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心中，此刻却是庆幸居多，与此同时夹杂着把友军弃于死地的少许愧疚而已。
这一场交锋，双方死伤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在整个总和超过三千人的战场上，只能说是一波较大的试探，但不得不说，这次试探对士气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光是威风赫赫的骑兵队无功而返，就已经很影响士气了。
一个军官无师自通地让人把那些骑兵的头盔和漂亮斗篷扒下来，用长矛高高挑起挥舞，又从尚且未死的骑兵俘虏口中问出了不少牺牲者的名字，便让嗓门大的士兵大吼了起来：
“巴特罗尔爵士阵亡！柯兰多骑士阵亡！小波德利尔克骑士……赫米尔上尉被活捉了！”
这一轮心理攻势果然奏效，洛明的军队中爆发出一波欢呼，而贝兰军中显然出现了些骚动。
这当然是全面利好的消息，除了洛明得多花点力气控制住手头那支贵族骑兵不轻举妄动之外。
他们看见一群步兵都建功立业了，当然既羡慕又嫉妒，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但洛明让他们回想一下刚才骑兵冲击方阵时的巨大伤亡，总算暂时稳住了他们。
第五百五十八章 棋盘阵（）
虽然右翼的一个火炮阵地不得不切换成霰弹模式，来对付那队突击过来的骑兵，但洛明还有另外两个火炮阵地能毫无阻碍地对贝兰步兵开火。
在弓箭难以造成有效杀伤的距离上，炮弹只要打中，就依旧可以轻松杀死任何一个士兵，有的时候还能接二连三打倒好几人。连剑师都不一定能成功拨挡炮弹，多半也只能躲闪。
这对士气的打击，远远比炮弹本身造成的杀伤要更大。
当然，贝兰军队还不至于这样就溃散，他们只是变得心浮气躁了一些，加快了脚步而已。
这固然让他们的阵型更乱了一些，但原本贝兰军队也不以步兵阵型严整著称，表面看来问题还不大。
总算来到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步行弓箭手们，以及那些退下来的轻骑兵也下马举弓，迫不及待地朝洛明的阵列放出了箭矢。
当然，这一波箭矢几乎处于极限射程上发出，精度很差，即便射中也不可能击穿铠甲，充其量伤到士兵少数毫无保护的裸露部分而已。
但这至少也足以改变单方面挨打的状况，稍微提振一下士气。
而在此时，其他的步兵则直接怒吼着开始小跑着前进。
虽然为了防止真正战斗时体力耗尽，他们并没有用短跑的速度冲刺，但越过这段距离，也充其量只要三四十秒而已。
“军乐队，奏乐，让后军给我唱！”
然而，傲视着那些咆哮着冲来的敌军，洛明毫不动摇，甚至提前下达了一道听上去有些古怪的命令。
鼓号响起，奏响了激昂的前奏，紧接着，洛明军中靠后的三个方阵，就一同唱起了军歌来。
歌颂洛明的过人军略和非凡实力，赞美他手下的无数英杰，将敌人的头颅如葡萄一般串串收割，而随着他挥舞的长剑，就有火炮震响。
单纯无组织无纪律的吼叫，而且还是在奔跑状态下，吼不了多久就得换气。
又哪里比得上站在原地，应着节拍齐唱呢？
声音虽然无形，但此刻却好像是有形的潮水一般，在洛明这边集结起了巨浪，而敌军那边则陷入了低谷。
巨浪，巨浪，不断地增长，然后朝着敌军拍打过去，将他们不断积蓄的嚣张气焰一下打断！
当然，无论气势如何变化，战争还是要落回实处——但在这方面，洛明和他的士兵也同样有着充足的信心。
“结阵！”
不用洛明特地下达命令，他的军官已经按照操典发出了口号，下级军官迅速敦促着士兵们放下长矛，组织起了错落有致的方阵。
这并不是单纯的堆叠人数，就比如说第一排的长矛要人半蹲着握持，一头可以支在地上，另一头斜向上翘起，第二排的人将长矛架在第一排的肩上向前伸出，第三排……后排一部分人则将长矛竖起，时刻准备着弥补方针上某处可能出现的漏洞和缺口。
这些互相配合的姿势保证了长矛的密集和稳定，本身也算得上是一门艺术了。
不过好在它总共就那么几个动作，单纯学会这几个动作也花不了多久，洛明的士兵们，包括那些刚成为正规野战军还没几天的一级、二级预备役也都基本学会了，最多是用的不那么熟而已。
面对这长矛密密麻麻排列的方阵，哪怕再悍勇的士兵，也会觉得棘手，但大部队整体的冲势可不会容许任何人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的话就很可能被同伴撞倒踩死，那么也只能咬着牙向前冲去了。
