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去我公司坐坐,我盛情招待,我说道。
必须去,只要你到时候不要嫌我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
你陪我散步都不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我又怎么会呢?我眯着眼笑道,他看着我,突然说道,Echo,我很高兴看到现在这样的你,你一点都没有变。
我是坚强的小强,打不死,我还是狗尾巴草,风吹到哪就在哪儿长!
卓凡突然蹲下来拉着我的手说道,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来照顾你好不好?
我被他的话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眼底有无限的柔情,盛满疼惜与怜爱。我不习惯我们的关系突然错位,我并非有意要和他暧昧的,我也不想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摆得不清不楚,我连忙低头躲开他灼热的目光。他也许也感觉到了空气里的那一丝尴尬,站起身来指着前面的一片绿化带说道,我们去那边吧。
好啊……
一路上他就这样推着我沉默地走着,清晨的医院沉浸在一片安静的氛围里,阳光温柔的普照着大地,到处一片祥和之地。卓凡推着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一片玫瑰园前,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花香,刚刚浇过水的玫瑰花瓣上还淌着晶莹的水珠,被阳光折射出好看的七彩光圈里。
我想起曾经也有一大片的玫瑰花霸占了我的花园,逼迫我亲手埋葬了我最爱的勿忘我。
我看着玫瑰花久久没有说话,我的鼻子酸得就像柠檬,让人想要流下眼泪来。
你看,回忆便是这样,无论你走到哪里都逃不出的魔咒圈圈。回忆是一件很累的事,就像失眠时怎么躺都不对。我被回忆上了枷锁,再也逃不出有他的围城。回忆是毒药,我吃着毒药一遍又一遍的侵蚀自己。我从前是傻子,现在却更是傻子。
他离开我的生命,我却无论如何都还在牵挂着他。
卓凡见我一直看着玫瑰,以为我喜欢玫瑰花,伸手就给我摘了一朵,我刚接过便被刺扎破了指尖。
爱情有时候就想带刺的玫瑰,轻轻一碰就会扎伤了自己。也许爱更像一首唱完的歌,结束了才知道痛更深刻。我试着将我的脆弱变成一种洒脱,挥霍属于我一个人的寂寞。
我看着手里娇嫩的花朵,轻轻说道,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他没有再说什么,送我回病房里,他要走的时候我叫住他说道,以后不要送我玫瑰了,我不喜欢。
他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他无比尴尬地看着我,我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如果你喜欢,就改送我水仙吧。
水仙是孤独的象征,她从不成群开,一枝只开一朵。
花之孤独清逸者,一花自成一世界。
他点点头,看着我灿烂地笑了起来。
惊天大秘密
我出院之后,因为我师傅的摔伤事件,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要如何照顾他这个问题。他不愿意搬到安拉的房子来住,那么我只好搬过去和他住,然而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安拉的时候,毒舌女王再次狠狠把我训斥了一顿。
你想干嘛呢?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搬过去和一个老头住合适吗?你们不是亲人,顶多算师生,师生住在一起多奇怪?你不怕别人说你闲话,你也考虑考虑一下李叔的晚年生活好么?你非要他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流言满天飞吗?你和他住一块,别人只会觉得李叔老牛吃嫩草泡了个小妞呢!
那你说怎么办?我是真的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接着住下去了,这次好在有姑姑在,万一下次呢?
你给他请个保姆什么的啊。
他要是愿意我至于这么发愁吗?
其实李叔这次受伤也让我心里毛毛的,你看我妈年龄也一大把了,又有高血压,我现在也开始害怕她一个人的时候出了点什么意外身边也没个什么人……
他们要是结婚就好了,齐安哀怨地说道,安拉撇撇嘴白了他一眼道,他们现在就是一层窗户纸,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捅破,那窗户纸硬的就跟牛皮纸似的,你还是算了吧。
要不咱们直接趁他俩不在家,把东西都搬到家里来?
这个好,我立刻点赞。
你们想先斩后奏啊?不怕我妈杀了你们吗?安拉问道。
事情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不是吗?不是我们迁就他们就是他们迁就我们,从前我们迁就他们,现在出问题了吧?也该轮到他们来迁就我们了。
可他们要是不愿意呢?
所以我们现在要强制拆迁。
嘿,齐安,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么聪明呢?
他瞥了我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顾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前很笨?
笨是不笨,就是很蠢!
你——
好啦,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该齐心协力。
这么说你支持我了?
当然,我搬出去会被人说闲话,我师傅搬进来总不至于会被人说闲话吧?
