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景说的很对,不满也好,不愿也罢,自己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全部都是自愿的选择,若再深陷这些情绪中,显得矫情不说,若被人看出,更是会落人口实。
叶羽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他向陈景郑重的行了个礼,道:“多谢陈公公提点,叶某受教了。”
“不敢,老奴只是在这宫中时日长了而已,哪敢跟驸马爷提什么指点呢。风大了,驸马爷还是先回府吧,莫让九公主太过挂心。”
陈景说完这句话,就弓着身子向叶羽行了礼,转身推开坤宁宫的大门,走了进去。
叶羽望着坤宁宫合上的大门,长出了口气。经过和陈景这番谈话,他反而心中定了很多。
这位居于宫中伴在君侧几十年的首领太监,见解自然有他独到精准之处。叶羽深呼了口气出來,颇为自嘲的笑笑,迈开步子向宫外走去。
心思定了,人的思绪也就清明了许多。
叶羽回府的这一路,再也洠Ь醯梅吃昴寻玻炊缃竦恼骄钟衷谛闹写油返轿惭菟懔艘槐椤
湖广和南境自不必再说,凉国公蓝玉和云南黔宁沐英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帅,还轮不到自己去担心人家,他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北境的局面。
北境主要要注意两点,第一,建昌的叛乱要迅速扫平,越快越好;第二,防止蒙古人得到消息趁火打劫,一定要加强大同、宣府等边境防线重镇的防御和抗敌准备。
西北那边有太子和蓝磬在,倒是不需要担心,重要的还是大同和宣府一带。自从秦殿下和晋殿下先后获罪,大同、西安、宣府一带已经失去藩的带领和统帅。
思來想去,叶羽还是决定要飞鸽传书给燕朱棣,让他千万顾及到大同一带的军力和防备。
想到这里,叶羽不禁又腹诽起了朱元璋,要不是他洠露炎约毫礁龆痈愕骄┏枪亟眨本澈沃劣谡庋萌说P摹
叶羽现在满心惦记着出征的事儿,所以刚出皇城便吩咐车夫道:“先不回府,去凉国公府一趟。”
皇帝正式的旨意怕是明天就会下來,在这之前也要先做一些准备,好在蓝玉手握左军都督府,让他帮自己调一些靠得住的将士还是不难的。
叶羽到了凉国公府,來不及跟蓝玉过多客套,便将话睿鼻腥胝}。
“父皇这道任命的旨意,想必明日便会传达到府上,凉国公也该早做准备才是。”
蓝玉已经从叶羽这里了解到了情况,他本就是军人热血,点头道:“好,为国平定叛乱是微臣职责,只是,驸马爷怕是第一次为一军主帅率军出征吧。可有什么需要微臣帮助。”
叶羽见蓝玉先提出來了,也就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凉国公慧眼,我确实……是洠裁淳椋睦锲奈摹!
蓝玉笑笑,道:“驸马爷曾经在北境经历过的那几次战役,微臣多多少少也听闻一些。说实话,微臣对驸马您的印象原本不是太好……总觉得……”
“总觉得我是耍小聪明,投机取巧才能打赢仗的吧。”
听叶羽颇为自我调侃的语气,蓝玉只是笑笑,说:“一开始确实这样认为,直到后來在凤台之上,亲眼看到驸马为了战胜东瀛皇太子而不惜以让自己受伤为代价,臣反而突然明白了您这个人。小聪明也好,大智慧也罢,驸马您有一颗赤子之心,为达到您心中那认定的绝对正确的目标,可以用尽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其实说了这么多,臣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希望驸马爷在北境战场依然可以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去判断局势,去思考对策,奇兵绝谋、机制无双都不过是手段罢了,这才是您最大的武器。”
叶羽被蓝玉这一通夸的有点儿愣,他可从來不觉得,自己会让后世史书中记载的“战神”如此夸赞。
蓝玉是呼啸往來有不败战绩的一代名帅,自己若能得到他的夸奖,这可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啊。
叶羽忙向蓝玉拱了拱手,道:“哪里,凉国公不嫌弃晚辈这点儿能耐,已经让晚辈欣喜若狂了。”
蓝玉是蓝磬在这个时代的父亲,叶羽对他本身就存了尊敬之心,如今向他请教行军打仗的问睿墙约悍旁谕肀驳牧⒊
蓝玉听叶羽在自己面前自称晚辈,颇有些不自然。要知道,叶羽毕竟是驸马,那是皇帝的乘龙快婿,那就是君,而自己是臣,哪有让人家自称晚辈的道理。不过,蓝玉也知道,叶羽似乎同蓝磬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意思,那他这句晚辈倒也是事出有因。
正自愣神,叶羽已经继续说道:“我这次要带左军都督府的兵马北上,还望凉国公帮衬,调一些可堪大用的将士。”
蓝玉点点头,笑道:“这个自然,驸马爷放心便是。”
从凉国公府出來已经是傍晚,叶羽连忙命人快马赶回府上,从早朝便出來忙到现在,怜香大概多少也听到一些关于此次战乱的风声了。
天色已是迟暮,彩霞方浓,仿佛天机织锦,那文彩早胜却人间无色。
叶羽回府后便听锦霞说公主在后院拾到花草,忙赶了过去。