第一排的士兵手持大剑、战斧、长刀等有一定长度，又适合劈砍的武器，试图斩断长矛的矛头，还有人持着盾牌或者便携的短兵器试图找到空隙钻进长矛阵中。
但大多数情况下，这样做根本不会有结果。
矛杆虽然是木头，但也不是轻易能砍断的，普通士兵必须得把矛杆摆在合适的地方，用全力劈砍才能确保将其斩断——但被洛明士兵手持着的长矛却不是完全固定死的，有一定的缓冲余地，真正能被砍断的就很少。
再说了，谁说没枪头就戳不死人？
而好多贝兰军人也根本没来得及斩上几下，就被后边涌来的友军向前推去，撞在了长矛上。
倒是身处后排的士兵身后没有人，不用担心踩踏事件，他们举起弓箭，在近距离上对长矛阵进行小角度的抛射。
这也是无奈之举了，毕竟洛明的长矛兵着甲率颇高，就不提钢铁胸甲了，那玩意儿基本上只能被顶级的强弓硬弩射穿，有些时候箭头材料的硬度还不如胸甲高，结果一射上去箭头就会变形甚至碎裂，放着射一百箭也不见得能穿透一次……
哪怕是纸甲，在一定距离之外也能基本防御弓箭，射穿了也无法造成重伤，除非对方是有修为在身，用那种变态的强弓来射才能有效穿透取得杀伤。
在太远的距离上，弓箭能射中人就不错了，想射中没有铠甲保护的面部等地方，并且还要保证射出足够的伤害，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弓箭手们才不得不贴近射击，只为确保造成足够的杀伤，让方阵动摇，然后肉搏士兵才有机可乘。
这对单纯的长矛兵来说，的确是个威胁，但靠这种抛射想解决披甲率很高的长矛方阵，也不是顷刻之间就能完成的事。
而就在此时，从战场的两侧迅速飞来了霰弹和火枪的铅弹，从两侧轰击着这些弓箭手，和他们比拼着对死亡风险的耐受力。
至于手持近战兵器的士兵们，有的仍然在试图挑战方阵的正面，有的就动了歪脑筋，准备从方阵侧面绕过。
洛明摆在第一排的是两个方阵，两个方阵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后边又是三个方阵，这五个方阵呈现国际象棋那种黑白相间的排列方式，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深意，但接下来就不同了。
洛明眼看着前排两个方阵已经承受了不少的损伤，便立刻下达命令，让后方的三个方阵摆好姿势向前行进。
原本想绕过前排方阵的贝兰士兵就立刻被后方走上前来的三个方阵堵住，不仅无法包抄前排方阵的后路，反而又撞上了新的整齐的长矛阵朝自己压过来，有的士兵直接扭头就跑，有的则惨叫一声，就变成了矛下亡魂。
第五百五十九章 最后一步（）
在后排的三个方阵以缓慢却坚定的步伐渐渐压上前去，顶住敌人，吸引了充足的注意力时，洛明总算下令，让原本处于前排的两个方阵后撤。
但这可不是让整个方阵后撤，而是让方阵前三分之一的士兵，趁着其他方阵压上来掩护的时候撤退。
他们甚至被允许抛下长矛，空手快速撤退跑到后方去。
而方阵中其余的人寸步都不能动，要维持好长矛方阵的状态。
当初训练这一招的时候，谁乱了，或者跟着前排的士兵傻乎乎地一起撤退了，就要当众挨棍子打，第二次就要挨鞭子。
至于在战场上这么做的话，军官更是会直接把他当逃兵斩杀，通过反复训练和警告，这件事就深刻地引入了他们的记忆之中，在此时便不会陷入混乱。
方阵剩下的三分之二士兵迅速架好长矛拦截敌人，敌军看见这一幕，以为方阵总算溃散，刚要尾随“溃兵”追杀，却发现又有一波刺猬似的密集长矛杵在面前。
虽然长矛阵相对变薄了，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被冲破。
在方阵后方，民兵立刻安排受伤重的士兵到一边休息，同时也分发了一些备用的长矛给那些丢掉武器的士兵，部分民兵也补充了进去，然后迅速地补充到了他们原本方阵的后方，又让方阵的人数几乎恢复了满额。
背后有了补充的兵力，这两个方阵基本上恢复了大半的战斗力，在和敌军僵持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在军乐团的鼓号声中，在军官的口号中迈开步子前进。
此次，不再是贝兰人冲锋过来撞上长矛阵，而是长矛阵朝站在原地的贝兰人压过去，士兵们稍微伸缩捅出长矛，就让敌人疲于应付。
一不小心，连举着盾牌的士兵都会应接不暇，被刺穿身体。至于披着重甲近乎刀枪不入的重步兵，也可能被捅到缺乏防护的薄弱处或者干脆被长矛的力量推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被敌军或者友军从身上踩踏过去，渐渐变成肉泥。
