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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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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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扣在头上,叫他无法动弹。
  鸾卿本欲也不打算将他如何,逗一逗他便也罢了,黑蟒却忙化成了一条小黑蛇,只看白烟弥漫,那小黑蛇慌忙趁乱爬去了草丛之中,速度之快连神凤都为之一讶——这还得归功于这连日来的逃杀,黑蟒的逃遁之术可说是已臻巅峰,上界之中难觅敌手。
  且说黑蟒仓惶而逃,之后好长一段时日躲在北纵界神山之上,静待风头过去,蜕皮之后再下神山,此时上界已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凤凰神君炼出不灭凤凰,却在临门一步迎来考验,不日就要下凡渡劫。此事本在预料之中,数万年前天帝炼化之时,亦受命下凡,因此才把黑蟒折腾出来。只要能熬过劫难,凤君便能超脱三界成神,是以鸾卿对此亦异常看重,在下凡之前就闭关了好些时日,以定住心神,通过考验。
  此外,天道命司已然提示,凤君所要渡的,乃是情劫。
  众仙哗然,这鸾卿未免也太过好命——情劫乃是万劫之中最最难过的天劫之一,而众仙之所以会生出这等想法,无非是因为神凤素来情人不断,这百年来虽有收敛,可却也不曾看他对谁动过真情,想来这情劫亦不须费多少力气才是。
  本来此事与黑蟒无关,然而天道总有其玄妙之处。
  鸾卿下凡的前一日,天帝九子昆吾竟从西天回来,他不去其他兄弟那里,倒是头个去见了黑蟒。
  天帝百子之中,当属银龙昆吾生得最为出众,瞧他一身皎洁白衣立于瑶林玉树之中,眉眼之间仿佛总夹带着几分愁思。黑蟒闻讯而来,他与昆吾交情不深不浅,实在不知这兄长何故登门造访。
  昆吾并不与他周旋,只看他掌心变出一只冰莲,那冰莲散发着幽幽清香,看着便知是贵重神物,便是黑蟒亦不曾见过此等草木,不由凑近细细地看。
  昆吾道:此花是西天神母赐予孤,有防百毒治百病之奇效,还请炽乌小弟替哥哥将它赠予凤君。
  原来是为了神凤,都说凡间凶险,凤君下世又无神力在身,莫怪昆吾为他百般设想。
  黑蟒感慨于昆吾痴情,却狐疑问:你亲自将此物交予凤君岂不更好,何以要托重于小弟?
  我不欲再见他。——昆吾摇头,苦笑轻喃。
  想当年那场恶作剧,让众仙以为黑蟒与神凤之间有何不清不楚的关系,昆吾找上黑蟒也不算毫无道理。再者昆吾深谙黑蟒脾性,知道这小弟面上纨绔,耳根却极软,果然三言两语便成功说服黑蟒。
  昆吾道:你将它融在酒水之中,让凤君饮下便可奏效。
  黑蟒虽不知为何做好事还要偷偷摸摸,不过看此冰莲有神光笼罩,必然不会是什么邪物,只叹昆吾一片苦心,心中亦烦恼要如何约出神凤。
  送走昆吾,黑蟒便再次去凤君行宫。睽违百年再次上门,好在神凤为下凡一事而修身养性,倒不见他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鸾卿在湖中凉亭会见黑蟒,这百年黑蟒并未有何变化,倒是鸾卿因探破天机,距离成神仅有一步之遥,看他身上隐有神光聚拢,黑蟒钦佩之余,亦不禁生出几分羞愧,暗忖亦要好生修炼,免得在这只凤凰面前总直不起腰来。
