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为什么要对人家那么好?早知道有今天,她定然不会对墨瑶那样好!她视墨瑶为知己,如小羽一样的知己,无关风月。
若是换做小纪,这个时候一定会苦着一张脸问自己,为什么还不说清自己的身份。
说清楚?自己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谈何容易!
先不说欺君之罪,就是逼着墨瑶去选择李景隆,这点她就无法做到。
软弱,呵,自己才是最软弱的人。
何以彻见蓝磬沉默不语,他将杯中茶饮尽,起身道:“言尽于此,叨扰良久,小弟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他迈步便走,却在擦肩而过时轻轻叹道:“蓝兄……你、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呵……蓝磬想要扯出一抹笑,但却力不从心……被这样一个女子倾心爱着,确实是莫大的幸运。只是,这于她蓝磬来说,究竟是幸,还是孽?
她一杯杯喝着酒,酒入愁肠,却让她感受到丝丝凉意。
她怨,怨皇帝轻描淡写的一纸诏书就将自己推上风头浪尖。
她也恨,恨自己贪玩酿成的大祸!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想回家,蓝磬趴在桌上,这个鬼地方,想离开!她只是个贪玩懒散的假小子,不过想庸庸碌碌地和一帮朋友混日子罢了,为何要让她面对如此进退维谷的困境?
小羽,小羽,该怎么办?
第六十六章 逼上梁山
再怎么不愿,八月十五还是如期到了。墨瑶的选婿就定在凉国公府内,经过这些日子地沉淀,蓝磬已经平静下来。
时间是定在下午的,可府里早早就络绎不绝的来了人。蓝磬本想跟平时一样睡到中午再起,却被外面的声音弄醒。
她厌烦的翻身起床,更衣洗漱之后便出门了。
中秋选婿的会场设在蓝府畅溪园旁边的映水楼阁内,蓝磬走进映水楼阁厅内,四下看着,靠墙的两侧都摆放着整齐的案几,案几后置放着精美的屏风,每个屏风旁都站着一名侍女,若有客人坐下便上前服侍,纪纲作为蓝玉的义子之一,正在招待客人。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来了,蓝磬心中轻蔑一笑,这些慕名前来的人,有多少是为了墨瑶的美貌?有多少是为了“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声?又有多少是为了“凉国公义女”这个身份?
她微微瞥眼,便看到已坐在殿内的何以彻。那日的事也是尴尬,她不想提起,便装作没有看见。
她刚走进来,纪纲已看到她,走近前问候,“少爷,您来了。”他的眉宇间还是隐隐有担忧。
纪纲的称呼,让所有人都知道来者是谁。凉国公世子,皇上钦赐恩旨参加选婿,蓝磬的身份也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不去理会那些人的目光,蓝磬笑道:“小纪,你忙着,我上楼去看看。”
“少爷,时间未到,您现在上去,恐怕不合规矩……”
映水楼阁共有三层,一楼是宴厅,二楼有休息之所,三楼是观景所在,此次选婿,蓝玉便把二楼临时作为墨瑶准备与休息的地方。
“怎么?蓝兄来了,不与在下叙叙旧么?”
蓝磬皱起眉头,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压下心中的不耐,蓝磬换上促狭的笑意回头看他,笑道:“李兄真会说笑,小弟与你有什么旧可叙?无非是一些混话,小弟真怕再提起让李兄不舒心呢。”
李景隆哼笑一声,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好人。”
“哈哈!”蓝磬笑道:“李兄误会了。我是怕,那些话提起来对您的声誉不好,再次不小心令您面上无光,令曹国公一脉蒙羞。”
“你!”李景隆怎会听不出蓝磬话中暗指自己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但他一向不是口齿伶俐的,内心恨极,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道:“你不要以为你也有皇上的恩旨,就能与我平起平坐!”
蓝磬轻轻笑道:“自然不会。小弟哪里能与曹国公平起平坐?岂不太过委屈自己?”
她无视李景隆眼中毫不隐藏的敌视目光,扭头对纪纲笑道:“你在这里看好,好好招待曹国公。”
纪纲当然拦不住蓝磬,却挡得住李景隆。蓝磬走上二楼,还听到身后李景隆气愤的声音,她轻蔑一笑,不再理会。
此时,廊上第一间屋内正在忙着,懒儿惰儿都在这里,同曼儿一起为墨瑶打扮。
“好姐姐,你就听话吧,好好打扮一番有什么不好?”
