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四八章 再见到你()
想留住他的性命,不知为何……
白司离仿佛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微张又是一片清明琥珀,“我,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了。 她没有死,却是不会再原谅我了。”白司离难受地皱了皱眉,也不知这心痛究竟是哪个原因多一些,黄泉鞭的威力自是心中有数。
柒夜一怔,心中却是霎那翻江倒海,她没有死她果真没有死
白司离看着柒夜,恍若对着唯一可以信任托付的人,“我难逃此劫,即便千万不舍。只是想你好好珍惜她。”
半晌没有听到来自柒夜的一句回应,事实上柒夜亦然不知再对白司离说些什么,说不出口。难道他的心不挣扎,不煎熬吗?
转念想来或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白司离在这个世上消失,千年鬼族大仇可报,更重要的是,那么阿霓就将只属于他一个人,只会属于他……
刀身的碧光盈盈,就像可以感受此刻主人的伤心。白司离支撑着用尽力气慢慢直起身子。
想不到反噬的力量这般深刻,果然无论谁都无法与命运抗衡。
是他对自己太有信心。
华疆迫不及待想上前一步,目光赤红。
九曲伸手一拦,“怎么,如今等不及了?华疆你想清楚,白司离现只是本座手中的蚱蜢,本座想让他死,你觉得他还能活吗?”
“九曲,我……”
“你什么都没有做,又有什么资格取他性命。”
九曲淡淡的,目不斜视。
华疆猛地一愣,眉头骤收,恨恨望着身边像鹰一样的男子,一阵没来由的心生寒冷。他想做什么,实则却什么都做不出来。
他这个盟友,魔界大祭司九曲。实在危险。
黄泉鞭铸成的结界除了其他以外的三大神器再没有什么可以打破,碧落刀已然被禁锢住了,而紫陌萧,九曲相信柒夜绝对不会这么做。
自然他也万万不会想到,另外一柄红尘剑已然出世。
九曲正当意气风发之时,而黄泉鞭也仿佛恰然感受的到这新主人的心境,竟是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白司离迎风而立,恍若可以感受到神识一点一点流逝,身子也越发疲惫,眼皮渐渐越来越重。
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若是真的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天下苍生安宁,那么算来似乎也是值得。
最后还是做了作为一位天神该做的事。
却只是遗憾,明明知道她还在这个世上,却无论如何再无法见她一面。
是谁在耳边歇斯底里的呼喊,又是谁不管不顾地想要打破这紧闭的结界,又是谁冰冷漠然的眼神。
可这一切似乎都与现下的自己再无关系。
真的好遗憾,好不甘心。
她不能原谅他,他再不能见她哪怕一面。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自己折磨,自己放不过自己。
阿霓……
对不住……
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淌,与额间的鲜红印记交相辉映。
颤微地伸手一点一点去摸腰间的青玉扇坠,此般温度竟似要灼痛手心。
想起琅琊山一战可以死而复生已是莫大的上天眷顾。这走马观花的往事真叫人痛不欲生。
无法控制疲惫地一下一下眨着眼睛,不想闭起来,没能再见她一面,真的不甘心就这么闭起来。这一切,真的都是他错了。
往昔笑颜如初,幻象竟是美的叫人忘了当下。
“结束了。”
九曲一声低叹,黄泉鞭恍若一条擎天巨龙,疯狂卷席而来,排山倒海之势,金光四射
白司离终是安静绝望地闭上眼睛。
眼泪烫心,时光静止。你与天下苍生,终究还是你自己为我选择了后者。
天光骤现,蓦然间汹涌撕裂天地的红光,霎那间将整座蓬莱仙岛深深困住,像一朵巨大的鲜红葵心,浩荡盛放
无坚不摧的天地结界在此时此刻忽然毫无征兆的砰然碎裂,带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向四处击碎,一时之间恍若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此般威力真真叫人瞠目结舌,许多在此当下的生灵差一些神魂出壳,云海翻腾,风起浪涌。
耳边“泠泠”地震动着叫人心惊肉跳的剑鸣声。
红尘
所有人都在这里。所有人都像在霎那间失了五感,失了三魂七魄望着眼前如梦如幻的场景。
真叫人难以置信。
而唯独除了在从头至尾一旁一直袖手观看的那个男人。逝雪深目空一切,眼睛里像这脚下滔滔东海,深不见底。
颈上的连心锁熠熠生辉。
结界已碎,风云穿膛,一切便在当下。
白衣黑发的女子手持红尘血剑,稳稳地站在月牙白衣男子身前,风将她的黑发一丝一丝地吹散开来。
