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许多,秦长反而觉得安心,毕竟猜想中,那位星至极大人已经着手了。
苏一询站在一众弟子之间,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他与同窗们说笑着,不时看看四周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陌生的周围。
“通缉令?”
一眼看去对面的街边上,立着一块高高的木牌,其上有六七张通缉令,其上画着一些人的相貌,其下标写着犯人的名字与赏金。只有一张极为古怪因为那上面没有画像,而是一个隐约的背影,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只标着两字——银衣。
但是那被记为‘银衣’的背影,其通缉令上的赏金却高的令人惊讶,竟有三千金之多。
“师兄再看通缉令。”
不知不觉,身边的同窗们都进了行馆,门口只剩下苏一询宫商,还有随行的骆央。
苏一询对宫商道:“嗯,是啊,就是有一张通缉令,看着古怪,银衣”
宫商朝着苏一询所看的方向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几张通缉令,但模糊不清,更别说通缉令下那几行小字了,笑说:“师兄的眼力真是不同常人,那些人我来南煌院的路上,看过不少了,尤其是在苏省里,几乎每座城都有那么这些逃犯的通缉令。”
“逃犯,哪里的逃犯?”
宫商说:“师兄记得一年前的南方叛乱吗?”
苏一询道:“自然是记得的,只是那时在南省,动乱不算太大,只是”
苏一询回忆起一年前的冬季,他在晓云城外所看见的那庞大的奴隶队伍,那些,就是战败的叛军。
宫商解释道:“虽然平定了叛乱,几个首犯也被诛了,只不过,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尤其是其中首犯之一的‘银衣’。”
“这是代号吗?”
宫商讶异于,这位外表温文尔雅,但内里他看得出十分冷漠的师兄,今日竟似乎对一个通缉犯格外的感兴趣,他回答道:“自然是的,因为叛乱发生后,新任的府君便派遣了大量的细作,虽然没有收到太大的成效,但多少掌握了几个首犯的信息,只有这个银衣”
宫商仔细的想了想,南方叛乱发生时,自己暗中收集的资料,他言道:“只有此人外表,常着银衣,银色面具,身材极为高大,除了这三点便再无其他。有传说,在南方叛乱里持续时间最久,甚至将整座苏城近乎化为废墟的‘苏城之战’就是此人的计策。”
回想着,宫商也说的越来越多了起来:“虽然苏城之战详细我并不知道,但叛军的指挥者却就是这银衣,他以围城打援之法,在此地歼灭了近一万五千人的帝国府军,更直接带动了整个苏省的战局”
说着宫商侧眼看向骆央。
沉默许久的骆央此刻忽然开口,他说:“其实我倒是有听说过,就是风传,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第三十一章银衣()
第三十一章银衣
宫商饶有兴趣的看着骆央,说:“既然我和师兄都有兴趣,骆兄说说无妨,毕竟战争的详细经过可都在帝国军部的机密档案里,寻常人可看不着。”
骆央耸肩说:“道听途说罢了苏城从古代开始,或者说从四百年前帝国开国帝君征战天下时,便是必争之地,毕竟,这座城相当于一座省府的门户。因此,一年前苏城守军足有一万人,而叛军也知晓此城何等要害,以三万人将这座城团团围住”
宫商摇头打断道:“虽说人数绝对占优,但是想来三万人已经是叛军的主力了,而苏城卫军想必都是府军中的精锐,另一方面苏城虽然不是什么铜钱铁壁,但是叛军物资稀缺,攻城兵器不足,说实话,我觉得三万人能围城,但未必能攻城。”
骆央点头道:“是啊,但叛军的想法,似乎也不是强攻,而是将此城围住,截断了水源,等到城中断水之时”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苏城位于原野,城中地下水井可是许多。”
“但毕竟有限,最多一月还是会枯竭的。所以新任的府君很快的看破要害,便马不停蹄的派遣了两万援军。”
宫商道:“这不可能,帝国有律,一府之军不得超过两万五千人,加之近代府君皆是敛财之辈,想来也不会耗费大量军资。”
骆央笑道:“殿下明见,因此实际上只有一万三千人,可谓是苏省大部分的军力了。”
宫商微微皱眉说:“即便是一万三千人,但是叛军三万人围城,兵力分散,只要城中之兵里应外合,应也是可以破敌的。”
骆央道:“可惜的是这一万三千人半路上遭遇了叛军的伏击。”
“伏击。”
“不是说叛军围城吗?哪里来的伏兵?”
