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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看上去要比维克多这个重伤在身的人都要苍白许多，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像是在沉睡，但唐纳德在感知中已经可以察觉到他已无生息。
“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当时条件简陋，不论是尸体还是仪器的准备，仅仅是借用差分机半个小时，都花去了我一个月的积蓄，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维克多看着眼前沉静的男尸，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工业革命的本质是什么？”
此刻维克多突然将话题突然转到了社会问题上，唐纳德不由皱了皱眉头。
“生产力的提升？”
斯特芬妮接了一句，随即凑倒唐纳德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听以前去销金崫的客人说的。”
“不全对，但也切到了一个要点，手工作坊开始向流水线式的大工厂转变，而在这种大环境下，手工业者们为了能继续生存下去，那就必须进入工厂来获取收入，于是就产生了一个新的关系，劳资关系，由原本的一对一，一对二的口头协定或者说合作关系变成了以合同这一类纸质契约形式的雇佣关系，资本积累促成资本家的。。。。。。”
仿佛是有过许多次的预演，维克多这番话说的无比熟练。
“停，维克多先生，我能看出你应该是下面那些年轻人的老师，这方面的学识丰富，但我也曾受过高等教育，你说的这些我同样清楚，所以能不能说重点。。。。。。在我看来，时间就是金钱。”
唐纳德做为一个从信息爆炸时代穿越过来的人，工业革命他虽未经历过，却也学过这方面大量的知识，换作往常，他或许愿意跟人聊聊这些事情，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只是在这有些阴暗的房间内，身前摆着的还是劣质咖啡，实在令人提不起兴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种工具能够代替工厂中的那些工人，不仅能不眠不休的工作，甚至不需要支付给它们工资，那时候对工厂生产力提升究竟会有多恐怖！”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想大部分资本家都会在梦里梦见这种事情，但这是不可能。。。。。”
“我已经实现了！”
“我是说这不可能。。。。。。你说什么？”
唐纳德的话戛然而止，猛然从桌子后面站起身。
他如果没听错的话，维克多说自己已经实现了这种情况？
“经证实，人死后的躯体会比身体轻21克，这就是所谓的灵魂的重量，而一个人的意识来自于其灵魂，如果说，我能将灵魂以某种特定的方式重新注入到人的体内，那是否就意味着我可以拥有一具存在行动力的尸体？”
“那是亵渎灵魂的行为！”
斯特芬妮皱紧了眉头，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就算不是宗教信徒，在传统中对于灵魂都是极为看重的。
“亡者当归冥土，不死者是留存于世间的罪恶。”
这句话出自晨光教派的教典，在民间广为流传。
“那么如果我能找到取代灵魂能量的东西，而不需要去剥夺使用人类的灵魂，仅仅只是借助他们的身体呢？”
维克多侧过身，打开橱柜的另一边的抽屉，其中陈列着数个唐纳德之前在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中发现的插件。
第51章 伟大的技术，不伟大的人（）
“行走。。。。。。右转。。。。。。坐下。”
维克多站在一旁发号施令，穿戴整齐的男尸便从橱柜中迈步出来，右转到唐纳德的对面，脚碰到椅子后又自动停步，坐倒在椅子上。
动作不能说十分流畅，却也不算僵硬。
唐纳德的目光一直在这具男尸的身上，他见过不少不死生物，曾经在红崖小镇内，他也亲手杀死过一些。
那些不死亡灵的行动相较于眼前这具尸体显然要更迅捷，攻击性也更强，但那是一种无序的，纯粹是被毁灭生灵的欲望所驱策的杀戮行径，而维克多制造出来的所谓“尸具”，更多的还是一种接受命令的服从感。
最让唐纳德感到惊奇的是他感受不到其这些尸体身上的负能量，甚至连其它的能量反应也没有。
两者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野兽与机械傀儡之间的差距。
“灵魂与人类身躯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就是命令与行动之间的关系，简单来说。。。。。。灵魂发布命令，而身体去执行，既然如此，就像是我们平日里的烧水，可以用木柴点火，也可以用煤气炉去生火，重点在于要产生热量，只要能将水烧到沸腾，方法是多种多样的。”
