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参差辐辏,争相斗势。
顶峰之巅。
一座殿宇巍然独立,雕梁玉柱浓墨重彩,宣示着殿宇中女王陛下的尊贵。
在以前的亚特兰蒂斯城中,阿法族女王的宫殿并非宫殿,而是比拂尘道大本营更加精密巧妙的阿法族建筑。
原本那里不仅是女王的楼宇,更是铸造非醒士族人的中心,是储存族人能量的源头。
只是三十几年前,在阿法族还没预料到之时,本不能伤害阿法族的异族,突然再次疯狂变异。
自从丧尸族在濒临危难之际,意外结合远古虫族遗留的皇族虫卵,成为如今的异族后,他们的变异便从没正常过,而是疯狂的疾速进化,并拥有超强学习能力,修行提升也不在话下。
经过三十几年前的那次暴动进化,异族军自身的高等邪门功法,更可直接干扰阿法族躯体能量,导致族人报废。
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异族围城之战中,阿法族全线撤退,而盘踞了数百年的亚特兰蒂斯城,也沦为异族的俘虏。
无数阿法族稀有至宝,都被异族当做毫无作用的垃圾,统统焚烧捣毁……
往事历历在目,沉痛在心。
如今阿法族所处乃是人类大靖国地界,所以,女王的楼宇变成了宫殿,女王的一切用度也陡然变为古色古香。
女王的贴身侍女阿姑,曾想为女王重新更换为过往习惯,女王却说这样也很好。
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似故乡。走到哪一步,便适应哪一步好了。
说这话时,女王玄枫的眼光依旧绵长,似为怀念。
虽然很多当年城中之物,阿法族已经无法复原。而更多虽无关紧要,但族人尚能恢复之物,女王也着意不必费时费力复原了。
但女王还是着族中画师,将一幅画重新铺就。
那画并不名贵也不复杂,但它却一直挂在女王的寝殿之中,几乎每一日,女王都会自那画前经过。而几乎每次,她都会驻足在此,痴愣须臾。
画上的夜空,远方隐隐残霞只余留一丝铅华,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
一条弯弯绕绕的溪水旖旎而过,映照着上空星辰。
树丛外,一年轻男子静坐溪旁,一位少女抱膝坐在他身边,仰面看着男子的侧脸,目光仰慕而虔诚。
每每看到此画,女王仿佛都能感受那境域中更露滴幽,水风送爽,花香袭人。简单的景,珍贵的人,组成了一幅难以忘却的迷人仙境。
那景。
那人。
是她抹不去的记忆,一辈子的珍藏。
第49章 何为王者()
亚特兰蒂斯城清风殿中,目光尽处一把漆木案几,其后一位美人凛然而立,精心梳妆肤若凝脂,唯有眼神凌厉眉宇英挺,带有不可侵犯的威严。
那便是阿法族的女王陛下,玄枫。
她身形是女子之窈窕,然气定神闲之态,却令这宽大案几在她身前徒然弱小,似乎天下皆为她所控。
女王神色专注心无旁骛,正于案几之上挥毫泼墨。
“阿姑,”女王一声呼唤,身后静立的侍女上前敬待吩咐。
“将字取走,挂去观中。”女王说着,扬起手中纸墨,霸气尽显。
偌大纸张之上,只单单写了个“王”字!
笔走龙蛇,鸾翔凤翥!
“陛下,您法力越发精进了!”阿姑称赞道。
女王不动声色,嘴角一牵却是苦笑:“法力精进,心却难平……”她眼中流露深深忧郁,仿佛在怀念一位故人。
“何为王者?”女王出口问道。
像是问阿姑却没等待回答,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顿了顿自答道:“王字三横一竖,三横便是这天这地和这茫茫众生,一竖乃参透天地人者,是谓王。”
“陛下,您不可时时如此忧心。您的身体更重要,拂尘道上不是出了醒士?有一个便会有两个,有更多。”阿姑劝慰。
女王陛下不顺心时爱写书法,她的墨迹皆与天下与族人有关,她的一颗心人前总为族人担忧,人后也总是如此忧郁。
她思念什么,寻找什么,阿姑不得而知。那或许是发生在阿姑苏醒前的故事。
“拂尘道的人到哪里了?”女王舒缓心绪,询问。
“陛下,他们已尽全力赶来了,您不必心急。”阿姑在回答,也在安抚。
“我为何这般重视星云,你是知道的。”女王笑笑,在阿姑面前有些事方可说破。
星云绝非普通阿法族。
她不仅是醒士说的一等武士躯体,而且,她的躯体,锻造她的理念、芯核、原料,付出的精力,都是这阿法族茫茫众生中无可比拟的。
越高等躯体被唤醒的几率越低。
而星云被唤醒的几率更几乎为零。
星云是女王一手锻造,女王将她带到这世间,原本只为一个遥远的念想,从不奢望星云会被唤醒。
但她却被唤醒了!
