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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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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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什么?云舒没有说破,却是一面继续烧着纸钱一面不住喃喃,“我离家的时候,父母把话都说的很重!说什么,只要我敢踏出谢家一步,谢家便只当没这个孩子。此生再不准进谢家门,便是从谢家门前走过也是不许的。”

    说完云舒便笑,“你说,当初让我等那三年的条件是他们自己讲好的,如何满了三年,我一说做姑子了,他们就那般绝情狠心?”

    “后来我听说,我上山的第一天,他们便把我以前吃过用过的东西全部毁了,或烧或砸,就连谢家里那些我栽种的花草树木,他们也都尽数挖去,一个不留。”云舒望着墓碑不住喃喃,“是以,最初我甚至是有些恨他们的,他们做的那般决绝,那么些年对我不闻不问,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多年,他们就连上山看我一眼也未曾想过一般。”

    “可笑,真是可笑……”云舒笑,笑自己的傻,也笑自己的较真。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父母那般决绝也是想逼一逼你,让你不必去那山里,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小书生说道。

    他原是想安慰云舒的,却不知怎地,说出口竟成了慨叹,云舒的泪被这一说不但没有停止,反倒愈发汹涌,收拾不住了。汝怜在一旁看的直摇头。

    云舒就在那一面静静的流泪,一面烧着纸钱,烧到最后,纸钱没有了,云舒对着那堆灰烬看了许久,竟是从怀里掏出一方折的仔仔细细,一看就是常年贴身爱护着的手绢准备丢但那堆灰烬里,继续燃烧。

    那手绢已经很有些年岁,白色的手绢上透着一些黑色的字,那字迹经过岁月长河的洗礼已经泛白不少,这样一看就是对云舒来说,很是重要的东西,怎能轻易烧掉?小书生想也不想的抢了过来。

    云舒也不和他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道,“你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么?”

    小书生摇摇头。

    云舒埋下头去。

    小书生一愣,狐疑的打开那方折的仔仔细细的手绢,开头两个字便晃的小书生脑袋一昏――

    “婚书!”

    再一看落款,不出意料之外的落着平乐的名字。小书生头脑一昏,拎着那婚书道,“你烧它做什么?”

    云舒只看着他,“你娶我?”

    小书生立马摇头。

    云舒苦笑道,“那这婚书已没了用,不烧它做什么?”

    小书生说不出话,但又觉得就这样烧掉,云舒以后又该如何自处?想来想去也只结结巴巴的道,“总,总之就是不能烧它。”

    云舒愣愣的看了小书生良久,这才缓缓道,“萧丹生。你不是他。”

    这次她没有叫他平乐了,只是萧丹生,萧家村里,那个有些呆傻的书生。

    “萧丹生。你不是他。”她说。

第六章 云舒?婉娘?木偶?() 
不是他。

    云舒知道,小书生心里一直是抗拒的,她明白这份抗拒,可她还是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做了,无非是想拉着这个人完成此前没有完成的誓言,拉着这个人到父母的灵前看。

    给他们看,你的女儿终究还是等到了,你的女儿并不是异想天开。给他们看,她的等待是值得的,这也是最好的明证――

    一诺千金!她没有丢谢家的脸!

    她等到了她的果。等到了她的劫。

    可是月老庙前那老树精的话,第一次让云舒感受到,自己这么多年的挣扎拼搏是那样的滑稽可笑。

    云舒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平乐。

    或者是,不能真正意义上的叫做平乐。

    小书生看云舒的表情小心的护着那块手绢,唯恐她突然又夺过手绢一把火就烧了。

    云舒的表情是那般绝望,无助。小书生总觉得,没了这块手绢,云舒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来……

    看小书生那紧张的样,云舒不禁想笑,却也只是笑笑。好半晌,她才道,“你想要,那你便收着吧。”

    三百多年,支撑着云舒走下去的理由已经全然没有了,又何必苦苦纠缠着继续维系下去呢?云舒笑。

    “啊?”小书生一愣,眼看着云舒起身就要走了,小书生慌忙追过去想要解释,却见云舒又在这座合葬的大墓旁停下——

    这座大墓旁有还有一座小墓,前面立着一块没有字的石碑。这小墓显然也常年被人打理,灵前有不少摆过香烛的痕迹。

    望着那无字碑,云舒的表情瞬间变换了好几种,末了才叹口气对那小书生道,“我要回师门了。”

