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幕间一（下）（）
库兰从灰袍下伸出一只手，在夏里昂的身上捏来捏去，偶尔还揉上一把。
夏里昂被恐惧抓住了心脏，他突然想起了以前不屑一顾的那些牧师的说教——邪教的种种亵渎与淫行，不光荼毒女性，甚至连男性有时也无法逃脱魔爪。
长得漂亮的不像男子的可能还好点，与之相反，据说越是有男人味儿就越受邪教徒欢迎——越是违背道德伦理的亵渎，越受邪神和恶魔的喜爱。
不过他想多了，库兰缩回手去，笑了起来：“这身体还不错，虽然不算最高的一等，但炮制一下，发挥出高等剑士巅峰的力量不算困难。”
夏里昂终于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那目光正如牲口贩子，查看牛羊的牙口和年龄，等着宰杀吃肉或者卖钱。
虽然不用担心屁股开花，但被邪教徒拿去人体改造，这同样是绝望至极的结局。
接着，他的意识就在深邃的绝望之中沉入了黑暗。
“把这烂货提升到高等剑士巅峰……这投入可不会小，值得么？”夏利姆完全没有顾及夏里昂是自己的亲人，还对着他的身体踢了一脚，然后冷静客观地提出了成本问题。
“啊，不要紧。”库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吾主下达了神谕，一定要捕获那两个佣兵。哪怕我们全都在这里牺牲，也是有充足价值的，必将在主的国内获得至福与荣华。”
一群疯子。夏利姆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表面却若无其事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我的目的和贵教会的利益完全是一致的。
现在情况紧急，还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提出，我会看情况尽力安排。”
正当库兰思考时，夏利姆接着说道：“不过你还是先想个办法，让这愚蠢的大哥多产生点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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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里昂难得穿上了全套的板甲，外披大靡，出现在他的跟随者面前。
“大人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为了鼓舞士气？”
追随者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几乎谁都知道，夏里昂从前穿着板甲，一不小心摔倒，顺着下坡滚了出去，让他在一段时间内成为笑柄的事。
板甲的灵活性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其实都穿着板甲跑步、翻滚、拿大顶，翻身上马也不算十分困难，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疏于练习。
但夏里昂自打那件事之后，就彻底恨上了板甲，经常说些“愚蠢的铁棺材”“要花钱养几个扈从专门扶骑士上马”之类阴阳怪气的酸话，还把一套板甲低价贱卖、一套板甲送给了扈从。
“命令！”
追随者们下意识地挺直身体应是。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夏里昂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但这说不定是他的演技吧——没有怎么理解自身才能不足的他，曾经有过偷偷地熬夜练习如何才能做出帅气的动作和华丽的演说，这些其实都被追随者们看在眼里、
“将厨师、马夫、仆役等无法直接参战的人员，都叫到这里来。需要他们也出一份力。”
或许是让那些平民朝攻城者扔石头吧？这样一来，的确可以节省士兵们不少的精力。
说完这些话，他扭过头去，重新走进了屋子，还把门狠狠带上了。
“让我一个人静静，别的事交给夏利姆负责。”
在门被关闭的瞬间，传出了这么一句话。
只剩下追随者们面面相觑。
“莫非，大人总算明白应该依靠他人了？”
“那个胖子弟弟……没问题吧，虽然好像有点能耐……”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身为追随者，都必须支持，并且坚决贯彻主君的命令。他们不是贵族，仅仅是渴求进身之阶的平民，没有拒绝的权利，也不会有人放弃这个三生难遇的机会。
紧接着，门内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追随者毫不意外，夏里昂不喜欢板甲，现在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脱掉扔在地上。
