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将它放在水面上,它却只会以平常的形态生长。千奕与素凝商量,那雪芙蕖内的莲蓬已经开始结子,等莲子长好了,再取出来种植。
只是这雪芙蕖无根无茎,也不知道该种在水中还是土中,以千奕的了解,大抵还是得直接投入池水中种植。
素凝原本对植物只是抱着一种品赏的心态,而今在千奕而耳濡目染下,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些奇花异草。
每天细心地照料,看着它们茁壮成长,开枝散叶,开花结果,别有一种满足感。
个把月后,雪芙蕖里的莲子都成熟了,这天界仙花就是非同一般,人间的莲子成熟后,花瓣就会凋零,雪芙蕖的花瓣却依旧饱满丰润。
千奕取了一些莲子出来,为了不浪费,先是选一颗在清水中种植,结果发现养不起来,于是他又把种植埋进塘泥里。莲子好歹是破土发芽了,长出了一朵拇指大小的小花苞,飘到了水面上去。千奕与素凝眼巴巴地等了半年,这雪芙蕖死活就是不长了,也不开花,任凭你给它洒水施肥都不管用。
千奕喜怒不形于色,但素凝也察觉到他的失落。在千奕准备第三度种下莲子之时,素凝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公子,要不在种下种子前,给它施加灵气呢?”
千奕被她点醒了,既然无根雪芙蕖开花后能吸取水汽,那么,在发芽的时候,理应也是可以吸取灵气的。
千奕认为雪芙蕖虽是木类的植物,却生性喜水。他便让素凝向种子施放水类的灵气,素凝经过数十年苦修,已经能控制自己的灵气,不再是任由五种灵气随机出现了。
素凝站在水池边,她手中握着莲子,向之释出水类的灵气,刚开始,莲子在她手心里并无甚变化。直到素凝感觉手心中的莲子涨大了点,她陡然松开手,千奕凑过去查看,见那莲子已经化成一朵小小的花蕾。
两人喜出望外,素凝再施加一点灵力,花蕾便在她手心上绽放了,花瓣上光晕缭绕,熠熠生辉。
素凝正看得欣喜,冷不防一阵微风吹来,手中的雪芙蕖随风飘落在地上。千奕正要去捡,雪芙蕖在接触到泥土后,陡然又涨大了两倍,一瞬间变成碗口大小。
素凝与千奕都呆了一呆,千奕将雪芙蕖轻柔地捧起,放入池水中,雪芙蕖倒是没再变大了,但是,只要将水洒在花瓣上,它吸收了水分,又会继续长大。
千奕又将花捞起来,让素凝捧着它施加灵气,它也会变大。
两人反复尝试着,渐渐摸清了这仙物的习性。无根雪芙蕖底部的花托属于土性,接触到泥土便可吸收土类的灵气,而它的花瓣则是水性,接触到水类灵气便可成长。
千奕养了成全上万的奇花异草,还是头一回遇到这般神奇的植物。
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折腾,那朵雪芙蕖最后长成了车轮。大小才停止下来。千奕决定要好好查勘一下,他觉得这雪芙蕖的作用应该不仅仅是长大而已。
于是,千奕白天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内,拿着各种素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器具在捣鼓剩余的莲子和其中一朵刚盛开的雪芙蕖。
这天,素凝正在书房里伺候茶水,秋儿进来,恭敬地向千奕道:
“公子,千帆公子前来拜访您。”
一楼茶房内——
红木九灵芝嵌云石圆桌旁,千奕与千帆坐在秀墩上,千帆牛嚼牡丹似的将一杯庐山云雾灌进肚子里。
他咕嘟咕嘟地喝完后,便将粉彩山水茶盏撂在桌面上,一旁的素凝随即执起茶壶替他添茶。
千奕打趣地问他:“你很渴吗?”
千帆随口应道:“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有点累了……”
他说完便对素凝招手:“素凝,过来坐。”
素凝略略迟疑了一下,她现下的身份毕竟还是侍女,不敢过于逾越。千奕向她投去淡然的一睐,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坐吧。”
素凝这才轻柔地走到桌旁,千帆动手将她准备坐下的秀墩往自己移近,几乎与他自己坐的凳面紧挨在一起。
素凝愣了一愣,最后还是谨慎地坐下了。那边厢的千奕,一直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这一切。
千帆继续大喇喇地与他闲聊:“师父又去闭关了吗?”
千奕道:“是的,这回估计每个百十年不会出来。”
“师父也真是的……为了养颜也不必整天把自己关在那个‘冰云窟’里啊……”千帆嘟囔道。
“师父上回去天界,遇到了四方天王。”千奕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千帆一点即通:“四方天王?那位号称是天界第一美男子的战神尊者?”
千奕颔首,千帆拍掌笑道:“难怪了,师父那好攀比的小性子又闹起来了吧?”
