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算处置,他们无关紧要。”
“噢。”卓娅松了一口气。那日回来后,她就把与夏洛的交谈内容悉数转告给了丹妮,这让她有些小小的负罪感。
丹妮揉了揉她的头,“不用担心,北地对朋友一向宽容。”
她要应对的是,准备定居此地的白袍。帕楚在她面前絮絮叨叨,一些想法也随之透露出来。白袍们将以弟子的身份效忠布兰和他的家人,希望能够获得一块封地,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一方面是为了安排他们的家人;另一方面也是以家人为质押,表明态度和决心。
丹妮理解白袍,他们想获得更多的知识,取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就必须进一步获得布兰的信任。
但是,她还有许多想不到,也理解不到的事情。
在布兰离开的这段时间,巫师们的力量开始彰显,野心也随之滋长。伴随着野心,他们试图推动一些变革。
白袍们试图以巫师的身份获得分封,区别于以往的贵族、骑士,区别于那些凡人。他们将效忠布兰和他的家人,只因为布兰拥有一个他们认可的身份——大巫师。他们希望布兰剥离城主这个凡俗的身份,仅保留那个超凡脱俗的名号。
在期待中,北地城的女主人——丹妮,终于回应了他们。在永续河的下游,她将为白袍划分封地。而白袍将以巫师的身份誓言效忠布兰、她、以及他们的家人。
丹妮没有想到这其中的意义,也不会知道这一决定将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她仅是纠结着地址的选择,分封的面积。
……
在北地城的巫师意气风发时,一个学者带着重要使命来到了这里,智慧之城的大学者巴兹希望拜访大巫师布兰。
永生这种事情无法假手于人,巴兹必须亲力亲为。而且他太惧怕死亡,总是怀疑下一刻就会进入永眠。他不想在这种担忧中,渡过所剩不多的时日。经过一番大吵大闹后,得以带着部分家当离开了智慧之城。那份家当之中掩藏着偷来的海图。
孤注一掷,带着这份决然巴兹走出了智慧之城。从出城的那一刻起,这里与他就再无关系。他抛弃了曾经的一切,只为换来最后的支持。
巴兹相信,这个世上有舍才有得。靠着这份认知,在不断的取舍中成为了智慧之城的执掌者之一。他鄙视这些同伴,因为他清楚这些人的打算。即逼他交出了权利,又可以通过他试探永生的可靠性。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放心的交出一切。
不可能人人都获得永生,用于交换的筹码不多。那些观望的人,恐怕连交换的机会都没有。
巴兹坐在车队中倍感焦虑,虽然拿到了筹码,但交换的主动权却不在己方。前路依然未卜,成败尚在两可之间。
……
去往北地城的队伍不止学者一支,安亚、桑叶、丘陵,就连一直躲在后面的雪松王国都派出了使团。
血色平原被北地占据后,安亚与北地就成了邻居。他们的使团分为两支:一支沿旧路,经黑石城进入格林,然后抵达北地城;另一支出安亚防线,进入血色平原。借着出使的大义,进行刺探。
血色平原方向,安亚的使团穿过空旷的城中道路,吃力的打开城门走了出来。对面魔族的大营依然屹立,营中兵马奔走不断。那里人喊马嘶,却又异常寂静。
使团小心翼翼的绕过魔族营地,开始向血色平原内部进发。随着魔族营地被渐渐抛到身后,众人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距离使团不远处的草丛中,一只巨大的虫子透过草叶的隙缝盯着这支队伍,它那不大灵光的脑子正在仔细分辨这群人的阵营……
第206章 三族()
几日前,从安亚防线走出的使团与隐藏在暗处的布兰擦肩而过。虽然知道这支队伍将会九死一生,但他还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布兰一直认为:人怕逼,马怕骑。只要没了依靠,为了活命总会找到出路。生存不就是这样么?如同草原上奔跑的野兽,地上的野草,在命运的指引下挣扎。过不去,也是天意。
此时,他和花花蹲在路旁的蚂蚁窝前,看着它们忙忙碌碌,偶尔伸手播弄一下。虽然位于通往安亚王都的主干路上,但是往来的车马却不多。毕竟这里距离王都还很远,而这个时代能出得起远门的也仅是少数。
之所以停下脚步,是因为蚁群中的一只魔兽。一只很有意思的工蚁,拥有着远超其他个体的力量,却能够与其他蚂蚁合作无间。它们刚刚结束了一场精彩的战斗,此时正将胜利的果实——一只巨大的青虫,一步步拖向了蚁巢。它的行为让布兰有些着迷,感觉与自己很像,受制于人的社会性而无法超脱。明知自己仅是个过客,明知那份温暖、关怀其实与自己无关,却依然眷恋不舍。
离开双翼城后,布兰忽然失去了方向。困守北地城一年多,让他有些厌倦。在回与不回的犹豫中,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绕路。毕竟北地城中还有丹妮,还有那根木头,还有其他牵挂的人和事。
一辆马车在骑士的陪伴下从他的身旁经过,然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个骑士折返而回,提高声音问道:“你的家人呢?”
