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点点头，对小豆子道：“你好好养伤。”便转身出去了。
小豆子应着，然后抬头十分诚恳的对凝霜道：“劳烦姐姐照顾小主。”
“不是说了，以后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侍候小主子的。吃完果子，再喝了水就睡吧。”凝霜给他掖了掖被角，跟了出去。
却见云姝直接回了房间里。
等她进去，便看到云姝在脱衣准备睡觉。
忙上前接过脱下来的衣服，道：“奴婢伺候小主洗漱。”
“不用了，在玉华阁洗过了。我就休息一会儿，等后半夜了我守夜。咱们两个轮换着来，不然没等他们站起来，咱们要先挺不住了。”
“奴婢一个人可以的，小主尽管正常作息。”
“听我的！”云姝一语定音。
后半夜，菲尔和小豆子果然又发烧了。不过，小豆子终究是男孩子，就是受伤比霏儿重，恢复力也比霏儿快，只是微微升温后，就降下去了。霏儿的情况不比昨夜强多少，衣服湿了一身又一身，云姝怕她脱水，一边换衣服还一边给她灌糖盐水。
凝霜没有听云姝的，便是后半夜，也一直守着。
云姝命令了几次都没用，最后只好作罢，两个人坐在椅凳上闲聊起来。
“你伺候他多长时间了？”云姝问道，口中的这个他不言而喻。
凝霜回道：“明衍历三年奴婢进的宫。先是在殿中省当差两年，后调到了乾阳宫。”
“现在是明衍历十五年，除去殿中省的两年，就是十年。”
“嗯，正是十年。”
“那，十年，他都没有……”
云姝打量烛光下的凝霜，美丽的五官在朦胧的烛光下，更显柔和迷人。这样的女人也许没有皇贵妃那么惊艳犀利，但耐看，像是一杯醇酒，历久而弥香。
虽然云姝没有说明，意思已经很明显，凝霜笑道：“没有。皇上不碰身边的女人。”
“不碰身边的女人……远香近臭么？”云姝胡乱猜测。
“远香近臭，小主说什么呢。”凝霜失笑。
“事实啊，清月轩离他那么远都能摸到这里来，也不嫌累。”斜撇了下嘴角。
“那小主喜欢皇上吗？”凝霜问道，语态很自然，好似问的只是随意家常。
云姝却一惊，“什么？喜欢他？”
后慌不迭摇头，“怎么可能！他就是天上的太阳，远看能刺瞎人眼，靠近只有蒸发的份儿。我还是很惜命的！”
凝霜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指摘云姝对明衍帝的妄言无礼，只道：“皇上，很孤独。”
五个字，平平的语调，却说的人箍心酸疼。
云姝两只手无意识的搅绕在一起。
第136章 夜谈之凝霜（）
“他是天子君主，有那么多的女人，怎么会孤独。”
“小主也这么认为？”
云姝微微低了头，不吭气了。
她自然是明白的。
后宫的这些女人，全是利益筹码，包括她在内，都是和朝前有着密切关系的。
他要宠谁，睡谁，甚少、甚至可能完全……不是按着自己的喜好心仪，而是朝前时势决定的。
所谓帝王之术……尔虞我诈之中，巅峦之峰的王座，注定孤独！
这是代价！
“嘛，我又不是他，哪知道那么多。不对，好个坏凌霜，问人家这种问题。不行，我也要问你，你喜欢他吗？”云姝狡赖反问道。
凝霜想也不想的点头，“自是喜欢的。明衍历十二年，奴婢就到了出宫年龄。若不是喜欢，怎么会还在宫里。”
“那你……”云姝欲言又止。
“小主子是问奴婢怎么没有委身吗？虽说皇上不碰身边的女人，但若是有心还是有机会的。”
云姝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说什么。
凝霜凝神探索她的反应，突然笑了，道：“奴婢是喜欢皇上，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小主不知道吧，奴婢已经嫁人九年了哦！孩子也生了两个了。”
“哎——！？”这确实出乎云姝的意料。
“奴婢的夫君小主子应该见过。”凝霜继续道。
“我见过？”云姝开始回想她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两手能数过来的完整男人。
忽然灵光一闪，“是他吗？黑衣？”
在英华殿……站在角落里长相十分普通，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黑衣男人。
“夫君称小主机敏聪慧。果然不假。”凝霜赞道。
云姝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抱肚笑了起来，“哈哈！机敏聪慧？机敏聪慧！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夸我。人都说我是聪明呆子。”
