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娃点点头，脚下地板狂野的抖动令她想要呕吐，她抽了抽洁白的长筒丝质手套，发现里面满是潮湿的汗水。
“也许一些知情者会告诉你，他不像他的那些同类。”
伊芙蕾却仿佛都周遭的环境熟视无睹，继续说道：
“他对我们来说也是个难以捉摸的存在，他或许会说些很奇怪的话，你或许会认为他是在嘲笑你。”
艾娃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正在跟她讲的事情上。
“只需记住一点，欧克之中还存在理性二字的话，那么一定集中体现在他的身上，但首先你得赢得他的好感。”
艾娃点头的时候感觉更晕乎了。
“我会记住的。”
“试着去理解他。”
伊芙蕾淡定地说道：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说不定会中意你。”
第897章 它是一个白毛控！（中）（）
艾娃根本没法衡量自己在到达目标的舱室前到底走了多久——这么巨大的内部与其说是一个机械构造体，不如说是移动的都市。
她们最终在两扇厚重的气压防爆门前止步，两侧各有一名身着装甲的魁梧护卫。
艾娃认不出这种装甲的笨重轮廓，她所遇到的大部分欧克都只是穿着简陋的拼接或者铆接式废铁护甲，从未有如此精良的装甲。
大量的改造被饮银边缀饰着，这些守卫们带着他们独特的头盔，兽形的面甲上拥有裂缝样的护目镜，在头顶有着弯曲向上的银色独角。
当伊芙蕾走向他们时，守卫点头示意，接着握住了门上两个沉重的古铜把手。
“准备好了吗？”
伊芙蕾转身问道。
艾娃没有立刻回答，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咚咚声，随着两侧守卫的动作，光芒从门缝中逐渐流出。
“还、还没有。”
但大门已经打开了。
有一瞬间，艾娃什么都看不到，她的视线被日晷样的光芒所震慑，它们在她面前飞舞的样子让这位女大公感觉仿佛身在水中。
作为一个拥有皇室血脉的鹰身女妖，艾娃也是天生的巫师，亦或者灵能者，所以她可以感受到巨量的能量。
就在她的面前，巨量的能量在燃烧中消逝，镣铐中的雷鸣声响恍惚间好似笼中的反应堆核心。
此时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感受他的本来面目，那生疏的目光是否穿过了一些精心编制的面纱达到了他深处的真实，又或者只是短暂飞行让她的感官错乱了。
即便是在天空圣殿里面见最高级别的风暴祭司，她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这就像她在朝太阳飞奔一样，每一步都让她离毁灭更近一些。
那种灼烧灵魂的刺痛，让她本能的想要后退。
可是她不能。
艾娃现在只知道一件事情——站稳了，睁大眼。
“哬，白色的鸟儿？”
当他开始讲话，风暴褪入虚无，这座巨大的厅室被窗扉过滤的日光所浸满。
艾娃笨拙地低下头去。
“古克陛下。”
女大公低声回应道，对自己在如此野蛮的环境中那细碎的声音满怀厌恶。
“坐吧。”
他说道，手臂随意的往右侧一指。
“那里有个为你而设的位置。”
艾娃走了过去，趁机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墙壁的镶框是暗色木材，被打磨得光滑圆整，一条华丽的地毯铺展在脚下，其上以野性的针脚编制着干旱的平原和在马鞍上倾身持矛的骑手。
这定然不是欧克能制作出来的东西，联想到欧克刚刚洗劫了本笃帝国的推罗，艾娃猜想这应该是某个大贵族家庭的装饰物，或者说这里的一切都来自推罗那久负盛名的太阳宫。
短暂的移动中，艾娃还瞅到一座书架上排列着皮革封面的古旧典籍。
这更加稀罕了，她不确定这种装饰风格是古克的主意，还是古克身边的丽雅的主意，总之她能断定的是，这个野蛮的暴君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去翻动那些书本。
另有些武器被悬挂在墙上——剑，斧，长矛，来自其他贵族家庭的骑士铠甲。
土壤和金属的酸涩味道浮升起来迎接艾娃，伴着它们的是皮革，烧焦的木炭及抛光油脂的气息。
“多谢陛下。”
很快，她在那特意准备的座椅上落座，并听到了一座古钟从石制壁炉架上发出的温和滴答声，还有那遥远微弱的嗡嗡呢喃。
只有这时，她才敢抬头看他。
他的脸庞是类似大理石的浅灰色，那是张刚硬且没有一丝弧度的脸，高傲并带着狡猾的智慧，还有自豪。
他的头皮除了颅顶以银环编起的粗糙发辫再无别物，红色的双眼凹藏在嶙峋的眉下，闪烁的光芒好似染血的珍珠，其下颚正中穿着一枚粗重铁环，这赋予了他一种显得幼稚而危险的暴躁气质。
