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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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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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弓挽弓一百步仰射!”达到平时训练位置的幽州射手在旅率们的指挥下将羽箭搭上弓臂奋力射出。“嗡!”天空中腾起一道灰黑色的浓烟蝗虫般向敌人扑将过去。对方也快举起的盾牌同时将长矛端平矛尖闪亮刺眼。“叮叮叮!”落雨声响做一片有人倒下但非常稀少。

博陵军的第二轮羽箭几乎紧接着幽州军第一轮射击而腾空。这次力量更强覆盖面更广。个别流矢甚至飞到了幽州步卒身后的骑兵脚下惊得战马不断打响鼻。

“叮叮噗噗!”羽箭射中目标的打击声令人焦躁不安血腥的味道开始刺鼻。“咚、咚、咚!”输缓而沉闷的鼓声犹如心跳一下又一下憋得人喘不过气来。羽箭伴着战鼓得节奏不断升空不断落下先是于人群中砸出几点血花随后血花渐渐变大变艳。几点血花连在了一起融成了一团血泊越来越浓越来越深终于汇流成河。

粗略看了几眼罗成便对敌我双方的损失了然于心。弓箭战中人数居多的己方并没占到任何便宜。自己一方吃亏的原因在于既没抢到优势的地形又被老天捉弄以至于羽箭的射程和力道都远不如敌人。好在敌我双方的步卒中混有大量的朴刀手他们手中的盾牌可以护住自己和大部分袍泽。真正的较量要等到长槊手接触那一刻那时才是决定胜负关键。彼此平素的训练程度和装备优劣瞬间便会分出高下第一波相互试探的结果也会瞬间决出。

“我军占优势么?”带领着骑兵统筹全局的罗成在心中自问。在与敌人真正交手之前他相信幽州军的战斗力。一方面出于幽州人的自豪另一方面出于对麾下这支队伍的了解。而在第一波羽箭落下的刹那他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风向、地形、羽箭打击开始时间敌军的将领经验非常丰富战场上能利用的全部有利条件他都利用到了。而幽州军的将领包括他自己却仍然在墨守成规。

敌我双方的士卒还在互相靠近幽州弟兄试图从侧翼抢到敌军上方夺回地形上的便利条件。而敌军也在缓缓转身移动试图永远保持居高临下的状态。“咚!咚!咚!咚!”鼓声越来越急敲得人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而号角声也突然加入了进来“呜呜――呜呜――呜呜——”一声声犹如鬼哭。

“落盾!”在前方指挥右翼步卒的范仲谋突然挥手喝令。正在为同伴和自己遮挡羽箭的朴刀手们迅将盾牌拉回到胸前。“加冲击!”他大声呼喝随即拉下面甲斜向上方举起长槊。

羽箭突然停止天空中又露出了阳光。灿烂的阳光下两支由长槊组成的丛林突然撞到了一起。整个大地都随之震颤天空、流云瞬间失去颜色。敌军在后退罗成欣喜看见自家的初步战果。但他们又拥回来了!借着地势下挤。双方的军阵都被挤变了形像两辆不幸撞在一处的马车般交叉重叠。士兵们呐喊着用兵器互相攒刺互相砍杀。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敌军又在后退被幽州士卒们逼得不断后退。敌军的长槊手数量居然没有幽州这边多导致了攻击强度不足防守也渐渐疲弱。罗成惊喜地现了自家优势所在还没等他将这份喜悦享受多长时间敌军右翼突然分裂成无数碎块。快退缩的人群后出现了一排巨盾间隙可以容纳博陵军弟兄通过却把扑上来不熟悉这个阵型变化的幽州军长槊手牢牢地挡在了外边。

长槊击打在巨盾表面咚咚有声。盾牌和盾牌的缝隙之间一根根木矛探了出来封堵住了幽州军前进的可能。随后敌阵的边缘突然向前压弯曲数百刚才躲在后方没有出击的生力军兜上来将幽州军的阵型生生压弯。