这次唤醒,与往常多年来一些阿法族醒士自己苏醒的过程不同,躯体更不同。
这次是星云!所以,很重要!
“那个唤醒星云的诱饵,叫什么名字?”女王沉声问道。
“吴尘。”阿姑应。
女王缓缓颔首:“是个边境联军中的将军?”
“是。”
“他是被谁选中,进入拂尘道的?”
“前线将军天河。”
“天河?”
“是啊,近来他修行已经筑基,陛下没看错他。”
女王吸了口气缓了缓,焦急的情绪仿佛被舒缓几分:“天河为何看中他?他又如何犯了死罪?”
“拂尘道记录显示,这个吴尘率军对敌本已成大捷之势,然大敌当前他却突然下令撤军,令我族五千将士丧生异族之手,而后被军事法庭裁决……”
“就是他?”阿姑还没说完,女王便沉声道。
“是他。”
“你这样说我便记起来了,天河不会无缘无故将一个触犯军法之人带来拂尘道,给边境军中传令,让天河前来见我。”女王眉目一展说道。
“是。”
“陛下认为这个吴尘有问题?”阿姑试探问。
“他唤醒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唤醒的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女王转身,双眉一凛反问。
“一年前军事法庭的裁决记录我看过,这个罪将吴尘的军中记录我也看过,他还是个百战不殆的福将,当时我也想不通,他为何会临阵脱逃,下令撤军……”阿姑应和说。
刚好那段时间族中发生了很多事,才将女王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引开,谁想到,天河竟将他引进了拂尘道。
“所以,他必有蹊跷。”
女王沉吟:“河图阁突然插一脚,让人防不胜防。不过这也事发蹊跷,怎么偏偏那般巧,就在河图阁来人之际,星云便被唤醒了?这个吴尘,我竟然连面都见不到。”
“河图真人近日才参悟天阙阵补阵之人方位,拂尘道上不可能提前得知消息,或许真是巧合吧。”阿姑若有所思说。
“真是巧合?”女王暗衔冷笑:“如今大靖各方高手皆被困在我拂尘道上,恐怕他们已经蠢蠢欲动按捺不住了。
我偏不信河图阁那老真人什么参悟之说,谁知他在拂尘道上是否带了消息回去?”
“诱饵中难道也有河图阁的人?”阿姑惊问。
女王冷声道:“即便没有河图阁的人,也有紫薇宫的人,你别忘了,紫薇宫自来与河图阁交好。”
阿姑深思:“这些势力的人越发不安分,拂尘道上恐生事端啊。”
“闹吧,让我族非醒士体会一下血火交融不战即死的危机,或许对他们觉醒也有好处。”女王一挥衣袖下了案前高台。
第50章 别灰心()
这边吴尘彻底走出拂尘道,来到码头单独雇下一条船。乘风破浪,向大靖之北驶去。
河图阁坐落在大靖国境之西北,与大靖皇城毗邻。
吴尘一路站在船头,眺望远处一切有关大靖内陆的景物。偶尔渡过的水域之边,能看到山坡上坐落着一些村落,映着傍晚霞光,氤氲而温暖。
傍晚霞光有些粉红,千万丝绦一般的光芒圈着水面,俨然一个镜中世界。
晚风拂过水面,水中涟漪层层散出眼际,折叠了夕阳的笑意,也让这份难得的自由更加神采飞扬。
“公子,您自哪里来?”船行水上,艄公向吴尘问话。
他见这位公子仪表堂堂,却一路沉默不语,坚持站在船头吹冷风,有些好奇。
“拂尘道……附近的村子。”吴尘应。
艄公听闻拂尘道两眼瞬间睁得老大,再听吴尘话语转折,才上下打量过他逐渐放下心来。
“我说嘛,小公子眉宇坦荡,可不像那些拂尘道押去的诱饵,那些人啊非奸即恶!”
艄公摆着船,是个爱说话之人:“我看公子也不像阿法族人,你这说话大喘气,会把人吓破胆啊。”艄公说着,脸色和悦笑起来。
吴尘也挤出笑容:“大叔还知道如何分辨人和阿法族?”
“嗨,没那本事。我是听说,阿法族管事的人多是些通人意的牲畜,人模样的本就少,小公子相貌堂堂,若是阿法族,必是高官达人,还能雇我这小船出海?”
“您说的在理。”吴尘想起在大本营看到的那些龟啊鹿的,泛起一阵笑意。
刚出拂尘道,吴尘心中畅快,但畅快之余却总觉得自己不该太过放松,担心放松会招来祸患。所以,他仍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许自己大喜或大悲。
“大叔,我们这是向西北行船……我所在的村子便是在大靖的东南境?”