千奕并不胡乱开口评价自己的尊长,千帆可就不管这些规矩了,只顾捶桌笑道:“我就说嘛,师父干嘛一回来就急着躲到冰云窟去,哈哈哈……他老人家成天自持自己美遍三界无敌手,没想到啊,去了一趟天界就被人家的第一美男给比下去了!哈哈……乐坏我了!”
他笑得东倒西歪,不住地往素凝身上靠去。素凝则是听得有点不知所措,她原以为玉镇子是位老成持重的圣贤,怎么听千帆的形容,倒像个臭美自恋的孔雀男似的?
素凝这刚想完,心里便连声念了几句“罪过罪过”,她作为弟子,怎么可以对至高无上的掌门师尊妄加评论呢?太不恭不敬了。
素凝正在内心忏悔着,千奕反过来问千帆:
“你外出良久,都带了哪些原料回来?”
千帆敷衍地甩手:“在鬼界挖了一座矿山回来,还在魔界寻了不少兽骨,够他们炼十件八件出来了。”
“是准备做什么武器?”
“不都是那些嘛……剑啊,锏啊,枪啊,大刀什么的……”
“你不用协助吗?”
“不用吧?交给他们弄就好了,这点小事还得我亲自出马吗?”千帆又把茶水喝得见底,素凝便站起来,恭敬地端茶壶帮他斟满。
这时,忍耐良久的千奕,终于不作声色地使了个隔空取物之术,将她的凳子移开了点,让之远离了千帆,正好停在他与千帆正中的位置。
素凝斟完茶坐下,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不过她也只是将困惑掩藏在心里,依旧安坐不动。千帆比较迟钝,并未察觉,他又问千奕:
“师兄,我上回给你看的那个法咒图,你有查出什么来吗?”
千奕反问:“什么法咒图?”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你说的西域国度用的‘魔法阵’。”千帆又转头对素凝说道:“素凝,你那笛子上的法咒,师兄说是属于西域国度的。”
素凝颔首,千奕不知道那法咒竟是与素凝有关,而同时,他心中蹿起了一个念头——素凝身上带有神秘的西域魔法阵,她与千帆商量了,却不找他帮忙,这代表了什么?莫非她与千帆更加亲近吗?
这个想法顿时让千奕不痛快起来,眼神不由得冷了半分,千帆全然未觉,还问道:“怎样?师兄?你有查出什么吗?”
第五十章 红梅傲雪()
千奕确实已经查证了一些情况,但他闹了点小别扭,不愿意这件事是由千帆问出来的,他昧着良心说道:“暂时没有。”
千帆与素凝都流露失望,千奕瞟着素凝的神色,心想你若是信得过我,你就来亲口问我,而不是通过千帆传话。
奈何,素凝何曾想到这些层面去了?千奕对她而言距离感太强,她始终无法像面对千帆那般,与千奕热络地相处。
千帆逗留良久,便提出要素凝陪他回去翡翠宫用午膳,千奕心头不快,却苦于找不到理由拒绝,唯有闷闷不乐地让她去了。
千帆自从回来,已经多次向千奕提出要把素凝调派到他宫中。千奕一开始模棱两可,不置可否,后来干脆拿程姑姑做挡箭牌,让他找程姑姑说去。而程姑姑,早已的了千奕的指令,她诳千帆道,而今素凝是琉璃宫中不可或缺的人才,少了她宫中得秩序大乱,因此拒绝了千帆的要求。甭管千帆提出拿谁来换,她就是不松口。
千帆最后没办法,这才不得不死了这条心。不过,他隔三差五地就跑来琉璃宫串门,千帆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来此只是为了接近素凝,于是回回来了都是粘着素凝。
千奕心里恼火,只是闷骚如他,任凭谁都瞧不出他的情绪来。千奕不好明着阻挠千帆,便采用迂回战术,他算准千帆什么时候来,便提前带素凝外出,让千帆扑空。
千帆是个直性子的人,一时也没发现他的用心不良。素凝就更察觉不了了,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千奕是在拈酸吃醋。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雪。素凝清早起来后,推开窗,只见玉尘散林塘,飞雪满庭舍。素凝内着薄棉小袄,披上一领竹青色银丝素锦披风,因天上还落着雪霰子,她擎着油纸伞出门,在月季厅用过早膳后便来到翠林苑。
琼珂城里的房间全都自带中央空调,素凝从屋外进来,只觉暖气迎面。她收起伞,解下斗篷,走上三楼的房间。
千奕已经起了床,他身穿素白中衣,散着头发坐在床沿上,可能是因为变冷,他的神色显得有点慵懒。
素凝服侍着他梳洗和穿上衣袍,而今伺候千奕的贴身侍女只剩素凝一人,只因千奕不愿将这份工作假手于人。
千奕坐在镜前,素凝正拿着梳子为他细心地疏离着一头泼墨般的乌丝。千奕淡然开口道:
“我待会要去‘琼英庭’作画,你准备一下。”
琼英庭内栽满红梅,雪天赏梅,不失为一件风雅之事。素凝应了是,随后便替千奕收拾好纸笔画具等物。
琼英庭里,梅蕊半露初凝粉,芳幽凛冽沁心寒。院内建了一座用以赏梅的六角琉璃瓦凉亭,千奕在厅内设好画案,素凝将三尺长的宣纸铺好,以镇纸压好,再摆设好笔墨涂料等,便退至一旁。
千奕对着满园凌寒独立的红梅,以大号紫毫深润浓墨,勾出梅干与主枝,他下笔苍劲有力,一气呵成;后蘸朱砂、曙红,点出花朵,后以小羊豪调胭脂黑墨,勾出花蕊;最后,以小号狼毫点上斑斑素雪。
千奕作画时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灼烈的红,稳沉的黑,洒脱的白,构成一幅浓丽明雅的小写意《红梅傲雪》。
素凝无甚绘画天分,因而很羡慕会画画的人。千奕见她两眼发亮,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幅画,他冒出一句:
“你要画一下吗?”