原本来势汹汹的贝兰军，此刻居然在方阵面前不得寸进，还出现了被逼得后退的征兆，每一秒都有贝兰人被刺穿，被捅倒，被践踏，后方看见这一幕的贝兰指挥官们无不忧心忡忡。
“可恶……用上预备队和全部骑兵，我们必须拼一把了！”
见身边的老佣兵队长没有立刻响应命令，年轻的子爵又大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从怀里将一个钱袋扔到他的怀中，他才总算是动了起来。
说实话，这年轻子爵并不是不通晓军事，他接受过正统的军事教育，只是缺乏经验而已，但现在连他都看得出局势不妙了。
这一阵战斗中，步兵伤亡大概还没达到两百人吧，不过占步兵总数量的几分之一而已，但士气的损耗却是尤为不妙。
面对长矛阵，寻常士兵根本就冲不进去，几乎只能单方面挨捅，这种事会极大地打击士兵们的自信心。而现在长矛阵居然还在向前推进，更是恐怖，已经吓得个别士兵做了逃兵向回跑。
又有火炮不停喷吐着弹丸，士兵们随时都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肚破肠流的牺牲者。
再按这个节奏打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崩盘。
现在必须再派上足够的生力军，尤其是派出骑兵冲击敌阵，才能对士气取得足够的提振作用。
很快，骑兵们便保持着松散的阵型，用步兵小跑的速度移动，而最后的一支步兵预备队就小跑着跟随着他们，一同开向了洛明阵地的左侧——对他们来说，则是右侧。
他们刚才已经冲击过一次洛明阵地的右侧，结果就有一个方阵的步兵开了过去增援，现在那里兵力雄厚，是不可能冲破的了。
那么，换个方向，多带一些人，说不定就能成功摧毁一个火炮阵地，莫非他们是这么想的吗？
洛明的思维并没有单纯停滞在这一层，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先入为主，就把这个观点摒弃了，然后重新思考起了对方为何朝这个方向行动。
“对贝兰人来说，最紧要的是什么……对了，正面，是正面！”
他恍然大悟，然后露出了兼具欢喜和险恶的双重表情。
欢喜，是因为看破了敌方的阴谋，而险恶，则是思量着该如何回敬。
如今贝兰军队在正面交锋中无力突破方阵，还被打得渐渐退却，再过几分钟说不定就会开始崩溃。单纯摧毁洛明一个火炮阵地的话是不可能逆转这个局面的。
如果贝兰人不想就这么输掉，那么就必须救援正面部队，提振他们的士气，乃至于反过来打垮洛明的方阵，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的确，方阵侧面遭受袭击是很危险的事。”阿雅冷笑了起来，“尤其是方阵在前进的时候，侧翼会更加薄弱，若是被抓住机会突袭，先打崩一个方阵，再裹挟溃兵带动连锁反应的话，这场仗的胜负的确还犹未可知。”
“但我既然已经意识到了，可就不会再留着这个破绽。”
洛明对着空无一物的空中伸出手，就仿佛是摘起一枚棋子，然后砸在棋盘上一般：“这就是将军前的最后一步了！”
他立刻转头下达命令，四个传令兵骑马迅速赶去，将他的口讯传递给各个军阵的负责人。
很快，方阵的推进便渐渐放缓，看上去，就和冲击的势头渐渐耗尽似的。
朝这边冲来的贝兰骑兵和步兵在半路改变了方向，分出了一部分步兵继续杀向火炮阵地，而其余的步兵和骑兵全体转变方向，朝着洛明方阵的侧面冲去。
“就地停止！注意防御左前侧！”接受到洛明命令的军官早有预料，立刻下达了指示，原本速度就已经减缓许多的长矛方阵立刻就成功停下了冲势，在原地站定，然后开始变阵。
贝兰骑兵将之看在眼里，害怕着他们会提前组织好这面的长矛阵，但现在已经容不得再斟酌了，正面战场上情况万分紧急，自己这边必须要取得突破！
第五百六十章 战列线（）
马蹄声响起，分成两列的五十位骑兵在洛明的带领下，从方阵后方冲出。
“终于出来了？但我们英勇的贝兰人将会碾碎他们！”
子爵高呼着，架起骑枪冲去。
这区区五十骑兵，是无法抵挡他们的，若是展开正面对冲的话，压根到不了短兵相接的程度，就会有一些人开始溃散。
更何况他们除了为首几人之外，都没有带骑枪，只有马刀，就算短兵相接也会被轻松挑落马下。
发起骑枪冲锋的骑兵们，就好像是奔驰压来的坦克车，自己手头这些骑兵真要与之正面对抗的话，说不定连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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