敌军的长槊手不是少而是分成了几个层次!现问题所在的罗成想给右翼一些指导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敌军右翼变成一把镰刀不断地收割走幽州弟兄们的生命。

酒徒注:累死我了吐血中。

第七卷 逍遥游 第二章 展翼 (七 上)

饱读兵书的罗成认得敌军所变出来的战阵。那是兵书上的一个非常经典的步卒阵列正式名称为“倒雁行”久经沙场的老兵们更喜欢唤其做“夺命鬼剪”。一旦横纵两条队列形成剪刀样的夹角对方除非用尸体把三角形缺口填满否则根本不可能将其攻破。

在平素操练时幽州军也能摆出此阵并且摆得远比博陵人整齐。但到了真正的沙场上他们却像根本不认识那该死的阵型一般成队成队地扑进“夺命鬼剪”中间然后一波波地被敌军用长槊捅翻变做冰冷僵硬的尸体。

血雾飞散战场上方的风渐渐有了颜色。透过淡粉色的风罗成看见自家的一名旅率带着百余名弟兄冲进了“剪刀口”。那名勇敢的旅率用长槊挑开了敌人的致命一击没等他来得及还手斜向一道冷风袭来吹破皮甲、吹破衬袍从肋骨一直凉到小腹。倒霉的旅率惊诧地低下头刚好看见一团暗红色的槊缨。“噗!”长槊快拔出血一下子便将槊缨重新染成殷红。“啊―――”来自幽州的旅率出一声惨叫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同一瞬间数十名幽州士卒交替着倒地。少数命好者当即身死大多数伤者却仍心存奢望徒劳地用手指去堵身体上的伤口。伤口处的血却越捂越多越捂流得越快冲破手指淌满手掌溪水一般染暗整个山坡。

“变阵变阵。退后变阵!”罗成看得肝胆欲碎声嘶力竭地叫嚷。身边的传令兵举起号角尽力将主帅的命令表达清晰。“呜呜――呜呜-呜呜—”角声透过喊杀声送往战场上每个角落但正与敌人死斗的幽州军右翼却根本没听见。

角声距离阵前太远而博陵军的鼓声又敲得太急。“咚、咚、咚、咚!”伴着冷峻犀利的鼓点博陵士卒不断地出槊拔槊拔槊出槊每一槊都让夹在两支队伍之间的幽州军厚度变薄一层。不过是数息的功夫最靠近他们的数百幽州士卒已经只剩下了数十。而这些还能站着的少数幸运儿再也不敢向前冲孤零零地站在一大堆袍泽的尸体中间目光茫然且无助。

“盾牌手上前二十步方阵。抵住长槊手背后。弓箭手盾牌手身后准备。有胆敢后退者射杀!”统帅右翼的幽州将领范仲谋拔出横刀大吼大叫。他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从来没有。明明再向前突四十步就能与敌军错开明明错开之后就可与敌军站在同样的高度夺回地形优势。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了幽州士卒的人数比对方多军容也比对方齐整…

五百余名手持巨盾的幽州军踏着袍泽的血迹向前顶向前方的剪刀口。

他们堵住了长槊手们的退路。

“啊――!”被堵住退路的长槊手们出绝望的大叫仿佛在抗议主将的残忍又像是在朝敌人示威。他们嚎叫着冲进了红色的钢铁丛林中间一只接一只宛若飞蛾投火。

生命之火一闪而灭。夺走无数幽州士卒生命的“鬼剪刀”却顺着山坡缓缓地推了下来不急不徐。

手持巨盾的幽州士卒们能看见越来越近的槊锋银亮银亮的尖端处还挂着血珠。他们也不能退如果在敌军的威逼下退后就会把没有任何防护的弓箭手暴露在对方的长槊之下整个右翼就可能瞬间崩溃。

