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傲穹天- 第6部分

　　　　只是一撇，海戈尔有些苍老混浊的眼珠，便是紧紧一缩。以自己当了几十年的绘图师的经验，一眼便能看出这副还散发着墨香的新地图，和矮桌上那旧的地图图形，经纬，都是分毫不差。

　　　　作为一个教授出无数制图学徒的老制图师，海戈尔当然知道一个普通人想要熟练掌握地图拟绘的时间是多长。

　　　　一年！是的，在有角尺和角规工具的帮助下，普通人学习一年才能流畅的拟绘那种简单的陆地地图，还不包括眼前这种复杂繁琐到极点的海图。

　　　　像少年身旁的那些同辈学徒，在不算误差错笔的情况下，都没能完成海图十分之一的绘制。但这种进度，才是正常人的学习进度。

　　　　海戈尔看着少年充满稚气却极为坚毅的脸，喃喃道：“不过一个月，你居然就掌握了这海图精确拟绘的技巧。阿尔法，你真的是一个百年不遇的绘图天才吗？”

　　　　这话即像是在问黑发少年，也像是不能相信的的自我拷问。

　　　　眼前的坚毅少年，自然是离开城堡的阿尔法。阿尔法微带着些不满的看了眼海戈尔腰带上还在燃烧的烟斗，摸了摸自己饱受蹂躏的鼻子，稚嫩的脸带着些轻松，笑道：“海戈尔老师，这地图绘制，也不像你当初说的那般困难嘛！就连这海图，虽然比陆地地图要多了一些元素，但还是很简单嘛！”

　　　　‘多了一些元素！’阿尔法身边的少年们都有些气短。一个月的学习，让众少年都明白，一副佛里斯市场里，正常出售的海图，包括详细的经纬度数，行船路线，甚至每个季节海浪的综合情况。这每一种元素，都要反馈在这一副成人头颅大小的地图上！其绘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比起陆地地图的绘制，麻烦何止十倍。这个怪物，到底是有多奇葩啊！”看看阿尔法一副悠闲的神情，众少年心中震惊道。

　　　　学习绘图技术已经有一个月了众少年心里都明白，在航海贸易发达的佛里斯，能照着一块完整的地图，拟绘出一幅一模一样的新图的学徒，其实并不算多。仅仅靠这一项技术，阿尔法今后，便能不愁饿肚子了。

　　　　而阿尔法还如此年轻，今后，必定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绘图师，甚至是，航海图师！

　　　　在沃伦大陆之上，所有人都知道因为缺乏辨别方向的工具，所以无论是陆上商队，还是海上航海船只，能需要有人，来记忆目标路线和指挥前行方向。绘图师，便是每个商队，每艘船只所必备的职务之一。

　　　　制图师，顾名思义，就是在行路之时，记录下走过地形和路线，并且将之制作绘画成地图的人。

　　　　地位高贵，工作轻松，所以在整个沃伦大陆，制图师算是除了成为骑士之外，人们最热衷的职业了。而制图师中的最杰出者，航海图师，就是在船只航行之时，需要用笔墨来记录下各种海况，并且在船只迷航的情况下，帮助船长辨别航向的人。

　　　　每一个航海图师，都是一艘船上，除了船长之外，身份最为尊贵之人。毕竟，制图师的手上，可是掌握着整只船上人员的性命。就连船长和雇佣航海图师的商人，也要对航海图师们热情相待的。

　　　　毕竟，得罪航海图师之后，航海图师虽不敢让船只迷航，但故意让手下黑笔稍微一抖，航海路程便可能会被耽搁数天。

　　　　一想到和自己同样年纪的阿尔法，今后很可能成为一名地位相当尊贵的制图师，从小就生活在贫民区，经常会饿肚子的少年们看向阿尔法的目光，再一次的充满渴望和艳羡。

　　　　“好了，这次学习也结束了。除了阿尔法之外，你们都出去外面帮忙吧！”海戈尔看着手中的海图，有些沉思，随即拿起烟斗指了指木门，毫不留情的让其他学徒走出这小木屋。

　　　　“这次的学习时间可未满一个小时啊！看来，海戈尔老师又要给阿尔法上小课了。”几个少年相望一眼，都有些无奈，却都无可奈何的走出去。

　　　　毕竟，这一个月里，众少年可都是深切的体会过这海戈尔老头的阴沉脾气的。而众人都没有阿尔法那样可怖的学习天赋，没法像阿尔法那样得到海戈尔的认可，成为这海戈尔的正式弟子。所以，虽然这次学习时间，还远未满一个小时，众少年都有些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走出去了。

第十二章　镀金计划！（）　
阿尔法看着身旁走出去的几个少年，小脸上眉头轻皱。这些和自己同期的年轻学徒，出去之后，可不能直接回家。还要在外面这家海戈尔开设的这家海货店铺里，极其辛苦的帮忙处理大量的海货，并且要一直无偿工作，直到太阳落山之时，才能获准回家的。

