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越来越大,引来了两三条街道的围观者,甚至一些好事的贵族公子小姐,都闻声往这里挤来。
为了不因为失职罪被押下班房,守卫只能硬着头皮走向火圈。
他们打定算盘,如果那个疯了的术士向他们施法,他们一定会冷静撤离,呼叫外援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地打滚的火人,拔出剑,指向那位衣着破烂的年轻人。
“住手,你在干什么?”守卫还离得很远,便开始高喊。
“抢劫。”这个人依旧微笑,让两个卫兵打了个哆嗦。只见年轻人将那位吓得失禁的理查一脚揣倒,从他兜里掏出了一枚成色不错的晶石,在卫兵面前晃了晃,然后举起双手。
守卫目目相觑,最终抵挡不过人群注视的目光,向眼前的疯子走去。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从容地将手放在后脑勺,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他们很顺利地把他扳倒在地,锁上铁链,押进了地牢。
牢房潮湿昏暗,死老鼠和排泄物的气味能把人熏晕,这里关押的都是些小偷、劫匪、杀人犯、犯了通奸罪或者欠债不还被告发的人,人人都龇牙咧嘴显示自己的凶悍。看见皮细肉嫩的新罪犯,都迫不及待地想给他一些颜色看。
“小子,你犯了什么罪。”一个崩了两颗牙的大汉在奥丁面前舞弄拳头。
年轻人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坐在离铁牢出口最近的草堆上。
这个大汉被惹怒了——他在这里呆了两周,只等宣判、转移到重刑室,然后准备上绞刑架,每个新来的罪犯都挨过他的揍。
“我杀过人,听着,小子,我过人!”这个大块头显然说不出什么符合逻辑的话来,崩牙漏着风,边怒吼着边把沙煲大的拳头砸向身材瘦弱的新犯:“我拗断了他们的脖子!听着,是脖子!”
这一拳打在了新来犯人的胸口——与以往,拳头没有打在软皮肤上的畅快感,而是像撞到了硬物,有种刺麻的感觉。
这个年轻人依旧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仿佛一尊石像。
大块头不服气,又连续打了几拳,其余看热闹的犯人以为这个年轻人太弱,崩牙手下留情,便不怀好意地成群围了上来,有的甚至解开裤带准备在新犯头上撒*尿。
就在这时,年轻人低声嘀咕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一团火就在他四周窜了起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呀,是个术士!”有个犯了通*奸罪的人比其余犯人多了一点见识,大声叫道。
崩牙闻言停下手——毕竟他从未见过法师,拗断的也不过是个老弱清洁工的头,他再愚蠢,也知道刚才的拳头砸到了一个不好惹的人身上。
“您犯了什么罪?”有好奇的罪犯用上了敬语。
“我抢了一群骑兵,并且在城内纵火。”年轻人平静地回答,依然没有挪动位置,眼睛一直盯着牢房的过道。
“大罪,大罪!我们谁也没敢抢过骑兵!”罪犯们瞬间觉得自己的罪行,在这位法师老爷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那您有资格参加国王的晚宴了!”泛着酸臭味的牢犯们对年轻人肃然起敬:“不丢掉性命的话,您就自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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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入狱()
囚犯们起哄间,一位修士走到牢房面前——他手里拿着银烛台,脸色被?30??光晃得发白,双眼似乎不愿意直视阴森的牢房,看向远方,口中念着颂经,把圣水洒在铁牢门上。
“烧死他,术士!”崩牙对着奥丁大叫:“烧死这个讲废话的人!”
“我呸!”一个身上全是跳虱的矮子向修士吐口水。
另一个彪形大汉则拼命摇晃着铁栏,整座牢房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他龇着牙,嘴里流出唾液,看起来像一头野兽。
“咬死他,狼牙,你不是说自己咬死了争产的兄弟吗?!”旁边一个瘦子对着这头野兽尖声怪叫。
被称为“狼牙”的大汉则流着口水,对瘦子说:“叫什么,老鼠!连墙缝都能钻过的职业杀手,钻出去呀!杀了他呀!听见他说话我就烦!烦!”
“天神叫你来放我们的血,我们就要从地府里爬出来要你的命,哈哈!”崩牙继续对着修士狂呼,这大概是一天中他们最兴奋的时刻。反正都要上绞刑架——谁会在乎一个圣堂里的修士呢!