这个责任谁以担负不起。

那缓缓靠近中的寒光就像魔鬼的牙齿令人不敢直视。几个位置靠前的幽州士卒悄悄地将脚跟向后挪了挪企图拉远自己与死亡的距离。仿佛心有灵犀般整个盾阵整体向后移动先是一点点然后是一寸寸随着敌军越来越近后挪渐渐变成了大步后退。

“站住站住少帅在看着咱们!”范仲谋抹了一把汗呼喝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刚才他想出来的应对策略是先用盾牌手顶死雁行阵的正面然后派弓箭手来一次仰射。可敌军和自己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的十余步仰射的羽箭很难命中目标。改做平射的话先被射中的可能是挡在弓箭手身前的自家弟兄。

范仲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正确平素学过的那些阵型一个接一个快从他心头滚过却无一合用。他握刀的手开始抖抖接着颤抖停止整个身体刹那间硬起来被刻骨的阴寒所充满。

“呜呜――呜呜――呜呜!”救命的号角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令范中谋先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差点瘫倒。

“卢方远向前带人补盾牌手左侧。傅杰带人堵右侧所有人与盾牌手成横队!”从号角中得到提醒的他大喊大叫唯恐命令不能被下属听到。

笨蛋原地用横队稳定阵脚等待左翼杀过来汇合!传完将令的罗成气哼哼地将号角丢还给身边的亲兵两眼血红。

从敌军开始变阵起到他将命令送抵范仲谋耳朵的那一刻总计才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但就在这短短半柱香时间内就有四百多条生命被督尉范仲谋生生葬送掉了。“真不该让他独当一面!”罗成恨恨地想。“但在遇到真正的对手之前谁又能觉范督尉是个纸上谈兵的庸才?!”

变成最简单横阵的幽州军右翼依旧挡不住对手的攻击被逼得节节后退。无论将领的应变能力和士卒的训练程度他们都无法与对手相比较。那些博陵人在百战老兵的带领下一波又一波呼啸而来攻势宛如潮涨。而列阵坚持的幽州弟兄就像沙子垒的堤坝三下两下便裂开了缝隙。

惊惶失措的幽州弓箭手松开弓弦将羽箭像蝗虫般射向半空。有的射中了敌人有的落在了自己人头上给敌我双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没有盾牌遮挡的长槊手们不得不躲闪他们的身体刚刚挪敌军便借此突了进来。几名博陵甲士一手提刀一手持盾冲到幽州弓箭手当中如狼入羊群。

督尉范仲谋亲自杀到了第一线他武艺高强手下几乎无一合之敌。但个人的勇武却无法遏制住整支队伍的颓势。很快他所在位置便成为了一个突前点越来越多得博陵甲士靠过来前、左、右三个方向朝他起攻击。

忠心耿耿的亲兵横扑上前用身体挡住刺向范仲谋腰间的槊锋。杀红了眼睛的范督尉横刀急挥将刺入袍泽身体的槊头一刀两断。“呀!”他怒吼着挥刀向距离自己最近敌人砍去。那名博陵军小卒却不肯与他硬拼将断槊向范仲谋脚下一丢然后快退入同伴的保护范围之内。

六、七杆长槊刺过来逼得范仲谋左躲右闪。“来人!”他大声命令“来人跟我上杀光他们!”身后却再没有回应。敌人的目光中充满笑意仿佛在嘲笑他不会用兵有勇无谋。冰冷的槊锋再度刺过来槊尖上的光芒寒得令人绝望。

“结束了!”范仲谋惨笑。他是幽州男儿知道用什么方式洗雪自己的耻辱。一根长槊刺中了他的护胫没能穿透熟铁和厚牛皮。他跟跄了一下身体借势前扑刀光横扫。

“叮、叮、叮”几根槊锋应声而落。范仲谋的身体也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山坡上。躺在血泊中的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解脱的那一击。数息之后却没感觉到痛只是被身边的血腥气熏得隐隐做呕。

