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圣之剑- 第123部分

　　　　被寒风吹了就会感冒，在阴冷处待久了就可能得风湿。

　　　　公国建立将近千年以来，能够不靠旁人的辅助，独自操持一切政务而且不怎么出错的贤君，只有两个半——那半个是坚持这么做好几年之后积劳成疾病倒了。

　　　　维多利亚公主虽然聪慧，但也不是这样工作机器一般的厉害人物，她如果混日子的话倒无所谓，但要想将公国统治得河清海晏，蒸蒸日上，就绝对少不了许多人的帮助。

　　　　而在如今的时局背景下，她更是想当一个“太平天子”都没得当，河清海晏已经成了不切实际，现在要做的是防灾、剿乱以及止损。

　　　　在洛明给她的那封警示的信送来之前的三天，她便已经连续接到了黎明教会和泉水教会的通知。

　　　　波及范围大约是十到二十七个郡，只有几天的防范时间，错过这几天的话那些种子就会潜入地下深处，只有来年开春孵出怪物的时候才能被发现……也就是说，基本上不可能被从根源上铲除，只能提醒各地贵族做好开春的防范工作。

　　　　不过，能否完全通知到……就算完全通知到，又有几个人会上心，而究竟有几个贵族的准备足够充分……维多利亚可不敢保证。

　　　　不过，这次灾害基本上没有涉及到公国的主要产粮区和繁荣地带，因此还不算太糟糕，交给地方的贵族去做基本也就够了，少一些地方实力派，对王室的中央集权也有利嘛，最多是等事情快结束的时候，王室派一支偏师去扫尾顺便摘果子而已。

　　　　其实，王室还在在别的许多方面遇到了问题，主力必须用在这些方面才行。

　　　　灰烬军团的一支小部队出现在国境线，虚空蝗虫破坏了离勃兰登不到百里的一片麦田，锡兰河中出现了大量赤藻，在美因茨公爵的居城发现了“血手”遗弃的实验室，城内三分之一的人都患上了某种狂躁症……

　　　　这些事才是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动摇国本，虽然哪怕同时处理这些事，公国王室也依旧有一些余力——但那些余力是守护在勃兰登，并且作为预备队来应变用的。

　　　　若是将所有力量全都撒出去到全国，那么勃兰登就空虚了，某些野心家们就会蠢蠢欲动吧……而且这种时候，若是哪个地方再多出什么事端，公主的手中便彻底没有预备队，完全没办法干预，只能坐看情况恶化了。

　　　　对于统治者来说，失去对局面的控制力本身，就是最令人嫌恶的境况了。

　　　　就像洛明之前策划过的那些推翻王室统治的方法一样……国家这玩意儿，说强大自然是强大，但有的时候其实也相当脆弱，内忧外患夹攻之下，一旦应对得不好，就可能土崩瓦解。

　　　　宁可让某些地方受损失，维多利亚也要将一部分力量牢牢抓在手里。

　　　　虽然她每天都能看见挚友的面庞，偶尔能看到她心忧的样子，但那位挚友每一次每一次，在被她询问的时候，都客观地站在维多利亚这边分析事态，而不提一句关于她自身领地的事，全然没有一点以权谋私的打算。

　　　　作为朋友也好，作为臣子也好，遇到她，都可以说是三生有幸吧。

　　　　饮尽了杯中的红茶，她就见到挚友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面前。

　　　　“二百三十五封文书之中，有一百八十二份次要的已经由我们处理完成，附上报告一页。

　　　　除此之外的五十三封重要事务的文书在此，由我来为您清点。”

　　　　夏洛特熟练地做着类似于秘书一般的工作，可以说，她虽然自己的主见不够强，但在政务上其实也有着不错的天赋，用于辅助他人的话就十分舒心。

　　　　“夏洛，你觉得那位洛明先生怎样呢？”维多利亚突然心血来潮地问道。

　　　　“维姬，你说什么怎么样啊？”夏洛特头也不抬地继续清点着文书的数量。

　　　　“我是说，你觉得他能够胜任米亚那的摄政么？他应该只是今年才成为贵族吧，之前应该也没有此类经验，这资历也很难服众。

　　　　往年也就罢了，但今年可不是个轻松的年份啊。”公主伸了个懒腰，问起了可以说是家长里短的闲话。

　　　　身为女性，总是有那么一点八卦心的嘛。

　　　　“他给我写的信中，虽然没有详细说什么，但感觉他就是一股信心十足的样子……甚至有些野心勃勃，似乎准备做出什么事呢。”

　　　　清点完文书，夏洛特抬起头来：“我觉得他虽然不像是很有经验，但知识却很丰富……米亚那一片男爵领而已，其实就是个小地方，出不了大岔子——他好歹也是个剑师，砍几只怪物还是很轻松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闺蜜（）　
“最初我还有点担心洛明是不是对米亚那起意了，但转念一想，他要想图谋米亚那的话，之前已经有几个不错的机会了。

