他们还怪吗？
迥异的语言服饰，不同的种族居然可以如此和谐地生活在一起，穿过这条热闹的商业街时，琳雅着实地有些惊呆了。
确实是个有趣的地方。
终于到了宫殿所在的地方，外面大片的广场上，有不少士兵在来回巡逻，但更多的还是休闲的人群，居然可以到处自由自由地闲逛，也没人去干涉他们。
宫殿前守着一队士兵，领头的两个居然是身材高大魁梧的男性兽人，站在台阶上简直就像是两座大山一样挂在上面，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压迫感。
不过出乎意料地，那两个士兵说话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凶狠，大概是看多了琳雅这样的外来客，其中一个兽人士兵指了指旁边一个官员模样的人道：“你们有事吗？如果你们是想找卡西尔陛下裁决纠纷的话，就到那里去挂号领牌，排队等候吧。今天的人还有点多呢。”
裁决纠纷？听这意思，莫非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居然还会亲自来处理民务政事？不可思议。琳雅这下算是明白这宫殿为什么来来往往地有这么多普通平民了。
看了看那个排队的队伍长度，琳雅感觉有些心累，她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珠儿，对那两个语气和气地兽人士兵道：“呃，其实我们是来自拉努恩的外交使者，有外交事务想晋见你们的陛下。不知道我们该去哪里等候呢？”
“那就去那边吧，下午的事务结束后陛下会到那边的餐厅用餐，你们可以在这个休息室等候。”有点出乎意料地，兽人士兵根本就没有置疑琳雅给自己加上的所谓外交官身份，也没有在乎她是否说谎什么的，直接就给她指了一条路。
琳雅不由得怀疑这宫殿里的防卫简直形同虚设了。晋见一位国家元首，居然不需要任何安保措施，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那个卡西尔就完全不怕有人会暗中加害他吗？好吧，他是个大天使，拥有无比强大的仅次于神的力量的大天使，确实似乎不用害怕什么。
“但真的是个亲民勤政的好领袖呢。只是，他真的不怕累死吗？”琳雅坐在休息厅里，看着外面的大厅门口不断进出的人群，心中暗暗地感慨。自己曾经在萨切尼亚王国当过一次摄政公主，坐在王座上看着内阁大臣们处理国务，事实上她什么也不用做，而且也才坐了半天而已，结果脑子还是差点给累晕过去。那次恐怖的经历简直让她终身难忘。
当国王什么的可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呢。
有侍者给琳雅三人送上了茶和果汁，然后就行礼离开了，始终没有人来置疑或询问琳雅一行人的身份，要做什么事，甚至连姓名都没人问一下，这反倒是让琳雅感觉好不习惯。虽然自己并不是怀着什么恶意而来的，但是这样坦然的待客之道，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宫殿里到处跑来跑去，和猫咪开心地玩耍，当然也没有人去干涉她。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毫不在意周围的任何人。直到琳雅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个小女孩的灵魂。她并不是一个活人，她只是一个灵魂罢了！
第八十四章 正义天使（）
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灵魂能够停留在如此靠近大天使的地方。光明的魔力从前方的大厅中不时地传来，那种气息足以驱散附近一切黑暗、阴影与污秽、不洁的东西。
出于难以制止的好奇心，琳雅走上前去和小女孩的灵魂聊了起来。“嗨……你好呀，小妹妹。我是琳雅。很高兴能认识你。我能看见你哦！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吗？”琳雅歪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她的笑容和友善很快就让她成为了小女孩的朋友，能够讲述女孩们秘密的朋友。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名叫伊丽莎白，我在冬季来临的第一天被阴谋以久地杀害了。我父亲那时在市场，我死去的那个瞬间，他正在为我买系头发的丝带蝴蝶结。不久以后这只蝴蝶结将系在我冰冷的尸体上。
我父亲认识那个杀害我的人，一个中年男人，曾与他探讨过交易和宗教问题的邻居。作为绝对秩序宗教的信徒，我的父亲对于所有愿意听他传教的人都非常友善。这位邻居用像大多数人看一个十来岁女孩的眼光看着我，但直到那天为止，他从没跟我说过话。
“你好伊丽莎白。”
我惊异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当时我正在试图在寒霜降临前拔起最后一棵蔬菜。我站起身，潜意识的拉直了我穿着的旧衣服。出于某种本能的恐惧，我没有回应他。
“你知道什么关于猫的事吗？”他问。
“我有只小猫，但几周前她失踪了。”我想了想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不是白色的猫？”
