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瑶这才缓了缓,在心里暗暗自问,莫非是她自己想多了?
“他为何会说继儿身上流着他的血?”但夏沐瑶仍是不放心的。
“赵元廷是个疯子,不必理他的话。”呼尔赫的表情仍是未变,平静地解释道。
夏沐瑶看了看呼尔赫,眼睛一湿,而后将头埋在呼尔赫的胸膛上,她感觉自己真的越来越冷了。
呼尔赫的表现,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令夏沐瑶安心,但是后来便已经不正常了,呼尔赫表现的太过冷静了,似乎他早已料到夏沐瑶会有这样问的时候,而他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呼尔赫越冷静,夏沐瑶越确定,她怀疑的事确实是真的。
夏沐瑶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赵元廷是思瑶宫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她努力回想,似乎确实有一些不对头的地方,但到底哪里不对,她的确是半分记忆也没有的。
没有记忆,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想到这里,夏沐瑶不由微微发了抖。
呼尔赫将夏沐瑶搂在怀里,咬紧了牙,一颗心简直被揉搓得不成样子,他最心爱的女人,他终是没有保护得好,让她遭受了这样的屈辱,如果可能,他甚至愿意用生命去交换一次时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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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夏沐瑶便不似平常那般快乐了,她常常会发呆,陷入无边的猜测的泥淖之中。
就连带着继儿的时候,也常常会走神,面对呼尔赫,她的心里总有一种微妙的疏离感,自从她听到继儿说的那句他身上流着赵元廷的血,她便觉得自己配不上呼尔赫了。
她萌生了离开军营的想法,反正继儿回来了,她也不要在军营里整天令呼尔赫分心。
夏沐瑶终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呼尔赫。
这段时间以来,夏沐瑶的神情落寞,十分不开心,呼尔赫都是看在眼里的,此刻又听到夏沐瑶说要回燕城去,不由愣了愣。
说实话,呼尔赫并不想让夏沐瑶离开他,他放心不下,他怕赵元廷趁他不在,派高手将夏沐瑶掳走这种事再发生一遍。
“为何要走?剩我一个人,你不心疼吗?”呼尔赫只能用这一招来让夏沐瑶心软。
“我在这里会令你分心的,再说我离开还儿太久了,想回去看看他,也好让继儿回去熟悉一下环境。”夏沐瑶看着呼尔赫,如此道。
而她的心里又何尝舍得离开呼尔赫,出征的日子艰苦危险,她多想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慰藉。
“府里堂兄自然会照应,瑶儿,留下来陪我。”呼尔赫仍是坚持道。
夏沐瑶没有言语,垂下眼睛,面色疲惫不已。
呼尔赫上前拥住她,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便想要给她一个吻。
夏沐瑶却将头一扭,躲开呼尔赫。
这几日都是如此,夏沐瑶躲避呼尔赫的吻,以及夜里他发来的求欢信号,她觉得自己不够清白,配不上呼尔赫了。
继儿有可能是她和赵元廷的孩子这件事,令她整个人都快要承受不住。
呼尔赫看着夏沐瑶,她一向心思深,此番又是听了继儿的话,会多想原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她总是一个人愣神,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打消这些猜测,又怕自己会说多了错漏,更令她加深了猜测。
他怀抱着瑶儿,从未觉得他们之间有如此的陌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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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大康的军队终是到达了与北胡的交战处。
两军对垒,第一日便杀了个昏天黑地。
大康士兵虽然整体素质差强人意,但聚义庄手底下能人多,故而上了战场后,也很是抵挡了一阵。
第一战,双方皆有损伤,北胡并未占到便宜,大康自然也不能将北胡怎么样。
鸣金收兵,来日再战。
就这样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又是七日过去,大康军队撤回城内,北胡连攻了三日城,都以失败告终。
大康便决定以逸待劳,在城中守着,让北胡人来攻城,消耗军力与粮草。
呼尔赫自然明白大康的意思,三日后便停止了攻城,转而实施围城战术,意欲将大康军队困在城内,困成一座死城。