另一个世界里云姝是个很普通的人。棋艺不错，所以也得了聪明的名字。但在处事反应上却总是慢人一拍，所以又得了个呆子的称号。当真没有人称她机敏的。
凝霜郑重的摇头，“没错的，夫君的眼光是有名的毒目，看人特别的准。”
“人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不定你的夫君就在我这里打眼了。正经的，我是无关紧要的人，若是奸细贼子，可千万别失误，那可是要命的啊！”
“不会！奴婢的夫君绝对不会打眼的！”凝霜铿锵道，态度坚锐的像一杆马上要掷出的标枪。
云姝心头一凛，然后就想给自己个耳光。
在一个深爱着爱人的女人面前，说人家夫君的坏话，这绝对是找撕逼……
“呃、啊，我错了。我不该在没有了解一个人前，就如此怀疑否决。”啊啊，不能再聊下去了，话头一转道：“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凝霜本意也是不想让云姝沉湎于自责难过里。见她心绪调动起来，也就稍稍放心。对于自家夫君，她其实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反正她会一直坚信夫君的。
眸光里流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道：“十年前，皇上遭遇暗杀，他替皇上挡了一剑，那一剑擦着心脉过的，几乎要了他的命。皇上就命奴婢好好照顾他。那时候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排行七十三的的数字。奴婢就给他起了一个。奴婢本姓商，就也给他起了商姓，双名信之。希望他能不辜负皇上的信赖。”
云姝：……时刻不忘给夫君刷忠诚，真是好妻子啊！
第137章 利息（加更）（）
“后来呢？”云姝催问。
“后来他伤好了，向……向皇上求娶奴婢。”凝霜眉眼浮出一抹小女人的红晕，美丽的脸庞更艳丽了些。
云姝微弯了星眸，趣道：“他是不是立刻就答应了。怎么说你夫君也救了他的命呢。”
“小主子这话就不对了。”凝霜忽然认真道：“夫君本职就是保护皇上，别说挡剑，就是要头也要毫不犹豫的割下。”
……好吧，她确实不了解这一职业，也不大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哦，那他怎么娶到你的？”
凝霜变脸一般，又一脸的温柔回忆，“皇上让他做了一个什么任务，他去了整整半年，回来后，才成了此事。”
“什么任务？”
“这个奴婢没有问。夫君做什么事，奴婢都不曾问过。如果能说，夫君会告诉奴婢的。”
“啧~真好，你们两个定是极信赖彼此的，夫妻就该如此。对了，你们孩子多大了？叫什么？”
“大的六岁叫商诚君，小的三岁叫商诚勇。都是臭小子。”谈起孩子，凝霜脸上温柔的笑容更添了慈光。
云姝心底恍然。难怪她总觉得她有种不同的温柔，原来她已经当了母亲，而那种温柔是母亲独有的慈爱，像孤儿园的赵妈妈。
云姝把凳子朝凝霜挪进了些，然后挨着坐下，把脑袋乖乖的歪在她的肩膀上，“凝霜嬷嬷好幸福啊！”
“嬷嬷？呵呵~也是呢。”凝霜脸上洋溢出思念和满足，“全是皇上圣恩。”
云姝撇了下嘴角，“跟他有什么关系。生活幸不幸福都是个人造化。”
“没有皇上奴婢们哪来的造化。”
“……也是。”云姝扭头朝窗外看了看，“现在几更天了？”
凝霜估摸着道：“差不多五更末。”
“时间差不多了。你给我一套霏儿的衣服。”云姝站起来道。
然后走到霏儿面前，摸摸她热乎乎的小脸，是正常的体温，没有烫手的感觉了。
“小主子要霏儿妹妹的衣服做什么？”凝霜打开霏儿的箱笼找衣服。
云姝低声道：“别人给了这么大的‘礼’，若不先回敬一点儿利息，怎能压下这满腹的‘感激’呢！”
凝霜拿衣服的手一顿，表情凝结。
……
云姝一身宫女装，又给自己画了个路人妆，容貌大变了五成，在凝霜力劝不逮中，出了清月轩。
天蒙蒙亮，宫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云姝低着头，手中拎着一把扫帚，沿路边走边扫，经过的人也只当她是打扫的，匆匆经过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这一扫云姝就扫到了惊鸿殿外。
惊鸿殿是郑淑容的宫殿。
云姝眼睛快速的打量了一圈儿，然后拎着扫把，小碎步随着其他匆匆进殿的宫女一起进去。
进了惊鸿殿后，她就寻了一处落叶杂草的地方开始干活儿。
同时眼睛灵活的打量着过往的宫女。
直到看到一名穿着浅杏色二等宫女装的宫女进来后，眼睛蓦地一亮。