很快地，他们便纷纷散去。
没有人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追随者们虽然已经尽力试图去了解夏里昂，但与之相反，他却不肯放下身段。哪怕一次也好，去与追随者接近的话，如今说不定就会被看破出现异常的情况。
只不过，这家伙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话说回来……那个死醉鬼呢？”
夏利姆突然想起了刚才肚子不舒服跑了出去的另一位兄长。
既然已经突破下限，将夏里昂做掉了，那么再做掉一个其实也无所谓吧。他暗自想到。
夏利姆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智慧的人——一看见他们，就想起自己明明拥有过人智慧，却因为疾病发胖，完全得不到男爵叔叔的任何一点关心；在男爵培养夏洛克时，为了避免被打击，不得不韬光养晦的事。
夏洛克也好，夏兰多也好……还有那个最可恶的洛明，全部都给我去死！
“有种危险的感觉……”
费力地爬过一块巨石，夏兰多稍微喘了口气，便迅速移动脚步，不肯多停留。
原本他在看见洛明的纸条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妙，三人会议的时候更是加重了这一预感。
夏里昂固然无能，但他最年长，有不少追随者，内斗起来也很麻烦，夏利姆又是个深藏不露的阴险家伙，手里似乎还有隐藏实力。三人一旦撕破脸皮内讧，自己这个要势力没势力要实力缺实力，还一身酒气讨人厌的家伙就是上好的软柿子，搞不好仗还没打起来，就先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颇有些自知之明的夏兰多可不会像夏里昂那样，他直接从城堡的后山偷溜了出来。
说实话，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一般人是不会在平原上建城堡的。若是能背靠山峰或者悬崖，就能够节省一半的费用，还更加易守难攻。
这座城堡也是如此，其后方是一座并不算庞大的山，这里有一个后门，就是在必要的时候供高层逃命或者让信使溜进来用的。而这崎岖不平的地形使得大部队难以通行，更不要说展开攻城的阵势了。
这样就绝对不会被追到了。夏兰多想着洛明给他的许诺，心情总算变好了一些。
“不是临阵脱逃，这叫做明智的选择啊！”
第84章 剑之道（）
不提在心狠手辣地解决一位兄长之后，想要顺手收拾另一位却没有找到，大发脾气的夏里昂。
也不说能有多远就溜多远的“明智者”夏兰多。
让我们把目光转回攻城的正面战场上，这里其实并非一帆风顺。
如果是一场普通的攻城战的话，当洛明和格兰蒂这种程度的强者带着部分士兵杀上了城墙后，接下来的抵抗也只不过是能稍微拖延一些时间而已。
虽说城堡在建造的时候也考虑过敌人在城头站稳脚尖后该怎么应对，但洛明竖起那面红底白剑十字旗本身对守城方的士气打击是十分严重的。
洛明突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种说法：在古代战争中，真正死于正面对抗的恐怕也就是十分之一，剩下的死伤都是发生在其中一方溃败被敌人追杀的时候。
哪怕三万头猪，有时候都不如三万溃兵更容易杀，他们丢盔弃甲，把脆弱的后背露出来，甚至为了夺路而逃而杀死同伴。
如今敌方的守军，恐怕离这个程度还有一点距离，但也撑不了多久了才对。
虽然身为士兵在这种内战中一般不会被严厉处罚，但若是让攻城方打得异常困难，损失巨大才破城，说不好守城的士兵就会被迁怒，受到严厉的制裁。
为了看起来就要输掉的一方死战，战败后还可能被严厉对待，这种事是普通士兵做不到的。
倒是那些佣兵的表现还不错，他们还主动帮忙稳定阵线——他们若是落败，肯定不会遭到什么好对待。
就算最宽大的处理，也是拿不到报酬还得缴纳巨额罚金，运气不好就是全部被杀掉或者转手卖给奴隶贩子。
若是他们这边胜利，就可以拿到雇主给的一大笔赏金，甚至包括部分土地——漂泊一生的老佣兵们谁不想有个好归宿？
但这些佣兵中可没有剑师，在洛明和格兰蒂的面前，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这边看上去已经是胜券在握，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邪教徒的埋伏，洛明和格兰蒂开始有意识地节约体力，否则这些佣兵们现在肯定也死伤惨重。
虽然没有再啃硬茬子，但洛明还是本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精神，对杂兵挥剑。
在这个过程中，他隐约感觉到通往剑师的那道隔膜，有了一些淡化。
这就是剑道，争杀之道。多少剑豪剑圣都是吹出来的，唯有在战场上手刃数十上百者永远不会受到质疑。
二师父乃是震古烁今，号称上通天道的完美剑圣。
凭借信息时代的便利，她得以在十年内搜集全球的上千种剑法，一一提炼出精华，再从中诞生自己超凡绝伦的剑术。
