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三王之时，尧舜禹汤之日，春秋战国乃至秦汉——多少天朝之民自诩为神眷之人，屠杀、驱逐、同化蛮族，喊着天帝保佑的口号，开疆扩土数百万公里，将衣冠文字传遍九州大地，最终凝聚出了秦汉这样的怪物王朝。
而若是由黑日殿下为自己加冕，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受命于天，不用找巫师来装神弄鬼，也不需要一群礼官制定各种繁琐的礼乐来作为证明。
至于这个“天”是货真价实的天么？洛明完全不在乎。
在先秦时代的时候，后世天朝的疆域上，曾经有数百种族，数十种文化和语言文字，自然也有千千万万不同的信仰存在。
然而自从三皇五帝开始就有的“天帝”概念，被后来的尧舜禹汤乃至于周天子一脉相称地传承了下来。
随着天朝的扩张，其他的信仰便被一个个碾碎，最终，信仰天帝的汉人胜到了最后，天帝便成了货真价实的华夏全境之至高神，其余的信仰中的神明，有的变成了天帝的化名或者天帝的臣子，有的就变成了邪魔，去死了。
黄巾之乱啊，后世的白莲教什么的，还有那些大和尚啊……总之都被皇帝的专政铁拳教育过了，跪下的就可以苟活，不服天帝的就去死，谁叫皇帝是天帝之子呢。
同理，黑日殿下本身深不可测，甚至连阿雅这个使徒，平日里谈论起一些不强的小神的时候都没有尊重。
那么，若是自己在人间的大地上干出优异的成绩来，那么黑日殿下有了足够的人间信徒根基，便可以堂而皇之地现身，然后强势插入诸神之间，退则为一方霸主，进则为诸神之王！
不过，洛明还是对其中一点有个疑问。
“受命于天……和君权神授之间有很大的不同，我还是明白的。殿下真的肯这么做么？”
受命于天，乃是货真价实的****。
统治者名义上是至高神之亲子，是现世神，获得了“天命”，拥有代天统治地上一切的权利，只要不是背叛神明的话，不仅能够统治一切凡俗事务，对于教会也有着绝对的统治权。
除了至高神亲自发神谕反对的事之外，他所做的一切事都算是神圣的，都算是符合神明利益的——他自己也算是个神啊。
而现在诸国实行的基本上是普通的君权神授制度——国王自称某神后裔或者某神眷顾之人，而那个神明便承认他作为国王的地位，仅此而已。
至于教会么……基本上在国家之内就算得上是头号的独立诸侯，只有符合教会和神明利益的时候，才会为国家尽心尽力，否则就算国王征召，也只会出几成力，或者干脆阳奉阴违。
有的时候国王懦弱或者王权衰落，还会被教会当做傀儡摆布，或者堂而皇之地训斥、羞辱。
对于神明来说，教会永远是第一位的才对。
当神明发布命令时，世俗的贵族虽然很少直接反抗，但阳奉阴违或者保留实力的简直不要太多，甚至有时候还会引狼入室——引来另一个神取代当地原本信仰的神。
唯有教会，才是真的不惜为了神的一言而流尽鲜血，充满了可以抛家弃子为神而战的人。
若是黑日殿下在未来真的玩上一出“受命于天”，那也就是把教会这个根基都交到洛明的手里来保管了……
真是诚惶诚恐的事。虽然这可以说是无上的信任了，但要想承担这一信任，也足够让人冷汗涟涟。
毕竟这件事还遥不可及，洛明现在只有一个骑士领，离整个勃兰登城还差着百倍之遥，于是他也就放下了某些沉重的思考，开了一个玩笑。
“你可知道传说故事里的路西弗？号称破晓的明星，是仅次于耶和华辉煌的大天使长，领导整个天使大军。
但他不服圣子，不愿对圣子行礼，被斥责，于是便反叛。他裹挟了三分之一的天使，几乎将天国撕裂。
后来虽然被击败，但仍然没有被杀，带着大量天使逃往地狱，化身恶魔与耶和华继续斗争。”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黑日殿下也这么信任你啦……这种诛心之言也敢说。”阿雅苦笑一声，“不过黑日殿下是真的不在乎这个的，同样也不在乎‘那个’。”
“嗯？”洛明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路西弗不服圣子，但你在我们的计划中就和圣子一样重要，只有别人不服你的份儿啊。
而且，殿下也不屑于教会和王权互相争斗，互相勾心斗角的状况。受到你的启发，殿下也思考了很多，一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说着，阿雅自豪地说道：“殿下虽然是古老的存在，但志向却是一场伟大的革新——就像你家乡的那句话：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第二百零六章 神的政治（）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这口气好大。
