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进紫晶中的黑色小剑掷给东方雁。
东方雁双手接过，紧紧握住置于胸前。
夜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苦笑摇头轻叹，自己还是瞒了她一件事。
不过这件事，夜凌望着不是很蓝，又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就是这老天，我都要瞒上一瞒。
“夜凌，你又去了帝冢。”老熊瞎子说道，“帝冢是帝族先祖留下圣印的地方，你现在虽为帝族之主，也不应该如此频繁的进出。”
夜凌点头道了声是。
唐重望着夜凌，“打算何时渡劫？”
“不知道。”夜凌双眸闪过一丝迷茫，“我勾动不了天地大道，天道不降圣劫，我也不知道何时能渡劫。”
“是这样啊。”唐重点了点头，笑着离开，回去擦他那柄长枪去了。
老熊瞎子盯着唐重看了一会儿，又出声问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们不会过问，凡事小心，总是对的。”
夜凌眨了眨眼，向着四位师伯拱手一拜，“夜凌谢过师伯，如今我归帝关，时日尚未可知，敢情几位离帝关，星空古城走一遭。”
邢力，这个以严厉古板著称的帝族二子闻言面色柔和了许多，吴渊眼神中流过一丝欣慰。
老熊瞎子白眼扫过几位师弟，“你们还年轻可以一往，老夫无需再上星空，寥此余生只愿死后能葬在帝关。”
夜凌不禁动容，想要一辈子都留在帝关的，不说面前的大师伯，就是帝关十万年也少见，出师开派立族才是大事，有谁愿意一辈子守着孤城边关。
褚卫憨笑着想要揉揉夜凌的脑袋，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面前的小家伙虽然年岁尚轻却也有半百之数，而且帝主之名也不容他做出如此放肆举动，犹豫了一
会，还是拍了拍夜凌的肩膀。
邢力不动声色的拭去眼角的水渍，又摆出那副高傲严肃的神色，“夜凌，万事小心，做事要沉稳大气，不可激进，二师伯修为不济，想帮你荡除关外群魔亦
是心有余力不足，你。。。”邢力顿了一顿，“好生修行，戒骄戒躁。。。。。。”
夜凌一一听着，这是第一次邢力以二师伯的身份来教育他，以往二师伯根本不会像今日这般啰嗦也不会说出这般话。
“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师弟他这般模样。”老熊瞎子与夜凌站在帝关城墙上望着天边的火烧云。
“我也没想过二师伯会说这么多话，他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以二师伯自居来教育告诫。”夜凌笑了笑，“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这里有些难受。”夜凌指着
心口说道，“大师伯，我该怎么办啊！”
老熊瞎子拉着夜凌坐下，一手大手按着夜凌的头，轻轻的揉了揉，“大师伯没有你这般经历，也不好说这些事，我能做的事就是望着你，你活着我就望着你
修行，望着你战斗，望着你守护帝关，望着你扫荡天下，你若是死了我就只能为你收尸，然后上须弥山将夜未央或者上北域将夜晨带回来。”
“大师伯，你听爷爷说过关于修心的事情吗？”
“自是听说过。”
“能说说吗？”
“可以。”
……
……
神道宗位于尊王群，十三主峰皆是神道宗领地，五十余小峰也是宗下门人所居，这一处圣地，原本只有神道宗一家而居，数十年前，因为洪荒万族入侵，帝
关迎敌不暇，导致原本居于帝星的古族处境艰难，一方面被七圣族攻击，一方面被人族嫌弃，当时龙虎山上的邋遢道士将这些古族全部收入尊王山群，位在龙
虎山之北，神道宗之西。
这里可以说是神道宗的后花园本就人少，又更无外界联系，如今，这里迎来了数十年第二位来访者。
而第一位客人则在里面拜祭亡妻。
角羽族、三眼族还有十数种族，共计万余人皆在此地休养生存。
角羽族，亦是魅魔族的族长挡在第二位来访者身前，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不是这里的客人，她是一个闯入者。
魅魔一族、三眼一族、长耳一族皆举族而动，自愿挡在这里，他们想活，想活就要保护好里面的客人，至少让他知道他们是不会背叛的，如果打扰到里面的
人，他们不敢想象，即使里面的人不会做什么连一声训斥都不会有，他们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犯下一点错误。
闯入者樗里楽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众人物，他们的修为要比自己低上许多，都拦在这里，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各位。。。。。。”
“外来者，请你离开！”三眼族的族长拄着拐杖，大声喊道。
“我只是。。。。。。”
“请你离开！”
樗里楽皱了皱眉，她想表明来意，这些人也不听人说话，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难免有些火气。