是曼儿,蓝磬好奇的站在门外听着。
“是啊墨小姐,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老爷把服饰都准备妥善了,您就让奴婢们为您梳妆吧,您如此绝世容颜,定能倾倒众生了。”是懒儿清脆的声音。
墨瑶的语气依旧透着幽兰般倔强的风骨,“有什么好打扮的?就这样吧。”
“这样?可是……也太过不施脂粉了吧……”惰儿迟疑地说。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墨瑶的傲骨,在见到她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
蓝磬笑笑,迈步走进屋子,道:“墨瑶不喜欢,随她就好。”
不防她突然闯进,几个人都是吓了一跳。墨瑶呆呆的看着她,曼儿先反应了过来,连忙说:“蓝少爷!您、您怎么能这样就进来?小姐正在梳妆,这……”
蓝磬一愕,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男子身份。她尴尬一笑,道:“呃,我听你们在说话,想着进来也无妨,是我冒失了,我这就出去。”
见她转身就走,墨瑶出声道:“蓝大哥留步,我已经梳妆完毕。你、你有事找我?”
蓝磬回头看她,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懒得和楼下那些人呆在一起,便想着还是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曼儿低低一笑,她拉着懒儿惰儿想往外走,却被蓝磬拦了下来。
“哎你们,不用出去,我又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蓝磬觉得被误会的好笑,看到懒儿惰儿一脸纠结,她更加忍不住笑。
墨瑶横了眼曼儿,道:“曼儿不要闹了。”她顿了顿,道:“蓝大哥都呆不下去,想必来者皆是乌合之众。”
蓝磬一笑,道:“那倒是未必,只是目的不纯,各怀鬼胎罢了。”
嗤鼻一笑,墨瑶道:“那便是乌合之众了。”
蓝磬看着墨瑶镜中映出的容颜,不施脂粉,却依旧美貌得体。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转念间生生忍了回去。只笑道:“我去楼上转转,你们先忙。”
“少爷一个人么?今天怎么不见楚少爷他们?”懒儿见主子落单,怕她身边无人服侍。
蓝磬一笑,道:“他们现在估计在忙着,不用管我,你们只管照顾墨瑶。”
大会是未时才开始,彼时皇帝派了太子朱标亲自送来贺礼,除了墨瑶之外,所有人又全都跪在外面迎驾,好一通折腾才消停了下来。
此时,太子朱标同蓝玉坐在首位。
蓝玉行礼道:“还请太子殿下主持。”
朱标清瘦的面容露出笑意,道:“今日是凉国公爱女大喜之日,孤怎好喧宾夺主,还是该凉国公亲自主持才是。”
一番谢礼后,蓝玉才宣布选婿开始。
不一会儿,两个少女相继从楼上走下来,正是一直陪在墨瑶身边的懒儿和惰儿,她二人站在楼梯两侧。接下来走出来的,是墨瑶的贴身侍女曼儿,她抱着一柄琵琶立在楼梯一侧等待,这之后,才是墨瑶。
她从楼上走下来的时间很短,一袭浅绿色的长裙,鹅黄色的大衫罩在外面,实在是平淡无奇的装束。但自从她出现,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吸引着屋内的人,蓝磬放眼望去,就连太子朱标,都不免被她吸引,神情有一瞬的呆滞。再看向坐在对面的何以彻,他更是一副三魂没了七魄的样子。
墨瑶的步伐不大,神情冷艳宁静,她来到大厅中央,先向上位的太子与蓝玉行礼,又朝屋内各个方向施了礼。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早已备好的位置上,由曼儿递上怀中的琵琶。清浅一曲,没有丝毫言语,四座寂静,或沉浸于琴声,或沉醉于美人,各有所思。蓝磬却从头至尾浅浅喝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曲终了,墨瑶起身一揖,缓缓而道:“今日一曲,当是墨瑶最后为各位弹奏。过了今日,墨瑶便只会为了世间那唯一的一位男子演奏。”
蓝磬默默看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有的狂喜、有的艳羡。她瞥眼看到李景隆,他的表情是自信自得。再看何以彻,他的神色那样痴迷,只是看着墨瑶。
蓝磬微微蹙起眉头,若是墨瑶稍微可以对何以彻另眼相看一下,自己倒是觉得何以彻是可以托付的对象。
不管下面各怀鬼胎的人,墨瑶淡淡地说:“今日各位可以前来,墨瑶荣幸之至。此前种种,墨瑶承蒙各位一直以来的关照,今日在此谢过。”说着,她屈膝行了一礼。
底下已有人按捺不住,喊道:“墨瑶姑娘不必再多说了,今日是选婿,您还是快点儿说怎么个选法吧!”
墨瑶微微一笑,挥手示意。
曼儿上前说道:“各位的盛情我家小姐心中有数,刚刚小姐已为各位弹奏了一曲,今日选婿,请各位用一个时辰的时间根据刚才听到曲子时感受到的意境和情感,为小姐择一样礼物,哪位的礼物最合小姐的心意,小姐便会将自己托付于他。”
曼儿的话一说完,所有人先是一愕,之后便忙开了,或是自己去寻,或是遣人去找。墨瑶则在曼儿的陪同下与太子见礼,之后安静坐在蓝玉身旁,不动声色地瞟了蓝磬一眼。
与其他人的忙乱不同,蓝磬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屋内的人已经渐渐走光,她却依然坐在那里。
“哟,蓝老弟,还在这里坐着呢?”