我们说干就干,立刻就联系了搬家公司。
安拉的房子是典型的法式别墅,又大又宽,房间还多。我们挑了其中两间通风又好阳光又多的房间来给他们当卧室。我们在我师傅正式出院的前一天开始了搬家大运动。
我的师傅家当不多,画却不少,齐安的在收拾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我姑姑年轻时的画像,和安拉一模一样,都是美人胚子。
那幅画像是我姑姑送给我师傅的告白礼物,底下有绝美的英文告白和留言:美琪献给我亲爱的恩师李立国,我喜欢你。
我一直以为我姑姑喊我师傅“李老师”是因为我师傅在美术方面高超的技术水平让我姑姑都自叹不如,没想到我师傅真的是我姑姑的美术老师,而我的姑姑当年还向他告过白。我和齐安隐约觉得他们之间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动人故事,因为他们之间的纯洁友谊在很多时候看着更像是恋人之间的亲密,不然我们也不会想着要撮合他们。
我妈真的喜欢李叔,这是多么劲爆的新闻啊……齐安看着画稿不由得感叹道,顾雅,他们为什么后来没有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我白了他一眼。
你说李叔一生未婚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妈?齐安又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还是这个答案。事实上我也是满腹疑虑,然而我把脑筋想到打了一个死结都无法想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个神马情况。我想这些事情都不着急,是我以后可以多花些时间慢慢研究的,当务之急便是将我师傅硬塞到我身边让我好照顾。
我和齐安给我师傅搬家时因为有充裕的时间,我们搬得慢条斯理悠然自得,然而给我的姑姑搬家却像要赶一趟只剩下五分钟就开的火车。当我和齐安火速杀到我姑姑的小弄堂里时,瞬间就傻眼掉了。
我姑姑一个人独居小弄堂里的时候,里头家具齐全,应有尽有。我们不仅要和时间赛跑,还要和我姑姑没完没了的杂碎物品做斗争。好在接我师傅出院的那天早晨安拉很给力,以各种借口把我姑姑和我师傅拉到商场里又是购物又是嗨皮,最后又故意开错方向制造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抛锚的假象,为我和齐安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我们先斩后奏的方式虽然挨了一大顿臭骂,然而我姑姑和我师傅终于还是和我们住在了一块。
我从未和我的师傅生活在一起,却感觉我们好像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似的。直到有天我从医院回来看到他们并肩坐在一起看电影时我才发现,我师傅是另一个安拉。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坐姿和表情,他们翘着同一条腿,左手抱着爆米花桶右手拿着爆米花,在相同的时间送到嘴边里,一样的咀嚼方式和吞咽的声音,甚至连换腿的频率和振幅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们还有许多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生活习性,比如他们在清晨起床后都一定要喝一杯清水润肠;都不喜欢吃葱和香菜,看到一定要先都挑出来,不然坚决不吃;他们都对苹果过敏,都喜欢吃拔丝香蕉,并且吃多了都会拉肚子……
我站在他们身后,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绝对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我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什么,我趁他们不注意,伸手就揪了他们几根头发。
顾雅,你干什么?安拉抓着头发吃痛的大叫了起来。
我看你头发干枯,想试试你头发的韧度如何而已,我很淡定地说道,我师傅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摸着自己的脑袋问道,难道我也头发干枯,所以你也试一下我头发的韧度?
这一招真是致命,我差点被震得倒地吐血而亡。我稳住脚,保持镇定的耍起无赖来,其实那是对你们俩的惩罚,谁让我叫了半天你们两个都不搭理我?
你叫我了吗?为什么我听不到?安拉一头污水的看着我,紧接着我师傅也嘟喃了起来,是啊,我也听不见,难道是耳朵摔失灵了?
你确定你叫我们了吗?我师傅和安拉就像串通好了的似的,异口同声地问道,我心虚地看着他们,感觉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好吧,我承认我没有叫,但是在他们面前我打死都不会承认的。我故作生气道,我叫了,是你们看电影太投入没听到。
可是这个电影很无聊,没有可投入的spot,安拉说道。
无聊你还看,说明你比它更无聊!我恶狠狠地说道,安拉被我的话噎住了,我本来想全身而退的,然而我师傅突然不迷糊了,看着我问道,小雅,你叫我们有什么事?
这个……这个……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眼神四处乱飘。
哦,我想告诉你们,我去医院拆线了。
你在说笑吗?你出门的时候告诉我们了。
我其实想告诉你们我回来了……我笑得有些僵。
真的是这样吗?安拉用杀人般的眼神看着我,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就在我一时找不到借口时,我看到在小日本和寸头停完车从车库里出来,连忙把他们招呼了进来。
我有一个消息要宣布,从今天起,他们俩个就是师傅您老人家的贴身保镖了!