　　　　而现在他也知道我和维姬是朋友了，只要不是失去理智，又怎么可能下手呢？他得罪的起公国之主？”

　　　　夏洛特用非常放心的语气说着。

　　　　经过这半年，她不再像之前那么天真、稚嫩了，但她对洛明的信任却依旧没有变，只是从最初的感性盲信，到了现在通过理性的判断维持着信任而已，维多利亚亲眼见证了她在这半年内的成长。

　　　　维多利亚也明白了，她偶尔露出的担忧表情是什么——并非担忧领地，只是对洛明这个朋友的担心而已。

　　　　“野心勃勃吗……也对，年轻的男子，肯定按捺不住，想要建功立业吧。”维多利也看了看夏洛特，在她疑惑的眼神中突然笑了起来，“看在夏洛的面子上，我就送他一个机会，也让他对你这个主君多一点感谢。”

　　　　“不用这样吧，维姬你可是即将要成为大公的人，应该摆出公正的立场来才能服众。在我这种小事上徇私，会被外人怎样看待？”

　　　　夏洛特认真地提醒道：“把我这样的亲信招过来当幕僚，这倒还算正常，没人能说什么。但还没正式继位就开始用手中的权利干这种私事，我肯定会被骂成是迷惑君王的佞臣，你在旁人心目中也成了个耳根子软的昏君。

　　　　若是过上三五年，你地位稳固之后再办这种小事也就罢了，我们既然是朋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但维姬你现在可还是靠着大公殿下扶持，处于积蓄才能和声望的阶段，这种时候稍微出一点错都可能会被人揪住不放，落了你的面子，也就是打击王室的威望。”

　　　　的确，这个年代虽然没有像地球上明朝后期那样，一群文官以给皇帝挑毛病为乐，哪怕皇帝把他们拉出去打板子，也视作是一种增加名望的妙法，恨不得多打几次才好——然后出去宣传：昏君才会随便处罚大臣，那么对抗昏君的就一定是贤臣。靠这方法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因此前仆后继。

　　　　但王室也没有完成中央集权，对整个国家的控制力还不够，王室治下的那群人倒不敢给公主挑毛病，但那些地方贵族，割据诸侯们，可巴不得多让王室丢脸。王室这座五行山松动一分，这些孙猴子们就有更大的空间蹦哒。

　　　　维多利亚用感动的眼光注视着这位亦臣亦友的少女，随后，她的嘴角还是翘了起来。

　　　　“没关系！

　　　　其实这件事上，倒是夏洛你刚才那些话给了我启发，我现在要做的不再是单纯的私事，而是关乎国家大政了！”

　　　　维多利亚牵动一根铃绳，说道：“现在发布命令！”

　　　　门外响起铃声，便进来了一个侍女，而夏洛特下意识地便取来一张羊皮纸，抓起鹅毛笔，听着维多利亚的口述，快速地写着，那侍女也在抄写着。

　　　　如果每天写字太多的话，很容易得腱鞘炎、指关节炎之类的疾病，而且手累的时候写出的字也很难看。对统治公国近千年的王室而言，这种事大约八岁就会被教导。

　　　　为了防止这种事，有时就会口述命令，而让一个亲信之人抄录下来。

　　　　为了防止抄录命令出错或者被故意篡改，就会同时让两个互相不熟悉的人一起听这命令，一个人负责用工整漂亮的字体抄录，另一个人随便抄写一下，然后互相对照。

　　　　虽然维多利亚已经看到了夏洛特作为保王党足够忠贞的一面，但比起单纯的信任来说，一个严密的制度保障更让人能够放心。

　　　　那侍女对照完夏洛特抄下的那份命令准确无误之后，便离开了房间，又剩下夏洛特一个。

　　　　既然没有旁人，维多利亚也就接着放松了下来，不再摆什么威严圣洁的样子。

　　　　她指着那份命令道：“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唔……说起来，既然夏洛你给我这么一个启发，我也应该给出一点赏赐来，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吧——谁能提供有价值的建议，就会收获奖赏。”

　　　　夏洛特笑着点头道：“要不就在城郊送我一块空地？

　　　　那里的地价不贵，我在那里盖个房子，以后每次来勃兰登也不愁去哪里住宿的问题了——而且送一块地，就是在表示鼓励我来勃兰登常住，也就能够经常见到你这位贵人。

　　　　公国内有多少人渴望着能够经常觐见你，这一点也不用我说吧？”

