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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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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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操之犹豫着手中火把“突突突”地直冒黑烟。个人生死是小家族利益最大。反复考虑后他终于决定放弃殉国的机会用火把指了指城门低声命令道:“开城虎翼、鹰扬两营郡兵出去随秦督尉救援张大人。其余人继续在城头待命!”

“是!”郡兵们答应一声立刻敞开城门冲了出去。秦叔宝顾不上跟太守大人再呕气喊了声“弟兄们随我来!”带领大伙向扑向放鹤亭。不算路上耽搁光在城墙下等着裴操之做出决定就花了半柱香时间。他不知道那个不甚高明的疑兵之计此时是否还没被人看破如果露馅了年近五十的张大人能否有机会活下来?一切都看运气了秦叔宝气愤地想回过头扫了一眼历城县高大的城墙他看见裴操之换了一支新火把又站在了那堆干柴之上。须飞扬长袖飘舞。

此刻放鹤亭外的战斗已经进入到胶着状态张须陀带着三个人和数百名灰衫军胶着。石子河在又付出了两位小头目的性命后终于决定亲自来试一试前方到底有没有陷阱。他由三十多名亲兵护着站在攻击序列的最后监督两个旅的精锐向上仰攻。山坡上可供攀爬的地方不太宽敞只能放下这六百人。如果不是因为场地拥挤的话石子河恨不得麾下的万把人统统塞上去。

头包灰布巾帕身穿灰色号衣的流寇们高举着柳木做成的盾牌小心翼翼的向上爬。没有人愿意走快一上午的战斗已经耗干了大伙的士气。他们都是普通喽啰不需要像山大王那样考虑长远也没有什么宏伟志向。此刻他们唯一想到的就是前方那几个人不好惹虽然才四个人但自己身边的袍泽没一个人对方敌手。特别是那个喜欢割人鼻子的罗士信简直就是杀星下凡。凡跟他交上手的肯定没有活命机会。还有那个脑门被阳光晒得黑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手中的弓箭就像长了眼睛任你怎么防都防不住。

一支羽箭飞入人群流寇们的队伍登时一顿。距离放鹤亭还有一百二十多步亭子中的人居然在这个距离上也敢开弓!短暂的惊诧后有人开始尖叫:“六当家六当家中箭了。”听了喊声喽啰们的脚步立刻放得更慢不断有人回过头去希望在自己被羽箭射中之前能听到大当家那里出撤退的命令。

“加快了上他不出几箭!”石子河从盾牌后露出半边脸来冲着弟兄们大叫。“不就是几支箭么?大伙既然干了这行……。”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一名亲兵抢上前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飞来的白羽。随后那名亲兵就像被人当胸推了一把仰天跌倒再也没机会爬起来。

“保护大当家保护大当家!”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情急之下喊出了这样的命令。刹那间举着盾牌想起挪的喽啰们不约而同地退了下来。距离石子河近的举起柳木盾在亲兵们的外围再度叠出一层足以挡住阳光的防护墙。距离石子河远的则肩膀并着肩膀在防护墙两侧拍出一个人字。

“上上都***给我上。”石子河彻底被激怒了从亲兵尸体上捡起盾牌将靠近自己的喽啰兵砸了个人仰马翻。“***老子怎么养了你们一群废物!都给我上再有向后跑的老子亲手点了他的天灯!”

喽啰们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们不敢抗拒逆大寨主的淫威哆哆嗦嗦地开始了第二次进攻。裴长才见自己的白带军帮不上忙为了显示双方的合作诚意他命令弟兄们用踏歌方式替友军助威。听到将令万余喽啰在山脚下肩并着肩脚步踏出了同样的节奏。

“巨野泽畔好儿郎纯著红罗锦背裆。”这是王薄造反时的战歌裴长才拉杆子单干后苦于不识字做不了属于自己的战歌所以只好将王薄的战歌借用掐头去尾地窜改一番拿来鼓舞士气。

“横侵矟天半轮刀耀日光。”山坡上又有人被射中了队形猛地一滞。山下的踏歌声也跟着停了停然后又响了起来。

“入泽吃獐鹿出泽食牛羊。”歌声渐转高亢喽啰们憧憬着以前没有过今后可能会拥有的富足生活满脸幸福。激昂的歌声鼓舞了所有人流寇们的士气慢慢恢复。山坡上举着柳木盾向前爬的人慢慢直起腰开始加冲锋。

“弟兄们加把劲儿先过亭子者赏羊一头酒半斗!”石子河见军心可用躲在亲兵们身后大声命令。

“羊一头酒半斗!”大小头目齐声响应欢呼声有如雷动。历城在以前从来没被任何一支响马光顾过周围郡县的很多富户把家都搬了进去。如果今天能顺利冲过眼前四个人组成的防线攻入城内……。

“也许晚饭时可以分到一块肉吧!”冲在最前拍的小头目微笑着跌倒一支凌空飞来的羽箭射断了他的喉咙。没来得及叫喊血已经涌满了他的嘴巴。腥腥甜甜的带着股子新鲜得肉味道。上一次闻到肉味是两天前大伙刚拿下长清县后。再上一次再上一次是两年前吧那时他替庄主大人收粮食回来路上幸运地用石头打中了一只后腿受伤的兔子。兔皮拿去换了半斗米兔子肉熬着咸菜吃了十多天。那是他平生最幸福最安宁的日子比死亡来临时还安宁。