仅仅是舞剑，就令无数前来挑战者目光呆滞，甚至有自愧永远无法追及，折剑归隐者。
然而又有几人知道，那个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和平年代，也是束缚她的一大枷锁。
剑，本来就是杀人的凶器，在死生之间进步。
就算慈悲之剑，也是以把敌人砍到失去反抗能力为目标，断手断脚免不了。然而在那个时代，她去哪里找那么多敌人来试剑？
就算去了某些混乱地区，战事频繁……她可以与几个、十几个乃至上百持枪的战士对抗，那又如何？
且不提拿这些热兵器战士练剑能有多少效果。
地雷、自爆、炸弹、火箭炮、导弹、毒气，哪怕有着达到预知领域的危险感知力，也是步步惊心……那个没有道法可以显圣的世界，就注定压制死了一切冷兵器的进步。
二师父常常对着枝头、飞鸟甚至瀑布、山石挥剑。河水断流，或是让落花重回枝头都不在话下。
那场景绝美，大师父却经常发出叹息的声音。现如今的洛明，终于明白他究竟在叹息什么了。
一把能够登坛拜将、踏破千军、开宗立派、乃至一时冲动就可以令天下缟素的绝世神剑生在地球的现代，就只能沦为狭窄室内的观赏品而已。
二师父本人其实有些像完美的古典女性，豁达淡雅。只靠赏月观花，饮酒舞剑就差不多能够开心地度日，但洛明又怎样呢？
若是没有到达这个世界，在原本的地球上，以他的超凡天资，再过几十年，绝对可以达到一步杀十人的境界。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能忍耐住么？洛明不知道答案，但他很清楚一件事，现在若是让他回到地球，得拿出十倍以上的自制力来控制自己，才不会随便以武犯禁。
现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并不和平的世界，还有着斗气和苍炎的种种超自然力量……这不正是上天赐予的绝妙机会么？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就算是为了弥补师父无法来到这样的世界的遗憾，也必须牢牢抓住这机会。
虽然洛明并不是单纯的剑士，他也不打算永远当个独行江湖的孤独剑客，在脑中常和阿雅一起策划着如何建立制度，扩大领地，增加生产力……但剑道是武道中极端强化杀伤的一派，用于个人的争杀来说再合适不过。将来传授给弟子与手下，也可以建立强大的精锐部队。
洛明在天下无双的高手指导下练剑已经有十几年了，这积蓄不可谓不深厚，只是欠缺实战——用竹剑战斗，再怎么逼真，离真正撕裂肉体的感触还是有一些距离。
现如今，这一短板正在被逐渐补足。
渐渐地，潜藏在剑术之中的杀气浮出了水面。
再美妙的剑招也是要饮血的。当洛明在实践中再次体会手中长剑的时候，进步便出现了。
他不紧不慢，闲庭信步一般，跨越士兵松散的阵势，来到了佣兵们的面前。
“去死！”
身形庞大的佣兵举起长柄页锤，朝着他横扫过来。身边的佣兵也挥出重武器封锁洛明躲避的空间。
这名佣兵本人已经露出视死如归的眼神，在混合着愤怒与恐惧的冲动之下，他已经忘却趋利避害的本能，哪怕洛明一剑取他人头，页锤也会在惯性作用下把这个敌人一起拖入地狱。
第85章 嗜血术（）
“无用！”
面对袭来的页锤，视死如归的敌人，以及封锁躲闪空间的种种兵器，洛明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两字。
如果牺牲有用，还要力量干什么？如果烈士有用，还要哭墙干什么？
不过，他这一声，并不仅仅是说出心中所想。他已经渐渐地将心理战术也用得熟练了起来，在这种生死不论的战斗中，自然是尽可能激怒敌人或是打击敌人的信心，为了这个目的哪怕是瞎话也能睁着眼睛说。
就伴随着这冷厉的声音，剑光如电闪射。
佣兵握住页锤的一只手臂漂亮地断开，而另一只手的手指也如同香肠般落下，洛明顺势一捞，借力打力，将那还连着半截手臂的页锤抓在手中，整个身体旋转半圈砸向了另一个佣兵。
所谓页锤，在普通战锤的基础上，锤头有着像翻开的书页一般的几道厚重锤刃，虽然不算锋利，但在沉重力道下却可以碎铁断骨。
“啊——”
那页锤震开了佣兵拿来格挡的长剑，接着直接砸穿了胸甲，与碎裂的甲片一起镶进佣兵的胸口，他当即张大了嘴，像是死鱼一般瞪出了白眼，吼声戛然而止。想要呕吐什么出来，却只是沉默地倒了下去。
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洛明再次挥出长剑的同时，又举起了盾牌。
剑刃刺入那断手佣兵的喉咙，把他的惨叫截断，而一支箭矢突然射来，刺入盾牌，从后边伸出三寸。
简直不像是正好射中盾牌，而是盾牌凑了上去迎接箭矢似的。
这，简直就是预知……说成是预知可能是夸张了一点，但在射出这支箭矢的神箭手眼中，在自己松开弓弦瞬间就已经举起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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