  鸾卿今夜半句不提过往恩怨,黑蟒亦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徒,三杯酒下肚之后,不忘将带来的酒盅取出,打开盖子,便闻飘香四溢。
  “小弟炽乌在此处敬凤兄一杯,祝愿凤兄早日渡劫,得道进阶。”黑蟒举杯,爽快地先干一杯,他方才倒酒的时候,悄悄在鸾卿那杯中加入冰莲精华,如非鸾卿今夜略有些心神不宁,要发现黑蟒这小动作并非难事。
  只能说一切冤孽天注定,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
  鸾卿接过酒觞,闻得那股清香,又看黑蟒那媚眼弯弯,暗觉有几分醉意,亦随他仰头豪迈饮尽。
  好!再来一杯!——黑蟒目的已达,笑颜逐开,鸾卿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生出了一股模糊思绪,却抓摸不清,干脆摇摇头,与黑蟒把酒言欢,畅谈古今。
  时辰将至,黑蟒亦去了望仙台,只是送鸾卿的人太多,他远远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却不知道神凤在他转身之际亦瞧见了他。
  凤君,时辰到了。
  仙奴在旁提点一声,鸾卿这才惊觉时辰已到,他慢慢收回目光,面向眼前一片混沌云海,深吸一口,强压下盘旋于心的复杂思绪,不再迟疑,提气一跃而下——
  鸾卿前脚一跳,后脚黑蟒正打算去天道罗浮殿纠缠纠缠崇亭星君,哪知忽看那方天雷大作,他脸色骤变,一抬头便看天兵天将挡住了眼前去路,举起兵戎,道:黑蟒炽乌,束手就擒!
  天道神宫,排得上号的上仙俱聚首于此,黑蟒被强押到时,发现已经有人早他一步跪在殿中。
  帝子昆吾跪在殿上正听从审判。
  昆吾,你偷取西天神母神草园中万情莲,如今赃物叫你藏在何处!——神界判官质问出声,昆吾恍若心神皆失,额前几缕青丝落下,只看他慢慢望向后方黑蟒一眼,黑蟒脸上登时血色尽失!
  万情莲!没想到昆吾交予他的,竟是传说中的万情莲!
  所谓万情莲,便是凡间常言的情根,生养在西天神母百草园之中。据闻只要在一人身上种下万情莲,那人便会摇身一变,成为千万年难寻的情种,便是头撞南墙亦为情不悔——这万情莲只是珍贵在它万年方出一株,可实实在在是个害人的玩意儿,最要命的是,服下万情莲的不是别个,正是下凡渡情劫的神凤鸾卿!
  这岂不是要害鸾卿渡劫不成,修为尽毁么!
  只看昆吾忽而仰天长笑,神情癫狂,他挣脱了压制,摇晃站起,一脸狰狞地恨道:他伤我甚深,我亦要他尝尝这锥心刺骨,求而不得的滋味!
  上方天帝默然摇首,昆吾心魔已生,在仙途道上再走不下去,他偷取神物尚不知悔改,自然无法轻判,虽不至死,却也遭夺去仙根,被强押至望仙台贬下凡间。
  黑蟒虽是共犯,却实不知情,他说破了嘴,后来还是几位德高望重的仙神为其求情,方免遭重罚。
  天帝如何不知黑蟒乃是无辜受牵连,可他早欲寻机磨练黑蟒,拂了拂须,道:既然如此,朕便予你将功补过的机会。神凤有三世机会可渡情劫,朕命你下凡助他一臂之力,若神凤渡劫不成,你便与昆吾同罪而论!
  亲爹啊您不带这么坑儿子的哇——黑蟒闻言差点化成大蛇嚎哭一场,却有苦难言,只得认命跪下,领命助神凤在三世之内成功渡劫……
  往事不堪回首,正当黑蟒神游之际,那厢天机老人终于掐算出了神凤第二世投身之处。
  有了有了!
  天机老人带着一个卷轴走到黑蟒身边,指着上头道:就是这个,神凤投身得太快,实在让老夫一顿好找!
