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霓一愣,随后却听逝雪深的语气没有什么情绪。
“你不会喜欢的,我自己也知道……只不过自己心里面还抱着一分念想。”
阿霓缓缓站了起来,皱了皱眉,“逝雪深你怎么了?”
“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学着煮茶吗?”临渊不紧不慢地起身,“自那时我让他暗中保护你,想知道你当时和那个人进展如何了。然后,他完成任务回来之后就开始不知所以地做这做那。”
“临渊。”
逝雪深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可临渊仿佛一点都不为所动,“后来我想了想,阿霓小姑娘,是不是那玄赐也煮的一手好茶呢?”
就像被人棒头一帮,阿霓整个人都颤了颤。
玄赐……
她自来到非花幻境万分不想再提起的一个人,是玄赐,也是白司离,那个弄得她满是伤痕的男人。
“小丫头……”逝雪深立时上前一步,扶住阿霓的手腕。他回头怒目瞪着一旁的临渊,“我不是与你说过没事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你不知道她会伤心?”
“伤心,旁人伤心与我何干,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清风扬起临渊的墨发,他微微抬头,目视前方,眼底一片睥睨的气势,他无视身边已是恍若呆若木鸡的唐瑜,“雪,你难道不是因为她才学的煮茶,回来之后又有多少次想要再出去找她?”
“临渊,有时候你真的很冷血,真的很有古来上神的架势。”
临渊双手负在身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如今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为了你身边这位阿霓小姑娘吗?你不过是不甘心输给那个人罢了。”
逝雪深一声冷笑,“那么临渊你,会不知道原因?”
杀过来的那一片目光凌厉地叫人直打寒噤。
“雪,其实到头来终究窥不破的人是你,笙夏……她不是任何人,她已经死了。”
四面八方灌入的凉风掀起每个人的墨发与衣袂,茶盏里的茶不知何时早就凉透。
阿霓的胸口像火在灼烧一样,揪的厉害。
她看不见,看不见面前的逝雪深与临渊上神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对峙着,只是个空气瞬间凝固,叫她都不敢呼吸。
兰溪玉佩散发出炙热的温度,阿霓深深收紧了眉头。
“那么,那么多年来为何一心想要报仇,报仇能换她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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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鸣声渐渐平息,心如止水。
还能印象深刻地记起当时自己颤抖地身子,和胸前滚烫的兰溪玉佩。
屋子里很安静,弥漫着莫名的淡淡花香,眼前没有光亮,仍是死寂的一片黑暗。
人一旦眼睛看不见,耳朵就仿佛瞬间变得特别灵敏,阿霓静静坐着,一时间内便听到了身边逝雪深好几次浅浅的叹息。
临渊上神在这非花幻境有自己的去处,恍若还能想象的出他当时拂袖而去决绝潇洒的背影。
“我的原身是百万年前的上古神兽白泽,临渊是我最初的主人,后来我才跟随了笙夏。可是笙夏死了,就剩下了我和临渊。”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拜谁为师()
逝雪深的声音沉沉的,想吸满水的海绵。
阿霓一愣,他忽然开口打破平静,还是这么直言直白,难免让人还没有准备好好好面对。
原来,临渊才是逝雪深最开始的羁绊,几百万年后终究还是逝雪深长久陪伴在了临渊上神身边。
而当初的织天神女究竟又是为何而死的。
“之前的事,我代临渊向你道歉。”
记忆中的他白衣青衫,不如如今是不是还初如是,他的颈间是闪亮的连心锁,如今又可是初如是。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名字,我往后终究也要去面对。”
逝雪深顿了顿,接着轻轻“嗯”了一声,“那个茶……”
阿霓忽而微微一笑,“不管是不是真如临渊上神所说的那样,逝雪深待我好我都记在心里。”
逝雪深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温和地想去触摸阿霓眼前的白绫。
“有时候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小丫头,我真的不求什么,笙夏真的死了,我就是好害怕到时候连你也会离开我。”
阿霓一愣,却是弯了弯唇角摇摇头。
逝雪深的指尖触到眼前雪白的白绫,感觉指腹之下阿霓的眼皮轻轻一颤。
“当我在大凡世界找到你的时候,我错过你的时候,在妖界重逢的时候,其实临渊有一点说的不错,我不舍得离开你。”眉头骤收,蓦然觉得鼻头莫名一酸,“我知道我离开之后你在凡间受的苦,可我却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你可知我有多恨自己,就像当初在妖界禁地,我宁愿代你受这种痛苦的人是我自己。”
阿霓紧咬着下唇,觉得眼睛火热,却怎么也没有眼泪流出来。
逝雪深的掌心很温暖,很温柔,就这样轻拂着她的眼睛,而她一动都不敢动。
那些好不容易才开始愈合的伤疤,恍若在这一刻又被无情的揭开来。
“都过去了。”她哽着喉咙,对逝雪深说,又仿佛是对自己说。
一遍一遍安慰自己,是的,事到如今一切噩梦都过去了。
“小丫头……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明白,有些事情都是命,我们都束手无策。”阿霓苦涩地弯起唇角,“就像你明明知道白司离最开始就要找到我的初衷,明明知道我终有一日还是会爱上白司离,而白司离无论如何也终要离我而去。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日,我伤痕累累,绝望地来到非花幻境。为的就是让临渊上神百万年之后重见天日。是吗?”
