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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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战纪-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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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杀人无数,要等到死在他手里的人全部都转生的话,等了两千多年也还算说得过去,但这也等同于他在阿鼻地狱当中受刑了两千多年,这么漫长的时光也难怪他变成了恶鬼。可是,两千多年来都承受着那样超出想象的刑罚,为什么他还能如此坦然呢?即使心怀大义,结果却还是落入了最残酷的地狱之中,他就没有恨过没有怨过吗?

    看着那侠客一般的身影,张龙潜犹豫半天,还是无法理解的开了口。

    “武安君,您一心为国却落得个在阿鼻地狱受苦千年的结果,难道就从未怨恨过吗?”

    “从未。”

    “为什么?杀人本来就不是您所愿的不是吗?因为这不得不做的事而承担了两千多年的痛苦,为什么您都不怨恨呢?”

    “因为,无论有什么理由,夺去别人的性命都是无法辩驳的‘罪’。”

    平静的一句话让张龙潜愣住了。

    “为了国家大义,我不得不杀了那么多人,但这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这确实是一种‘罪’,所以我也早就有了决心。”看着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微妙的张龙潜,白起用一种极其淡然而理所当然的语气述说着,“承担起那些人性命的沉重,为了国家而继续活下去的决心,以及有一天我不用再顾及国家之后,便一一偿还罪孽的决心。只要一直记得自己心中所想,我又怎么会去怨恨呢?”

    所以,他才能在那最残酷的地狱当中待了两千多年都没有丧失心智,还依旧是两千多年前的那个白起。

    多么简单,只是因为记住自己心中所想,守住自己的本心而已。

    大仁大义。

    除了这四个字,张龙潜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语能形容眼前的这个人。

    ——虽然他而今只是一个鬼魂,一个千年恶鬼,完全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但他却比活着的人类还要像“人”。

    无论有什么理由,夺去别人的性命都是无法辩驳的“罪”。

    这是白起的想法,也同样是张龙潜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坚持。

    自从那一年亲眼见到自己所珍惜的人离去,张龙潜便深刻的明白了生命的沉重与珍惜,所以即使踏入了黑暗的领域,她也一直坚持着不夺取任何人的性命,就这样一路艰难的走了过来。

    谁也没有资格夺去别人的性命。

    多么简单的事实,可是在这个表面平和的学院当中却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

    只是因为谁也看不见的“命运”所引起的“必然”,这里的每一个人就可以漠视性命,毫不犹豫的夺去别人生存的权利。

    没有人对此感到困惑,大家都是那么的习以为常,反而像是对此有所怀疑的张龙潜不正常了一般。

    在这样不正常的世界,反而是从一个已经死了两千多年的恶鬼口中听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想法。

    多么讽刺。

九、守心(下)() 
看着那已没有人类身份的“人”,张龙潜忍不住笑了。

    “武安君,如果这个学院不是千年前才存在,而是在两千多年前开始,在您的那个时代便已存在,说不定,就不会是这个模样了。”

    白起何等阅历?听见张龙潜这么说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但他却并没有说赞同的话,只是轻轻一叹,显得颇为感慨。

    “以前如何又有何用?千年的时光,足以让任何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您的意思是……”一下子从白起的话当中听到了言外之意,张龙潜不由轻轻敛眉,“这所学院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学院最初是为了什么而成立,你知道吗?”

    “不是为了创造一个残酷的试炼场,以从中挑选出优秀的人才培养成法师以对抗妖界吗?”

    听见张龙潜困惑的语气,白起只是轻轻一笑。

    “也对,院史当中也不会记载这些事情了。”

    还以为季海云之前告诉她的就已经是这个学院所隐藏起来的一切了,可现在听白起这么一说,张龙潜总感觉还有什么更深的隐秘存在,而且十有**不是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事实,她忍不住眉头深锁。

    “武安君,您都知道些什么?”

    “学院在我死后一千多年才出现,我能知道些什么?”

    反问式的回答虽然合情合理,但张龙潜总有一种白起在逃避问题的感觉,这让她心中有些焦急起来,毕竟要是学院比季海云所说的还要阴暗的话,她又怎么敢让白露周邈还继续留在这里?为了好友,她必须要搞清楚这些事情才行。

    但是不等她追问下去,就听见白起再度开了口。

    “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一个极其明显的事实而已。”看着张龙潜无法平静下来的目光,白起的双眼深邃沉稳,又带着浓浓的沧桑,“有些事物会被时光雕琢得面目全非,但有些事物却能在时间的洪流之中长存,永远也不会改变。”

    然后,白起便沉默不语了。

    本以为白起还要说些什么,张龙潜安静的等了一下,却都没再等到他开口,她眨了眨眼,终于发出了困惑的声音:“武安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学院的事情而已,您其实是知道这些事的对不对?”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很重要吗?”