她的脸上表情漠然,眼睛里却是汹涌如风云,她冷冷地环顾四周所有人,感受四下寂静却不以为然。
她缓缓抬起手上散发着刺眼血光的红尘剑,剑尖直至对面一身赭色衣袍的魔界大祭司。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还很好听。
“九曲,即便他要死,也轮不到你。”
***
兰溪玉佩像胸口温热的心脏,像他的心脏。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来,才有人稍稍回神,原来这真的不是梦境。
而是真的,真的那个阿霓回来了。
天帝私女,鬼族之后。
“阿霓……”
抑制不住颤抖的声音,连身影都像不能控制了一般,目光直直地望着眼前,柒夜不由自主向前一步,竟是满腹话语不知从何说起。
“阿霓……”九曲一口血喷出来,一只手握着发烫的黄泉鞭,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他的唇角挂着血迹,声音颤抖,喃喃道,半晌才稍稍提高音量,“你回来了。”
这四个字像是对她莫大的欢迎。却不知这魔界大祭司的心中有多少复杂的情绪。
可是阿霓自是知道眼下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看见哥哥醒来了,她自是很开心,也放心了……
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阿霓微怔,半晌她无声地叹息,缓缓回过身去,而眼前的男子像是终是咽下一口气,微笑地倒在了她怀里。
“我等你等了好久。”他说。
所有人恍若都忘了前行阻拦,任凭看着这两道白色的身影在天地间转瞬形成一道光,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消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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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四九章 为师来了()
只影倚凭栏,重夜深深满城雪。
山人不知春来晚,孤冢一夜白梨开。
来年陌道相逢时,杨柳青,花似锦。
冰心沉尽,一眼路人一声安。
***
空间撕裂缓缓浮现的花凉山,在两道身影而至之后又霎那悄然隐去,空间闭合。
只之眨眼仿佛都不曾出现。
阿霓一边来到,途径花凉山每一寸土地,一边原本的冰雪便随之转瞬消融。
转瞬花红柳绿,竟是一片春意盎然之象。
此景说来也是神乎奇也。
还是熟悉的两间竹屋,相互挨着,进门之后所有的陈设也都是记忆中的摆放位置,就像这里的主人从不曾废弃离开一样,就像什么都不曾改变。
阿霓将人扶于床榻,小心安置,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人容颜之上,蹙着眉头并未移开一寸,一边只是微微拂袖,竹门关闭,桌旁升起暖暖的火炉。
举手投足间,所有的事行云流水,她的表情却始终淡淡的。
胸前的兰溪玉佩时不时地若隐若现,相映着榻上之人额间那道鲜红的印记。
他紧闭着双眸,面色苍白,唇色亦是如此,安静躺在那里,就像已经真的死去了。
身上没有伤口,嘴角却一直溢出源源不断的鲜血来。
月牙白衣,墨发如缎,青玉扇坠。
还有他闭上眼睛之前最后一句话——我等你等了好久。
每一寸眉眼,鼻梁,甚至嘴唇的纹路,微皱的眉头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果然至始至终从没有一刻忘了他一丝一毫。
即便是恨着的,或是爱着的。在此时此刻都将转换成无穷思念。
诚然早在回到这里,寻得被隐匿的花凉山,再一次见到他,其实自己早已有了答案。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今她都不会就这么让他死的。
阿霓不知何时微微探出的手指顿在半空中,眉心一皱,手指一根一根地收拢。
她咬紧嘴唇,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这才觉得当务之急先稳住他的伤势。
神泽之光盈盈包围,这时候便很感谢临渊来,她这个师父心思古怪,传授的无边神力却终归是在现下派上了大用处。
百年之后再这么近在咫尺看他的眉眼,万千感慨,而她至今终不再只是那三世唐瑜,那个只愿一生陪在他身侧,视他为神的小姑娘。
拥有了三世记忆,终究什么都变了,他们两个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白司离,这百年来你是不是很歉疚,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可原谅呢?