“嗯，你找到她了？”我连忙问道。
我是个独生子，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不幸地去世了，所以，我的小猫阿巴盖尔就成了我的秘密守护者和我有记忆以来最好的玩伴。我找了她很久，但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
“更像是她找到了我，她跑到了我的地下室里。她和她的猫咪们占据了一个角落。”他肯定地说道。
“猫咪？猫咪们？”我听到他话中的特别之处，感觉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心跳得厉害。
他对我回笑。他的手一直放在他的匕首上，大部分这个城市里的男人都是这样，但现在他的手离开了它。
“你有兴趣看看它们吗？最好能帮我把它们移回到你家。我怕它们熬不过今晚的寒风。”
我没有思考太多，对阿巴盖尔和她的孩子们的渴望早已完全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跟随他去他的家，我们走过我家的园子，穿过两家之间的空地。那个时候我太兴奋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为什么我们没有走在大路上。
我们来到他家后面的一块空地，也是地下室的入口处。他取下锁，打开了大门。这时我第一次产生了某些事不太对劲的感觉。如果这时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会下去，但我已经告诉了他我会进去，我不想被看作是个胆小的女孩，因此我还是走下了木质的台阶。他跟在我身后，并关上了门。
这个地下室是个专门用来祭祀阿加雷斯的祭坛，饰以血和破损的武器。后来我听说它是来自海勃雷姆的地狱里的某个邪神。他在我刚看见这些的时候攻击了我。他马上要将我献祭于祭坛，但在此之前他对我做了更残忍的事。
我在阴郁中逡巡。我看到我的父亲在到处找我，几天后我的尸体在村外的树林里被找到，身上都是伤口和祭祀符号。杀我的人假惺惺的来到我家，代表邻居对我的死表示沉痛的哀悼，并装作十分惊讶和不安。
我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咒骂和哭泣。我看到我的父亲走来走去，哭泣着但又要在邻居面前强忍悲痛。他深深的自责，内疚于为什么他没有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留在我的身边。
那时我突然懂得了些什么。阿巴盖尔沿着墙小跑过来，用她常用的、提醒我忘了给她喂食的叫声喵喵叫起来。我跑过去，抱起了她，她把头垫在我的脖子上打起了盹。
当我放下她的时候她开始向前走，不时的回头看看我有没有跟上。我跟着她，离开了这座令人伤心的城市，穿过了森林、农田和山脉。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疲惫和饥渴；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世界，就像是隔着一层纱一样。我们避开了一些黑暗的地方，并且我有时还听到了那些黑暗中传出的愤怒或叹息声。
我们一直走，直到我们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城市。我们穿过它，来到一座被黄与黑装饰着的宫殿。我们来到了王座所在的房间，那一刹那，我眼前的薄纱完全消失了。一个拥有着象牙般皮肤的长着绚丽翅膀的男人坐在王座上，聆听着下面两个商人的争论。这个男人看起来很疲惫，我突然记起他就是那个曾经最伟大的天使，而现在他却要背负凡人和时间带来的负担。
我曾听说过一个天使变成人类的故事，背叛众神的大天使卡西尔的故事。他声称所有的宗教都只是在培育奴仆，他谴责诸神创造了世界上的生灵却又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们，因此他不愿追随这些信仰。但是经过我听到的、感觉到的和体会到的……我不能接受他的理论。这世上有一个敌人，有一个宗教是应该被讨伐的。我顶着那耀眼的光辉接近了他的王座，我知道只有他能够看到我。
“卡西尔，混沌灰烬的信徒杀害了我。你可以做些什么，帮对信仰秩序的人们讨伐他们吧，你可以帮助他们，将那些恶徒彻底消灭！”
他看向我，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厚的悲凉。就像当年我父亲坐在我的床边哭泣时一样。争执中的商人安静了下来，仿佛知道了卡西尔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别处。
“睁开你的眼睛。”
他对我说，既是在恳求，又是在命令。我试着按他说的做，除了卡西尔，其它的事物开始变得遥远。我可以看到阿巴盖尔在我脚边，其余的都是些灰色的云，相互进进出出。我注视着这些云，看到了形状、形体、甚至它们的面貌。接着我看到了埋藏在其中的灵魂。男人女人、兽人精灵、老人孩子，都埋藏在灰色的世界中。
一个男人的灵魂告诉我他被绝对秩序的审判官处死，仅仅是因为他的一个善意的谎言；
一个矮人孩子因为买不起食物，而大地之神的教诲中不鼓励慈善，结果被活活地饿死；