　　　　这小木屋之外，便是一家叫做“黑帆”的海货店。在这海货店铺之内工作的，除了几个管理监工，剩下的都是像阿尔法这样的免费少年劳工。

　　　　一想到海货店铺之内，那好像永远处理不完的海货，和清理不干净的贝壳，辛苦繁重的程度，让阿尔法的小脸，变的有些发苦。

　　　　这种工作量繁琐劳累，却没有任何报酬的工作，阿尔法在这里做了快有一个月了。不过幸好，作为海戈尔已经认可的正式学生，阿尔法现在，已经可以免除这份辛苦的工作。

　　　　“名声赫赫的航海图师，海鬼海戈尔，亲自教授绘图知识，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制图师，甚至是航海图师！现在只要在黑帆海货店里工作一天，便能得到海戈尔一个小时的知识传授！”

　　　　这就是佛里斯贫民区众多的少年，愿意在这陈旧潮湿的海货店里辛苦工作的原因，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离开佛里斯城堡，进入贫民区居住的阿尔法。

　　　　海戈尔，整个佛里斯都没有人知道，这个整天好像死了老婆儿子一般，满脸阴沉的麻脸老头，其真正来历和底细。

　　　　但在佛里斯，很多人都听说过“海洋之鬼”海戈尔的大名。

　　　　据说，海戈尔当航海图师的几十年里，从来没让自己坐镇的商船，出过一次事故。甚至是碰礁，断帆这类船只常遇的意外，都不曾碰到。

　　　　“受拉丁海和真神卡慕庇护的老头”，这就是海鬼海戈尔。传言说他苍老混浊的老眼，永远能看清前方的海况，让航船避开潜藏的暗礁，远离刮起的风暴。

　　　　即使在海戈尔因为身体逐渐老去，不再担当船只的航海图师的今天，海戈尔依然受佛里斯人尊敬追捧。因为回归海岸，不再踏足拉丁海的海戈尔，已经教出了很多优秀的制图学生。

　　　　当然，虽然阿尔法也知道海戈尔的大名。但真正吸引阿尔法来到黑帆海货店铺的，却不是海戈尔脑子里的绘图知识。

　　　　“这帮少年又怎么会明白，真正吸引我的，并非是海戈尔的制图知识。而是他这‘海洋之鬼’的显赫名声。毕竟，就算海戈尔的航海绘图造诣再高深，但我的脑子里，可是传承有来自香丹阿瓦思的一生航海知识。这些知识，又怎么会是他一个航海图师所能比的。”阿尔法的心里，喃喃自语。

　　　　在这个没有指南针，罗盘之类的导向工具的世界里，航海奇才香丹阿瓦思的遗留知识里，自然也包括了全套的航海绘图知识。所以阿尔法，其实根本不需要到海戈尔这里，学习绘制地图的知识。

　　　　“但即使我拥有全套的航海知识，身为毫无名声的十四岁少年，根本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更不会，有商人愿意雇佣自己成为航海图师的。只有在海戈尔这里镀一层金，我才能在不知不觉间，把空洞的知识转化为我真正的实力！”

　　　　离没佛里斯城堡后，阿尔法把卡梓玛娜两人安顿好之后，便一直在寻找能够更快发挥出自己航海知识的途径。

　　　　两世为人的阿尔法，可不会天真到以为，直接跑去佛里斯商人那里，说自己的小脑袋里拥有几十年的航海经验，是当船长的奇才，便能获得商人的认可，轻而易举的，走向人生巅峰。

　　　　“我需要的，是一个‘踏板’，将我的航海知识，变成我真正的能力。”

　　　　几番寻找，最终阿尔法锁定了大名鼎鼎的海鬼海戈尔。在海戈尔这里，阿尔法可以通过学习绘图知识的方式，慢慢给自己‘镀金’，使得自己脑海中浩瀚的航海经验，获得别人的认可。并最终，步向广阔无边的拉丁海！

　　　　阿尔法自信，离开佛里斯城堡，只是提供给自己更大更广阔的天空。而海戈尔这里，就是自己腾飞的踏板！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在海戈尔这里学习绘图知识已经一个月了，阿尔法只是简单的表现出自己对地图拟绘学习的天赋，便在六七个同辈少年中脱颖而出，得到了海戈尔的关注。

　　　　“黑帆”海货店里的众多少年，都听说了这段时间有个叫做阿尔法的稚嫩少年，拥有过人的制图天赋。甚至，学习进度进步如飞的阿尔法，被海戈尔认定为是制图天才，并且成为了海戈尔的正式学生。

第十三章　真传弟子（）　
随着几个制图学徒的离开，小木屋里，很快就只剩下清瘦的少年，和阴沉的老者。

　　　　“阿尔法，你的地图拟绘天赋很强，甚至可以说是我平生仅见。就算是我年轻的时候，完成第一幅海图的拟绘，也是比现在的你晚了整整三年。”看着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正式弟子，海戈尔阴沉的面庞，略有些复杂。随即指了指矮桌，让阿尔法坐下。