逝雪深的手指不可遏止地轻轻颤抖。
“你,都说对了。”
阿霓悄悄攥紧了手心,也不知此时此刻身子是否早已麻木,只是这样呆呆地立在远处。
“你都说对了。”逝雪深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即便在那时我差一点不忍心想要对你全盘托出,我在想,若是在当时那个下雪的清晨我比白司离要早一点找到你,没有错过你,那么天命轨道是不是该有一样不一样的结局。”
“逝雪深。”
阿霓皱紧眉头,蓦地抬起头。
眼前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方才一时却有一股莫名的气息扑面而来。
逝雪深缓缓收回手,“小丫头,你放不下他,你还想念他,是不是。”
“我没有。”阿霓几乎是咬牙一字一句道。
逝雪深笑了一下,“如若不然,提起他的名字为什么嘴上说着没事,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而脖子上的兰溪玉佩难道真的只是摆设么?”
阿霓禁不住退了一步,逝雪深眼疾手快立时捉住了她冰凉的手。
时间恍若霎时沉静了,阿霓甚至一时还能听见逝雪深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如此强烈,强烈地叫她胸口的兰溪玉佩炙热无比。
她忽然抬起脸来,脸上生寒,“兰溪玉佩是要提醒我,我受过的所有苦,白司离给我的痛,永远不会抹去,总有一天我要亲自一一讨回来。”
忽然想起之前逝雪深说过临渊上神不为别的却一心想要报仇,虽然不知为何,他云淡风轻的表面,内心又藏着多少恨,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其实心里苦的厉害,觉得之前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可他如此幸运,至少在最绝望的时候还有逝雪深在他身边。
逝雪深微微一怔,他久久凝视这眼前素衣白裙的女子,她是阿霓,而再也不是当初第一眼见到她,天真的小丫头唐瑜了。
之前的岁月与当下闭起来恍然就像黄粱一梦。
她的手冰凉,就像她胸腔内一片空荡荡,再没有撕心裂肺的痛,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
她是尊贵的鬼族纯血之后。
可若是真的如她所说,对白司离不再有一分念想,兰溪玉佩只是为了提醒她恨。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也算好的。
逝雪深苦涩地笑着,忽然真的好心疼这样平静,冷冷的她。
“真的吗?回去找他要一个了断,就凭你如今的法术与身手?”声音凉凉的,听的阿霓脸上登时一凛。逝雪深紧接着马上又补了一刀,“即便你眼睛好起来,也是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阿霓的脸瞬间红了,逝雪深说的不错,如今先不说身子还没完全恢复,眼睛也没有恢复,可即便恢复过来,凭她那三脚猫的法术与伸手怎么给那些人好看。
逝雪深勾起唇角,探过另一只手将阿霓额前的碎发抚到耳后,“可却要认真说起来,诚然你如今的身份与之前大为不同,鬼族之后天赋异禀,若你好好修炼,日后会有多厉害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落,阿霓久久没有说话,逝雪深觉得现下阿霓是不是觉得累了。
“我想拜临渊上神为师。”
“你说什么?”一个不注意,逝雪深怀疑自己方才听错了。
阿霓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说,我要拜临渊上神为师。”
一字一句,清凉深刻。
逝雪深的脸即刻冷下来,毫无征兆,他一把松开阿霓的手,蓦地背过身去。
“临渊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逝雪深轻轻一笑,“别傻了小丫头,以临渊的性格他绝不会答应的。”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枚铃铛()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他会拒绝。 ”阿霓微微伸过手去,触到逝雪深僵硬的脊背,她顿了顿,“逝雪深,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逝雪深身子一颤,他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阿霓的手一点一点摸索过去,小心的,想站到他面前,让他看着自己。
她虽然看不见他,但却深刻知道逝雪深此时并不想面对她,他有些逃避,当自己说要拜临渊为师的时候,他还有些微微生气。
“逝雪深……”阿霓小心地走了两步,鼓起勇气,“我能死里逃生,能来到这里,我只有你了。”
蓦地脊背又是一凉。
阿霓皱了皱眉,嘴角泛着苦笑,语气中却带着恳求,“既然不能再改变过去,我只好让如今的自己强大起来不是吗?你若是我,你能甘心吗?”
