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午后二师兄来给我等讲课了,讲的便是一些大靖有名的神器。我一看那玄冰缚之像,不就是师叔你手腕上那链子吗!”
“你二师兄?”
“是啊,平常多是大师兄负责讲授解惑,二师兄很少出面的,不过我们新弟子素知,师父的亲传弟子里二师兄最博学,请他授业很难得!”
孙天野听到讲解玄冰缚,再回想前次吴尘傍晚和他的聊天内容,他们谈了女人、契匣,然后便是玄冰缚。
这三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东西,师叔为何会一并问起呢?想必师叔正愁无法开解玄冰缚,被困府中。
孙天野脑子不笨,反而身为猴妖的他,应该比一般资质的人更聪明些。左右一思虑,他便明白了吴尘的困境。
“师叔你别打岔,让我说完。”孙天野也知道他又跑题了:“师叔,你可知玄冰缚的开解之法?”
吴尘眼中一震,急道:“你知道?”
“二师兄说,开解玄冰缚若非玄冰缚施法之主开解,只能是不可抗力了。”
“这不是废话。”吴尘心里一凉。
“咱应天府中就有不可抗力啊!”孙天野继续说。
还是废话,吴尘无精打采地想,是不是说契匣啊?
天知道契匣在哪……
但孙天野说出的下一句,却并非契匣。
“韩良老将军曾有一腰钩叫脊云钩,说是无比厉害,是仙人脊背所化,断金削玉无所不能,这玄冰缚虽百利不可伤,却能被它轻松钩断。”孙天野将他昨日所学,悉数向吴尘讲来。
“果真?”
“一个字不差,”孙天野举手保证着,生怕吴尘不信:“这次我没夸张。”
“这脊云钩在哪?”吴尘心中砰砰跳着,好像觅到了些希望。
“二师兄说,玄冰缚和脊云钩都是应天府所有。”
“这么巧?”吴尘警惕。
孙天野摆手解释:“也有新弟子问,为何两个相克神器会在一起。二师兄解释说,所谓用器者最惧器之天敌,所以用器者一般会将神器的克制之器也归为己有。”
“玄冰缚和脊云钩……都在应天府……”吴尘喃喃自语,转着手腕上的玄冰缚。
“正是!”孙天野声音振奋,好像比吴尘还激动。
“在应天府哪里?”吴尘定住眼神问。
孙天野眼神逃避,怯说:“这我不晓得。”又补充一句:“就算二师兄知道,恐怕也不会讲给我们。”
“师叔?师叔?”见吴尘发愣,孙天野伸手在吴尘面前挥了挥。
吴尘回过神来,顿了顿说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孙天野不好意思一笑,摆手示意这不算什么:“师叔也帮过我。”
吴尘也笑了,他决定帮孙天野时,秦升的挑衅和捉弄也有推波助澜作用,并非孙天野这般纯粹。
吴尘师叔来历奇怪,修为极低却一跃成为高辈长老也奇怪,但他又在指点自己时展现常人没有的大才,是个奇人。
府中弟子都这样议论。
师叔为何被困,被何人所困,孙天野不知也不再问,至于泄露玄冰缚解法一事,就当他无心之失吧。
……
自古沛居入寒园,吴尘在风波楼中翻起阵阵旧尘,古籍旧书被他翻腾在地,好不折腾。
他记得他初入风波楼时,在发现《太乙四式》以前,曾不经意瞄到过一本古书,记载的好像是应天府中陈设。
他曾随意翻了几翻,似乎见里面写到了韩良老将军逝世后,门中为他设立奠堂,还将他生前收藏的至宝、惯用的兵器一并供奉……那里面是否便有脊云钩,是吴尘急于确定的。
在他精疲力尽几近放弃之后,终于捣腾出一本簿册,不知是翻看过多次还是被其他书册挤压所致,书页已有损坏,封面也不知所踪。
这簿册里记载的正是吴尘所找,韩良老将军的奠堂设在鹤立峰顶,不言祠中。
奠堂中所供宝器冰刃中果真有这脊云钩!
看到列在供奉宝器中的脊云钩三个字,吴尘仿佛在拂尘道上看到出岛希望一般振奋。
鹤立峰……
脊云钩……
吴尘自言自语着,攥着这簿册。
鹤立峰与揽月峰相邻,峰如仙鹤颀长之影,延颈提脚,将飞未翔。
峰势挺拔直插云霄,峰顶怪石错落间栖息千百只白鹤,朝往暮归。夜间风幽人静时,白鹤成群引颈长鸣,似唤人归,断人心肠。
虽心知不言祠外定有守卫,但吴尘仍决定先去探上一探,再另谋打算。
第106章 偏向虎山行()
当夜月明星稀,海波印月。
吴尘悄声穿过揽月峰渡桥,径直来到鹤立峰中麓。
为做掩饰他刻意穿了应天府玄色常服,恨不得让自己淹没在夜色中。沿着山麓石阶不动声色向顶峰攀爬,神情无比集中时刻注意四周动静。
然而,除了鹤鸣之声,再无以所闻。应和着此刻心中忐忑,确有风声鹤唳之感。
来到山顶,见果有白鹤簇簇落于山顶石间,吴尘顾不得去听鹤鸣声是否犹如丝竹,也不顾鹤立之态是否优美,所有注意都是眼前不远处的一座祠堂。
上有古字镌刻,不言祠!
