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非仙游- 第104部分

　　　　没等莫清尘遂了自己的心愿再睡过去。有一个人走到了床边，额头上被一只冰凉的手覆住。莫清尘睁眼，看见一个淡然微笑的女子。她心中莫名，这女子给她强烈的熟悉感，她却又不识得。

　　　　“醒了？”

154　陈年旧事（）　
那如纯水的温和声音，莫清尘此时可算看清对方的双眸。明亮深沉，如墨玉，如深潭。白色的道袍，干净得一尘不染，溜着墨色的边纹，从开襟的位置看下去，是繁复的符文，却为素静的道袍增添了几分淡雅。

　　　　“你救了我们？这里是哪里？”莫清尘开口问道。

　　　　女子轻轻一笑，伸手将莫清尘脸上的一缕散发挪到耳后。她如同照顾亲人一般自然，莫清尘感觉她好像认识了自己很多年，有种难以言状的亲切。

　　　　女子安抚她到：“别急，这里很安全。是息雾城的城主府。你二人传送过来，差点砸中了城主，我只是将你二人接住，城主才免于一难。”

　　　　莫清尘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女子叹息一声，添了几分忧虑，她忽然语调一变，正色严肃道：“清尘，你与卫风遇到了何事？怎么伤得这么重？你们两怎么会在一块？”

　　　　这回，任莫清尘脑袋混沌不清不楚，也感觉到了疑惑。终于，莫清尘面露惊讶，诧异地问道：“你认识我们！”

　　　　“我炼制的传送阵图虽然是在试验阶段，只要距离够近是能够传送的。一旦相距太远，无法传送到终点阵图所在的位置，必然会出现差错。所以当初我只说此阵图传送的位置不确定。没想到，你们距离我并不太远，所以传送到我身边。”

　　　　齐南的阵图是阿欢师父亲自炼制的！卫风和纪云他们三人人手一张，卫风和纪云二人的阵图早就用掉了，唯独齐南一直不肯用，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以前，师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的。她很羡慕纪云三人，若是当年自己跟在师父身边，也许就会是另一番天地了……

　　　　莫清尘瞪大了眼睛。目光将面前的女子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不放过她面上每一个细节。心底越来越疑心，莫非这个女子就是师父不成！

　　　　“我是梅非。亦是你的阿欢师傅。时隔百年，没想到我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这么多年。你的相貌一点也没变。”荀欢第一眼见到莫清尘，表情十分惊讶，转而变成愠怒。自己的徒弟受伤了，她哪里还高兴地起来，早早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可两人一直昏迷不醒，叫她好不着急。

　　　　莫清尘的脑瓜子转不动了。她呆滞地看着荀欢。往事一幕幕回首，百年来的艰辛和委屈全部都涌上心头。她一伸手，抱住荀欢，开始嚎啕哭起来：“阿欢师父。清尘终于见到你了！”

　　　　荀欢长叹一声，伸手抚了抚莫清尘的后背：“发生了何事？”

　　　　莫清尘对着荀欢声泪俱下，如倒豆子一般诉苦水：“自从上次在拾采大会上见过师父，我就转投入千云门下做师父的弟子……后来和白峥师叔纪云还有齐南卫风五人来到风雪城，再后来发现了那个师父是假冒的

　　　　。我们知道了她想夺舍白峥师叔的肉身，被她灭口，齐南他……”

　　　　“他怎么了？”荀欢皱起了眉。

　　　　莫清尘入千云门几月，一直都受齐南卫风照顾，真心视二人为兄长。她一边哭着。浑身抖如筛糠，费了好大的力才说出口：“齐南他陨落了！”

　　　　荀欢心跳猛的一滞，好半天不言语。她缓缓吸气，手僵硬地拍了拍莫清尘的背问道：“纪云和白峥师兄呢？”

　　　　“不知道。我与卫师兄用了传送阵图。也不知道纪云有没有打败那女修，把消息告诉白峥师叔。”莫清尘伤心过度，语带抽泣。

　　　　荀欢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绷紧了牙腮，胸闷如沉大石。半响，等莫清尘哭累了，她微微平复了情绪，对莫清尘道：“你先好好休养，其余的事情不要费心，一切交予我。”

　　　　荀欢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齐南陨落的消息沉闷的撞击了她的心。

　　　　那个像老母鸡一样将卫风护得好好的少年，那个为了救朋友的妹妹，甘愿放弃安逸自由的生活走上修仙路的少年。那个不相信她陨落在地宫，苦等了一百年，只为了确定她平安归来的少年……

　　　　那样一个眼神干净，心境明亮的少年就这样陨落了。

　　　　荀欢在定坤境里呆坐了许久，久到定坤境的混沌灵力将她包裹成一个大茧。游躺在虚无的空间，荀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从缥缈的光团上坐起来，拳头握了又握。咬牙道：“齐南，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从定坤境出来，荀欢决定去找白峥，临行之前，她想拜托梦魇真人照顾莫清尘和卫风。来到梦魇真人的居所，听见里面传来了女声，荀欢顿住了脚步。