“忽闻官军至提剑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歌声突然变得悲壮慷慨喽啰们踏着同伴的血向前冲去。他们也许愚昧粗鲁他们连如何握兵器都没学会但在这一刻无人能否定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勇敢。

第四卷 扬州慢 第二章 壮士 (三 下)

上午的几次出击过于顺利所以李旭对山腰下的匪徒有些轻视。在撤回凉亭和罗士信等人轮换时他笑着说如果流寇们用兵一直都像上午这般“谨慎”的话四个人可以再抵挡对方半个月。但很快旭子就现自己笑不起来了伴着那震天的歌声足足有六百名流寇冲上了山坡。

“羊一头酒半斗!”头目们提出战斗奖赏粗鄙不堪从头到脚也没离开一个“吃”字。可一个简单的“吃”字却令胆小的喽啰们全都疯狂了起来。“入泽吃獐鹿出泽食牛羊!”他们哼着不切实际的战歌一拥而上居然逼得罗士信和独孤林两个不得不后退。“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流寇们高歌向前踏着袍泽的尸体义无反顾。

是谁把这些老实巴交、胸无大志的农夫变成了盗匪?李旭不敢去想其中答案。此刻他既没有感悟人生的时间也鼓不起割肉喂鹰的勇气。为了拖延流寇们冲到自己面前的脚步他只有不停地弯弓搭箭每一次松弦必有一人闻声而倒。

骑在静止的马背上射五十步之内的目标旭子几乎不用瞄准。弓弦爆出一声脆响他把试图从背后偷袭罗士信的一名喽啰兵射倒在地。然后他快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破甲锥瞄准了带队冲杀的另一名小头目。

长箭在半空中出一声低啸撕开布甲射入那名小头目的胸口半尺。哼着战歌的小头目迟疑地向凉亭这边望了一眼吐出一口血缓缓地倒了下去。流寇们的队形又是一乱趁着这个机会罗士信连挥长槊将逼近自己身边的人迫退数尺。敌军人太多山路又不平坦让他一身的本事有点施展不开。正郁闷间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见自己侧后有金属的光泽闪动。

“找死!”罗士信猛磕马镫逼得战马向前跳出数尺。旋即他以槊为棍转身横扫。槊身上猛然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一名偷袭失败的流寇被槊尖扫中肚破肠开。罗士信没时间去检视自己的战果快把身体拧正槊身有带着风声扫回磕飞了两柄刺到眼前的尖木棒。

一个绳子从半空中抛来毒蛇般缠住了槊身。罗士信用力回夺长绳另一端的敌军小喽啰却死死握住绳索不肯松开。这名放羊出身的小喽啰力气没有罗士信大连人带“兵器”被撤得快向战马靠近。他急中生智把双腿紧紧地插入泥土中。快前进身躯被山势所阻挡小喽啰大声惨叫整个身体都弯成了一个三角形脚下的泥地亦被他的腿硬翻出两道带血的深沟。就在此时一个不怕死家伙看到便宜挥刀直奔罗士信的战马。

“无耻!”罗士信气得破口大骂却无法及时扯回长槊保护自己的坐骑。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一支长箭破空而至射翻已经扑到战马脖颈前偷袭者。紧接着第二支羽箭呼啸而来正中那名扯着绳索的小喽啰的咽喉。

“士信重木靠到凉亭这边来!”张须陀在给弓臂搭上一根羽箭的同时大声命令。叛匪们拼命了罗士信的威名已经镇不住他们。接下来将是一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恶战结果如何未可预知。他松开弓弦射杀与独孤林纠缠的喽啰兵。然后飞身下马顺势从战马身侧解下一根铁脊蛇矛。

如果是两军在平地上对冲战马的作用不亚于令武将多了一双手臂。但在四个人没法与数百名红了眼睛的敌手对冲。如果不想逃走的话采用徒步迎敌的方式更利于互相照应。张须陀侧过头试图建议李旭也徒步接战。却看见旭子在马背上快射出一箭然后跳下坐骑。在身体落地的瞬间又出了第二箭射翻对面冲得最勇敢的一名对手。

“老夫无能让李郎将受累了!”张须陀非常抱歉地说了一句。挥矛将冲到眼前的一名敌手砸得脑浆崩裂。接着他以矛为棍“呜!”地抡开一个大圆凡被铁矛碰到者无不筋断骨折。

“能和张大人并肩作战是小子的荣幸!”李旭快回了一句松开弓弦将冲到独孤林身边的喽啰兵射死。流寇们的攻势很猛烈一幅不死不休的劲头。罗士信和独孤林几度试图冲回凉亭这边都被敌人缠得死死的无法成功与“主力”汇合。