有几道浅浅的疤痕刻在几乎是常人三倍大小的脸上，让他不管是何种表情，都带着某种几欲脱缰的伤害欲。
他的坐姿非常随意，将那足有艾娃四倍尺码的健壮身躯在自己的宝座中伸展开来。
一只带有金属的手掌在扶手上停息，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置于边缘，在宝座的后方，艾娃能看到架子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机械爪，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古克之爪了。
艾娃深吸一口气，眼前的图像仿佛是一只懒卧在斑驳林荫中的猛兽，正在为出猎的那一刻积攒海量的精力。
她几乎动弹不得，心脏正在猛跳。
古克也在打量对方。
在他看来，大多数鸟儿的外形都差不多，这个似乎肌肉更加发达些，曲线也比丽雅夸张些，不过更加引起古克注意的是，她的头发竟然是银白色的，羽毛的末端也一样，这让她在阳光下有种奇特的美感。
古克对于白色的东西，总是格外的宽容一些。
“那么——”
随后，古克开口了，他的缓慢语调带有一种傲慢的蔑视。
“你希望和俺谈什么？”
艾娃直直地看着他闪光得眼睛准备回答。
但就在那时，她意识到了一个突然的恐怖事实——
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我”
“嗯？”
“陛下，这这样”
伊芙蕾立刻站出来解围，站在古克身边从容地解释着这次会面的境遇，丽雅始终一言不发。。
趁着她和古克交谈的时候，艾娃总算缓了过来，在自己的座椅上坐直了以将自己的差事细节回想起来。
尽管她被这讽刺性的场面给冲击了一把，但一直仰赖的记忆力在片刻间将东西都找了回来。
“那么她还想要俺怎样？”
和伊芙蕾交谈着的古克冷淡地发问道：
“俺要的是更多的征服，更快的速度，这些不是由她来决定的。”
在艾娃听来，古克的口气正是那种不耐烦的蛮族酋长所有的，在面对无论是身高还是身份都远不及他的鸡毛蒜皮的事情时会有的反应。
“古克陛下。”
艾娃在开口时，祈祷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
“我的女王对您的征服绝无怨言。”
此言一出，古克立刻转过头来盯着她。
艾娃吞下唾液时感觉喉咙已经枯竭了。
第898章 它是一个白毛控！（下）（）
“问题是另一回事。”
艾娃在继续时拼命迎上古克的目光。
“您带着大军开始西进，但是没有任何宣告与说明，这就造成了相应的后果我们无法揣测您的意图，也无法和你们的部队取得任何协调，您照理说是该有自由行动的权力，但我们还是无法确认您
的下一个目的地。”
古克的脸庞如面具般一动不动。
尽管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艾娃可以感觉到他的失望。
她也感觉自己滑稽到可笑。
他是个完全意义上的战士，被创造来毁灭的武器，他才不想讨论任何外交上的破事。
“你觉得，鸟儿。”
古克不耐烦的动了动脖子。
“你是第一个向俺抱怨这些事情的？”
他的语调——随意而有礼地表达出毫无兴趣，艾娃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如此，但没有区别。
“不，陛下。”
艾娃鼓起勇气决心将注意力集中到任务上。
“据我所知，已有十封国家规格的外交函从凤凰宫发往您的所在。”
面对一支去向不明的大军，即便是号称盟友的鹰身女妖国度，也感到十分的不安。
所以女王第一时间试图了解古克这次进军的用意。
但任何友好，甚至谦卑的询问，都没有得到回应，这种沉默令凤凰宫感到恐慌，她们已经无法确定这位暴君的真正意图了。
“有十个？”
他合上眼睑，脸上似笑非笑。
“记不清了，而你又希望再加点什么呢？”
“那些代表们没有和您面对面交谈的荣幸，陛下。”
艾娃顿了顿，再次鼓起勇气。
“而我希望的是如果我能将情况详细说明，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制定一个框架，就任何军事行动达成一个共识，这样对于双方都会有好处。”
当讲出“框架”的瞬间，艾娃就知道自己搞砸了。
古克直直地盯着她，半是茫然，半是愤怒。
他在座椅上转换了下姿势，而就算这些微小的动作也足以让艾娃感觉自己的努力白费了。
他讨厌框架，他也开始讨厌交谈。
“你的毛一直是那么白吗？”
这个问题来的没头没脑，而且十分无礼，但艾娃记得的伊芙蕾话因而没有眨眼。
“一直都是。”
“俺寻思也是。”
古克向后一靠，懒散的说道：