我的师傅从楼上摔下来后,虽然康复出院了,然而毕竟年龄大了,卓凡告诫我一定要更加小心的照顾。我本来就不喜欢屁股后面跟着两个黑社会一般的跟屁虫,正愁着甩不掉,现在正好有个正当理由可以甩掉。
我师傅一开始虽然不同意,然而小日本和寸头只听我的话,每天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师傅左右,我师傅也毫无办法。
如果你喜欢看《少年围棋》就会知道围棋界中国和日本一直都是抗衡的状态,我的师傅对下棋也颇有几分兴趣,他会象棋、围棋、五子棋,甚至他也会玩跳棋、斗兽棋和飞行棋。小日本和寸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像找到伴似的,每天和这个斗象棋,和那个下围棋,有时候我的姑姑麻将瘾犯了,四个人还能凑一桌麻将,生活倒也过得乐在其中。
我甩了包袱而我的师傅不仅有24小时看护还有人陪他玩,正好两全其美。有时候我坐在大厅里远远看到他们在花园的阳光里下棋、打麻将或者只是单纯的聊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的心便很温暖很温暖。
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家,温馨而美好。即使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这世界上有一种超越血缘的亲情,将我们紧紧维系,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亲人之一。
几天之后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我才终于相信卓凡的话。
我看着手里的DNA鉴定书,找不到一个可以形容我此刻心情的言语。我没有过多的欣喜,倒是有几丝愤怒,我把鉴定书折起来塞进包里,然后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走出了医院。
我本来想直接找我的姑姑质问的,却被叶圣南的出现打断了。
时光的礼物
叶圣南很少来,一来便是惊天的大事。
他是为我的右手而来的。
我的右手自从受伤之后,安拉便曾为我寻遍世界各地的名医,然而都一一被宣判了死刑,我早已对我的右手能够恢复如初失去了信心。然而叶圣南说什么也要让我再去尝试,他为我在武汉联系了一个顶尖的老中医,希望可以通过中医的渠道寻找一线生机。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安拉说如果我不去,就说明我还是心存芥蒂,如果我排斥,就说明我还是会在意。所以跟着叶圣南去了武汉,我只是想要告诉她,我已经不介意了。我虽然会感到惋惜,然而有没有右手对我来说已经都没有了关系,因为现在的我过的真的很好。
我已经学会了用左手代替曾经的右手来做所有我想要做的事,我还去买了左撇子专用的相机,架在三脚架上拍照。虽然照片的质量差了许多,然而我依然可以坚持我钟爱的摄影梦。
我的双手并不是天生就能照出高质量的照片来,有一天我一只手也可以继续双手的神话,甚至将其超越。
我并没有失去梦想,我也并没有一无所有,事实上我拥有的远远比失去的还要来得多。
在去武汉的飞机上,叶圣南问道,怕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
阿信说,当你不害怕坠落的时候,天空就离你很近了。
我再也不会害怕我将一无所有,我只怕我没有了重新来过的勇气。
那个老中医比我的师傅还要老了,他看起来有90岁了,披着大红袍就像圣诞老公公。他从厚厚的老花镜里抬起眼看着我说,精神状态不错,有救有救。
我撩起我的衣袖,露出有着坑坑洼洼伤疤的右手给他看。
叶圣南第一次看到我伤疤纵横的右手,瞬间便红了眼眶,他别过脸去偷偷的抹眼泪。老中医从他厚厚的镜片中看着我的手久久没有说话,他颤抖着手抚摸着我的那些伤疤,眼神里有着些许的心疼。
他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他伸手按了按我的肋骨问,有感觉么?我摇了摇头,他又按了一下,我还是摇头,他一直按,我感觉他就快把我的肋骨按断了。
什么感觉?他又问道。
我的肋骨很痛,我的表情都快哭了。
他也许意识到自己真的太暴力了,终于停住了,然后他抓着我的整个右肩,就像按摩师一样在各个穴道上按来按去,我被按的非常舒服,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干嘛。
什么感觉?
很舒服,爷爷您的按摩手法真赞,我笑眯眯地说道。
舒服?他似乎有点不高兴,突然一下子按在我的左肩上,我疼的大叫了起来,他反倒幸灾乐祸的问道,这下舒服了吗?我用的力道是一样的。
他无疑是朝我泼了一大盆子的冷水,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还是会在意,我还是会介意,不然为什么我的心里感觉如此的失落?我的鼻子感觉这么酸呢?
我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回到座位上,叶圣南连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救?
他抬起头口气非常不好地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