  黑蟒将轴子一把夺过,看上头密密麻麻一堆字,却未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些卷帘是天道神物,上方字符随意飘动,黑蟒并非命司,自然看不懂。
  天机老人捋捋长须,与黑蟒道:这次凤君投身的是一个叫赵鸿的人类,身份为梁国太子。
  按天机老人所说,彼时中原大陆处于十六国混战的乱世,而神凤所在的梁国会在其年至十七时招至覆灭,这一世与其纠葛难缠的正是带军灭了其国的琅邪大将军,只道二人相爱相杀,你虐我我虐你,两相痴缠十几载——
  黑蟒啃着香瓜子,听得津津有味,待天机老人说完,黑蟒亦有几分主意。天机老人收起卷轴,看黑蟒赖在榻上,小心问道:殿下还不下界去寻凤君么?
  急什么!——黑蟒摆手,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孤的黑阙山被他毁了大半儿,现在还在重建当中,这几日……孤就现在你这儿叨扰叨扰了!
  接着黑蟒便在罗浮宫赖住下来,成天追在崇亭星君身后跑,被他赶了就去找其他命司的麻烦,弄得天道宫一片乌烟瘴气。
  终于某一天,黑蟒躺在吊床上吃着香瓜,远远看见天机老人拖着长须过来。原来命司们不堪折磨,崇亭星君驱使天机老人来送神,天机老人只得硬着头皮,道:殿下在此处也叨唠了好些时候了……
  黑蟒丝毫不觉,这才几天罢了。
  天机老人看看他,决定还是做一回好人,提醒道:殿下,今天,已经是第十七天了。
  十七天又如何?十七……
  黑蟒惊坐而起,差点从吊床上摔下,他也顾不上再说其他,忙唤出云兽飞入云海——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黑蟒在上界待了十七天,正好是神凤第二世投身的人类十七岁之时,就是这一年,梁国国都沦陷,那些高贵的皇子皇女俱在这一年里齐齐成了阶下囚。
  黑蟒身影现于梁国皇城,恰恰正逢胡寇带兵掳掠皇城,只看眼前一片生灵涂炭,狼烟四起,黑蟒亦谈不上同情与否,当初梁朝建国亦做过同样事情,这亦不过是天道轮转罢了。
  眼下一片混乱,黑蟒只好捏出口诀,化成一阶布衣少年,混在了那些逃亡的梁国百姓圈中,多番打听之下,才知莫琅大将军已经将梁国国君以及众位皇子皇女押出京城,正去往莫琅国都的路程之上。
  黑蟒只好再飞身追赶,不过多久,便找到了那押送的队伍。
  他俯身下望,细细去看,总算在那长长的队伍之中,找到了那被绳子拴着,蓬头垢面的梁国太子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漫天黄沙,热浪袭面,不知是谁颤颤恨吟:赵王一旦到房陵,国破家亡百恨增……
  鞭笞之声响起,唉声片片不绝于耳,旧时京城王公贵胄如今全都落得个阶下囚,粗麻绳子拴住了手腕,踝上一双沉重的牢铐,被迫流放他乡。
  烈阳高照,那些细皮嫩肉的王孙贵族又何曾吃过这等苦,一路上死的死、残的残,活下的却也不见幸运多少。
  十几少年踉跄地一步一步跟走着,他步伐飘虚,便是黄沙遮面也掩不住那皎皎丽容,奈何此下血色全无,两唇干裂,忽然脚下踩虚便倾身而倒,面埋尘沙。巡视的兵头儿过来,操着满嘴胡语,扬起马鞭如雨挥下。
  少年背上顿时皮开肉绽,他闷哼出声,强撑欲起,满嘴血腥亦只能含恨吞下。好在那边御吏过来,拉住兵头低声提醒几句,兵头看向少年,目中夹带猥琐暧昧,啐了一口,收起鞭子倒没有再为难。
  看兵头走远,后方几个俘臣才战战兢兢地上前将少年扶起。
  这个少年,正是亡梁的太子赵鸿。