月下四寂,不见有任何守卫在此。但吴尘不敢轻举妄动,心知如此重要的奠堂,内有韩老将军陵墓,还有数不尽的法器至宝,不该疏无把守。
但事实却正是如此。
他一直等在巨石之后,先是不见白鹤有所异动,这地方仿佛真的只是它们的领地一般,游荡自如。等候良久仍不见动静,吴尘越发觉得奇怪,他不顾暴露的危险,捡起石子丢向不言祠,也不见有多余响动。
吴尘犹豫了。
一个看似绝对安全的地方,充满了诡异。
他想安全起见,感觉不妥就返回揽月峰,再细探几日再说。但又怕,万一不言祠外刚好守卫疏忽,自己却错过了这绝佳机会呢?
应着月色,吴尘抬起右手腕,看着欲松还紧的玄冰缚,他攥了攥拳头。
脚步向前,如入无人之境。
额……确实无人。
原本吴尘还择路绕着白鹤群聚的地方,不想惊动白鹤扑棱棱飞起,引起暗中之人的注意。但当他走出一段后发现,这峰顶的白鹤早将自己当成了主人,吴尘是闯入它们领地的客人。所以它们不怕人,反而眼珠骨碌碌地看着吴尘,仿佛应当惊起的是吴尘。
怀揣忐忑的心情,吴尘来到不言祠前。
“吱呀。”推门而入。
没有守卫,没有结界,没有暗器,只有顺利。
门内有些晦暗,吴尘适应了一下这里的光线,继续向里走去。
……
……
当晚。
在秦升长老居处,几个平辈的长老都在,众人煮酒赏月。今夜秦升邀约各位长老前来,欣赏他偶得的雅致法器。
已至亥时。
秦升一位亲传弟子自后门走进,站在远处礼貌处,与抬眼来看的秦升微微颔首,眼光交汇。
几位长老赏也赏过,酒已半酣,转而起身告辞。就在这时,一弟子急匆匆跑进来,跑向仲庸长老。
“师父!”
这仲庸长老看起来肥头大耳,肩膀粗壮看着有些粗蛮,席间的坐姿也不似其他长老那般俊挺,他最随意地倚靠在座椅上,见是自己的弟子慌张而来,面露不悦神色。
“何事?”
那弟子忙凑近来,戚喳禀报了突发之事。
仲庸凸眼一瞪:“何人如此大胆!”
那弟子又说了两句,仲庸负着手,脚步左右踱着,神情急躁。
“发生何事?”几位长老中的谭长老站出来说话了,他一向与仲庸关系近些,以为仲庸座下弟子惹事。
仲庸顿了顿转身向各位长老说:“有人胆大包天,竟擅闯不言祠!”
“可是真的?”几位长老讶异。
不言祠对门派来讲多重要,他们自然清楚。门下弟子更懂得门规,不会擅闯。况且,不言祠外布下严密结界,难道此人是高手?
“我且去看看!”
不言祠所在的鹤立峰,归属仲庸弟子管辖范畴,此事他自然难逃其咎。他说着,转身阔步而去。
秦升也站起来,本是送各位长老离开,如今突发大事,他便顺势说:“各位,不言祠危重,我等是否也该去看看?”
几位长老纷纷颔首,追随仲庸而去。
既然得知了这消息,哪有不去看的道理?对府中重事不闻不问,府主面前如何交代?不知何人如此不自量力,搅了今夜悠懒的心情。
长老们脚力轻飘,于山麓上飘飘而跃,很快便至鹤立峰顶,不言祠外。
祠门大敞。
“仲老弟,怎样了?”
几位长老晚仲庸一步,见他和一府门中的专护弟子等在不言祠外,不明所以。
“专护弟子已进去捉捕,我等稍安勿躁。”仲庸对众人道。
几人颔首应下,探头向里面张望些许,不言祠内昏暗无光,什么也看不清。
不言祠中深藏的机密除去几位长老知晓,便只有府中严谨正义存在的专护弟子知晓。况且,没人想去沾染不言祠中的机密,生怕自身脱不清干系……
星子无言,众人静默,各自揣测。
期待中,不言祠中本该传出的打斗声、命令声,皆无以声闻。
几人越等越觉得古怪,秦升第一个按捺不住,对众人道:“里面会否出事?我们就这么干等?”