蓝磬停下喝酒的动作,浅笑道:“李兄这话问的,外面日头正大,小弟不在这里坐着,难道要出去大太阳底下坐着?”
李景隆冷哼一声,道:“别忘了,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若不抓紧时间准备,可就是主动退出了!到时候,可别羡慕我抱得美人归啊!”说完他大笑着跨步走了出去。
蓝磬白了他一眼,瞥眼看到墨瑶担忧地看着自己,冲她安抚一笑。
太子朱标看在眼里,笑问:“凉国公,那位就是世子吧?”
蓝玉点头道:“回太子殿下,正是犬子。”他冲蓝磬招手道:“磬儿过来,见过太子殿下。”
蓝磬起身走过去,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微笑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果然气度不凡。蓝公子,我父皇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呢。”
蓝磬一愕,本想一笑了之,又觉不妥,便低头谢过:“多谢皇上厚爱。”
朱标见她神色淡淡,笑道:“日前听闻你与墨瑶小姐关系亲厚,父皇便特意给了你恩旨,孤今日也对你的表现很期待。只是,如今墨瑶小姐出了题目,你怎么还没有行动?”
蓝磬淡淡笑道:“皇上与殿下的厚爱小臣定不辜负,小臣心中已有打算,并不急在一时。”
第六十七章 只影向谁去
几人皆是一愕,蓝玉微微蹙眉看她,墨瑶眼中含了期待。
朱标抚掌大笑道:“原来是胸有成竹!如此甚好!”他微一停顿,向墨瑶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复又对蓝玉说:“孤此次前来,受父皇嘱咐,若蓝公子得以当选,还有一道旨意宣布。孤先在此预祝凉国公与世子一切顺遂。”
蓝玉心里又是一沉,他不及细想,连忙带着蓝磬等人起身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
几个人在堂内说话消磨时间,不及一个时辰,出去寻找礼物的人就陆陆续续回来了。
重新落座后,众人便开始一一献上礼物。墨瑶看着送上来的一件件昂贵的礼物,有的甚至连传家宝都拿出来了,只得摇着头将礼物一件件有礼貌地送还。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轮到何以彻的时候,他送的是一首诗,他拿出来的时候招来一片笑声。
“我说小兄弟,你、你这也拿得出手?哈哈哈!”
“就是就是!我们这么昂贵的礼物都被墨瑶姑娘回绝了,你这一首酸诗能成什么事啊?”
何以彻俊面通红被抢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蓝磬见他如此,不禁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骂他无用。
她也不起身,只是幽幽说道:“墨瑶的题目重在情分与意境,与昂贵与否无关,何兄为墨瑶赋诗一首,这首诗也许分文不值,但只要其中包含了情意,就是千金之重。相反,你就算把金山搬来,冷冰冰的毫无真心,又有什么用?”
她这一番话噎的众人无话可说,何以彻感激的看向她,她却只是托着腮看向外面。
曼儿替墨瑶接过何以彻的诗,那是一首不算长的诗——
孤梅傲群芳,临窗不觉寒。
遥看亭中立,渐有暗香来。
我意化清风,环绕护芳岚。
冰雪有停期,我心无绝时。
墨瑶的眼中虽然依旧毫无波澜,但她的脸上却泛起一丝讶异,她深深的看住何以彻,在这之前,她从不知道这个男子竟是用这样的真心待自己。她觉得那些男人都是一样的,带着欲念横生的嘴脸看自己,何以彻一定也不例外。
她与何以彻和蓝磬是同一天相识的,只是从相识的第一天开始,她的眼中就只有蓝磬,她从未用正眼看过何以彻,她知道,将来也不会。
墨瑶终于收起冷漠的神态,她无法对他的情意投桃报李,却可以感谢他的一片真心。
她没有说话,只是嘱咐曼儿将诗好好存放起来,自己则对何以彻深深一揖,道:“多谢何大哥的情意,小妹铭感五内,必不敢忘。”
一句大哥和小妹就轻易判定了二人的界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依旧震得何以彻耳膜生疼,他凄然一笑,道:“小小心意,姑娘不弃罢了。”
何以彻坐回位置,四周的目光意味不同,有的对他得到特别待遇感到羡慕,有的却是不屑一笑。
蓝磬皱起欣长的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何以彻虽然情深意重,却没把事情办到墨瑶心坎里。
之后又过了很久,除了何以彻的诗,其他人的礼物都被退了回去,只剩下李景隆和蓝磬。
李景隆抢先站了起来,他挑衅地看了蓝磬一眼,走至墨瑶面前道:“小生李景隆,见过墨瑶姑娘。”
墨瑶面色平淡,保持着一贯的笑容,点头道:“李公子好。”
李景隆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他不交给曼儿,反倒高举过头顶让所有人看清,他自得地笑道:“墨瑶姑娘,我送你的,便是这曹国公府无上的尊贵与荣华!”
在场的人全部动容,毕竟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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