    淡淡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张龙潜噎住,要不是还记得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都想要骂人了。

    废话,知道和不知道能一样吗?知道了事物的真面目,事情的原委,自然就能更好的应对,不知道的话那就跟睁眼瞎没什么两样,就算想要针对某些事着手准备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啊!

    心中暗暗腹诽着,张龙潜的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可她的心思依旧逃不过白起那双老辣的眼睛,他不禁轻轻笑了。

    “丫头,你太执着了。”

    “……呃,抱歉,您说什么?”

    突然听到这么玄的话让张龙潜不由就有些愣神,跟着心中就忍不住默默的吐起槽来。

    如今虽然比之前好了一点,但风星时不时也会冒出一些听不懂的话,而现在这个白起说话也是一样,为什么这些古人都喜欢把话说得不明不白让人云里雾里的啊?直白的说出来哪里不好吗?难道不卖关子就会让他们显得掉身价?

    一眼就瞧出了张龙潜的想法,白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丫头,不是我卖关子,只是有些事情确实是不可明说。”

    张龙潜立即不死心的说道:“那您就绕个圈子跟我说吧。”

    “那样也不行。”说完看着张龙潜脸上掩饰不住的焦虑与失望,白起又摇了下头,“你看,你现在实在是太焦躁也太执着了。知道与不知道区别很大吗?只是因为‘知道’和‘不知道’,你的‘心’就会变化了吗?”

    说着,白起的声音中又多了几分严肃,宛如暮鼓晨钟。

    “你的‘心’是怎么想的,才是最重要的吧?”

    心头微微一动,张龙潜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太明白。总感觉那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她禁不住敛眉思索起来,连正在跟白起交谈这件事都顾不上了。

    看张龙潜沉思的模样,白起沉吟了一下,喃喃低语:“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奇迹’,三次就是‘必然’了……也罢,是她的话,也算可以放心了。”

    然后,白起看着张龙潜,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丫头,你有空吗?”

    不知道白起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张龙潜眨了眨眼,还是老实的点头:“有。”

    “那你跟我走一趟吧。”

    看白起不像说笑,张龙潜不禁疑惑的摸了摸脑袋:“去哪儿?”

    “跟我来就知道了。”

    虽然不太明白白起的目的地,但张龙潜还是跟在了白起的身后走出了鬼屋,外面已经完全入了夜,在白起的带领下她渐渐远离了热闹的嘈杂。

    本以为走出没几步就会被季海云所察觉,但直至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也没有出现,张龙潜不由有些疑惑。

    看了一眼张龙潜困惑的表情,白起笑道:“虽然一直呆在地府,但我好歹也算是存在了两千多年的‘恶鬼’,想要隐匿一个人的行踪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今日学院内满是鬼魂,气息混杂,别人是察觉不到你的。”

    张龙潜看着白起魁梧的背影,笑道:“除了行军打仗,您的其他本事也十分厉害嘛。”

    “比起那些法师可差远了。”

    随口说着,白起拐向一个阴暗的角落,张龙潜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武安君您既然一直待在阿鼻地狱,那您是怎么通过鬼池到灵究场的呢?鬼池并没有通往第九殿吧?”

    “意外而已。”白起回答得十分平静,“那日我从阿鼻地狱前往第五殿,正巧遇上鬼池轮转,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吸过来了。本想早日回到地狱,怎奈鬼池必须定时才能打开,我也只能等待时机,直到今天鬼门大开,我便趁此离开灵究场,从学院借道一过。”

    “借道?”

    没太注意白起一个恶鬼怎么能离开阿鼻地狱前往其他殿,张龙潜只是因为这个词语而困惑了起来。

    从学院借什么道?