　　　　“十四岁，这么年轻的你，将来绝对会成为又一个征服拉丁海的人。”海戈尔拿起翠绿的烟斗，抽了一口，混浊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阿尔法，你的将来必然是前途无量的。所以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留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手里浪费时间的。”海戈尔盯着少年的漆黑瞳孔，淡淡道：“我和伽马港口的南昆候爵非常相熟，他是‘安宁之风’学院的院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他推荐你前往安宁之风学习，除了航海绘图知识，还有全面的的航海知识。”看着眼前少年瘦弱的稚嫩脸庞，海戈尔老眼里，闪过一丝探究的神情。

　　　　“这海戈尔竟然可以把我这种佛里斯最下等的贫民，直接送入‘安宁之风’。看来扬名佛里斯数十年的能量，确实恐怖。我还是，有些小看了这个老头。”阿尔法有些讶异，在贫民区生活打拼了将近两个月，现在的自己，可是完全了解佛里斯贫民的低贱程度的。

　　　　而‘安宁之风’学院，是佛里斯最大的航海学院。这学院，一般只向拉吉尔王国的贵族开放。至于平民，只有在缴纳昂贵学费之后，方能进入学习。至于像阿尔法这样身在贫民区的少年，对‘安宁之风’学院根本是不敢奢望的。

　　　　“若是一个普通的贫民少年，或许此刻会欣喜若狂的吧。但是我现在需要的，并非是学习航海知识，或者去认识学院里高贵的贵族，而是让我的能力快速获得认可。”阿尔法心里摇摇头，安宁之风虽然是更好的镀金之所，但安宁之风学习时间必须达到三年，并且通过毕业考试后，才发放认可证明。

　　　　三年的时间，对于离开佛里斯城堡后，没有了生活来源的阿尔法来说，实在是太长！

　　　　所以，对于阿尔法来说，虽然进入安宁之风学习的机会难得，但阿尔法并不为之心动

　　　　微微沉思一下，阿尔法对着一脸探究意味的海戈尔摇了摇头，坚定拒绝道：“海戈尔老师，安宁之风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但是现在，即使您可以送我进入安宁之风学院，我也不会去的。我的家庭情况，您这段时间也应该有所了解，很贫困！现在的我，需要的是尽快学习绘图知识，然后得到一份能维持家里生计的工作。而不是前往安宁之风，进行长达三年的知识学习！”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学习航海绘图知识的更好的导师。我相信，海洋之鬼海戈尔的航海绘图知识，在佛里斯无人能相提并论！”阿尔法看向面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小脸上略带着些推崇意味。

　　　　“所以，别人梦寐以求的航海知识圣地，我却，不稀罕！”昏暗的木屋里，少年稚嫩的脸，坚定不移。

　　　　“好，很好！阿尔法，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此生的绘图技术，当然是佛里斯之最！不要说航海业刚刚兴起的当年，就算是人才辈出的今天，单论绘图知识，佛里斯也是无人能在我之右！”海戈尔老脸之上，闪过一丝骄傲神色。少年肆意夸耀自己当年的光辉成就，海戈尔显然很受用。阴沉的脸上，也闪过笑意，仿佛很欣慰少年的决定。

　　　　看着静静坐在矮桌旁的黑发少年，海戈尔微微思量，仿佛在考虑一个重大问题。

　　　　良久，海戈尔放下手中的烟斗，有些正式的坐下来，面对着阿尔法，阴沉的脸上，满是凝重：“阿尔法，我已经老了，并且没有家人子嗣。但我的毕生积累的知识和事业，却需要有人继承下去。你的心性，天赋都极为难得。现在只要你真心情愿，拜入我的身下，成为我的真传弟子。我便可以把我毕生的航海绘图知识，无所保留的传授于你！”

　　　　“真传弟子！”阿尔法心中一凛，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些没有子嗣后辈之人，才能够收下真传弟子。真传弟子，不仅是一个身份，更是一个特殊的符号。

　　　　一旦某个人向世人宣布，自己收下了一个真传弟子。那么这个弟子，除了需要继承老师的名声，地位，以及财富，还意味着，作为真传弟子就必须继承自己老师，这一生所有的不死不休的仇家和一切未完成的夙愿。

　　　　海戈尔作为扬名拉丁海几十年的凶狠人物，甚至能被人冠之以“海鬼”称号，自然财富无数，但仇家死敌，也绝不会少！

　　　　其中利弊，都牵扯太多东西，实在让人难以决定。思量良久，阿尔法还是不能做下决定。

　　　　揉了揉脑袋，阿尔法苦笑一声：“海戈尔老师，您这是给我下了一个难题啊。能够获得您的认可，并且成为您的真传弟子，我很荣幸。但是，现在的我，还没有想过那么多复杂的事。”

　　　　“所以，请您允许我，再考虑一下！”

　　　　“成为我真传弟子的事，也是我慎重考虑之后，才在今天有些突兀的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