“你退后几步进亭子!”张须陀头也不回命令。经过一上午的实战检验他对皇帝陛下给自己派来的这名臂膀非常满意。少年人不但头脑清醒、马术、刀法和射艺也堪称一流。特别是他手中那张弓张须陀分辩出那是大隋开皇年间的兵部统一制造的极品臂短而力足。能将这种弓使得如此娴熟的张须陀近十年内没看到第二个人。能将这张骑弓当步弓用还能箭无虚的张须陀可以保证自己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

李旭非常默契地后退数步整个人缩进了凉亭中。凉亭四周有一道齐腰高的围栏人站在其内安全性大增。此外张须陀舞矛的招式大开大阖距离他太近了也的确影响老人家的挥。

张须陀没了后顾之忧兵器抡得更顺手。一人一矛夹着一团风快在敌人之间游走。石子河派来几名精锐手下过来试图缠住他。被老将军一人一矛连人带盾牌砸了个稀烂。紧接着张须陀大喝一声前冲数步硬生生冲破盗贼们的队伍来到罗士信的战马前。

“跟我走靠向凉亭!”张须陀大声命令。随后挥矛猛砸将拦在罗士信战马前的两名喽啰砸翻接着长矛突刺直接将另一人挑起来甩上了半空。

罗士信本来就凶如野虎得到张须陀这个强援谁还拦他得住。当下二人互相照应着槊矛齐舞从人群中趟出一条血路冲回李旭用羽箭坐镇的凉亭。两个胆大的乱匪奋力来追才迈动脚步被李旭一箭一个结果了性命。其他盗匪见到自己一方尸骸遍地对方的人居然一个没能留下惊叫了一声气势瞬间又是一沮。

“你护着李将军别让其他人靠近凉亭!”张须陀丢下罗士信转身再度杀入敌群。一瞬间功夫他身上的铁甲先后被几支兵器刺中但对方在刺中他的同时已经被铁矛扫了出去。因为力道来不及用足每一处伤口都无法给予其重创。

转眼之间张须陀又冲到了独孤林马前颏下胡子和身上的铠甲都被人血染了个通红。那些喽啰兵见了他凶神恶煞般模样心下胆寒有几个丢弃兵刃居然向远方逃去。张须陀无暇去追用矛尖向放鹤亭指了指带着独孤林再度于人群中冲开一条血路。

四个人汇合站在凉亭附近死守不攻局面立刻大为改观。试图冲上前立功的山贼先要提防被旭子用羽箭招呼到。好不容易躲过了羽箭又要面对两根长槊一柄铁脊蛇矛。单打独斗罗士信手中的一根长槊就已经令人威风丧胆同时面对三个与不亚于罗士信的好手流贼们即便有那个勇气也没那个本事。

“冲上去冲上去张老儿自己都上阵了他们只有四个人根本没有埋伏。”石子河躲在人群后声嘶力竭地喊。他现自己赌中了张须陀的确在虚张声势。四个人居然敢硬撼两万大军这老头的胆子简直是生铁打的。

已经逼近到凉亭附近的流贼们面面相觑石子河的命令他们听得一清二楚眼下这种情况傻子也知道附近根本不会有埋伏存在。如果他们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势头不顾一切向前冲就是累也能把张须陀老儿累死。

但他们谁都不愿意冲上去做第一个甭说第一就是前十名冲上去的人也不见得有机会领到大当家许诺的赏赐。那胡子被血染红的老家伙比少年人还有力气铁脊蛇矛在他手里简直能当鞭子用。直接被砸死了还好说万一被砸断了脊梁骨山寨里可没有养“白吃饱”的规矩。

“尔等还要战么尽管上来!”张须陀手持铁矛站在罗士信和独孤林二人中间威风凛凛。这一年他四十九岁比起汉代老将黄忠还算一个年青人。

流寇们出一阵鼓噪无一人愿意打头阵。“杀了老家伙赏十头羊五斗酒!”石子河咬着牙把赏金向上涨了十倍。话音刚落他心头猛然感觉到一阵惊惶本能地向旁边躲了躲羽箭破空带起的劲风刮得他汗毛直竖。就在他身边一名身穿猪皮战甲的亲兵惨叫着倒了下去。

“晦气!”李旭悄悄嘀咕了一句再次将箭搭上了弓臂。这一上午弯弓次数太多了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两臂已经开始哆嗦。为了不影响伙伴们的心态他以极小的幅度喘了几口气努力端稳弓身将箭锋瞄向距离张须陀最近的一名小头目。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尔等到底要干什么!”张须陀横眉怒目质问敌军。如果石子河命人放箭顷刻之间就会把他和其余三人射成刺猬。为了不给敌人思考的时间老将军不得不一次次故弄虚玄。

“杀上去杀上去就算他浑身是铁做的也架不住咱们这么多人踩!”石子河的先锋兵马后又挤上前六百多人。裴长才与石河一样藏身于亲兵中间大声给众流寇出主意。既然前方没有埋伏他当然不能让石子河一个人立了全功。响马们合伙打劫讲就的是谁出力多谁拿大头能分好处的时候白带兵向来不甘心屈居人后。

“杀上去你们行不行啊不行就下来让我们上!”裴长才的长子裴光口才不亚于其父对着挡路的灰衫军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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