素凝一惊,未及细想便摇头,道:“谢公子,奴婢只是……”
千奕打断道:“我教你。”
素凝更是惊诧了,千奕不等她回答,径自换下另一张纸,他执起画笔,舔满了墨,递给素凝。
素凝不得不接,她双手接下,低声道:“有劳公子了……”
素凝对自己的画技着实没多少信心,要在画技非凡的人面前作画,压力便更大了。她抿着唇,硬着头皮执起画笔。
画国画腕力很重要,素凝力气够大,只是苦于不知如何下笔,笔尖顿在画纸上方,久久不得落下。千奕并没有站在一旁看她出糗,他绕到素凝背后,手掌握住了她的素手。
素凝浑身一颤,千奕若无其事地以温热厚实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柔夷,带动着她落笔,勾出了一道水墨虬枝。
千奕继续擎着她的手,带着她画出横生的分枝。两人前胸贴后背,亲密无间地搂在一起,千奕身上淡雅宜人的苏合香笼罩着素凝,呼出的热气地拂过她的额角,暖暖地痒痒地,素凝全然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被他握住的手都紧张得发僵了,脸颊更像是洇上了一层薄胭脂,铺在白腻如凝脂的脸蛋上,犹如芙蓉映雪。
千奕在她耳畔柔声道:“手别发抖……拿稳一点……”
“是……”素凝回答着,连声音里也全是颤抖。她虽被千帆搂抱过几回,但都是带着点小打小闹的性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未曾试过与男子以这般暧昧的姿势相处。
特别是对象还是素来待人冷漠的千奕,素凝不敢曲解他的用意,只当他是以长辈的身份在教导她。
院子里卷过一阵微风,吹散了凝在枝头花间的雪沫,如扯棉飞絮。
秋儿站在月洞门外,手里端着乌漆描金托盘,托盘上是烫好的松花酒。她巍然不动地站着,宛若化成了一座冰雕。
她盯着亭子内的二人,露出的眼神天凝地闭,风历霜飞,似乎要将人给冻结了……
而今千奕不放素凝去翡翠宫陪千帆用午膳,千帆干脆老着脸皮跑来琉璃宫蹭饭了。千奕心知这总比让素凝与他单独相对的好,也就任着他了。
不过,素凝在琉璃宫的身份毕竟是侍女,不好与他们同席用膳,任凭千帆软磨硬泡都不肯与他们同坐,她回回都是站在一侧伺候。
这天,午膳时千帆提起道:“师兄,下个月是不是要到你宫中商讨‘大比武’的事宜?”
千奕道:“是的,师父正在闭关,他让我主持大比武。”
千帆见素凝留神听着,他笑一笑,问道:“素凝,你也可以参加大比武吧?”
素凝记得来当侍女前,千惠跟她说过,她依旧能保留弟子的身份,除了日常的修行,大比武这类聚会她也是有资格参与的。
素凝点头:“千惠师父说我可以参加……”
“那便好了。”千帆不知想起何事,末了又道:“届时,你也一块来吧。”
素凝懵懵懂懂地,不知道他说的“一块来”是来做什么。
千奕知道她心中疑惑,他呷了一口蜂蜜茶,轻道:“下个月十七,诸位师兄师姐会到琉璃宫的‘绿萼堂’进行集议,商讨明年弟子大比武的事宜。列席者除了七位大弟子,还会自入门弟子中挑选资质优异者参与。”
素凝还在琢磨着他的话,千帆再次邀约:“素凝,你也一起来吧。”
素凝微微怔住,然后谨慎地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啊。”千帆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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