最后还是魅魔族的族长拉住了三眼族等族的族长，向前两步微微行礼问道，“姑娘既然没有动手的意思，我等也不会无辜伤人，还请姑娘离开，我等不会追
究姑娘擅闯龙虎山一事。”
樗里楽咬了咬嘴唇，“我叫樗里楽，听闻今日是一位前辈坐化的日子，特来拜祭。”
三眼族族长看向莘呗儿，“是友非敌，不过，里面的那人还未开口，我等不会闯进去，希望她也不会。”
莘呗儿点了点头，看着樗里楽，“姑娘，我名为莘呗儿，不出意外，你要去看的那位前辈正是我的女儿，不知姑娘为何会知道此事，为何会想来这里拜祭？
”
“我是从。。。”樗里楽神色一滞，张大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她是从师父口中知道的，师父曾经嘴里说过有一亡妻，而且夜凌尚在之时，每年这一天夜凌都
会消失不见，她之前几年并无时间，也并不知道夜凌亡妻是葬在此处，这处地点是她偶然之间问过夜曦才知道的，他年少之时久居龙虎山与神道宗，自是知道
这里的。
“让她进来吧！”密林深处传出声音，肃然低沉，可想此人心情沉重。
莘呗儿一愣，点了点头，既然里面的客人都开口了，让她进入也是无妨，莘呗儿侧过身子让出通路，身后数万古族分站两则，也闪出了一条通路。
樗里楽不明所以，冲着莘呗儿微微点头，想不出还会有谁来这里拜祭。
密林深处有一人背对着樗里楽，那人身前是一方墓碑，他身材高大挡住了碑文，只能看到最上面的两个字，爱妻——
樗里楽看着这背影，微微一愣，眼眶瞬间湿润了，最开始映入眼帘的两个字她都不分心在意了，她站在那里，眼中含泪，一瞬间喜悦、委屈、悲痛、难过无
数表情从其脸上闪过。
“师父——”声音颤抖难以控制，这一声师父出口，樗里楽想跑过去抱住师父，却被刺眼的爱妻拦在那悲痛沉重的世界之外。
夜凌将一壶清酒放在碑前，轻声念叨着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念叨完了就默默的看着亡妻的墓。
他在帝星的时候每年都会来这里看看她，他也不想让她寂寞，说起来，他们二人只是家里承认而已，虽说帝族认下了这个媳妇，可外面的莘呗儿却不会认，
她对帝族只有怕，夜凌也认下这位妻子，不然不会每年都来，二十多年除了闭死关出星空都会来此，樗里楽北域修行七年，夜凌与黑驴往返与四大绝地之间，
也抽出时间来此。
这里已经成了他放松自己的地点了，虽然心情沉痛，但在这里他什么都能说，不用一个人背负那么多的秘密。
二十五年，他从未放下这个女子，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
他本来不想将玄一的兵器交给东方雁的，可是东方雁却说，他二十五年都没有放下莘雅儿，为何总让她放下玄一。夜凌苦笑，他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所以才想让东方雁放下。
相思最消人啊。
夜凌伸出手将那一壶清酒饮去大半，又将酒壶放了回去，“不许多喝，我知道，你也是。”
夜凌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站直身体，然后转过身看着身体僵硬的樗里楽，“这是莘雅儿，我的妻子，过来拜拜吧。”
樗里楽不敢违抗师命，缓步走了过来，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雅儿，这是我与你说过的弟子，樗里楽。”
樗里楽拜了三拜，站起身低着头冲着夜凌。
夜凌面无表情，一瞬间，他没有为人师表的那份和蔼，寒着脸厉声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430章 胡闹（）
“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的语气冰凉如刀刺骨，樗里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是听夜曦说这里有一位前辈，他今年无法过来，让我来替他拜祭。”樗里楽颤声说道，三分假七分真。
夜凌看了一眼墓碑，“跟我来。”莘雅儿最喜清净，不能在这里吵闹。
“是。”樗里楽柔声应道，默默的跟着夜凌，只是扭头再望了一眼那座坟冢，爱妻莘雅儿之墓。
密林之外，几个族长单膝跪地等着夜凌出来。
“都起来吧！”夜凌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每一次都摆出这种架势。”
三眼族族长扶着拐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这是我等小族对帝族的尊重，不只护我数族还提供我等居住之所，我等感激不尽，这是我们，这些小族能做到最大限度表现忠心的方法了。”
夜凌看了他，这些异族心中恐怕都是这么想的，自己是庇护了他们，所以他们对自己执大礼，可这不是夜凌的本意啊。
“族长。”夜凌望着魅魔族族长莘呗儿说道，“你们对我执礼，却为何不肯听我命令？我说过了，我是以晚辈身份而来，你们对我行礼，是何等用意，是让人说我，还是让人说帝族废礼欺人？”