　　　　的确，公主——或者说未来的大公赏赐一块地让人在勃兰登长住，也就是表示“我希望你能经常待在勃兰登，我想见你”，这可以说是“圣眷深重”了。

　　　　哪怕只是见公主一面，都能成为许多人吹嘘的资本。经常见到公主的，不光面子有了，里子也不会缺——跟着公主混还不能发家致富，怎么可能？

　　　　甚至会有人借这个机会来见公主告御状——他当然能够借公主的威严来维护自身的权益，而公主也能够收到实惠：不仅能够知道地方上的真实情况，还能借这种机会，让王权直接下到地方基层去裁断一个案子，也就在那里树立起了王权的威严，减少“天高皇帝远”的思想，这是大有好处的事。

　　　　维多利亚欣然答应了夏洛特的建议，与此同时，她也在暗自思考……等自己地位稳固之后，能不能干脆给夏洛特授一个官职，甚至给出提高爵位的诱惑，让她尽量留在勃兰登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公国的天下，和夏洛特一样有才能的人，没有一千也至少有七八百个吧，但能让维多利亚放心信任的却真的不多。

　　　　世代忠烈，忠实的保王党，自己的闺蜜，而且还体现出了才能……根据祖母大人的说法，这种人简直就是神赐的宝物，若是轻易放过她，不仅仅是浪费，简直就是在犯罪！

　　　　而且，拉拢夏洛特还有一个好处……维多利亚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洛明也装到她的兜里。

　　　　内有忠臣，外有良将，正可做一番大好事业！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守土令（）　
一月十八日。

　　　　一个士兵冲进门来，连还在滴水的油布雨衣都没有脱，便直接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双手托举。

　　　　“报告，这是郡城张贴出来的公文。”

　　　　洛明拿过这包油布，便直接扶他起来，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你干的很好，现在去休息吧。放心，我洛明对忠勇之士从来不吝赏赐。”

　　　　接着，便有一名仆役走了过来，带着这士兵走开了——不仅是给赏钱，还会给他换一身干衣服，吃顿热饭，然后准备一个靠近壁炉的铺被让他睡一觉。

　　　　毕竟，外边雨夹雪的势头很大，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着第一时间将情报传回来，这本身就值得嘉奖——而且还能树立洛明一个爱兵如子，有功必赏的形象，自然会鼓舞着更多士兵为他风里来雨里去。

　　　　这样的事如果只做一次，那就只是表面文章、面子工程……但若是一直做下去，乃至数十年如一日，又有谁敢说他是在作伪？

　　　　不过，比起这公文来，一个士兵的问题还真的是小节了。

　　　　洛明打开了油布包，里面是一张麻布，草草抄写着郡城张贴出的公文。

　　　　《西北诸郡贵族守土有责不可脱逃及其奖惩制度诏书》

　　　　大意如下：

　　　　虽然邪魔会驱使怪物带来灾难，但公国本来就以武力立国，大多贵族都由武勋而产生。

　　　　面对灾难，贵族们应当牢记先祖开疆拓土之辛苦及其大无畏之精神，贯彻自己守土安民之本分，尽到挺身对抗邪恶的义务，不得擅自逃离领地。

　　　　如果发现有脱逃的贵族，旁人帮其收复失地时，可以合法获取其失地的三分之一作为报偿，又有三分之一直接由王室没收，这也是对擅自逃离者的惩罚。

　　　　祸乱平息之后，将会根据领地大小的变迁，重新审定一些贵族的爵位与资格。

　　　　总结一下的话，就是说临阵脱逃的贵族会丢掉大半领地以及爵位降等，而勇敢地对抗邪恶的贵族们就能够获得更多土地，然后王室也会承认他们的爵位可能提升。

　　　　那些能够对抗王室政策的大贵族，手里的实力足够，自然不至于面对一点怪物就临阵脱逃，因此完全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这一道命令，就是捅在那些尸位素餐的中小贵族身上的一把刀，割下他们的肉来让那些敢于战斗的贵族更加强大。

　　　　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让地方势力坐大，那些势力参差不齐，有的忠心耿耿，有的则是想做新的地方山头和中央对抗。

　　　　但在这道命令之中，王室也能够获得三分之一的土地，此消彼长，倒也不算吃亏。

　　　　那些原本的大贵族，反倒难以因此壮大太多——他们家大业大，要想平定自己的地盘就先得花一段时间，然后才可能对外出兵，否则那就是前脚出了门，后脚家里就着火，作死也不是这么玩的。

　　　　洛明看着这封命令，就是一笑。

　　　　自己固然因为这命令，前途更加宽广了不少——

　　　　而对于王室来说，其实也是相对来说比较赚的事。

　　　　在这场劫难之后，能够挺过来的，甚至是在劫难中出人头地的贵族，必然会重视武备，而又充满进取精神，野心勃勃——只不过这野心并非是造反的野心，而是迫不及待希望公国再出几次类似的政策，然后他们可以从中获利的野心。

　　　　粗俗点说，就是“跟着公主走，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