将金属抽屉当中的插件在桌面上排开，紧接着说道，
“我能找其它的方法去调动亡者的身躯，自然就能够让他们成为一件工具，你们可以将在它看作是一个需要上紧发条后才能移动的机械玩偶，将灵素。。。。。这是虚拟灵魂能量的代称，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在使用灵魂能量，沿用这个称呼会让人误会，就像这位小姐刚才那样。”
维克多依旧在述说着自己的研究，尽管这个话题已经偏离了他之前所说的要帮助唐纳德杀死波普·萨拉查这件事，但后者现在也不介意听一听这个意义特殊的技术。
“靠着自瑟维特·塔罗斯的资助，近两年内我在技术上依旧有了重大的突破，以这具被我命名为星期五的尸体为例，通过切开其脑中的延髓，将以碳锌电池为能源的灵素注入器装填进去，它就成了一具可使用的尸具，而操控它的‘发条’，就是这些插件。”
说到这，维克多向唐纳德两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两人过去，唐纳德也不推辞，起身站到尸具的旁边。
尸体的脑后确实有被开颅的迹象，大约在后脑勺与脖颈相连接的位置，有一个类似于唐纳德前世见过的卡带插孔一样的存在。
“虽说还做不到让尸体完全的恢复常人的行动意识，但我已经可以通过这些插件来让尸体去执行某些任务，你可以将它们看作是一个命令的收发器，只要插入这些插件，它就会执行某种工作，像是目前在一些雷纳斯工厂流水线上的包装工作，它们已经可以胜任其中较为简单的一部分，并且我相信经过更深层次的技术研发，这种状态还会得到改善。”
对于他们这些科学家来说，追求技术的提升已经与吃饭喝水一样成了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一谈起这些事情，便又有些滔滔不绝的意思。
唐纳德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维克多·肯斯坦是个话痨。
斯特芬妮伸出手指戳了戳唐纳德的腰，视线往窗外瞥，意思很明白，安东尼他们还在外边等着，他们上来可不是跟人做学术探讨的。
“维克多先生，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在跟我说这个技术的优劣，我并不否认你的想法具有极大的潜力，我也十分佩服你能完成这种看似不可能的技术研发，这对于如今的技术革命是一件堪称伟大的事情，只是于我而言。。。。。。”
注意到斯特芬妮的提醒，唐纳德有意想要再次加快进度。
“等等，你说我的这个技术有极大的潜力，是伟大的事情？”
维克多的情绪蓦然有些激动，让对面的唐纳德有些不明所以。
“当然，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如果你的技术研发成功，我想可以让那些工厂的生产力提升数倍之多，民众日常的一些比较危险且繁重的工作也有了可替代的人手，这样的技术都不能称之为伟大，还有哪些技术值得用伟大去形容？”
事实上唐纳德已经将维克多的技术当成了跟他前世的机器人技术或是之前在德明翰见过的机械傀儡技术一模一样的存在，不知疲倦的重复某项工作的尸具，与那些流水线上的机器设备何其相似。
只不过后者的制造工艺以及原材料的获取更为简便和廉价，不像德明翰的那些机械傀儡一样动辄就是上百金镑的造价，这是一项完全有可能普及的技术。
“你不觉得我这么做是在亵渎尸体，破坏现有的生灵秩序吗？”
维克多并不是一个容易受外界影响的人，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他，在经历过几乎是全社会的反对声潮后都不由自主的对自己的这项技术的发展与推广的前景感到悲观。
“工厂里的那些流水线，不也同样破坏了原本存在的手工作坊的商业模式？维克多先生，就像你说的，这是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技术，既然如此，那它就必然会挑战旧有的秩序，反过来说。。。。。。如果不能超脱于现状，实现跨越式的发展，那这项技术又凭什么区分两个时代呢？”
这是唐纳德的心里话，尽管对于尸具技术还存在不解之处，但他并不会对这个技术产生偏见。
“没想到如今还能找到像您这样开明有远见的人。。。。。。。阁下，或许您不知道，在我的这项技术研发至今，只有在两个人的嘴里听到过类似的话，一个是您，一个是。。。。。。”
“瑟维特·塔罗斯，对吗？”
不需要太多的思考，维克多既然在瑟维特·塔罗斯的手下做了这么久，后者自然是支持他的科研理论的。
“没错，当时我以为我找到了知音，一个愿意支持我研究的人，因此哪怕外界对于塔罗斯家族的风评并不好，但我还是欣然加入了塔罗斯家族的实验室。”
“事实证明，他不是？”
为了不让维克多再继续发散思维，唐纳德帮他下了定论。
“他确实对尸具技术感兴趣，但不是将其用在工业革命，而是用于控制活人！”
“嗯？”
唐纳德下意识的发出带有疑问的鼻音。
说了这么久的尸具技术，原来这技术还能用在活人身上？