“帝主，老朽岂敢！”
“所以说，以后不要摆出这种架势，我只是来祭拜亡妻的，如此这般，不是我们想见到的。”夜凌淡淡说道，“炎巫，你还躲着我吗？”
这里是上百的古族聚集地，都是帝关未崩毁之前生活在关外的古族，如今都栖身于神道宗的一隅之地，当年夜凌孤身如古族结交了许多古族，炎巫这位原来的炎精灵一族的首领之子现在也担任首领一职了，自从莘雅儿死后，炎巫便处处躲着夜凌，作为古族最大的恩人，夜凌若是来这里祭拜，每一次这些族长都会赶到这里等候，以往都是炎精灵一族的老族长出任，这一次则是炎巫出席，他藏在最后，低着头不说话，夜凌匆匆一瞥之后认出了这位数十年未见的朋友。
被夜凌叫出名字之后，炎巫也不好在继续躲藏，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拱手道，“炎巫见过帝主。”
帝主啊——
夜凌眉头抖了抖，盯着炎巫看了一会儿，夜凌明白了自己这个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多么尊贵，多么高高在上，以至于曾经的友人都不敢直呼名字，深低着头冷汗簌簌。
“你可有子嗣？”犹豫良久，夜凌最后问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想要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看起来要更加疏远。
“回帝主！”炎巫拱手长鞠，“我已有子嗣，如今已有十岁。”
“你，多保重！”看着回话愈加恭谨的一族之长，夜凌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话，只好将话题一转，“楽儿，随我去见一位长辈。”
“是。”樗里楽点头应道，一个将夜凌使用手册读了十几二十年的小家伙自然是发现师父心情不好，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应答，而且今日这件事师父可能还会秋后算账，还是要好好表现。
“恭送帝主！”数百古族齐声喊道。
夜凌脚步一滞，旋即加快速度离开此地，樗里楽小跑几步跟上师父。
……
……
夜凌看着手中只有短短数字的布条，将布条握在手中，望着龙虎山上那间小屋，苦笑一声，“这就是您给我的答案？”
“楽儿，今日这位前辈我们是见不到了，回帝关罢。”
樗里楽说了声是，便被夜凌扯着手臂，没过几息功夫，师徒二人就站在了帝关的城墙之上。
夜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关外。
“师父，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犹豫了良久，或许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樗里楽开口问道。
“没几日，约么三五日吧。”夜凌摇了摇头。
“师父你回来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啊？”樗里楽伸出手揉捏着夜凌的肩膀，“要不是雁姐姐让我去。。。。。。”樗里楽感觉到师父身上气息的变化，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又道，“我也没想到会在那见到师父您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夜凌闭上眼睛，那个家伙是逼我做出决定吗？“我这次回来，知道的人本就极少，也没想过要通知谁，你只是碰巧见到我了。”
“师父，那您不去星空了？”樗里楽小心问道。
“在成圣之前会一直留在这里。”夜凌想了想，“你可有想法婚嫁？”
樗里楽一愣，旋即羞红着脸问道，“师父，您问这干什么啊？”
“大师伯和我说有许多世家俊杰，还有古族圣子都倾心于你，甚至有人还来过帝关提过此事。”夜凌闭着眼缓缓说道，“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有了未婚妻，人族还是很在意的这件事的，如果你有心仪的对象，不妨与师父说说，师父为你做主。”
樗里楽愣了又愣，按捏夜凌肩膀的手力道越来越重，“师父。。。您说的未婚妻，是我们今日去祭拜的。。。”嘴巴张着，樗里楽却没有力气说出那两个字。
“恩。”夜凌点了点头。
师徒俩人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夜凌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肩膀上的手，“师父想在人族中走一走。”
“师父，我可以跟着你吗？”樗里楽轻声问道。
夜凌睁开眼睛，笑了笑，“自然可以。”
十日后，在人族中域东部边界的小城中，夜凌与樗里楽变换模样出现在这里。
“师父，您到底想干什么啊？”樗里楽哀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