“你的思维方式和其他鸟儿，还有虾米一样，在俺的军团里也有些虾米，他们的思考方式就跟你一样，我原本以为你会更加聪明些。”
忽然，他将座位上的身子往前挪了挪，把带有手套的双掌在面前扣紧。
“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俺们做啥事，都事先通知你们一声，你的思维如此是因为你们的世界是如此的迟钝，无法应对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而这样的世界需要用无意义的废纸和传话来维系。”
他说的没错。
“但这不是俺们想要的，俺们随着战争而动，不将自己拴起来，俺们从未那样做。”
古克深邃的双眼在讲话时直对着艾娃，他的声音并未扬高，显然并不对眼前渺小的鹰身女妖感到愤慨，仅仅是像个严峻的父亲像孩子讲述简单的事实那样从容地说着。
“所以俺从不对谁说明什么。”
古克放下手，但没有更多的动作。
“俺要来，那就会来，俺要走，就一定会走。”
艾娃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所有的代表都无法让他动容了，欧克并不是因为粗枝大条而难以组织，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条准则，一条战争之道。
战争从来不在他们的“计划”中，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战争。
所以古克没有回应凤凰宫的询问，因为这根本并不需要回答。
他就是带来战争的，至于战争的目标，那就更不重要了。
或许艾娃应该就这么沉默地接受失败，但她不愿就此认输，生在皇家的她骨子里就有一种倔强。
“但是陛下，新加州共和国在上一次失败后再无大规模的行动，您是在前进而非退守，这就需要协调合作此外恕我失言，但您应该同意他们已无威胁。”
古克带着厌倦冷冷地盯着她。
艾娃的话语没有使他满意，光是感受他的失望就足以让女大公难以承受。
“已无威胁”
他轻声重复道。
“俺寻思，丽雅，这种话到底有多少次被那些失败者讲过。”
古克再不关心艾娃的言行，他自顾自地和丽雅谈起了过往。
艾娃就被晾在那里，她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凤凰宫也一样。
数周的旅行，研究，准备，全白搭了。
艾娃在挫败感中对自己愤怒起来。
嘭！
一个身影毫无预警和宣告地突门而现，在铰链下吱呀作响的门扉吓了艾娃一跳，将她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他迈着大步走入房间，写满符文的破烂皮革在他的响亮阔步后摇摆。
来者身上未着有护甲，但是却带着一副看起来异常古老怪诞的面具，以经过反复捶打的古铜边缘作为修饰，点缀着两枚闪亮的石榴红眼眸。
他全身上下散发出在身体，意识和精神三重意义上的巨大，带着慷慨的活力，自信的气势而行。
当然，在这几天，艾娃已经熟悉了欧克的高层人物，她当然知道来者是谁。
欧克帝国的宰相，毛哥的选民，撼天者，莫格卓根。
感受那扑面而来的能量潮汐，艾娃在座椅里蜷缩起来，紧抓住扶手以防自己做出什么傻事来。
古克站起身来，带着迸发的微笑快步上前迎接。
“老莫你咋来了。”
“马上就要到废城了。”
艾娃的心脏在胸膛中狂跳，她恐惧着他们其中的一个转过来向她发问为何还在此逗留。
她想要离开，但强烈的自尊有让她无法移动半步。
“她是”
莫格卓根注意到了陌生的客人，她看了艾娃一眼，然后又转向古克。
“鸟儿被吓坏了，想问问俺准备干啥。”
“是那些信？俺看到了。”
“那你来处理吧。”
古克摆了摆手，然后转身俯视着紧咬下唇的艾娃。
“你现在是要走，还是留在这。”
“我”
艾娃顿了顿，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她不知道古克这算是邀请，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这时，伊芙蕾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忽然跃入她的脑海。
他说不定会中意你。
艾娃随即点了点头，说道；
“我会暂时留在这里，希望得到您准确的答复。”
古克笑了起来。
“随便你吧。”
第899章 立威（上）（）
waaaaaaaaaaaaaaaaaa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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