一个砍伐了些枯木头来修补自己房子的精灵被信徒们杀死，而原因仅仅是因为那是一丛枯萎的神木；
信仰之间的战争，让数以万千计的生命，在他们根本不愿意的情况下，为了他们根本不相信的宗教和神灵而战死。
之后我回到了卡西尔的身边，这时他已经单独的坐在了宫殿的屋顶上，怅然地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是否命中注定的要参与到这种互斥的世界中呢？我现在知道这些神都是有所缺陷的，但是他们把持了仅有的通往天堂的道路，如果我们不信他们的话，我们又该如何进入天堂呢？”
卡西尔对我笑了。他这样对我说道：
“这个世界没有天堂，我的孩子。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地狱，而我们便生活在其中。”
“心中有爱，这个世界便是美丽的天堂。没有爱，这个世界便是一片荒凉的地狱。”
那时我完全无法理解，一脸茫着望着他。
“神住的地方并不是天堂，真正的天堂在我们中间，离每个人都很近，但又无比遥远。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天界的大门会再度打开，我们将会重新进入那个完美的世界。但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应该好好珍惜我们所拥有的东西。”
从那天起，我呆在他的王座脚下，逗弄着阿巴盖尔，越来越不关心尘世间的俗事。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王座前响起，那是我父亲的声音。距离我遇害才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但他却已经衰老得像个古稀的老人，满头都是白色，面容沧桑。
“卡西尔大人，我从班诺尔联邦来到这里，我背弃了我的居民和神灵。宗教曾经对我来说是如此重要，我全心全意的侍奉它，但当灾难来临的时候，它却无所作为：仅仅只有空洞的言辞和责怪我的失误。所以我来到您的住所。三年前我的女儿被杀害了，那时她仅仅是个天真无知的孩子，却被邪恶的混沌灰烬信徒献祭于某种极度邪恶的仪式。由于她的死状凄惨，祭司对我说他们不能将她埋葬在公墓里，他们烧掉了她的尸体，以防止邪灵进入她幼小的身体。”
父亲极力的保持冷静，但泪水早已沾满了他的脸庞。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现在我来到了您的这里。”他重复着。“我来提供我的力量，尽管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商人，但如果您愿意，我想加入格利高里。”卡西尔看着他，这样的请求并不罕见。但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政治高层，他们很少有机会见到卡西尔本人。
“你今晚将在宫殿度过。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就是一个新的身份了。忘掉过去的伤痛，开始新的生活吧。你的新名字将是古瑞尔。明天早上你将进入城市，找到新的工作，并建立新的身份和地位。但是到今晚为止你还是商人特穆尔。我的仆人将带你去你的房间，给你提供水和食物，今晚就在这里好好地休息吧。”
我的父亲谢过了他，并跟着仆人前往房间。我跟着他们，并提前进入了卧室。旅途非常疲惫，父亲吃过晚餐后很快就上床睡觉了。我坐在房间的角落，就像当时父亲在我床边哭泣时一样。
“伊丽莎白？”
父亲醒了过来，盯着我。
“是，爸爸。”我有些难以置信，他居然看见我了！
他跳下床，惊恐万分，但仅仅是害怕这只是他的梦境和我很快就会离开他。他的手伸向我，但他的胳膊穿过了我的身体，他倒在地板上哭泣。我在他旁边跪下身来，他看着我，试图记起我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噢，宝贝，很抱歉……请原谅……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我没事。”
我们交谈着，我告诉了他关于虚假的天堂和我在这个宫殿里的生活。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对我来说，仿佛只是几天时间。我几乎记不清我是怎么死的，但我却记得我和他一起玩游戏，一起散步的点滴。我不希望他再记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我告诉了他杀死我的人，那个邻居。父亲惊愕了许久，显然是难以置信。“他……他已经死了。大概一年前，他的身体似乎感染了某种恐怖的黑暗巫毒，身体各处的皮肉开始一块一块的溃烂，黑色的脓包布满了他的身体，大家都吓坏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但他一直没有死，只是这样痛苦地呻吟着，每晚都能听到他那令人心悸的惨叫声，彻底难停。最后祭司烧死了他，说他中了某种邪恶的魔咒，已经无法挽救了。”
我们一直聊到了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