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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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纪-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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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长庆气得面无人色,怒狠狠道:“反了反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刑部杜尚书的”他待要说下去,却被老余捂住了嘴巴,老余悄声道:“公子,这几人不像寻常人物,切莫给老太爷惹了麻烦,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杜长庆听了他的话,仍旧恶狠狠道:“你们摊上大事儿了!回去等着官府抓你们坐牢吧!”声音颤抖,不知道是被气得不善,还是色厉内荏,又看了一眼场中被打趴下的手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都是废物!快给我滚了,丢人现眼!”当下气呼呼地走了,那些人见自己的头头都灰溜溜地走了,再也不敢嚣张,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客栈。

    王阳明收了剑,却听得苏沐道:“小师弟,在国子监中时,看不出来你的功夫如何,今天一见,才知道你的重剑竟然如此恐怖。”

    王阳明也不知道自己的重剑居然这么厉害,普通军人在他手下连一招也走不过,心中十分满意。沈青黛毕竟胆小一些,怯生生道:“看那杜长庆似乎背景甚深,他说自己是什么刑部杜尚书的什么人,莫非是杜尚书的公子?咱们可不要图一时痛快,给学院惹上什么麻烦。”

    王盼盼最是关心沈青黛,听她如此说,也附和道:“是啊,怕那人还真有些来头。”

    苏沐却道:“怕什么了。就算是杜尚书亲至,也不能干这不讲理的事情。我家中叔叔伯伯都在朝为官,怕他什么尚书下书。”

    秀吉点点头,道:“今日这事儿我国子监中学生无论如何都得管一管,我想如果是散院长在此,也不会纵容这些军官伤人。”众人都听得点头,散宜生在他们心中就是天人一般,国子监所教的行侠仗义的精神更是深入他们的心中。

    王阳明倒不怕麻烦,自己好容易重生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目标就是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负,哪怕对方是天王老子,真要欺负到自己头上自己照样要打还回去。他才不想那许多。

    却听陈霸先道:“但是这二人倘若真的是脱西者,朝廷有明令,脱西者要被押解到兵部受审,我们拦下了这些军人,倒是有违了律法。”

第三章 风波再起() 
这一番话才把众人的精力转回了那两个胡人身上。苏沐道:“那杜长庆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是脱西者,他们自己又没承认,待我们来问问。”

    那二人正在瑟瑟发抖,却见苏沐走到他们面前,温言道:“你们不用害怕,那些恶人军官已经被我们赶走了。你们是谁?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不善汉话,那男子却还说的通顺,便拱手道:“多谢你们帮忙。我们是精绝国人,我叫古伦依,她是我的妹子叫古力那扎。我们的家乡遭了瘟疫,亲人都死了,我们两个不想死,所以跑到中原来。我们不是奸细,我们只是不想死而已啊!”

    陈霸先皱眉道:“你们来到中原,可曾经过你们精绝国的允许?又可曾经过我们大夏边防关的允许?”

    古伦依不说话,低下头去,陈霸先暗道不妙,试探道:“你们是偷偷跑出来的是不是?”

    古伦依无奈点点头:“我们的国家不许我们逃走,我和妹子只好收拾了东西趁夜偷偷跑出来。你们的边防也不让我们进,我们是贿赂了边防的士兵才进来的。”

    原来精绝国虽小,却擅长经商,每个精绝人都是很有生意头脑的商人。古伦依和古力那扎的家族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豪族,奈何一样躲不过天灾瘟疫,二人收拾了家中所有财产出逃,因此并不乏金银使用,只是两人流落异乡,纵使有钱,也免不得处处被人欺负的命运。古伦依怕二人的面貌被大夏的官兵认出来,这才穿了厚厚的衣服,拿帽子捂了脸,处处低调小心,不想还是瞒不过杜长庆。这才有了今日的争端。

    陈霸先见二人可怜,心中倒也不忍,然而如此却有一事不妥了,他转身对自己的师弟师妹道:“如此说来,他二人真的是脱西者,我们这下可是犯了律例了。”

    苏沐皱眉道:“即便是脱西者,又为什么非死不可?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难道有罪?”

    陈霸先自己也无法劝服自己,更别提劝服苏沐了。王阳明见事情到此境地,便说道:“咱们也别纠结了,事情已经做下,想挽回也没办法,再说咱们也不能眼看着他们两个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杀了。我看,当务之急,是大家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一早让他们两个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咱们么,也继续往嘉峪关走,别误了期限。那什么杜长庆,我看也就是色厉内荏,未必敢来找咱们麻烦。他要是有点脑子,回去也会查清楚了咱们的底细才敢再来聒噪。我就不信凭国子监和苏大小姐的名头,还唬不住一个八品宣节校尉!”