但北门,东门,西门虽然被北胡控制,但是还有南门,大康军队仍是与大康朝廷密切通联着,也从南门输送所有的供给。
如何攻城便成了紧要之事。
呼尔赫和副将们商议法子,夜里常常很晚才回。
待呼尔赫回到大帐,夏沐瑶多数都已经睡着,她神情恹恹的,睡的不甚安乐。呼尔赫在床边端详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许多日子的郁郁寡欢,加上在军营时间较长,营养匮乏,夏沐瑶终是病倒。
她躺在床上,终日昏睡,总是觉得冷,燕玲给她盖了两床被子,她还是觉得冷。
燕玲没法子,只好去军帐里找呼尔赫。
正在商议军务的呼尔赫听了燕玲的禀报,忙终止了商议,起身回了大帐,彼时,夏沐瑶依旧在大帐里整整躺了一日。
继儿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夏沐瑶,这段日子的相处,继儿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夏沐瑶了,而夏沐瑶也每日都带着他四处玩耍,但是今日,夏沐瑶一直昏睡在床上,令他有些不安。
“王妃何时开始昏睡的?”呼尔赫坐到床边,冷声问燕玲道。
“从午膳前便开始了,起初奴婢以为王妃只是太困了,后来才发觉有些不对,但是王妃怕您知道了分心,不许奴婢去禀报。”燕玲低着头,不安地回道。
呼尔赫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燕玲,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责罚她的时候,“快去传军医来。”
燕玲应了,忙一溜烟地离开了大帐,
“瑶儿。”呼尔赫俯身喊了夏沐瑶一声。
夏沐瑶侧过头去,仍是睡得沉沉的,她身上出了许多的汗,梦里的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她觉得自己仿佛是溺水的人,扑腾着想要抓住一些依靠,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渐渐窒息起来。
军医来了之后,为夏沐瑶诊过脉,却也瞧不出脉象有何不妥,只不过跳得有些慌乱而已,具体有什么病症,便真的瞧不出了。
“王妃的身体看不出有何不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之兆,属下为王妃开几副镇静宁神的方子先吃吃看。”军医对呼尔赫弯身道。
215 我又怎么舍得怪你()
燕玲跟着军医去药材库里拿药,呼尔赫坐在床边,理了理夏沐瑶鬓角的乱发。
继儿在一旁看到,忙走过去,将呼尔赫的手从夏沐瑶的发间拿开,他严肃地看着呼尔赫,神色十分不悦。
呼尔赫看着继儿气鼓鼓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弯身抱起他,轻声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阿爸,以后你对我不许这么没规矩。”
继儿仍是蹙眉,他的身体向后仰着,对与呼尔赫如今接近有些抗拒。
继儿蹙眉的样子,呼尔赫仿佛看到了少年时在镜子里蹙眉的自己,不由哈地笑了,“臭小子,你简直越来越像阿爸我了。”
继儿见呼尔赫一直在自说自话,深觉无聊,便扭头看向夏沐瑶,小声嘀咕了句:“娘怎么了?”
与夏沐瑶在一起将近二十日,继儿已经承认夏沐瑶是他的娘了,并且,见到夏沐瑶生病了,他也关心她。
听到继儿唤夏沐瑶“娘”,呼尔赫心里一喜,轻声道:“你娘生病了,你要乖乖的不要惹她不开心好不好?”
继儿忙点了点头。
“那等你娘醒了,你就跟她说,你的身上流着阿爸的血,好不好?”呼尔赫抱着继儿,往稍远的地方走过去,压低声音对他道。
继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记住了?”呼尔赫不大放心地问了一句。
继儿又点了点头。
呼尔赫便在继儿的脸蛋儿上使劲亲了一口,“真是乖孩子。”
继儿没有反抗,他看着呼尔赫,这个威武的男人,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起初他很怕他,因为在三岁的继儿眼里,呼尔赫实在高大,又因战地风霜而面色有些黑,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旁观,呼尔赫对他总是和颜悦色,这也令他心内的恐惧一点点在减少。
“你叫呼仁继,继儿,能记住吗?”呼尔赫又对继儿道。
继儿不说话,看着呼尔赫,一脸探究。
呼尔赫便伸出大手挠了挠继儿的咯吱窝,“记住了吗?”
继儿受了痒,不由笑了起来,在呼尔赫怀里扭动着小身子。呼尔赫便又伸手挠了他咯吱窝几下,继儿清脆的笑声便在大帐里传开了。
待父子两停止玩闹,呼尔赫回头,这才发现夏沐瑶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便忙抱着继儿走过去,“醒了?军医说你生病了,一会儿下人帮你熬了药,喝了便没事了,”说到这里,呼尔赫又看了看怀里的继儿,问道:“对不对呀,继儿?”