修士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了看牢房中的人——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可是他依旧恨不得这些人马上被勒断脖子——或者送进裁判所里尝尝被吊在刺链上的味道。
于是他低声吟唱,念出静止咒,牢房里的空气停止了流动,声音也停止了传播,那几位大声咒骂的囚犯,因为吸不进氧气,脸色变得灰青。
“行行好,大人。”这时奥丁站了起来,用乞求的语气对修士说道:“放过这些可怜的人吧。”
静止咒居然对这家伙无效——修士当然不会认为这所牢房里会有良善之辈,满嘴谎言的穷凶极恶之徒他见得多了。
在他看来这个求情的罪犯一定是从不知哪里学来了一些皮毛戏法,现在想在自己面前卖弄,或者真的认为那些小伎俩,能击倒一个侍神者从而逃出去?
连执行刑罚都不畅快,简直倒霉顶透!或者——私下释放圣火咒,也不会有人发现?
面对这些低等生物的羞辱,这位修士决心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打定主意,他便开始低声吟唱颂文,回音在冰冷石壁之间回荡,一团火球落在了牢房中的草堆上。
本来已经稀薄的空气,被火焰燃烧又抢夺了些,犯人们捂着喉咙,向着四周铁栏冲撞,可是却因为缺氧浑身无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脚和小腿,在火焰中烫出油和血泡。
只有那位皮肤白净的囚犯站了起来,用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修士说:“大人,即便他们犯了罪,也不该玷污了您的双手呀。”
修士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并不答话,仿佛与囚犯对话会拉低他的身份——他甚至连“奥西里斯神给予罪人责罚,罪人忏悔祈祷以祈求真神赦免”之类的套话都懒得说——在他眼里,这些囚犯算不上人。
他要让这些垃圾趴着求饶,为侮辱一位高贵修士付出代价。
然而,让修士更加愤怒的是——那位罪犯笑着,好像没有感受到身边热度似的,开始用同样的语调吟唱颂文:
“至高无上的真神奥西里斯,乃创始万物之源,信者归于汝!吾身为祭祀,愿见汝之所见,闻汝之所闻,为神圣奥西里斯的权杖,审判万物!”
他的古帝国语比修士所颂的标准优美得多。牢笼里的火焰,则像无数火蛇吐着信子向铁柱外窜去,直扑术士脚边。
“吾为刀与剑,风与光,驱除尘世之不洁!”
咒语落下的一刻,所有火光都从草堆上升腾而起,穿过铁牢,将修士紧紧包围!
火苗跳上了他的白色绣金长袍,衣料开始剧烈燃烧起来,发出难闻的焦臭味,这位修士大人也终于顾不上形象,开始疯狂拍打身上的火。
然而,越来越旺盛的火舌爬到了修士身上,他终于顾不上侍神者的威严,开始手忙脚乱地扑打,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冥想念咒,让这些可恶的火光熄灭,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棵着了火的树。
“干得好!术士!”死里逃生的囚犯们马上忘记了教训,开始高声呼喊。
“烧!烧死他!”铁牢中的人们刚喘过气来,嘶哑的嗓音就像一片参差不齐的木锯声,他们每个人都露出吃人的表情,恨不得——与修士想置他们于死地的想法旗鼓相当——恨不得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立刻化成灰。
那位施咒的年轻人依旧站在离牢门最近的草堆上,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火光之下,忽明忽暗的面孔,就像一副套在头上的面具,此刻被狱友们视若神明。
“术士,你是我们的神!”有人没脑子地喊道,获得了一阵喝彩声。
在一片“烧死他”的叫喊中,两个狱卒终于赶到——看得出他们刚刚喝了酒,玩过牌,正昏昏欲睡。喊叫声足足过了十分钟,他们才慢悠悠地走下阶梯,来到地牢的过道中。
他们十分不耐烦——这位尊贵的修士大人不是第一次惹怒囚犯、搞出麻烦了,屡屡在行刑前搞出人命,让他们背黑锅,他们巴不得这些犯人能让麻烦修士消停一点。
但赶到地牢时,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修士成了火人,在橙白色火球中不停扭动,像一条被点燃了的毛虫。
而牢笼里的犯人,除了尖声怪叫,一个也没有逃脱,牢门依然紧锁——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狱卒想也不想,就抬来一木桶的水——也不管是排水管渗出,泛着恶臭的污水——便往修士身上浇去!
被发出排泄物臭味浇了一身的修士,终于从火海中逃脱出来,他的洁白长袍几乎被烧光,只剩下几块布片挂在身上,他光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指着铁牢叫道:“快,快把这个渎神者送到裁判所!”