“是啊,极南之境啦。”
吴尘向后望去,原来自己从小生长的群岛,如今的拂尘道,便是在大靖的东南境之边。
“小公子从未出过远门吧,才出来便想家?”艄公打断吴尘思绪。
吴尘颔首,转回头来,不再看向南方。
那里有他生长的家乡。
原本那是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群岛,在那里,日出和日落相隔颇久,人们有无尽欢笑和祥和。
不过,现在它却变成了默然冷酷麻木不仁的拂尘道……
“年少时谁不想出去闯,习惯便好啦,年少吃苦是修福气!”艄公打断吴尘的思绪,将船向一摆,小船轻盈地拐了个弯躲避海中风浪。
“小公子说去河图阁,路途遥远可有要事?”能去河图阁的办的事,自然绝非易事,艄公好奇问。
吴尘颔首,转而想问问这位艄公老伯:“大叔,您可知梅圣人?”
“梅圣人?公子便去寻他?”
吴尘再点头。
“自然听说过,梅圣人是大靖功臣,是百姓们的恩人,是河图真人座下首位冲破无相境的高徒,除非稚子老朽,不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哇。”老艄公恨不得极尽对梅圣人的赞许,言语间,眼中都有亮彩迸出。
“大靖功臣,因为他是天阙阵的守阵人?”
“可不正是,若非圣人他老人家,我们老百姓这些年哪能太太平平?”艄公崇敬道。
艄公的说法和游老的说法一致,众人说起梅圣人,都是赞许不已,这让吴尘心中不快之余更有茫然。
吴尘原本还想过,若事实真相证明,屠杀乡亲们的异族军便是梅圣人手下暗卒,那他便是自己这一生拼劲全力要对付的人。
现在这想法,似乎与大靖百姓愿望相悖。
见吴尘久不答话,艄公将船一摆,又轻声说道:“公子想见圣人?”
吴尘兀自颔首。
艄公眼中有些异彩,而后叹道:“公子恐怕会失望哦。”
“我去河图阁,见不到他吗?”吴尘疾疾出声。
“梅圣人可是咱们大靖的守阵人,据说他老人家常年闭关,出关之日甚少。”
吴尘眉头紧蹙,闭关?
“是啊,闭关啊,你想啊,圣人也是人,他动不动就去封印天阙阵,法力不用恢复了?”
吴尘听完点头,心情有些低落。
“公子你难道与圣人有渊源?”
“为何这样问?”
“我看公子面目贵气得很,以为我这老头子有幸见到圣人的后人了。”艄公嘿嘿憨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吴尘也勉强一笑:“你也说了,我若真是贵人便不雇你的船了。”
“是……是,可不是。”艄公应和着。
“哎?”艄公的尴尬稍顿,忽然惊呼一声,吴尘顿觉这船都随他的话声一震。
“公子,您若是不怕苦累身负奇学,还是有可能见到圣人的!”艄公一句话说的十分笃定,让吴尘燃起太多好奇。
“此话何意?”吴尘急问。
艄公一摆头,那意态是说,我忘了这是个从东南之边来的公子了,对大靖之事似乎不甚了解。
而后他解释说:“天阙阵每两年都会大举设赛,寻找最后一位填补阵眼的人,今年那次前个月就结束了,遗憾啊,还是没有胜出的勇士。您这时候出海,时机选的对!公子就直奔皇城去,不仅能赶得上后年遴选,还有充足时间准备。”
“你是说,我去参加遴选?”
“对喽,公子,您去参加遴选,只要有资格选入白鹿洞,必然能见到梅圣人他老人家啊!”艄公嘴巴一咂十分作响。
“白鹿洞?”
“天阙试便在白鹿洞设赛,据说在白鹿洞中最终胜出的人,便是天阙阵要找之人啊。”
吴尘听了心中暗暗叫苦:“如今唯有这法子可见到梅圣人了?”
“恐怕只有这样了,咱大靖皇帝都难见圣人一面。”
吴尘讪笑一声,道:“我尚未修行,恐难如你所说了。”
艄公闻言一脸尴尬,只得再劝慰:“公子面相聪慧,这不是还有两年时间吗,公子去拜个宗门,谁说不能成呢?”
吴尘呵呵一笑,心中自想,我并非尚未修行,我是不能修行。
入宗门也需挑资质,若那些人连我不能修行都看不出,还算何宗门?我连修行都不能,又怎么有资格去参加天阙阵的遴选?
“公子小小年纪别灰心啊,你不知道吧,天阙阵并非只选法力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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