铺天盖地的心疼将逝雪深整个人深深包裹起来。
他攥紧拳头,眼睛痛的厉害,他的小丫头,多么希望她还是原来那个天真无邪的她。
即便他们终将错过,即便她无论如何都会爱上白司离,他真的不能看着如今的她如此辛苦,不得不让自己更强大。
他只是因为她还想着白司离觉得一点难过,只是希望她来到这里,来到自己身边就能试着放下过去,而不是……
希望即便到时候重返人间,也是他能陪伴她。
却不想他如此几句玩笑,她竟当真要使自己强大起来。拜临渊为师,以临渊的个性又如何会收她为徒,他逝雪深也不忍心他的小丫头如此辛苦。
可她终将是不会懂了。
“一定要这样吗?”逝雪深极力抑制声音的颤抖,“一定要如此放不下吗?”
“放不下。”阿霓缓缓摇头。
逝雪深蓦地回过身,抓住她的肩膀,终是忍不住颤声道,“为什么非要如此执着,临渊是,你也是。他虽口口声声承认笙夏再也不会回来了,却还不是久久咽不下这口气,还每日在清心湖中央计算着天命,计算赤练光时的到来,一心想要出去,想要报仇为什么……”他的眼眶已经湿了,“为什么……”
阿霓皱紧眉头,“因为,恨……”
逝雪深目光一颤,愣在那里。
阿霓苦笑,面前的人捏着自己的肩膀生疼,“逝雪深,你不是也至今没有忘记笙夏,对我好,也不就是因为笙夏。”
“不要提笙夏”逝雪深一把松开她,“你们根本就不懂。”
“那临渊上神与我的执念,你又何曾明白。”
逝雪深零碎的笑声仓惶想起,“好,好。”他后退几步,衣袖翻飞,光芒一现,手中三枚铃铛。
铃铛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来,就像孩子轻灵的嬉笑声。
“第一枚铃铛响起的时候,临渊会在东南面那一处浇植长生花,二枚铃铛一同响起,拂禅房内总有他的身影,若是听见三枚铃铛的声音,他便会准时出现在清心湖。”逝雪深微微低头,“你如今眼睛还没好,只能听得见声音,铃铛会带你去找他。”
逝雪深缓缓握住阿霓的手,将铃铛小心地放入她的手心。
“临渊上神他……”
“你不是想要拜他为师吗?他有时心铁的很,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他一句打击就放弃了,就像你方才信誓旦旦的样子,临渊的性子虽硬,却也不经磨。”
阿霓笑笑,“我虽看起来弱小了一些,也尝试过临渊上神嘴上功夫的厉害,可是像现下这个样子,我还能再惨到哪里去,我就不信临渊上神会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去。”她握紧手中三枚铃铛,“他也是不敢的,到时候还得亏我将他带出非花幻境。”
逝雪深久久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现下明白过来再如何心疼她,也不能改变她此时的心境了,一旦倔起来,就像当初在妖界禁地,为了一枚梨花簪,差点害他们俩全部丧命。
可如今终究一切都过去了。
“小丫头……”逝雪深再也说不下去。
“逝雪深,谢谢你。”阿霓也不知自己此时的表情该是如何,对他的感情终是在当初久久被自己埋葬了。
是时候,对当时的唐瑜完完整整说一句再见。
逝雪深摇摇头,“希望你能如愿以偿,希望你不会后悔。”
他没有等阿霓再回答一句话,松开她握着铃铛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临渊,或许这真的是命,而他逝雪深终是没有办法去一改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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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因为看不见事实上也就不分白天黑夜。
这个时候铃铛的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阿霓蓦地就醒了。
一枚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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