在周朝之前，中原大地上虽然名义上以商朝为尊，但什么东夷西戎都还有很大势力，甚至周朝的先祖都是一群“少数民族”，有的地方据说还有黑人和白人居住，部落和邦国互相之间只以力量定尊卑，互相之间没有什么文化向心力和凝聚力。
但当周推翻了商的统治之后，建立了新的封建制度，才从中孕育出了“中华民族”、“华夏文明”这样的伟大概念。
传说中山国最初的国君就是白人，然而到了几百年后，中山国内的人已经没有几个是金发碧眼，语言文字也和华夏一致，心甘情愿认为自己是华夏的一员——这是如今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达到过的奇迹伟业。
在历史上，曾经有好几次都有宏图伟业之君主建立起了大帝国，然而帝国中语言难以统一，文化并不相同，稍有不慎，帝国便会崩溃，就像脆弱的瓦罐摔落，碎了一地。
黑日殿下的壮志深不可测，底气十足，甚至有一定信心完成伟业，阿雅才会这么形容吧。
洛明乘着二人聊得愉快的时候，便问阿雅道：“泉水女神并非大神，今天也有如此的排场，显现了这样的神迹……对于那些更强大的神，还有黑日殿下，我都有些好奇，不如给我好好介绍一下神明的事吧？”
说实话，这世界上只要稍微有点文化的，肯定知道神明的存在，甚至有学识的人还能引经据典，将各个教会的圣典都倒背如流。
然而，关于神明最关键的一些知识，却始终隐藏在神秘的帷幕之后。
比如说，神明之间的等级差异，和神明所能使用的力量。
或许那些教会的高层，一些古老的贵族、王侯之家，还有少数法师和更少数的学者会知道吧，但肯定是不能曝光的——这就像现代地球上，一个国家有多少个秘密军事基地，最先进的武器参数还有核弹头数量那样，谁敢打探谁就死。
知道神明的极限，就能蒙骗他们的耳目；知道神明的力量，就有机会与之抗衡。
就算有人侥幸得知这些知识，也绝对不敢泄露出去——否则必然是会被教会的“仁人志士”们追杀，甚至被神使追杀，被神明降下雷霆直接消灭。
“其实我以为你会在更早的时候就问这件事呢，没想到你一直把好奇心保留到现在，这就是你说的‘脚踏实地，先做眼前事’么？”
阿雅赞叹了一句，然后说道：“为了不让你胡思乱想，我也只是捡一些梗概说说，不会说的太详细。
而且，终究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就是了。”
“大陆上的神明，我将之分为这几个层次：半神，弱等神力，中等神力，强大神力。半神之上的都被称为真神境界。”
“从传奇晋升半神，还是有迹可循的，但从半神往更高的境界走的方法，我现在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能说的十分清楚。但大致上有个条件必须满足，那就是要有充足的神力源泉，才能够晋升就是了。
比如泉水女神，名义上还是洛萨公国的守护神，她便可以从信徒、天下的泉水还有洛萨公国这个集体本身汲取力量。信徒的增长是缓慢的，泉水也是很难增多的，那么国家的强盛和扩张，便对她有着极大的好处。
当年她靠着天下泉水和少数信徒的力量，只能维持在半神的状态。直到有了一位后裔阿尔伯特开疆扩土自封大公，才给她提供了力量，突破半神。”
“经过了一千年的积淀，泉水女神现在应该是处在弱等神力的顶峰，若是获得一个机会，就可以突破到中等神力的境界。”
“至于邪神们——除去一大堆传奇和半神之外，只有五大邪神是真神。虽然它们中有的获得了一些奇特的力量来源，甚至连最强的黎明之主都没法轻易消灭它们，但没有一个真正达到了强大神力的层次。因此若泉水女神突破成功，便可以牵制它们其中一个，它们怎么会不惧怕？”
“再来说正神的阵营吧：黎明之主号称诸神盟主，当之无愧的强大神力。只是它性格特异，并没有试图进一步的集权或者收纳弱小神作为从神，因此对其他神明一直缺乏约束力。
除此之外，有三位强大神力，七位中等神力，十四位弱等神力……或许还有那么几个神像黑日殿下一般隐藏在暗中吧，但其中不太可能有中等神力以上的存在，其实那么强的存在都很难隐藏自己，黑日殿下是特殊现象。
当然，在这些神之中，有将近一半不怎么参加圣战，觉得邪神对他们的威胁不大。甚至还有两三个是严守中立的，或者暗地里和邪神暗通款曲。
若诸神真能团结一心，邪神早就灭亡了。而若邪神真能团结一心，这边也应该会有几个神真的陨落吧。”