可是这些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还她阿霓的。
所以一定要活过来,她要看着他赎罪。
紧皱的眉间没有丝毫舒展,而榻上的男子在过了良久却依然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声响。
阿霓终是有些怕了。
额间的薄汗微微沁出来,越来越密,她的手中变换无数法印,临渊交给的神法治愈神灵,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瞪着大大的眼眸,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快些醒过来
“白司离。”
口中喃喃呓语,千千万万遍,却仍旧唤不醒榻上的白衣男子。
一时气急攻心,神光瞬散,阿霓一声闷哼,被反震到一旁,倒在白司离的身上。
胸口一阵绞痛,目光错落,心神未定地仓惶想着,忽然脑子里醍醐灌顶,这才惊恐地后知后觉——神力反噬,又被黄泉鞭所伤,白司离怕是如今体内的三魂七魄开始涣散了。
这个念头不若于晴天霹雳,阿霓的手微微颤抖,踉跄地想要从他身边起来,竟一时觉得腿软无力,目光仓惶着,明明发疯似得绝望却流不下一滴泪,皱紧眉头,眼睛便痛的要命。
这个时候才开始问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早点出来,明知道当时情况危急为什么还不出来,一定要等到千钧一发的时刻。
想要他心生绝望,想要他尝尝这种滋味
他尝到了,可为什么到如今看他这副模样,她好像又后悔了。
白司离不可以死的
阿霓最后看了榻上的人一眼,宽袖一拂,一张透明的气罩立即包围了白司离的全身,一刻都不想再等,她迫不及待地出门而去。
?
出门便迎上火急火燎赶过来的英俊少年。
“阿霓,原来真的是你你去哪儿?”少年迫不及待地拦在她面前,“主人呢”
面对来人,阿霓适时稳住身形,亦是蹙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彩。”
万千思绪之后,半晌,才轻启红唇喃喃道。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主人怎么样了?”
听到问话,阿霓的眉间不由又收紧一分,随即轻拂衣袖,漠然道,“不怎么样,你倒来的正好,替我照顾好他,不许碰他。”见小彩一愣,又补充了一句,“幸而如今花凉山隐蔽,我去去便回。”
不等小彩再做出什么反应,阿霓已然一刻都等不得,拂袖而去。
趁现下保护好白司离体内的三魂七魄,或许他的师父会有办法救他——白华天尊。
白华山的方向在西海琼泽之巅,此处诚然说来却也是最脱离红尘的地处。
要说东极蓬莱仙岛是脱离人界最接近仙界的岛屿,那么白华山实则乃六界微虚之地,一个只有上乘生灵才看得见寻得到的去处。
可是事实上阿霓还未到到达白华山,在半路之时已然又被一人拦住了。
想来这一趟多舛,定是要她阿霓过五关斩六将才肯罢休不成
顿住身形见到来人,却差点没有一声惊呼,“临渊,怎么是你。”
一身青衫飘逸不羁的临渊此时正稳稳站在云头,挺直腰板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黑发白裙的女子,他哼了一声,“见到为师居然直呼名号,真是好大胆子。”
阿霓一声叹息这才微微妥协,软下声来轻唤,“师父。”
对于她的师父临渊上神,阿霓实在没辙。她斗不过他。
临渊点点头,“阿霓,好久没见你,你还好吗?”
听他这时忽然关心起自己来,阿霓不由抖了抖,却也是一板一眼,故作镇定道,“没有所谓的好与不好。”
临渊微微笑,“那红尘剑却也使得顺手?”
“得心应手。”回答完毕,实在忍不住略显奇怪地望着眼前这俊朗不凡的人,“师父,你的事情也已经办好了么,所以闲来无聊便来找徒弟我了。”
临渊一愣,随即意识过来,轻轻摇头,他负在身后的一只手缓缓放上前来,手指一颗一颗捻着掌心的佛珠。
“为师的事,还没办。”他顿了顿,眼中微微发光,“因为眼下为师先要帮你将你的事处理好。”
阿霓怔了怔,终是缓缓蹙起眉,认真地对上了眼前人的目光。
清风吹起临渊的青衫,他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竟让阿霓忽然感到脊背发凉。
“师父……”
微微张了张口,也不知为何这时紧张起来,她那深不见底的师父,到底也有着多少秘密。
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又是去做了什么,临渊的师父清远天神已然羽化,那么又是要找谁报仇?这里有无数个问号都是至今为止不曾解开。
一想到这儿,阿霓便觉得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自从非花幻境出来,临渊便消失了身影,直到现下蓬莱岛之事已落下帷幕,几乎满六界的人都知道了白司离重伤的消息,而他这时却恰巧现身。
仿佛看出来那小徒弟的心思,临渊一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此去这般着急是不是白华山?”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