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圣之剑- 第19部分

　　　　“哼，听上去还是有些道理的，我倒也不反对。”洛明装作没听见他刚才的一时口误，笑着哼了一声，“不过，若是我们现在就出手的话，第二波来的袭击者就很可能重新制定计划，做更充分的准备，您觉得这样也没关系么？”

　　　　“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选择堂堂正正的话，获得赞誉与荣耀，自然也得多付出一些代价——反过来说，付得起代价，就可以堂堂正正。”

　　　　说着，夏洛克狡黠地一笑：“况且我们接下来一路上基本不停步，就算他们快马加鞭赶到我们前方也得累个半死，又有多少时间做更多准备呢？”

　　　　虽然是这么说，但洛明总感觉他还有些别的目的。

　　　　“笨蛋，他是心疼自己的付出了而已！”阿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心疼付出？你是说报酬？”洛明恍然大悟，不过他还是选择让阿雅接着说下去，也算是满足她的那点小小的虚荣心。

　　　　哼哼，你离不开本姑娘的帮助——大概她是这么个心理吧。

　　　　“如果一路上平安无事地避开所有袭击，虽然这少爷一点危险都没有遇见，但相对地你也没有出手过一次，他就得‘白白’拿出一块骑士领送给你，看上去像是大亏特亏。

　　　　那么，他宁可选择稍微多加一些报酬，让你去货真价实地卖力战斗一回——好像这样就能减少自己的损失似的。

　　　　说白了就是情绪化消费，但这对你来说自然是个好事。”

　　　　“的确是件好事。”洛明咧起了嘴角，“没有什么比一场战斗更能直观地展现我的实力了，听我说一下与眼见为实的冲击力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我看他会不会被狠狠震慑到，别说不敢有一点拖欠了，说不定还会为了拉拢我而额外多付些报酬——如果真能这样就太好了。”

　　　　比如说看小说吧，随手扔火球、挥刀断山河，乃至把什么多元宇宙随手玩弄，全知全能之类的剧情，要多少有多少。许多人看过去后不过是打个哈欠——能够热血沸腾一下就算是佳作。

　　　　然而在现实中目睹一场头破血流的斗殴，对人的冲击力都很可能比上述那些更强。

　　　　目睹区区一个人被车撞飞，血肉模糊，正常人就会手脚发软，心理承受能力不佳的甚至会当场昏迷。

　　　　大师父一掌击碎青石，二师父挥剑将落花接回枝头，实际看见的话似乎比任何武侠小说中玄而又玄，甚至到了仙侠境界的描写都要高明。

　　　　洛明当然不会怀疑夏洛克有没有见过杀人，这个世界上的贵族继承人，亲手拿死囚练过手也不奇怪。但将一伙敌人雷厉风行地击溃、斩杀，和处死一两个囚犯的区别可不小。

　　　　那是以绝对的暴力，撕裂、粉碎敌人，旁观者要么会被震慑，要么就会迷上暴力的美学。至于当事人也是一样，没有随发随收的上佳心境的话，就很容易被战斗与杀戮这一行为感染，变得嗜血或者无情。

第40章　诱饵（）　
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便不必多说。略微休整之后，一行四人坐上马车，没过多久，便进入了小镇。

　　　　乍一看，小镇中便有几辆马车停靠在一边，除此之外还有几辆牛车乃至驴车，要么拖着载人的车厢，要么便连接着平板车运送货物。

　　　　这里是许多条道路的交汇处，算得上一个微型的交通枢纽，行经这里的人要么停下来休息，要么就会采购一些必需品携带，因此让这个人口不多的小镇显得比较繁荣。

　　　　这也导致了人多眼杂，很难分辨出究竟谁是在不怀好意地窥探，谁只是好奇地注视。

　　　　若是聚精会神保持高度敏感的话倒可以勉强做到，但会疲劳得很快，过不了多久，就会不知不觉地变得迟钝、恍惚、走神。

　　　　其实一直待在马车里的话，暴露的可能性并不是非常之大。

　　　　为了能引出一波袭击者，夏洛克几乎是故意地让马车停在一家饭馆门口，和洛明二人一起下车。

　　　　格兰蒂负责保护马车，和车夫二人一起去采购必需品。

　　　　“洛明先生，这家店我来过两次，老板娘做的白香肠味道不错，熏肉也可以。“

　　　　这样对洛明说着，就好像是普通地下车歇息、吃饭一般，夏洛克向门内走去——当然，洛明紧跟其左右。

　　　　“还记得我么？老板娘？“摘下礼帽，夏洛克走近了柜台，“赶快准备五根白香肠，整条熏好的猪后腿，还有二十块白面包。装好。“

　　　　“哦，这不是夏洛克少爷吗？请您稍等十分钟。“

　　　　中年的老板娘对夏洛克很热情地说完，便扭过头去，对着后堂吼道：“快点，老头子，把那条刚出炉的猪后腿拿来，别让夏洛克少爷久等了！“

　　　　“话说回来，你们愿不愿意教个徒弟？”