博陵军在后退!惊喜交加的范仲谋睁大了眼睛。看见原本统领左翼步卒的刘德馨从自己的身体上跳过带着百余名弟兄将敌人的阵型硬生生顶出了一个坑。紧跟着另一伙弟兄架起他的肩膀。

“杀让我杀上去!”范督尉疯狂地叫喊着满脸是泪。“杀上去让我杀上去为弟兄们报仇!”他的呐喊声渐渐变低渐渐变成嚎啕。

“少帅让咱们顶在这!收拢你麾下士卒拖住敌军!还有转机!”左军统领刘德馨一边带领着死士们与敌人脱离接触一边大声喊道。

“转机?在哪?”脸上被血和眼泪弄得红一道白一道的范仲谋惊诧地问。

“别废话拿起你的刀来!”刘德馨将一把刀塞入了范仲谋手中顺势将他的身体扯正。

“还有转机!”抓住救命稻草的范仲谋大步跑向自家士卒。那些人都是先前被敌军打散了的现在刘德馨又帮忙将他们重新收拢了起来。“还有转机咱们坚持住将敌人钉死在这!”他大笑血泪满脸。

他知道转机在哪了。就在刚才他与敌人拼命时少帅罗成已经将骑兵扯向了战场外围。博陵军杀人杀得太畅快整体的位置已经由缓坡中央移动到缓坡边缘。只要左右两翼并拢在一起的幽州军能缠住敌人不给对手彻底突破的机会。半柱香时间内少帅所带领的骑兵就能迂回到敌人侧后。

到那时一千五百名骑兵顺着山坡雪崩般卷下来绝对可以将眼前这伙天杀的博陵人生生撕成碎片。

酒徒注:这两天有点事情处理。更新放慢。下周一开始努力。

第七卷 逍遥游 第二章 展翼(七下)

如果幽州少帅罗成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定然不会在与敌军遭遇后立即挥师上前一决生死。多年的行伍经验会告诉他眼前这伙敌军是有备而来。无论在底层将领对周边地形的熟悉程度上还是于普通士卒的体力方面都不是他麾下那支已经赶了半个多时辰路的疲敝之师可比。

如果幽州少帅罗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初次试探受挫后也会瞬间失去对获取胜利的信心和勇气。那样整支幽州军便可以及时后撤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战局却未必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上述两个条件都与罗成无关。他虽然自打八岁时起就被父亲抱在马前亲临战阵单独指挥一支军队与名将沙场较技的机会却不多。突厥狼骑勇则勇矣在战略战术方面的造诣与中原军队相比却是一个在谷底一个在云端。况且即便突厥人真的派遣阿史那却禺、阿史那骨托鲁这样的名将前来挑衅罗艺岂敢让一个方及弱冠的娃娃领军迎之?

但是能够让父亲将完整的一支军队放心地交付在手中罗成自然也非一个庸碌之辈。他不仅武艺出众兵法方面的造诣远在普通少年之上。校场竞技步兵、刘义方这些前辈将领已经不是他的对手。纸上演兵秦雍、卢楚这些老行伍也要甘拜下风。每一项成功的背后必然隐藏着无数汗水。而连续多年坚持勤学苦练的人心智之坚定又岂是寻常纨绔子弟可比?

因此在两军相遇之初尚嫌稚嫩的罗成轻而易举地便被博陵军的伪装所骗了过去。在两军交手之后心高气傲的少年又急于挽回败局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每个失误都不算大但连续的两个失误却足以葬送一支军队。特别是在这支军队在陌生的土地上与陌生人作战的情况下罗成的疏忽与骄傲已经将麾下弟兄们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几乎就在他将骑兵扯向战场外围的同时一直耸立在博陵军本阵正后的那杆悄悄地降了下来。然后几乎没引起幽州军任何的注意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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