然后一边扫落叶，一边靠近这名宫女。
第138章 小纸团（）
高位妃嫔的宫女分三等。
一等宫女是贴身侍候主子的，往往是主子的心腹之人，能帮主子管理宫殿。宫装颜色浅粉，可以绣些简约的花式，做工也精致些。头上可戴少量银饰，或主子特赐的首饰。
二等宫女听一等宫女调派，负责主子的日常，如饮食、衣饰等等。衣服颜色淡杏色，只有袖口领口可绣些花纹，头上能戴些淡色绢花。
三等宫女则是负责洒扫跑腿等粗务。衣服颜色是和其他低位宫女一样的淡绿色，颜色最不起眼还没有花纹，而头上只能戴束发的素色发带。
“菊叶姐姐早，菊叶姐姐去给主子采花了？可真鲜艳。”有太监上前打招呼。
菊叶看了眼挽着的花篮子，水灵灵的花朵姹紫嫣红，在她淡杏色衣色的衬托衬下确实更鲜艳了，眉目冷淡道：“快去干活吧。”
“是，菊叶姐姐。”
等那名太监走了，云姝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半两的碎银，甚是不舍的捏了捏，然后扬手丢到菊叶的脚下。
菊叶觉得脚下有什么异动，低头看。
竟是半两碎银。
柳叶的描画细眉，添上悦色。
大早上的拣着银子，即便只是半两也足以因意外而令人开怀。
周围看了一圈，见都忙着没人注意这里，才轻缓的蹲身捡银子。
而在她蹲身的时候，一旁扫地的云姝快走两步，到了她为了方便蹲下，刻意拉离身体的花篮子旁，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小纸团，极快的丢进了一朵像是芍药花的大花朵里。
丢完小纸团，云姝重新扫起了地面，见到杂草还弯腰拔了，一副她一直都在干活的模样。
菊叶捡了半两银子，喜滋滋的挎着花篮子走了。
云姝偷瞧她的背影，看到她进了郑淑容所在的正殿，方快速的把路边少许落叶清扫干净，出了惊鸿殿。
到了殿里，菊叶取了一把小巧精致的金剪子，给摘来的花，裁枝去叶。
“今天的花瞧着比昨日的还要好。”一名浅粉宫女装的女子从内室里出来了，声音似水如歌，相貌也螓首蛾眉十分标致，
菊叶忙放下手中的金剪子，笑嘻嘻道：“念珠姐姐，主子可起了？”
念珠走近花篮，“没呢，估摸着还要小半个时辰。”
菊叶朝内室看了眼，极小声道：“皇上最近不来惊鸿殿，主子郁郁寡欢的。”
“唉，昨夜又到子时才睡。”念珠伸手从花篮里抽出一枝花，巧不巧的正是云姝丢小纸团的那朵。
……
景月宫
因昭华门死了八名宫人，容贵妃宫里的侍人去了一半。
殿中省总监宋科亲自带了二十名宫女和太监，来给容贵妃挑选。
容贵妃坐在宽大的锦垫长椅上，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让人莫名紧张起来。
“宋大人，偌大的殿中省就只有这些人了吗？”容贵妃染着丹蔻的削葱手指，刮抠椅子的扶手，发出细微的呲啦声。
宋科后背一阵鸡皮疙瘩，低身恭敬道：“娘娘若不满意，卑职立刻再换一批人。”
第139章 她得了圣意？（）
“换人倒不必，反正都是一群蠢材，有胳膊有腿能扫尘擦地就行。倒是宋大人，本宫听说皇上身边的凝霜去了清月轩？”
“回娘娘，是凝霜姑娘自己要求去清月轩的。”宋科回道。事实上是皇上赐予的，但凝霜示意了一句是她想去清月轩……一句话能揣摩出至少三个意思的宋科，自然知道怎么回答。
“什么时候宫女能自己择主伺候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宋科继续道：“回娘娘，凝霜姑娘已经年满出宫的年龄，各方面也都符合。所以可选择继续在宫中还是出宫。凝霜姑娘选择去了清月轩。”
“就算如此，那她末品的更衣，不能有三个宫侍吧。”容贵妃阴阳怪气道。
宋科额头冒了冷汗，也不敢擦，回道：“寻常是不行的。但被临幸过的小主，是可以的。”
一般初次临幸后，怎么也要升一品或两级，像云姝这样原地不动的着实不常见，但青明国是五百年的皇朝，此种事也是有例可循。侍寝后会多一个侍人伺候，区别于未侍寝的低于侧七品的小主。
“原御前四品女官怎么会想要去一个破落轩里当最低贱的宫女？”容贵妃冷嘲宋科。
什么被临幸过的小主就可以，多半是皇上赐的。可又不明着出旨赏赐，到底是什么意思？
养尊处优的手，用力的握紧了椅子扶手。
“这个，卑职愚钝，并没有问凝霜姑娘。”宋科装糊涂道。其实谁都清楚是皇上的意思，但就是不能言说。
忽然，容贵妃笑了，容光焕发一般道：“反正她并不是圣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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