布兰没有应答,只是摆了摆手试意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走开。他的反应让骑士有些摸不清头脑,于是跳下马绕到了布兰身前,试图弄清这个孩子在做什么?正在班师回朝的蚂蚁就这样被他踩到了脚下。
伴随着叹息声,布兰抱起花花起身离开。骑士则没有再次纠缠,从这个少年的反应、气质,让他知道自己多事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进退,那辆马车在布兰经过时伴随着他缓缓启动。布兰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的安宁,所以停下脚步示意对方先行。
可对方显然不想放过他,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车中传来,“小朋友,你最好与我们同行。这条路现在很不安全,存在着大量溃兵。”
“谢谢,不需要。”
生硬的拒绝似乎惹恼了对方,对方的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身为骑士,我们不能放任你处于险境。”
“坐在车中的骑士?”布兰带着几分戏谑。
女子明显被噎着了,一个中年男子出声缓和了气氛,“冒昧的问一声,你准备去哪?”
“王都。”
“我们正好顺路。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到车中聊聊彼此的旅途见闻。”车中男子委婉的发出了邀请。
布兰再次拒绝,“谢谢,我不习惯与陌生人太过亲密。”
车中男子不禁失笑,完全将布兰当成了一个执拗的孩子。他从车中露出头,示意着车后的几匹备用战马,“你可以选择一匹。”
这次布兰没有再拒绝,就近选中一匹跳了上去。车厢中女子小声嘀咕着,“无礼的小屁孩。”
没多久,似乎觉得无聊,这个女子从车中钻了出来,跳上战马凑到布兰身边。开始没话找话,“你到王都做什么?”
“去看看,听说地狱骑士大多生活在那里。”
“你想加入强大的地狱骑士?”带着猜测和得意女子挺了挺胸膛,似乎想让布兰知道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可惜,布兰没有理会她的骄傲,而是语带调侃缓声说出了一个事实:“与北地的武士和海岛上的龙骑相比,你们并不强大。从个体的平均实力来看,你们应该是最弱的。”
“胡说!”女子的声音有些尖锐,“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身为安亚王国的人,怎么可以为外人说话?”
布兰依然不急不缓的说出了另一个事实,“我是北地人。”
这句话引起了女子的大笑,但是笑声却在布兰的沉默中渐渐减弱。她开始狐疑的打量着布兰,可是隐藏在帽兜之下的面容似乎化作了一团迷雾,让人无法看清。
此时,她才注意到布兰的口音很怪异。警惕心渐起,带着戒备很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布兰点点头,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你猜三者间最有趣的是什么?”