    看出张龙潜的困惑,白起笑了一笑,随即在一面光秃秃的山壁前停了下来,看着那显得有些荒凉的山壁淡然的回答。

    “借学院的‘鬼门’回到地狱。”

十、守心(末)() 
张龙潜记得学院内有两个通往地府的通道,一个是由学院控制开闭,专门进出受罚鬼魂的“鬼池”,就建在灵究场内;而还有一个则是供地府中的有道者——也就是那些鬼差之类的存在随意进出的“鬼门”,其开闭全由地府中专人负责,但这个“鬼门”具体在哪里张龙潜却并不清楚。

    看着白起身前那在月色中泛着冷光的光滑山壁,虽然怎么看都觉得都跟“门”不搭边,但张龙潜还是不禁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鬼门就在这里?

    在张龙潜探寻的目光之中,白起走上前去,将手掌附于山壁之上,就见山壁仿佛水面一样微微波动,而后他便收起手掌,往后退了一步。

    山壁波动了一小会儿便平静下来,跟着,一个清脆却冰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谁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山壁就像是真的水面般微微扭曲晃动,一个人影从里面渐渐冒了出来。

    先是白色的长帽伸了出来,上面“你也来了”四个字十分显眼,接着是握在苍白手中的暗棕色令牌,再往后是与黑色长发一同随风摇曳的白色长袍。

    等到他完全钻了出来,张龙潜看着他吊着长长舌头却又偏偏一脸微笑的苍白的脸,心中感到一阵诡异,忍不住就发出惊讶的声音。

    “白无常?!”

    听见这脱口而出的惊呼,白无常转头看了张龙潜一眼,并未张嘴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活人?这是谁?”说着他看见了白起,愣了一愣便伸手一礼道:“原来是武安君。前两日您突然消失,范无救还说要趁今天跑出来寻您,没想到您自己却回来了,您没事吧?”

    白起看着白无常,似乎也是吓了一跳:“我没事。不过谢老弟,你怎么这副打扮?”

    “武安君直呼我必安就好。”说着白无常伸手抓向自己的脸,然后在张龙潜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把脸给取了下来。

    不对,那只是一张极其逼真的面具而已。

    面具下的谢必安是一个瘦削的青年人模样,他皱着眉头,苍白的脸上十分忧郁的样子:“没办法,要是不戴上面具和这个可笑的帽子,谁看到我都不认为我是白无常。范无救就好了,天生长了一张凶恶的脸,就算不戴帽子,只要他把手中的锁魂链抖一抖,大家就会叫他‘黑无常’,乖乖的听他话。”

    说完他又想戴上面具,白起连忙伸手阻止道:“你还是别戴面具了,这张脸我看了这么多年,戴上面具反而不习惯。”

    闻言谢必安停了下来,他看看手中的面具,思考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把面具收进了宽大的袖子里:“也好,戴着也不舒服。”随后他又向白起询问,“武安君这是要回去?”

    点了下头,白起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麻烦老弟你帮我拿一件东西出来。”

    略作思索,谢必安忧郁的脸上便露出些微吃惊的神态:“武安君您的东西也就只有一件吧?为何要取出?”

    白起没有解释,只是笑着道:“拿出来你就知道了。”

    见此,谢必安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稍等。”

    说完谢必安就钻进了山壁之中,跟着不到十秒就又钻了回来,手中却已经多了一个长形包袱。

    白起接过那个包袱,将青色的布打开,露出了一柄长剑。

    暗青色的剑鞘上是古朴的几何图案,二十多公分长的剑柄上缠绕着玄色的缑,剑身加剑柄共约一米多长,从椭圆形的剑格可以推断,这应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长剑造型。

    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白起的目光显得温和而怀念,然后他一扬手,就把剑丢给了张龙潜。

    下意识的一把接住,随即张龙潜不由愣了一下:“武安君,您这是……?”

    “这柄剑今后就交予你了。”

    一听这话张龙潜差点就想把手中的长剑丢回去了,但好歹还知道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她便双手向着白起托起长剑,诚恳拒绝。

    “这是您的佩剑,龙潜不敢收。”

    “我的佩剑早已随我的尸骨葬入墓中,如今恐怕已完全腐朽,此剑乃是我的挚友为让我在阿鼻中守住本心而铸,故名为‘守心’。以狱火所熔,忘川水所淬,一出便带有阴煞之气,虽与我生前的佩剑不一样,却也不失为一柄好剑。”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有些惋惜的看着张龙潜手中的剑,“只可惜,身在地府的我却无法发挥它半点作用……剑之所以为剑,是因为与主人并肩作战,上阵杀敌,若非如此,那就只能称作装饰而已。”

    颇感怅然的叹了口气,白起又看向张龙潜,目光中没有半点玩笑。

    “与其让它在地府成为装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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