其余几人不动声色,各自思虑。
秦升继续:“可闯入结界必是高手,万一专护弟子不能应付,府主过问起来,我们袖手旁观如何解释?还是快些进去看看得好。”
仲庸一听也有些急了,这是他的辖管之地,最大牵责人是他,闻言他有些拿捏不准分寸。
“再等等,专护弟子的布阵能力你我皆知。”席长老在一旁劝说。
另一季长老也附和:“我等并非袖手旁观,不言祠中机密重要,避嫌还是必要的。”
骚动了片刻的鹤立峰顶,复又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不言祠中终于传来渐行清晰的脚步声,几位长老一同听到,都不自觉伸着耳朵细听。也迫不及待想看看,专护弟子押出来的罪魁祸首是谁,会否牵扯出府中更多利害关系。
脚步声近了。
更近了。
“嚓嚓。”
一只脚迈出不言祠的门槛,接着是一道颀长身影显现在当晚的月色下。此人身着玄色厚重常服,负手阔步,气宇峥嵘,眉眼清丽。
长老们错愕。
惊讶中,忙躬了身齐拜道:“府主!”
“嗯!”韩青应着。
她环顾在此众人,有些不满道:“都来了?”
众人噤声。
“以为有人擅闯不言祠触犯门规,该当众凌迟,有热闹可看?”韩青继续不满道。
众人心中嘀咕,难道这是乌龙?
此时府主韩青身后脚步声再起,映着月色,又有一人迈出门槛。
却是……吴尘。
怎么是他?
这……是……?
几位长老两两相觑,神色诡异。
第107章 置我于死地()
“是谁误传消息?身为长老,这点事都拿不准!”府主韩青沉声发问。
众人静寂不回话,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负责管辖鹤立峰的仲庸却是推不掉的,他站出来说:“府主,我接到弟子禀报,说有人擅闯不言祠……”
“而后你便通知了所有长老?”韩青见仲庸迟钝,斥道。
仲庸沉出一口气:“我等刚好皆在秦长老处,便一同来了。”
“哦?”
韩青打量着仲庸,又向秦升瞥了眼,没好气地昂了昂头:“吴尘身为府门长老还未来过不言祠,我带他来也为避嫌,不需劳你等兴师动众。”
如果这算解释的话,便是韩青对此事的解释了。
众人虽然心中嘀咕,但明白府主话中之意,连声拜退。
长老们走后,专护弟子也被韩青遣退,月色冷寂下的鹤立峰顶,不言祠外,便只剩韩青、吴尘,和一群群远看如鹅卵石般的白鹤。
韩青转回身来,着意看着吴尘,并不言语,但眼中神色意味深长。
吴尘脊背冰凉。
他明白,韩青眼中未说之意是,有人想至你于死地!
……
……
片刻以前。
几位长老还没赶到鹤立峰顶,吴尘已经进了不言祠,进入前虽无预想,但这里与韩老将军奠堂的应有规格相比,实在出入。前厅中十分破旧满屋烟尘,他的鼻眼都被浓重尘土味刺激着,且四处无烛光十分晦暗。
更奇怪的是,这祠中窗户像是封死的,虽有窗型却无几多月光穿透。
摸索着,吴尘继续向里。
就在他穿过前厅,穿过狭长的拐廊,终于来到一扇高大厚重的屏障之后,他看到了震惊一幕!
睁目结舌!
长长的廊道一望看不到头,前方分两侧伫立着数十铁牢。铁栅栏里关押着一个个蓬头散发之人……有的手脚残缺,有的做成人彘坐在缸里,有的虽四肢健全却吊在墙上鲜血淋漓……
惨状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便是被挖去了舌头,不能说话。
此刻吴尘自光明中突然走入黑暗,一时还不适应这光线,但困在铁牢中的人却能更快将他看清,他耳边充斥着啊啊呀呀的哀嚎惊恐之声。这些受困之人似乎看到邪物一般讶异害怕,嚎叫、扯动铁链,以身躯拍打铁栏,尽最大努力发出声音……
吴尘定在原地,满眼满耳都是难以消化的震惊。
渐渐适应光线看清这些人的目光,他们死盯着吴尘,眼珠几乎瞪出来,他们嚎叫的目的似乎并非求他放他们出去,而是有其他想要表达,奈何没了舌头。
正在他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一残破之声,自铁牢尽头发出:“你……果然藏在应天府……”
吴尘定了定神,判断方向向那声音发出之地走过去,脚步放轻,经过一个个哀嚎之人铁牢旁边。
他发现当他走近每个铁牢时,那些原本嚎叫不停的人近距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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