狱卒差点忍不住笑,却不敢违背修士老爷的命令,连忙打开牢门,将那位施法的年轻人一脚踹在地上,用铁链锁住了他的双手。
“放开!他是英雄!”崩牙挥着拳头大喊,他一拳把狱卒揍倒在地。
旁边的犯人也围了过来,把狱卒挤到了墙角,狼牙大吼一声,重拳将醉醺醺的执法者揍得吐了血。
“别惹事——我被锁住,帮不了你们。除非你们想被那位光溜溜的大人活活烧死。”奥丁低声说。
闻言之下,这些犯人停了下来——他们不是怕那位狼狈的修士大人,只是不知为何,不自觉地服从这个年轻人的命令。
两名狱卒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直发晕,他们摸索了好几下,才找到铁链——老鼠想跳起来踢这两个家伙的命根子,却被奥丁制止了。
经过一番艰难斗争,狱卒才令奥丁的脖子也套上了锁链——这位身材瘦弱的年轻人倒是十分顺从,铁链在他身上哐当作响,他则像一根木柴一样轻,被执法者牵出了过道。
那位修士看着犯人被制服,恶狠狠地大叫:“让他受到最残酷的刑罚!把他送到裁判所!让他上耻辱柱!”然而马上有污水呛进了他的喉咙,他剧烈咳嗽,恶臭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两名刚吃过拳头的狱卒,既不敢得罪那位尊严全无的法师,也不敢得罪眼前的罪犯,现在他们的醒了了,头脑却是晕的——大抵刚才那让修士浑身着火的法术,便是这个看似和善的家伙搞出来的,进了地牢,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刚上了阶梯,便被一名衣着华贵的官员拦住了去路。
“这名术士,在帝都犯下了纵火罪——这是一项严重的罪行,为了找出背后的阴谋,**官决定秘密提审他。”
“可是,大人这不符合规矩”晕头晕脑的狱卒连说话都结巴了,但还记得职责。
“要不我们先把他押送至牢房,您向**官申请提审文书”另一名狱卒已经语无伦次。
“这是法官大人的手谕——如果你们还要妨碍公务的话,就按渎职罪论处。”官员威胁道,把一封信笺在狱卒面前晃了晃,上面清晰盖着**官的印鉴。
“大人我们也不识字既然您已经有文书,便把他带走吧”今天的惊吓已经够多,狱卒只希望这倒霉的日子赶紧过去。
于是,脖子上、手上和脚上都戴着铁链的奥丁,便跟随着官员,走出了地牢,他被黑布蒙住头颅,押上了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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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与野兽同行()
一路无话,奥丁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了很久,终于被扶下了车——是的,?30??扶”,同车人对他十分客气。
实际上,即便蒙着黑布,他也能看见从地牢到皇家大剧院后门的路,他们招摇过市,自由民和巡逻卫兵纷纷让路,没有人想到车上居然有一名纵火犯。
当下了车,头上的布块被取掉,三名锁匠便围过来准备打开奥丁身上的锁,两名侍女则为他拿来一身干净衣物——是一件灰色粗布长袍。
奥丁笑着对身边那位衣着华贵的大人说:“我不需要锁匠,我只需要女人。”
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句“断裂”,那手腕粗的铁锁便纷纷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让凑近他四周的锁匠吓了一跳。
两名女子闻言,会心一笑,她们束了胸,恰如其分地露出圆融雪白的肌肤,肩膀上披着昂贵薄纱,蕾丝花边让她们看起来像精致的洋娃娃。她们动作熟练但轻柔地脱下年轻人的破烂外衣,为他重新穿戴,并且披上斗篷。
“像个术士了,大人。”女子边抛来像温驯麋鹿一样的眼神,边屈膝行礼。
“霍尔家族果然到哪儿都用女人作武器。”奥丁赞叹道,便跟随着截下他的大人,穿过后院。
这里是皇家剧院的化妆间和排练室,当然白天是。
女人们符合帝都贵族的口味,她们摇着羽毛扇,身披薄纱,锦缎花边映衬出她们的光滑皮肤,层叠褶皱让她们看起来更像是从剧中走出的人物。
她们白天演出歌剧,休场时则斜倚在剧院的过道上,等待被哪位贵族老爷或公子看上,出了银币,晚上便坐上马车,穿梭在帝都的各个宅邸之间。没有什么秘密能在温软床榻上守住。
奥丁在四周描金、画着夸张壁画的长廊里走了,终于在一间封闭的密室中见到了下令提审他的人。
当然不是什么**官,而是帝国财政大臣——埃文霍尔。
由于先王驾崩,父亲被架空,新国王又不得不依赖霍尔家族的财力,那位老公爵便自然隐退,私生子继承人步入宫廷。
他秉承了父亲的一贯风格,用美色和钱财拉拢势力,从不得罪任何人,只会为有需要的人提供好处——就像给瘾君子送大麻的商贩一样口碑良好。
与上次在丛林中所见不一样,小霍尔束起了小胡子,衣着也更加考究,为他平凡的外貌添了几分气势。
“大人,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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