  提及这个太子鸿,大梁旧臣俱要长叹惋惜。梁朝末主昏庸,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儿,估计就是娶了左皇后,生下了太子赵鸿。然而左皇后难产故去,梁帝又专宠于刘氏,若非左家势大,只怕太子之位亦要被那昏君夺了赐给刘氏生下的三皇子康王。
  太子鸿出身不久便被左太师送往神山拜师直至十六,彼时左氏一门已被奸妃佞臣残害至门庭落寞,太子归朝后便大展身手,精励图治、力图变法,只欲扶起这摇摇欲坠的梁国江山。然而朝中奸臣当道,对外还有琅邪匈奴等外莽虎视眈眈,最后俱没想到的是,刘氏为保荣华富贵不惜通敌卖国,康王更亲自奉琅邪王为父,大开城门领莽兵入关杀掠梁朝百姓。
  赵鸿原先领兵在外,杀回皇城之时已是强弩之末,终是遭琅邪大将军生擒,以梁朝全城百姓的性命逼太子乖乖就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赵鸿已知命不由己,便决意咬牙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确确有能叫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琅邪国路途遥远,夜里十几万大军便在沙漠中扎营,而对这些俘虏们来说,也许夜晚才是真正的噩梦来临的时候。
  那些蛮兵围着篝火吃肉喝酒,俘虏营之中不时有汉人女子被强行拖走,而她们的父亲或丈夫却只能强压恨意,眼睁睁看着妻妾女儿为仇人奸辱。
  琅邪主将大帐淫乐笑声延绵不绝,只看那些尊贵的帝女皇妃沦为玩物,被蛮族将领抱在怀中肆意调笑,而那被誉为战神的琅邪大将军莫琅坐在狼裘上,深邃的五官夹着浓浓的嗜血戾气,他噙着一抹邪笑,看着那被拖到帐中的太子鸿。
  赵鸿在被带至大将军面前已经叫人换上一件衣服,身上亦收拾的体面了一些,只看他从地上艰难站起,却不愿与大将军屈腰,而是挺直脊梁,仰面直视上座男人,那铮铮风骨似雪中松竹,宁折不弯。
  早闻太子鸿面如冠玉,皎皎容姿同日月齐光,此下他露出清白脸面,那些琅邪将领无不觉惊艳,只觉怀里的那些女人和赵鸿一比如若庸脂俗粉,难以相比。大将军看向太子的鹰眼之中,亦是充满了侵占掠夺之意,他命赵鸿走来,不等他靠近就伸手过去将他一把嵌入怀中肆意亵玩。
  赵鸿怒目而挣,然而他武功尽废,就是使出全力也推不开这个男人。莫琅强扯住那头青丝逼他仰首,霸道地在他唇上肆虐,帐中顿时响起一阵哄笑。赵鸿恨极,一个用力,莫琅陡然将他推开,只看他啐了一口,舌头被赵鸿咬出一个口子来。
  莫琅阴着脸,狠狠往赵鸿脸上掴了一掌。赵鸿一下撞上案角,额角便磕碰出血,接着就被莫琅给提了起来。赵鸿似知这奸人意图,忽然面露惧色,不顾一切拼命挣扎。只是他内力全市,一番拳打脚踢只如花拳绣腿,莫琅大笑与众将领告退,以胡语说欲亲自调教这个不知好歹的下奴,然后便将赵鸿带至将军营帐。
  只闻帐中传出连番碰撞之声,静了一阵,后来便隐隐传出那细碎压抑的呻吟之声。那声音似哭似吟,仿佛极其痛苦却又暗藏欢愉,忽急忽止,缠绵婉转,如同挠在心上,欲要人偷偷掀开帐帘,一探究竟。
  时至夜半,将军大帐里,那奄奄一息的少年就被抬了出来。他身上只有一件皱巴巴的袍子掩身,便这样叫人带回俘虏营中被粗鲁地抛下。
  赵鸿仰躺在地上,竟无一人上前。夜里寒冷,其他人早就缩成一团,再说一个晚上里都会有人被扔回来,早上发现冻死的也不是没有,且不能说人情冷暖,实在是自顾不暇,身在泥沼中又谈何救人。
  冷风潇潇,那守夜的亦困倦得哈欠连连,忽有一黑雾悄悄卷来,叫那看营的无知无绝地吸了进去,就看他慢慢倚着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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