    众人俱都称是,当下不再管古伦依二人,照旧吃饭喝酒,饱足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古伦依本想出重金谢谢几个人,却被他们拦下,让他留着盘缠日后好过活,至于古伦依二人以后如何过活,他们却管不了那么远了。

    第二日,王阳明等人早起后洗漱了一番即收拾东西起身,此时古伦依二人已经不知去向,王阳明向柜台的伙计打听了一声,得知二人在天尚未亮之时就离开了。王阳明料想二人肯定是不敢久待,赶早逃命去了。当下几人再不停留,上马奔西方而去。

    一路无话,七人每日白天策马赶路,天黑即觅地停歇。苏沐囊中丰厚,几人吃住都是上等,倒也不觉得如何辛苦。这几日,出了陕西地界,进入甘肃境内,嘉峪关已遥遥在望,而路边所见,已是汉胡杂居,分不清明显界限,原来大夏朝边防虽严,奈何汉胡杂居是前朝开始就已经普遍的现象,居住在汉境的胡人往往与夏人通婚,所生的子女都随了汉姓,生活起居也与夏人无异,夏朝承认这些人是夏人子民,倒也并不驱赶他们,只是以各种手段严防他们通敌窃密而已。

    正走间,却瞧见前方半里处烟尘滚滚,夹杂着哭闹之声,众人不知是何事,留神观瞧。却见前面烟尘四起,是一队戎装的夏人兵士,约莫三五十人,骑着马过来,马匹后面却跟着一队平民模样,有男有女,衣衫不整,甚至还有不满十岁的孩童,这些平民都是胡人样貌,被麻绳绑了双手,麻绳另一端却系在前面兵士骑的马上,被马拖拽着踉跄前行,方才几人所听到的哭闹声音就是这些平民发出的。那些兵士不时呼喝着,手中马鞭就往平民身上挥去,那些平民吃痛,忍不住哀嚎出声,兵士哈哈大笑,颇以此为乐。

    王阳明看得皱眉,不知道这些军士为何要虐待平民,于是向几人中江湖经验最丰富的陈霸先道:“四师兄,你看这是什么情况?”

    陈霸先也早瞧得古怪,想了一想,道:“向日也听人说起过,我朝军队以战功论品级,想要晋升就要立下战功,但是太平岁月哪有那么多仗可打,便有些人,捆了汉地的胡民,拉到军营中斩首,取了首级,谎称是胡人的奸细,申领战功。他们管这个叫打草谷。”

    苏沐听他二人交谈,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难道朝廷就不管吗?”

    陈霸先道:“这种事情,都是偷摸干的,升官发财是人人有份,西北地处偏远,所以尽都瞒下了,朝廷中便有人知晓情况,也都被这些人贿赂了,谁会提起?再者,军人生活确实艰苦,所以纵有这些小偷小摸,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朝堂之上有些激进分子巴不得把这些汉胡杂交的人都杀光了才安心,因为他们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阳明悠悠叹道:“于他们而言是小偷小摸,于这些平民来说却是生死大劫啊”

    苏沐道:“既然撞见了,不能不管。”当下不顾其他人阻拦,催马上前拦住了兵士的去路,其他人见拦不下她,怕她吃亏,也只好都跟上。

    领头的军士约莫三十岁上下,正在欣赏手下的人虐待平民,怡然自乐,陡然发现前面有人拦路,心中警惕,喝问道:“大夏军队执行军务,你们是干什么的,敢来挡路?莫不是细作?”

    苏沐冷笑道:“被你说的,似乎全天底下都是细作。我们是好义之人,见不得人受苦,特来问你一问,你身后这些人,是犯了王法还是触了律例,为何这般打骂?”

    那军士见这七人都是年轻后辈,似王阳明、沈青黛这样的更是稚气未脱,心中约略放松一些警惕,懒洋洋道:“你却有闲工夫来管军爷的事情。也罢,说与你听,这些都是西域流窜来的细作,爷爷们抓他们起来,回军营问个斩首,才保得我大夏边境平安,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才能有太平日子过。”

    但听得他身后的一众平民都大声呼救道:“少侠们救命!我们是久居汉地的百姓,怎么会是细作!”这些人的汉话字正腔圆,除了长相与中原夏人不同,并不能看出什么分别。

    苏沐便道:“你说他们是细作,又有什么证据。再者,你身后那些幼年孩子,才不过五六岁,难道也是细作?”

    军士见这些人不受骗,当下怒道:“我们执行军务,哪里需要向你们解释!快快闪开了,否则也认你们是细作,一同抓回去办理!”