　　　　殊锦帮助梦魇真人脱离了姬焕的控制，刘梦魇才得以回到自己的息雾城。殊锦却想此为由，让梦魇真人与她结为双修伴侣。

　　　　荀欢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往自己身上贴上隐身符。悄悄地走近了些，隐在一个柱子后面。两人的谈话，她可以清晰地听见。

　　　　“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结为道侣之事，我绝不会答应的！”梦魇真人语气坚决。

　　　　“为什么！你的心究竟是铁做的不成！。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一点都看不到吗？这么多年了，就是算是个顽石也该捂化了吧。”殊锦怒道。

　　　　“你心里很清楚，我们根本就不可能！”

　　　　殊锦恨透了刘梦魇的淡漠，恨透了他的无情。怒极反笑，“为什么不可能？你认为我配不上你？还是你喜欢上你的义女？这么多年你念念不忘，是在等她回来？当年是个小孩，现在也应该是个水灵灵的美人了……”

　　　　“你在胡说什么！”刘梦魇生气地阻止殊锦的胡言乱语。他眼睛紧盯着殊锦道：“你休要污蔑于她！”

　　　　“哼！”殊锦抱着腰，语气带着酸意：“你从来不曾提过，心埋如此之深。要不是姬焕，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养了个义女。”

　　　　殊锦为他做了太多事，单凭他所欠下的人情，就还不清。刘梦魇终究还是软下了语气，缓缓道：“我自重生以来，看淡了生死，心境平淡如水。唯独在青塘镇生活的那一年，那个活泼生动的义女带给了我生命的活力

　　　　。我不知道她的遭遇，但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绝望和哀伤，我们两人同病相怜，故而彼此相依为命。”

　　　　刘梦魇时常在想，在这样小的躯体里，住着怎样的一个灵魂。那样纯净，却又那般尖锐。他心平气静地对殊锦叙述他过去的点点滴滴。

　　　　“我想是上天同情我，所以在我生命最灰暗的时刻，派这么个小女孩来拯救我。我只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知道她过的好就很满足了。”

　　　　殊锦撇撇嘴，心里却是醋意大发，她嫉恨刘梦魇的义女。陪在刘梦魇身边的人应该是她殊锦才对！平白地冒出个野丫头，霸占了刘梦魇两年时光。

　　　　“只要你答应我，我会找到她，我亦可以将你的义女当作自己的亲身女儿看待。”殊锦软下语气。

　　　　刘梦魇见她灵玩不灵，再次强调：“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你杀了我的妻女，我们就永远不可能了！”

　　　　殊锦脸上骤然巨变，顿时苍白无血色。她惊讶地望着刘梦魇，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自己在他面前装了这么多年，他尽然冷漠地看着她演戏。

　　　　殊锦颤抖道：“你竟然知道了，这些年你一直不曾说过！”

　　　　刘梦魇缓缓后退，一步一步地远离殊锦，他痛苦地笑道：“也是多亏姬焕的相助，我才得以见素心最后一面。”

　　　　殊锦只感觉掉入寒冰池，混身冰冷。她看着刘梦魇一步步地远离她，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九幽大陆的极北之地，有一条空间断河，断河之外有一座巨岛。此岛是魔修的起始之源，名为北冥岛。北冥岛与九幽大陆相距只有数千里，然而两个大陆之间却是隔着一个空间断带，断带中有数万雷电风暴。这个断带将整个北冥岛与外界孤立起来，外人进不去，里面的魔修也出不来。”

　　　　刘梦魇望着她，淡淡说道：“十年前，有一人没有被风暴吞噬，在雷雨的摧毁之下活了下来，并且成功的穿过了空间缎带。”

　　　　“不错，我就的那个人！”殊锦扬起头，她脱下了伪装，此时面上不带一丝柔和，冷艳高傲，如君临天下一般。

　　　　素心临死前告诉他殊锦与姬焕的真正面目，这些真相刘梦魇一直埋藏在心里。因为他欠下殊锦的情义，所以多年来不曾提过分毫。如今不用再继续看她在自己面前假装善良，心中无比的轻松。

　　　　“你是魔修霸主翼凤与魔女凤殊的女儿！就因为素心知道了你的身世，所以你要杀她灭口。当时她已经有八月的身孕，在过一月，我就可以做父亲了。”刘梦魇掩面痛苦，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女，不能为妻女报仇。

　　　　殊锦咬紧了呀，手握成拳，紧了紧，又松了松。“当年我与素心一同与你在云中城相遇，是我先爱上你，是我将你引入修仙之路，是我助你修行……可最后你却爱上了她！你们可曾对得起我？”

　　　　“感情之事不可强求！素心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妻子，永远都是！”