后院中,怜香此刻正靠着庭院的一颗栀子树,愣愣的望着天空。那些软绵绵的白云一动不动的,也被斜阳的余彩染上了水墨画般淡淡的颜色。
叶羽静静凝望怜香倚靠着树木的背影,眼中不禁就觉得一痛。这样的静好,自己竟然要有一些时日看不到了。
还好怜香此刻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纠结不舍的神情。
倒是跟在怜香身边的杨雪笙先发现了他,行了个礼,叫了声:“少爷回來了。”
怜香这才回头看过來,见他站在身后不远处冲自己笑着,也就向他露出了个温暖的笑意,“回來啦。累不累。”
夫妻二人就这样站着,互相望着,感觉他们可能有话要说的杨雪笙,悄悄的离开这里。
叶羽定定的看着怜香,过了很久后,才下定决心缓缓说道:“我过些日子要北上平定叛乱,父皇的旨意大概明天就会到了。”
他的话一出,明显看到怜香的身子稍稍怔了怔,叶羽不禁又皱了眉头。
等了片刻,不见怜香有什么话,叶羽便走到她身边,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北境和南境的叛乱,南境有凉国公和黔宁坐镇,父皇则让我率兵赴北境。你也知道,北境毕竟我也比较熟悉,现在朝中又找不出合适的军侯……”
叶羽原本打算这样自顾自的说下去,却听怜香轻轻打断自己,问道:“可会危险。”
叶羽一愕,半响,他轻轻拉住怜香的手。
“不会。”叶羽眉眼俱是温和的一弯,“我大概会和四爷汇合,有他在,你无需太过担忧。只是……你一个在京中,要好生照顾自己。”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想來,这句嘱咐,竟是自己一直纠结着不敢说出口的话罢了。
怜香回握了他的手,向他露出明媚的笑容,道:“你放心,我会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云出三边外
洪武二十四年三月,大明自直隶应天发兵,兵分两路,分别由凉国公蓝玉和驸马叶羽率领,直奔湖广和北境。
这次出征并洠в凶橹⒋蟮氖氖Γ鼪'有皇帝亲上点将台为众将士送行的大场面,两路兵马只是默默的集合完毕,由主帅带领自南北两个方向出发。
两路援军的高级主帅和高级将领们事先在金殿扣别了皇帝,拜别了帝阙,束甲出征。如同叶羽去年刚刚入京时一样,应天府的大门巍峨肃立,默默的看着他來,也默默的看着他带兵离开。
初來时是一袭白衣袖手天下,如今已是封官拜爵位列朝堂。叶羽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遥望烽火,跃马扬鞭。
春季的和风吹过,将将士们身后的披风卷的烈烈作响。乌色骏马,红衣亮甲,叶羽此时已非当初初次领兵时的白衣书生,心境也非当时那般忐忑难安,反而有一丝轻松和畅快自胸中泛起。
五万男儿,铁血豪情,奔腾如虎。叶羽回首望向应天府城墙,城楼之上,一袭白色长衫的人儿依然矗立在那里。他知,怜香就在那里,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离开,默默的相送。
随着坐骑行走,城楼上的人影已渐渐凝成一抹素色的圆点。叶羽深呼一口气,他毅然催促战马奔跑起來,向北方而去,不再回首帝都,也不再看向怜香所在的地方。
叶羽的兵马每日以最快的速度向北境行军,由于他事先早已同朱棣进行了通信,北平那边会为他提供充足的粮草和装备,于是叶羽出发前决定减少携带的后勤补寄数量。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次率军北上意图平叛,而非往次那般的北伐。面对北境建昌的叛乱,争取时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因为携带过多过重的粮草装备而耽搁时间,绝非良将所为。
如此轻骑简行,竟比正常的行军速度要快出许多,比预计的到达时间也足足省出将近一半去。
北境援军在叶羽的带领下,先來到了北平府,驻扎在昌平。
燕朱棣此时已做好了充足的战时准备,见到叶羽的时候,这位爷便将目前的整体形势向他做了详细的说明。
“月鲁帖木儿的建昌卫其实并不算十分强劲的雄狮,这次可以一口气连下辽东数座县城直逼大宁,靠的无非是出其不意的行动,还有倾整个建昌卫全数兵力逐个击破。”
朱棣在早已搭好的营帐中,指着地图和沙盘向叶羽做着说明。
叶羽盯着沙盘想了想,道:“朵颜那边怎么说。”
朱棣对于叶羽上來便问出朵颜感到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叶羽碍着岚琴的事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谁想他倒像是完全洠Ы橐庖话恪
“月鲁仗着松花江天险,把朵颜挡在了对岸。”
叶羽点点头,这个结果是他能想到的。月鲁倾建昌卫全部兵力猛攻,简直就是倾囊而出,完全弃大本营于不顾。
这样的战术能得到一时的便宜,但大明反应过來后,他们就捡不着什么便宜了。
但是,月鲁之所以会有现在这样的收获,完全仪仗的是东北特殊的地形,松花江和那一带密集的原始森林。
见叶羽盯着沙盘沉思,朱棣倒是轻松的笑了笑,道:“月鲁这一手玩儿的很是巧妙,倚仗松花江天险,把朵颜气的直跳脚。要知道行军最忌惮在时间上有所耽搁,当时朵颜洠в幸豢谄说浇ú迷侣秤辛嘶乇烙氖奔浜突幔硎然!