　　　　被夏洛克这么一问，老板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他继续说着：“我这次回去，就能继承叔叔的爵位，不过这也意味着我基本得呆在领地上，不能三天两头跑到这里来吃饭啦。

　　　　叔叔的厨子有两个帮工，我想让其中年龄小的那个来学一下你们的手艺，这个徒弟的学费我付三十枚银币，怎样？”

　　　　“唉，那位男爵先生是个好人，可惜神明要他提前上天去侍奉……”感叹了一句，老板娘一口答应，“多谢您的慷慨，未来的男爵大人，以这家“白豚酒馆”的名字发誓，您一定可以在米亚那也能吃上正宗的白香肠！”

　　　　夏洛克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一个酒馆老板娘能说出多么文雅的话语来。他也只是个小贵族，还不至于高高在上完全不接地气。对方那亲切又不至于阿谀奉承的态度已经让他十分满意，便微笑应和着。

　　　　况且，现在的对话，严格来说也只是找一个借口罢了，口舌之欲不是要务——真实的目的，是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尽可能地扩散出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然这个世界没有这个说法，但类似的概念他自然懂得。

　　　　一想到对自己图谋不轨的恶人将会前来送死，心脏便砰砰地跳个不停，虽然有报复的快感在其中，但同时也稍微有些临大事之前的不安。

　　　　毕竟就算走上讲台领奖，在全班几十人面前接受老师的表扬，许多人都会腿脚发软。

　　　　夏洛克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洛明的衣角，当洛明好奇地回瞥时，他不知所措地僵在了那里。

　　　　不过，洛明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抬起手来，摸了摸夏洛克的头。

　　　　就好像是以前的自己对待师弟师妹们那样；就像是大师父对待小时候的自己那样。

　　　　既像师长，又如同只缺少血缘关系的亲人，洛明不经意间露出的温暖微笑，让夏洛克心神为之一滞。

　　　　如果兄长大人还在……如果洛明是我的兄长，该有多好……

　　　　勉强对洛明回以笑容，等他转过头去，夏洛克咬着牙，攥紧了戴着玺戒的那根纤细的食指。

　　　　兄长早就去世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为了维护家族的荣光，顶着死者的名字站出来的冒牌货而已。

　　　　都到了现在，还在别人身上寻找兄长的影子，只能体现自己的软弱！

　　　　夏洛克，或者说，身披“夏洛克“之名的某人，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舌之间扩散开来。

　　　　试图平复一下心情，夏洛克叫了洛明一声，自己便慢步走向旁边的空座。

　　　　洛明自然是转身跟上，他在这时，似乎“不经意“地撞了一下旁边的人。

　　　　“你干啥？“浑身散发着酒气的大叔下意识地叫嚷了起来。

　　　　他却发现面前这个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似乎有些矛盾的残酷笑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从一开始就一直扶着剑鞘的左手，似乎做了些小动作。

　　　　下个瞬间，洛明手举从腰间取下的剑鞘，向左前方踏出一步。

　　　　咚！

　　　　一根手指长的纤细箭矢刺穿牛皮的剑鞘，余力打在钢铁的剑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洛明立时拔剑，将剑鞘扔在一旁，与此同时飞起一脚——

　　　　勾起一把圆凳，向那根箭矢飞来的方向掷去！

　　　　正要逃跑的那名刺客自然是没有回头观察敌人的余裕，无论成功与否，都要第一时间逃跑消失，保全自身，以待下个机会——从这方面来看，他作为刺客的意识还是不错。

　　　　可惜实力太过低微了，他丢掉手中的小弩，还没跑出三步，那把圆凳便飞过十几米的距离，越过两桌人的头顶，从他的背上擦了过去。

　　　　右臂立刻就失去了力气，疼痛钻心，失去平衡，他立刻摔倒在地。

　　　　洛明毕竟不是神，只是一介凡人，踢出的圆凳固然带着足以让普通人吐血的力道，这种形状不规则的“武器“却没有正中目标，歪歪扭扭地飞去，只是在刺客身上擦了一下，让他的肩胛骨碎裂而已。

　　　　但就结果而言，和当即杀死他也没有什么区别。

　　　　“以米亚那男爵的名义，谁去将那个刺客杀掉，把头割下来，便赏赐他一枚银币！“他高声喊道。

　　　　这个年代的平民，有不少人身上都至少带着小刀防身，洛明不会轻易离开需要保护的雇主，而是利诱旁人上前。

　　　　就算是被那刺客反扑杀伤，也不会有平民胆敢来问一位贵族索要赔偿。

第41章　现实（）　
虽然这么做似乎很残酷，但洛明已经渐渐习惯。

　　　　许多穿越者出身自二十一世纪，在那个时代许多被视作理所应当的事情，其实单独把哪一项拿出来，都是地球上前所未有的丰功伟绩。

　　　　为何古代人尽管贫穷也要多生？为何有着三宫六院的皇家，却很少出现一大堆皇子，上演所谓九子夺嫡的戏码？

　　　　那正是因为古代医学极度不发达，无论成年还是幼童，无论贫穷或富贵，死亡率都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高——能够有一成几率治好病人的，就算是天下有数的神医。