女子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我们三者很可能同源。语言、文字、虽然有些差异,但仍然拥有着许多共同点。而且北地和龙骑的聚居地都与魔力有关,我只要再证实你们的聚居地也是如此。”
女子眨了眨眼睛,显露出一副纯洁天真的白痴相。
这时车厢中响起了问话,“然后呢?我是说如果你有了发现。”
布兰呵呵笑了两声,“如果三者真的同源,那么我们是如何流落到这里的?又是从哪里开始分裂的?有许多疑问可以去猜测,可以试着寻找答案。”
“你与学者很像。”
“曾经有学者这样说过,但我不属于他们。”
女子似乎缓过神来,“无聊,这些问题又不会使我们变得强大。”
“不,也许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如果祖先比我们强壮,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女子双眼放光,满是好奇的盯着布兰。
“呵,秘密……”
布兰有许多猜想需要证实,这片大陆的文化似乎深受安亚王国影响。或者说,深受地狱骑士的影响。当年他在城堡中跟随肖恩学习,那些同源的文字就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他一度以为是外部文化侵蚀了北地,直到从妖精那里得到了答案。
北地人躲在荒原中与世隔绝,龙骑躲在群岛中无法深入内地,只有地狱骑士建立了安亚王国,对这片大陆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站在公允的角度,安亚王国的经济、文化都比北地发达得多。如果不是魔族的入侵,也许安亚王国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就。
还有学者,以及学者的智慧之城,他们与三族间是否有联系?如果有机会,他会进入智慧之城查找那里最古老的原始资料,看看上面用于记录的文字,也许就能够获得线索。
第207章 旅店()
从北地出来后,布兰始终处于畸形的位置与外界接触着。来自陌生人的始终是背叛、欺骗、还有畏惧。曾经印象不错的龙骑,让他明白了什么是人心险恶。
伊尔从畏惧到忠诚,布兰认为那只是在权利压迫下的顺从、适应和习惯。
帕楚这些白袍则是一种交换,他不会忘记这些人最初进入北地城的目的。他们只是敬畏巫师的力量,希望用忠诚换取它们。可是这种太过功利的交换,却让他充满戒备和警惕。
他对安亚人没有好感,这源于初次见面的印象——骄横跋扈。但是当行走在这片土地上时,却看到了另一副景象。
林中依然隐藏着少量溃兵,但他经过时却没有感知到恶意。这些人的心中依然残存着骄傲,他们不屑去攻击掠夺一个少年。布兰不清楚,如果自己落到这种境地,是否也能残存这最后一丝骄傲。
布兰骄傲的底气,是他现在所拥有的力量。他没有信仰,也没有太过坚定的信念,他曾经被未知的恐惧所包围,所以他理解恐惧的滋味。他体会过深入骨髓的寒意,也因此佩服这些溃兵。
在这里,地狱骑士让他看到了另一面。他们收敛了自己的骄傲,以谦逊的态度面对着周围的人。无论是身边的女子,还是车内的中年男人都让他感到了许多不同。
……
随着前行,一家林间旅店出现在路旁。这是一栋简陋的单层木屋,占地颇广算是它最大的优点。屋前一块空地,仅有几根木桩用于为客人拴绑马匹。院墙、还有草料食槽都没有准备。
布兰随着这支小小的队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骑士们开始打理着随行的马匹。卸下鞍辔,给予饮水,最后将装着草料的布袋挂在了马头上。
布兰独自向屋中走去,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而年青女子却不想放过他,又凑了过来。结果还没等坐稳就被中年男子叫了回去,“露伊,不要打扰别人。”
随着骑士陆陆续续的走进屋中,众人的笑语声开始回荡。几怀浊酒下肚后,笑语渐渐变成了喧闹。而露伊则再次凑到了布兰身边,将一盘热气腾腾的肉食放到了他的面前,“饿了吧?”
面对摇头的布兰,露伊带着坏笑,“要不要来怀酒?”
按照她的想法,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喜欢做些逾矩的事情,可是布兰依然摇了摇头。
“我猜你大概忘记带钱了,所以……”但是没等她的话音落下,伴随着撞击声几枚金光闪闪的钱币翻滚着落到了桌上。
布兰叹了口气,“我只是嫌这里脏。”
这让露伊感觉很尴尬,脸色也因此变得通红。她回头看向正在吃吃喝喝的父亲,还有随行的骑士,恨恨的反问道:“你很干净么?”
布兰没有解释,仅是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一尘不染,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依然散发着光泽,如同雨后被阳光照耀的翠绿树叶。
这让露伊下意识的缩了缩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作为一个骑士,每日里与武器、护甲相伴。用于保养武器和护甲的油脂,也会渐渐渗透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只要看看这双手,只需闻闻身上挥之不去的油腻味道,就不难猜出自己的身份。一个长年与武器相伴的人,是无法洗净这一切的。
露伊绷了绷身体,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她开始恍然为什么会帮助他,想要与他亲近。即使他的穿着非常普通,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物品,但仅凭这份干净就会让人高看几分。
“你们到王都做什么?”布兰随意找个话题,打断了露伊对自己的审视。
“求情、请罪,请求赦免我的哥哥。”
“你哥哥怎么了?”
露伊显得有些羞恼,“他放弃了自己的荣耀和职责当了逃兵。”
布兰没心没肺的反问,“荣耀很值钱么?”
“你!他使我的家族蒙羞。”
布兰有些奇怪,“你很希望他带着荣耀去死?”
“总比苟活要好。”
布兰没有再多说,他不想、也不会为这种事情争辩。坐在这个小小的旅店中,无论怎样幻想自己的勇武,鄙视他人的懦弱,都是很无聊的事情。生死、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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