骆央摇摇头说:“这个就不知道了,而且总之到最后一万守城的府军和来援的援军,全军覆没,苏城也被叛军夺了。只是后来随着帝国珞甲重骑和新设的阴阳术师军团加入,叛军才在苏城外大败,自那之后很快叛乱就被扫除了。”
说到此骆央目光隐晦的狠厉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远处的通缉令。
仿佛有哪个令人憎恶的人在那其中。
宫商见天色渐晚,说:“我们还是入行馆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骆央和苏一询两人点头,随之也不再谈论,便一同走入了行馆之中。
“诶,老孙头,听见那几个年轻人谈论了吗?”
“当然听到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也真是敢名目张胆的谈这种事情。”
“你看他们入的行馆,那可是官家行馆,听说最近有阴阳院的队伍经过我们苏城,想来就是那些个年轻人了。”
街头茶馆,就建在行馆对面,正好有那么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茶馆门口喝着茶,正巧便听见骆央宫商和苏一询之间的谈论。
“老孙头,你说你家二儿子当初可也是参加了那大战,给老头子我说说,听那几个年轻人说的怪邪乎的。”
老孙头一直十分得意自己的儿子参加了平定叛乱的大战,主要是因为大战后得了不少赏钱,他呵呵笑道:“哪有什么邪乎的,不是说三万人吗?援军快到的那几天,正好‘雾期’,从城里看不到城外,听我儿子说,他听将军说那时,叛军可是分出了两万人去伏击那即将赶到的援军。”
“啊?这不是找死吗?”
老孙头骂道:“找什么死,两万人打伏击了,还打不过了一万三?”
另外的老人说:“不是说这个,不是说叛军装备差吗。当年我也是帝国官家的铁匠,后来更做过参军的,我们帝国军队的配备可都是上好的铁矿打造的,叛军据说还有些人拿的是镰刀,锄头。我倒觉得两万人还是少了吧,要是三万人,才可能大获全胜吧”
老孙头点点头说:“倒也是,听我儿子说,领军的可是曾经中州镇军将军‘李勋’的门生,领兵有方,虽然遭到袭击但当时就稳定了战局,那叛军虽说胜了,但是惨胜。而援军虽然败了,但伤亡几乎是一比一。”
“还有一万人呢。”
老孙头摇头说:“他们攻城了。”
“啊?”
老孙头看了一眼茶馆外,那布告栏上的通缉令,说:“听人家说是‘银衣’的主意,咱们苏城之前那个城主,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吗?总之退敌后,不知为什么当时的城主竟然开城出击了!结果在城外十里的土坡后,中了陷阱,听说叛军把叛乱时各城搜乱到的**全部用上了,结果唉,那战我那儿子算是命好,活了下来,听他说,出城追击的军伍十不存一。”
“苏城城主确实好大喜功,没有将才,这也是苏城之战帝国几乎全军覆没的原因之一。”
行馆内华丽的房间,窗户打开着,舒起轻声续说:“苏城城主在叛军攻城时,想来就猜到或者说任何人都能猜到,原本应该按时到达的援军不见人影,攻城的叛军数量又不多,必定是叛军主力前往伏击援军了。”
“这样的‘机会’谁都不会放过。”
一畔听着的苏一询,良久才说:“谁知道,这‘机会’,却是陷阱。”
一年前极其庞大的动乱,浩荡的叛军,以及随着叛军各地也掀起反旗的贫民军队。易水作为一个庞大的组织,自然对其十分关注,尤其是其背后的‘阴阳百家’,更是隐约将这视作一个‘可能’的机会,一直在暗中犹豫。
苏一询对这些并无兴趣,因此没有刻意的打听过。而南依作为易水情报的收集和管理者,将这些和舒起说过很多。今日见苏一询问起,舒起便也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苏城大战的细节,和苏一询说了,虽然其中加了许多自己的设想。
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那场战争的所有经过。
留在历史上的,只有叛军最终被剿灭的结局,和帝国将士如何勇敢的赢得了战争。
舒起疑惑的看着苏一询,问:“你怎么会对这事情感兴趣?”