　　　　直到工业革命时，欧洲人都还在用放血疗法治头疼脑热，鸦片被当做强效感冒药，家家收藏。某些人甚至在广告中宣称，婴儿的哭闹太过烦人，不如让他们吃点鸦片膏。

　　　　农业社会的巅峰，所谓盛世，足够让一位统治者被传颂千年——那也只是冻饿饥馑而死的人数，相对不算太多而已。

　　　　一旦发生旱灾或者江河决堤，动辄死几十万上百人都毫不奇怪——那时候全天下也就几千万人口而已。

　　　　新中国刚解放时，尚且有为了争水争地发生全村上阵的大斗殴，从钉耙到猎枪都用上，死几十人的也并不罕见。

　　　　这是为什么呢？是他们都失心疯了，还是和邻村有那么大的仇恨？

　　　　显然不是，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在争抢中失败的一方，没有足够的耕地与水源，就会饿死更多的人，甚至整个村子消失。

　　　　古代中国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之说，但去从军者还是络绎不绝，也是因为，尽管有生命危险，尽管军饷会被克扣，尽管会有艰苦的操练……但大多数时候都能吃上军粮，至少不会饿死。

　　　　易子而食在父辈的口中还算是个笑话，现代人很少有认知——可父辈的父辈们，则有人真的经历过那个时代。那可还是有一定工业化保障的时代啊！

　　　　想一想冰冷死寂的宇宙空间与地球表面那层薄薄生物圈的体积差距，想一想每次改朝换代后活下来的经常不到三成人口，想一想中世纪时不到40岁的平均寿命，就该知道死亡是理所应当，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

　　　　再加上贵族身份……哪怕一个贵族继承人的身份，都会让天平进一步倾斜。

　　　　哪怕贵族无缘无故就出手杀死平民，也与平民杀别人家牛羊的惩罚差不多，不过是缴纳点罚金——至于刺客身份，更是不受任何法律保护。

　　　　洛明不认为这就是好法律，但这的确是现状下稳定存在了多年的铁律，就算胸怀改天换地的大志，在有那个能力之前，要做的也应该是适应现状，好好利用它。

　　　　这些思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边的刺客一边呻吟，一边想要爬起来逃跑，但却有几人将他围住。

　　　　居然被平民欺负，这让他红了眼睛，左手勉强拔出匕首挥舞。

　　　　然而他刚刚刺伤了一人的手臂，脑后就挨了沉重的一击——有人顺手抄起圆凳就是一下，让他头破血流，又一次倒在地上。

　　　　“看这货，就像只死狗一样。“

　　　　“想要谋杀贵族？牵扯到我们怎么办！“

　　　　“杀了他也没事，大家狠狠打！“

　　　　刺客的嚎叫声迅速被群众的叫嚷淹没，没过多久，大家打累了，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此时刺客已经一动不动，连呻吟都消失了。

　　　　为了争抢割他脑袋的权利，几个人甚至厮打了起来。

　　　　毕竟这里是酒馆，许多人喝了几杯，劣酒就算滋味不好，酒醉也是实打实的。

　　　　还有位贵族保证那家伙是个罪该万死的刺客，怎么打都不算犯罪，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不奇怪了。

　　　　甚至连老板娘都抄出一根擀面杖，想要上前过把揍人的手瘾。

　　　　稍微带着点恶意猜测的话，说不定这些人也有为了撇清关系，不被当做共犯顺手抓起来的想法。

　　　　洛明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只是守在夏洛克的身前——夏洛克的背后是墙壁，危险性小得多。

　　　　最后胜出的是一个壮硕的醉汉，接过银币之后用牙咬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抓起割下的头颅与无头尸体走出了门去。

　　　　夏洛克扔出银币之后，咬着牙嘿嘿笑了两声，虽然实际上看不到，但洛明真觉得仿佛有股怨念的黑气散发出来——这也难怪，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现在总算稍微出了口气。

　　　　从后堂走出一个老汉，将一个大布袋放在了桌子上，从袋口飘出浓郁的香气。

　　　　那是装面粉的布袋，本身还算得上清洁，在香肠、熏肉与面包之外裹着一张大饼，与布袋本身隔绝。虽然比起塑料袋差远了，在这个世界却已经属于相当恭谨的做法。

　　　　夏洛克给他了三枚银币。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马蹄声，接着是一声清脆的铃响。

　　　　“二位，我们要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