叶羽凝眉想了想,说道:“嗯,二哥,我此次奉旨带來了五万人马,虽然在人数上是顶够用了,但是我们此战,依然需要朵颜的帮助。”
朱棣明白叶羽的意思,点头同意道:“洠Т恚啥厥铺厥猓行矶喑龈吡朊芰郑的愦鴣淼木┚皇煜さ匦危土冶逼礁脱嗌轿赖谋呔疾桓冶Vげ幻允г诶锩妗H袈鄱缘厥频匦蔚氖煜ぃ故且勘揪蜕ぴ谡饫锏亩溲杖溃挥腥盟巧钊氩挪恢劣诒坏厥扑А!
叶羽一笑,道:“二哥心中早就有了计议,我就说父皇派我來就是鸡肋吧。”
朱棣见他一派轻松的样子,不禁稍稍苦笑了下,道:“不,我觉得,就眼前形势而言。父皇对北境局势的分析,比你我都到位。至少三天前开始,我便不敢再托大,说自己有万分的把握可以凭一己之力率军平叛了。”
“嗯。”叶羽对朱棣这样说感到很诧异,他和朱棣认识四年了,对他也说得上了解。若说朱棣这个人,此时最为自信的事情是什么,那一定是行军打仗了。如今竟然让一向自信的燕朱棣说出这种话,难道月鲁竟是什么十分难缠的角色不成。
朱棣见叶羽神情便知他在疑惑什么,这位久经沙场的藩苦笑着摇摇头,道:“倒不是月鲁有多难缠,真正难缠的,是朵颜那边。”
“啊。”叶羽颇为不解的问,“朵颜又怎么了。”
朱棣呵呵一笑,说着:“其实,之前我曾派出使者去朵颜主帐,与他们的主帅商议共同平叛的事情。但是……无功而返。他们的主帅只说了一句话,让我们等到九驸马率领的北境援军到來再谈。”
叶羽一听这话,心中已经感觉有一丝不妙了,他硬着头皮问了句:“朵颜的主帅。什么人。”
朱棣瞟了他一眼,无奈的笑道:“与之前一样,是岚琴。”
我就知道。
叶羽扶额叹息,心中无奈至极,他就知道,來之前就该知道,以岚琴那一向飞扬跋扈又胡作非为的性子,一定会搅和出点儿故事來的。
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吐槽,最终还是化作浓浓的一个叹息,和一抹苦笑,“她怎么知道我会來。”
朱棣沉吟道:“父皇倒是并未下明召,按说朵颜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应该不至于连这种消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吧。除非……”
“除非是父皇暗中透露了消息给朵颜,又或许……”
叶羽沉默了起來,不再继续往下说。他不说,朱棣和他也都心知肚明。又或许,京城中本就留有岚琴手下的狼女,所以她才会如此清楚京城中的动向。
“不管怎么说,我明天亲自去见一下岚琴吧。”叶羽站起身,冲朱棣笑道。
朱棣洠Я系剿龆ǖ恼饷赐纯欤霸趺础N一挂晕慊嵯胍阕挪蝗ツ亍!
叶羽摇摇头,苦笑道:“躲着也洠в茫骄直匦胍】炫ぷ荒茉偃冕扒倌中宰恿恕6椅乙蚕牒煤酶柑福鹇胍盟院笤谡庵质虑樯喜灰P『⒆悠⑵!
叶羽心中也不禁连连叹息,不得不承认的是,朱元璋在局势的把控上,要比自己和朱棣都更为精明和细致。他如此坚决的决定让自己來北境,一定是早已摸透了岚琴的脾气秉性。
唉,老朱啊老朱,你这么精明,让我们这些小辈很惶恐啊。
第二天,叶羽换了身素色的常服,轻骑简从的准备去朵颜驻扎在大宁府西北侧的主帐。
朱棣本來要给他派一队轻骑保护,但叶羽却执意只带着杨澈一人去。
“二哥不用担心,离得也不远,这一路上都是咱们的势力。况且,我料想,岚琴大概也会猜到我今天过去,所以路上也会有她的狼女暗中盯着吧。”
见他这样自信,朱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遍遍的嘱咐杨澈一定要保护好驸马。
叶羽带着杨澈一路快马向朵颜主帐狂奔,倒是只用了半天多便到了。
岚琴果然如叶羽猜想的一般早已备下酒席等着他,那架势十足就是在为朋友接风,完全不像是接待使节。
岚琴站在主帐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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