    苏沐见他气急败坏,已是扯破了脸皮,当下也不客气,道:“好啊,说不通道理便要行凶是吗?我却也不怕你,看招!”就抽了佩剑,在马鞍上腾跃而起,直取那领头的军士。

    军士见她动手,大叫道:“反了!弟兄们,与我擒了!”便有身后的军人策马迎上,与苏沐战在一起。

    陈霸先见苏沐在对方马上腾跃,身子犹如柳絮一般飘飘荡荡,不比对方坐在马上稳当,怕苏沐吃亏,要上前相助。王阳明却早抢在他头里,取下青铜重剑,瞧准一个正欲上前夹击苏沐的士兵一剑砸去,那人手里辍一把槊,正要前攻,看见王阳明的重剑似蛟龙腾空一般砸来,赶忙使足力气架起槊去挡,却被王阳明一剑将槊从中砸断,余力不止,又将这人砸下马去,足足砸出一丈有余。其余士兵见了尽皆心惊,暗道这年轻人不过十几岁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怪力。

第四章 勤务兵王阳明() 
陈霸先等人也看得心惊,吕奉先暗想,自己当日得这剑谱之时,打死也想不到小师弟居然能凭借这剑谱练成如此恐怖的剑法。王盼盼则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以后倘若有人惹得小师弟不高兴,这一剑过去谁能留个全尸?

    那些军士见王阳明剑法厉害,都来围他,倒把苏沐扔在一边不管,苏沐只与领头的那个军士缠斗,压力顿时去了大半。王阳明却在几十人的围攻中行若无事,坐在马上横劈竖砍,没人能接得了他一招半式,不过一顿饭功夫,几十个军士早已被打翻在地。这边陈霸先等几人好整以暇,看着王阳明卖弄功夫。

    这时,苏沐也一剑横在了那领头军士的脖子上,那人不敢再动,喘息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怕触犯王法吗?”

    王阳明心想,这时候应该立刻中规中矩地答上一句“王法,老子便是王法”才算应景,只可惜自行这一行七人都是自命侠义之士,万万说不出这句话来。

    却听苏沐答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都是京都国子监的学生,奉皇命来西北参军,不想还没到驻地就见着你这种残害百姓的败类。我也不与你啰嗦,速速把这些人都放了,你自己回长官那里领罪认错去,如若以后再犯,我寻到你立刻用这把剑让你了账!”

    那军士哪里还敢再废话,命手下释放了众人,一行人灰溜溜的走了。

    那些平民见获救,就来齐齐跪在七人马前,拜谢不止。七人赶忙下马搀扶,陈霸先道:“你们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我们能救你们这一次,却不一定能救你们下一次,我看你们还是赶紧逃难去吧。”

    苏沐皱眉道:“却让他们哪里逃去呢?”

    陈霸先也不知该怎么办,王阳明思虑一番,却道:“天子脚下,想必这种腌臜事少一些,我看他们还是去长安城的好。长安城居民万户,他们随便做些什么生意也能养活自己了。”

    百姓中有个老者,上前谢恩后说道:“老朽在长安城中有一门亲戚,我就引了这些乡亲去投那亲戚,我们在长安城过活,但凡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也强过现在甚多了。”

    当下一众百姓径投东方而去,苏沐见他们身上大多有伤,又无盘缠干粮,便将自己带的伤药和银子分了他们一些,又引得众人千恩万谢。王阳明在一旁打趣道:“苏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菩萨手段。”

    苏沐却忧心忡忡:“我以前在江南,后来在长安,只知道天下承平已久,百姓安居乐业,从来没想到原来出了长安便是这等景象。这样下去,我大夏的天下还谈什么江山永固。”

    七人各自不言,默默上马继续西行。彼时残阳如血,将众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上。

    众人当晚又觅地歇了一晚,第二天上马前行,在中午时分到达了此行终点,人称西域第一雄关的嘉峪关。几人进去递了军部出具的投军令,验明了正身,当下有士兵引着他们前往军枢处报到。

    军枢处原本只有个值班的小兵在,见了几人投军令,知道七人都是皇帝下旨亲封的陪戎副尉,官职尚在自己的上司之上,赶忙派人去请军枢处的主管。不一会,便见一员文质彬彬的军人走了进来,向几人抱拳道:“几位国子监的精英才子,鄙人是军枢处主管,陪戎校尉游坦之,恭候多日了。”

    众人纷纷与他见礼,原来这陪戎校尉是七品正职,比王阳明他们的陪戎副尉要高一个级别。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人主管嘉峪关的人事调动,众人不敢对他不尊重。

    叙过了一番客套话,游坦之便道:“几日前已经得了朝廷消息,知道几位要来,已经安排了诸位的去向。”当下取了任命状,念道:“调陈霸先、吕奉先去西北一百里处先锋营受训,王盼盼、秀吉去西南一百里处先锋营受训,沈青黛、苏沐去正西巾帼营受训,王阳明在嘉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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