继儿忙点了点头,一脸懂事的模样。
夏沐瑶很奇怪为何她一觉醒来,继儿和呼尔赫的关系似乎亲昵了,不过这样的局面是她愿意看到的,也正如呼尔赫所言,继儿不经意之间的神情简直与呼尔赫一模一样,这令她的心有些宽慰。
而后,继儿又对夏沐瑶伸出小手,想要夏沐瑶抱。
“娘生病了,让她好生歇会儿,跟阿爸去军帐里玩如何?”呼尔赫忙拦住继儿。
夏沐瑶听呼尔赫要带继儿去军帐,忙道:“继儿去军帐会打扰你军务的。”
“无妨,谁让他是我的儿子呢,”呼尔赫说着,低头问继儿道:“继儿,到了军帐,你可要乖乖听阿爸的话啊。”
听到有新的去处可以玩,继儿忙点了点头。
呼尔赫见继儿懂事的模样,便扭头对夏沐瑶笑了笑,“放心吧,我只去一小会儿,交代完事情,我便回来陪你,你先躺着歇会儿。”
夏沐瑶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呼尔赫抱着继儿离开大帐。
燕玲在大帐外熬药,呼尔赫路过她身边时,吩咐她好生照顾夏沐瑶,燕玲忙起身恭敬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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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儿到了军帐里,见到众多副将,小小的人儿却是仍旧端的沉稳不迫的模样,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看过去,而后颇有兴趣地看向桌子上大大的地图,伸着小手兴奋地指着,扭头对呼尔赫笑了笑。
“小世子喜欢地图,他日也定是一代将才。”众副将见了,不由说道。
呼尔赫伸手在继儿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下,“想成为将才,那要历练的事可便多着呢。”
而后,呼尔赫让继儿站在椅子上,让众副将围在桌子旁,继续刚刚被打断的会议。
继儿很安静,听着呼尔赫在为众副将讲解如何攻城的策略,继儿扭着小脸一直看着呼尔赫,目光里是满是惊讶和好奇,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呼尔赫,举手投足间的大将风范,对他有莫名的吸引力。
待会议结束,众副将散去,回去自己的营队布置任务去。
军帐里只剩下呼尔赫和继儿,和两个卫兵。
继儿扭头看着呼尔赫,竟然咧着嘴笑了,而后试探着爬到桌子上,在地图上坐了下去。
呼尔赫让他坐了一会儿,而后将他一把抱起,朗声笑道:“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坐的,回头你在尿在上面,阿爸还要找人来修补。”
冷不防被呼尔赫一下子抱起来,继儿嘎地笑了起来。
经过这么多日子,继儿终于发现,这个一向严肃沉默的男人竟然很好玩,他开始喜欢他了。
待回到大帐,夏沐瑶仍是醒着。
“药喝了吗?”呼尔赫抱着继儿坐到床边后,轻声问道。
夏沐瑶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继儿,“他没给你添乱吧。”
“怎么会添乱,继儿乖着呢。”呼尔赫笑着揉了揉继儿的头发。
继儿也仍是搂住呼尔赫的脖颈,不肯下来。
夏沐瑶看着他们,笑容里多了由衷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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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继儿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呼尔赫与夏沐瑶这才回到床上。
“感觉好点了吗?”呼尔赫伸手在夏沐瑶的额上理了理,轻声问了句。
夏沐瑶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我总觉得你离我很远,告诉我,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呼尔赫轻声问道,他决定不再逃避夏沐瑶心里所猜测的问题。
“我……”夏沐瑶只吐出一个字,便犹豫了起来,她要如何跟呼尔赫谈论如此难以启齿的问题,说她有可能被赵元廷侵犯了。
“怪我,应该早点跟你谈的,但我以为继儿还小,他随口说出来的话不会令你胡思乱想的。”呼尔赫用手托起夏沐瑶的下巴,让她的视线与他相对。
“三岁的孩子不会撒谎的。”夏沐瑶的心里仍是存着疑虑。
“但是三岁的孩子会很容易被利用的,赵元廷终日在继儿耳边说这些话,自然也是有目的的,他就是想让你误会,以此达到他险恶的目的。”
呼尔赫的话说的有些道理,夏沐瑶的神情有些缓和了。
“你看看继儿,那神情那不经意的举动,不是跟我一模一样吗?”呼尔赫见夏沐瑶不言语,又道,“今儿个抱他一道儿玩,他对我也亲昵着,这就是血浓于水啊。”
“但为何我的心里如此不安呢?”夏沐瑶看着呼尔赫,满脸忧伤之色。
“是我不好,让你终日在军营里,每日看的非死即伤,一个人总是见到悲惨的景象,心里是会觉得绝望的,往后,我会多抽空陪你和继儿,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便带你回燕城,向北胡王辞去将军之职,只安心陪你和孩子们。”呼尔赫心疼回道。
夏沐瑶听了这话,才感觉胸口的闷气散了大半,她搂紧呼尔赫,“或许真的是这样……何况我在思瑶宫住的那段日子里,从未与赵元廷有过肌肤之亲,”说到这里,夏沐瑶盯着呼尔赫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呼尔赫温柔一笑,伸出大手摩挲着夏沐瑶的小脸,“我当然相信你,我也相信赵元廷,他虽然阴险,但是绝不会那般不知廉耻的。”
听呼尔赫都说出赵元廷的好,夏沐瑶也不禁点了点头,“是啊,他是一国之君,后宫里多的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