苏一询想了想,一时之间,他自己竟也找不到什么特别的原因,硬要说有的话有两个场景,在脑海中闪过。
白衣死的时候,他说:“有人站出来了。”
从晓云城去南寒城的路上,看到了那战败的,由无数贫民组成的‘奴隶’队伍。
是不是该责怪一下自己的记忆力?苏一询莫名的自嘲。
“你说,一群可能连字都不认识的人,怎么敢,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舒起闻言却没有多想,只是冷笑说:“还不是有银衣那等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
“谁知道呢。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我倒觉得他和白衣很像。”
“但他失败了。失败者就是错的,你看看有多人,因他或者说他们而死?而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改变。”
舒起说的很冷漠,曾经听着南依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要那么多人,为一个人的野心拼命,如果他真的成功了,改变了,或许银衣那些人可以是英雄,但,他们失败了,失败者就是错的。就像在易水里,谁管你用了什么办法,任务失败就是死亡。
苏一询仔细想着舒起的话,他觉得舒起说的他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平白那么的性命,却没有改变丝毫,一路而来,还是如一年前的记忆中那样,荒凉,残破,这个省府,这个天下,好像不曾有什么变化。
苏一询对着窗外点头,他说:“嗯,那就这样吧。”
同样的时间,黑色的小猫在房间里跑来跑去,雨幽霏却似乎一点也不像苏一询那样,觉得这很猫太过顽皮,反而十分喜爱。
石白在房外,靠在窗子上,秦长就在一边恭敬的向着石白说话。
秦长很习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只要是出门在外没有什么必要的情况下,石白不会离幽霏那个孩子太远。对此,他想这可能是幽霏和师兄多年来的习惯,又或者,师兄还是十分担心那孩子的病情。
“许非还说什么了。”
听石白发问,秦长回过神来,说道:“许非说寒月之主谕令,各司寒月继续随阴阳院前往帝都,不得延误。至于星至极大人的谕令还未曾到,但想来,寒月之主既发如此谕令应是得了星至极大人的同意的。”
石白皱眉,问:“那,西子玄呢?”
虽说与西漠首座石白素无交情,而且,西漠院向来长于遁行之术,更何况堂堂西漠首座,因此从心底石白也不觉得西子玄会有什么意外。但毕竟西子玄乃一院之首座,如此忽然失踪,可从寒月之主和星至极的应对上他却看到了些古怪。
第三十二章魏书()
第三十二章魏书
冬季的寒冷随着北行,愈加的明显了。
寒风呼啸,天色阴沉了数日,想来再过几天,南方的第一场雪也该来了。
“我想,等等星至极大人的谕令吧。”
行馆之中秦长也一直在想,为何星至极乃至寒月之主,两位阴阳院首要的人物,竟都是如此格外的平静。
石白不说话,只是想起星至极,那个至今他也看不懂,也猜不透的‘老前辈’他只好道:“今晚该到了。”
秦长说:“许非接到后,想必会立即来此,师兄等等就好。”
石白点了点头,说:“今年有些不同啊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师兄修行,冠于世人。”
“我不怕,可我身边的人,不都是如我这般,加上幽霏的病情药先生说,药也越来越不管用了,虽说他正在调制新药,可是又能用多久呢?”
“师兄”
“我以后要是麻烦你多照顾她,她从草原来,被人卖做奴隶,后来逃了出来,却又遇到了我,然后,我又来了阴阳院,总之,一个一团糟的故事。”
秦长隐隐从石白的话语中听出了极大的不善,他正想说话时,眉头微皱,一道隐约的阴阳出现在走廊之上,他低声说:“师兄”
石白道:“寒月中人,又怎么可能怎么轻易的就松懈出一丝阴阳,他是在提醒我们”
说着石白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雨幽霏,低声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他们的存在的,毕竟,他们是寒月,是黑夜里的事物。”
脚步轻转,走廊上不见了石白的身影。而秦长,还在细细的品味着,石白方才的那一番话,越想,越觉得诡异。
阴云四合的天气下,行馆某处角落的走廊上。
玄光闪烁,石白一头灰白色的长发高高扬起,却轻轻落在了背后,仿佛他方才从极远处,飞驰而来,而他的步伐却还是如此平稳。
角落的黑暗中,许非暗暗惊叹,这位南煌首座的修行,似乎比传闻中的还要高。许非单膝跪地,恭敬说道:“寒月,夜司,守夜人,许非参见南煌首座。”
若是苏一询在此,必定能够认出,这人,他在晓云城时曾见过,就在韩秦死后的那段时间里,这个人出现在了韩诗的身边。
石白点头道:“谕令到了吧。”
“是的。”
话闭许非从袖袍中拿出一卷玉简,以双手托住玉简的两端,恭敬的呈上。
石白原本古井无波的神情,露出些许惊容,旋即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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