这种局面让洛明若有所思……简直就像清末民国时代那会儿，全天下到处都是割据势力，军阀混战，甚至连“中央政府”都有好几个，根本没办法完全团结起来。
但幸亏邪神们也不是日本，它们也各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有一点还是共同的，那就是枪打出头鸟——当初某邪神打了胜仗，自我膨胀了，想当诸邪神之首，结果被其他邪神出卖了，被诸神暴揍一顿。
正道诸神这边也同样有这种事发生，只不过基本上每一次都做得很小心，不会留下追究的证据罢了。
泉水女神将要成为中等神力，就让她成为了众所矢之。
还好，只是一个中等神力而已，如今大路上中等神力极其之上者有十几个，还算过得去。
但黑日殿下呢？洛明想到这里，有些不寒而栗。
阿雅没好气地说着：“殿下自然比区区泉水女神强得多，但若是成了众所矢之，也会很不好受——要知道泉水女神已经在大陆上抛头露面一千多年了，她如今的地位相对稳固，被人们所接受，哪怕再进一步，也算是理所当然。”
第二百零七章 不二人选（）
“殿下自然比区区泉水女神强得多，但若是成了众所矢之，也会很不好受——要知道泉水女神已经在大陆上抛头露面一千多年了，她如今的地位相对稳固，被人们所接受，哪怕再进一步，也算是理所当然。
可黑日殿下虽然是古老存在，如今的大陆上却已经没几人能够记得，突然冒出来的话，稍有不慎就会被围攻——一位强大的神明需要领地和信徒，比起光靠自己筚路蓝缕地一点点打拼，倒不如直接抢别人现成的来的要快，然而谁愿意做被抢的那个呢？
说不定有几个害怕自身利益受损的神明直接会宣布殿下是邪神，并且串联各国试图发起圣战。”
说着，阿雅不屑地哼了一声：“哼，在大地上没有根基的话，就算是殿下也不愿招惹众怒。但若是有一个根基，恢复速度便能够快十倍，到时候又有何惧？
攻打邪神这些千年老对头的时候都不出全力，难道对付殿下就能够前仆后继，无私牺牲自己么？
殿下只要打残一两个，剩下的难道会拼着受创的风险为他人火中取栗？”
真的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当年希特勒的野心路人皆知，但英法还是争着抢着出卖小国利益视图搞绥靖——哪怕明知道他吞并小国之后野心更大，也没打算先发制人动手，而是能拖一点时间算一点，说不定就真的不打了呢？
洛明叹了口气：“或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吧，不过，也有可能他们都犯了神经病，非要群起而攻之，前仆后继。”
“嗯？”阿雅不太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然后，洛明开口道：“那样的话，我若是太早暴露，岂不就是将殿下陷于危险之中了？就为了满足我加冕的那点私欲？
就连最普通的朋友，我都不会为了这种蝇头小利而出卖，又何况殿下救了我的命？”
阿雅长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年轻人能够抵御功成名就的诱惑的都不多……洛明最近在勃兰登好好出了几次风头，还找人专门宣扬他的名声，虽然也有着好处在，但未尝没有虚荣心作祟的因素。
而举办一场宏大的祭典，并且由神明下降，亲自为他加冕，从此受命于天……这更是能够让自古以来的历代英雄们都要为之心折的巨大诱惑。
然而洛明在这么巨大的诱惑面前，也只是迷茫了一瞬间而已。
而后，他还接着说了下去：“请你帮我计算一下，我究竟要手握多少实力，掌管多大的领地，才能够对黑日殿下形成足够多的支持？
或者，殿下是否能够掩饰自己的部分实力，装作是一个新诞生的小神，或者干掉一个不起眼但是已经存在了很久了的小神取而代之？”
最后半句中，慢慢的是烛光斧影，刀剑的森寒之气满溢其中……
“所谓借壳上市，我当初也想过这个法子呢——找个机会干掉一个不学无术又没有多少人认识他的贵族之子，然后冒名顶替，哪怕是突然展现出才能，也很可能会被别人当做是藏拙许久后的一鸣惊人，或是庸碌少年在一次奇遇后找到了人生目标，奋发图强。
那么殿下是否也可以这样做呢？
或者由阿雅你来？你不是自称传奇中的传奇么？殿下干掉一个半神的话，你是否有能力暂时冒充那家伙？到时候我就先以你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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