“我知道阁下在疑惑什么，这种情况即便是我最初都是完全不知情的，大约在三个月前我才发现瑟维特·塔罗斯居然找了其他人窃取我的研究数据并且将尸具技术运用在生者的身上，试图依靠这种方法去彻底控制一些人，将他们变成塔罗斯家族的傀儡和工具，而我自然不可能支持这种行为。。。。。。所以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维克多指了指自己现在还无法自如活动的肩膀，带着些无奈的接着说道，
“所幸因为生者与亡者之间存在着许多区别，而我的技术研发在当时也不算成熟，所以才没能让瑟维特·塔罗斯达到他的目的。”
“所以你要怎么帮我杀死波普·萨拉查？”
听了太多的信息，唐纳德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维克多，将话题拉回正轨。
“既然各位因为这里是塔罗斯家族的雷纳斯所以无法对波普·萨拉查动手，那么我的办法很简单，将这里变成是我们的主场。”
说话间，旁边壁炉中有一声哔啵脆响，应该是某块木柴烧到了枝节位置，唐纳德的注意力有一瞬间的分散，回过神来却听到了维克多这样的一番话语。
短暂的沉默，唐纳德看向维克多，微微眯起眼睛，沉声说道：“瑟维特·塔罗斯背着你做的实验，你完善了？”
唐纳德习惯于去分析一些话语，维克多之前曾说他的技术研发在当时不算成熟。
这里的当时，毫无疑问是指瑟维特·塔罗斯背着他进行活人实验的时候，按照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当时没成熟，现在已经成熟了？
“没错，尽管我非常排斥这种行为，但是为了能够阻止他利用我的研究成果来进行一些邪恶举动，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能经过这三个月的演算，虽然没有进行过活人实验，但我有信心可以利用这技术成功控制瑟维特·塔罗斯，让他接受我们控制，届时雷纳斯的局势自然就会变得对我们有利。”
说到这，维克多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些私心，我想继续我的研究，在雷纳斯彻底推广我的实验成果。。。。。。如今的我是个通缉犯，如果不能做些改变，我会死的很惨，毕竟像阁下这样的救命恩人，并不常有。”
“哈哈哈~我明白了，只要能控制住瑟维特·塔罗斯，你就可以依靠他的权势来帮助我们干掉波普·萨拉查，然后继续自己的实验，而你现在想要跟我们合作，其实也是看上了我们的实力，想要我们帮你完成这一步，对不对？”
唐纳德大笑，维克多脸上便也露出些喜意，自以为说服成功，谁承想下一刻唐纳德便彻底收敛了笑容，
“不错的想法，但是，我拒绝！”
第52章 危险的直觉（）
“为什么要拒绝维克多·肯斯坦？”
雷纳斯的火车站内，听斯特芬妮说完事情来龙去脉的安东尼，看着坐在长椅上抚摸给芬格揉肚子的唐纳德问道。
后者从离开贫民区到火车站后就一直没怎么开口，只是将目光放在月台两侧来往的火车以及远处被夕阳光笼罩的一座工厂建筑，橘红色的光线与灰黑色的工厂墙壁，并不那么搭调。
“之所以拒绝他，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因为我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直觉听上去是不是有些不靠谱？”
唐纳德的大拇指轻捏着芬格的爪子上的肉球，最近他总是以这种方式来缓解使用敏捷思维时的精神疲惫。
实际上如果维克多·肯斯坦说的是实情，那么唐纳德也得承认这无疑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毕竟唐纳德的目的是杀死波普·萨拉查，只要控制住瑟维特·塔罗斯，不仅可以避开听命于塔罗斯家族的雷纳斯守卫力量，还可以将这股力量转为己用。
稍一操作，甚至有可能形成对波普·萨拉查的反包围，届时唐纳德说不定还可以借着这股力量轻松拿下这个毁灭之力的拥有者。
但他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直觉这种东西，在我看来就是人对于当前收集到的一些信息而做出的一种潜意识判断，你肯定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想法，换作其他人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你可是有敏捷思维天赋的，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回想起来。”
要是别人，安东尼可能还会觉得有些不靠谱，对于唐纳德，自然又是另一种说法。
“我本来还以为是你对尸具技术不满所以才不愿意跟他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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