　　　　因为有愧疚，所以刘梦魇不曾提过为妻子报仇。可他已经毁了修为，该偿还的都已经还了！

　　　　刘梦魇沉痛地扶额，无心与她纠缠，他声音疲倦地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155　息雾城（）　
荀欢屏住呼吸，直到殊锦决绝地离开，荀欢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刘梦魇的背影掩埋在朦胧的雾气下，显得那么苍凉孤寂。她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消瘦单薄的男子与记忆中的杜阿爹重合，直到这一刻，荀欢可以确定他依旧是她的杜阿爹，没有因为他回到过去的位置而改变。

　　　　杜阿爹！荀欢在心底轻轻地呼唤着，她掩映在柱子之后，不敢出声。

　　　　刘梦魇的侍卫走了进来，同荀欢擦身而过。

　　　　“梦魇真人，殊锦联合姬焕向我们息雾城发起了攻城战书，分别从前后将我们包围了。”侍卫见刘梦魇面色不好，侍卫迟疑了一下。

　　　　刘梦魇摆手，说道：“我无事，你继续说。”

　　　　侍卫担心刘梦魇的身体，不想说出下文，却又因为兹事体大不敢隐瞒，他为难而又焦急地说道：“他们说了，攻占下息雾城以后，要屠城……”

　　　　侍卫一脸的气愤，又继续说：“早在昨夜，我们就发现了城外有很多神色诡异的修士。他们必定早就已经谋划好了。”

　　　　刘梦魇心中了然，姬焕与殊锦这是在逼他！殊锦前脚刚走，战书后脚就送到，显然早就计划好了。她今日来是想最后一次劝说，但事情绝不会因为今天的一切而改变。他们见奈何不了自己，于是就要撕破脸皮，用屠城的方式来逼迫。说到底都是想扒皮吃肉，榨干他最后一滴血方可罢休。

　　　　眼下不是义气之争的时候，他闭眼深息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都压下心头，等再睁开眼时，双眸平淡无波，他平静地抖开桌上的地图，对那侍卫道：“你去把几位长老和城中各大势力领头人叫来。我虽然废了修为，但也没有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既然要打。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息雾城可不是什么小城小镇。想要屠城，也得看咱们息雾城的百姓答不答应。”

　　　　警戒的号角响彻了整座城池，这座入海百里的海上城池，四面环海，唯一一条与大陆连接的水上栈道，此刻已经收拢。防御光幕笼罩整座城池。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息雾城并不是位于岛上。而是人工建造的。据说息雾城的创始人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女修，因为相貌丑陋而被人驱逐，她一个漂浮在海上，凭借她的聪明和对机关阵的天赋，建造了海上建筑。

　　　　神秘的灵脉和纵横交错的栈道，构成了城池的血脉和骨架，推动着息雾城的繁华与生机

　　　　。如此鬼斧神工之作，着实令人钦佩。

　　　　这是刘梦魇接任城主以来，第一次开启守城大阵。息雾城的百姓除了唯一一个活了千年的大能修士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光彩夺目的光晕。

　　　　荀欢每日都会抽出一个时辰进入七方天地修习制衣术。研习阵法也没有落下面也见识了不少古阵法。但像息雾城如此强大的护城大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距离战书发出的一个月后，殊锦与姬焕带领数千修士前后夹攻，始终破不得息雾城的防御。姬焕早就将息雾城的情况查探清楚了。除了有一位不问世事的元婴中期的大能修士外，息雾城里就是一群金丹修士，虽然数量众多，但是有修为等级的压制，就算是百个金丹真人也不是他二人的对手。

　　　　可如今连人家大门都没能进去，谈何屠城。

　　　　殊锦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姬焕不耐烦了，指着殊锦骂道：“我早说过派人混入城内，从内部入手，里应外合，攻占息雾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都是你说要让刘梦魇知道实力的差距，先给他发战书，让他垂死挣扎一下我们再出手，好让他失败的彻底。这下好了，如今局面弄成这样，如何攻？”

　　　　殊锦不怒反笑，眉角上扬，眼眸中秋波荡漾，声音魅惑入骨头：“我怎么会知道息雾城有如此厉害的阵法。你与他称兄道弟，你不是说你对息雾城的情况了如指掌了吗？你竟然也会不知。”

　　　　中了殊锦的媚功，姬焕顿时没了脾气，整个身体热血沸腾，此时殊锦叫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姬焕痴迷地看了殊锦片刻，却还没有忘记正事。他脑子一转，突然喜道：“我家老祖精通阵法，如此精深的阵法，他老人家必定敢兴趣。”

　　　　殊锦专注地看着自己嫩白纤细的手指，头也不抬，淡淡道：“姬如海么？那老家伙寿元将近，正发狂的寻找你们本家的秘法。如何有空来管这等闲事？”

　　　　“正是如此，我才有把握将他请来，你放心吧，破阵之事交于我。”姬焕神秘一笑，眼神里有不同寻常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