    小书生听得不明白,云舒的言下之意竟是要离自己走了?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小书生总觉得心里蓦然空了一块,空喇喇的,虚的很。

    “可,可你不是说到临安要……要成亲么?”小书生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一句。

    云舒笑他,“我也就随口说说,哪儿那么当真。”

    “可是婚书……”

    “那是我和平乐的婚书,和你有什么关系?”云舒问。

    这话问的小书生答不上来了,又憋了好半天才想出一句道,“对了,还,还有那九头蛇!你走了,我怎么办?”

    云舒望了一眼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汝怜,“放心吧,汝怜姑娘对付起来就已经绰绰有余。而且,我回了师门,也会立刻将这事儿讲给师父听,到时候师父会帮忙除掉那九头蛇的。”

    小书生再也找不到理由挽留了。

    云舒笑着同两人告辞,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小书生突然觉得无限哀伤,似乎,似乎云舒这一去,就是诀别了……

    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难道……我真是平乐?小书生望着云舒远去的方向兀自出神。

    汝怜看着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我说过,她的身上有邪气。她的来历,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不是这么简单?”小书生喃喃,“可是这儿的一切又怎么解释?那月老面前的树神又怎么解释?还有这婚书……”

    小书生掏出那手绢,脑中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片段。

    红罗裙,美娇娘,那一年,摇曳的烛火下,还唤作婉娘的那人掀开大红的盖头,满眼惊惶的看着自己,“平乐,你要去哪里?”

    心,一瞬间痛得无法自持。

    我,要去哪里?

    “婉娘……”小书生下意识的出声呼唤,可是眼前,已经没了那人……

    汝怜说不出话了。看了那一尊小小的墓看了许久,汝怜才对那小书生说,“萧公子,现在去找她,还不算太晚。”

    是了,不算太晚!

    坐上那丹顶鹤的时候,小书生终于没有再闭上眼睛,而是两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云端那头瞧。快些,再快些,小书生在心头默念,他想早点追上云舒,告诉她,他娶她。

    平乐就是萧丹生,萧丹生就是平乐,虽然只记起了一些零碎片段,但其间的牵扯是怎么也断不了的。就像哪怕是什么也不记得,哪怕而今的云舒已经性格大变,小书生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对她动了情,痛了心。

    云舒……再等我一次。

    可是世间的造化总是那么喜欢捉弄人的。小书生总算追上了云舒,可是遥遥看到云舒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时候,一直帮着小书生追人的汝怜突然吹动那只玉笛,紧急召唤那丹顶鹤生生转了一个方向!

    “你干什么!”小书生急道。

    “她的身边跟着邪灵,她要抓你!”

    小书生不信,“怎么可能,刚刚我们还好好的说着话呢!”

    汝怜急道,“我早就给你说过她的身上有邪气……”

    只是话没说完,前方一团黑色的气流迅速的涌动起来,汝怜慌忙动用法术稳住,正要看那小书生,却见那丹顶鹤蓦地发出一声长戾,竟直直的就要往下栽去,汝怜赶忙纵下云端,伸手去捞那书生。

    也就是这一耽搁,后方追着的邪灵一下都涌了过来。云舒就站在那一堆邪灵中间,眼神呆滞的像个木偶,舞动了鞭子就要朝两人打来。

    饶是汝怜本事了得,也经不住这么些邪灵的群攻,更何况她还要护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汝怜一面施法对敌,一面赶紧吹动玉笛,先前座下的丹顶鹤被那玉笛声惊醒,双翅一振,嘎嘎嘶鸣着远去。

    汝怜又才抓过书生,将他护在身后,对面的云舒见久攻不下,开始摸出鉴天镜。

    那镜子之前对那九头蛇用过一次,法力之强可见而知。

    汝怜不敢轻敌,只是她旧伤在身,很多高阶的法术都有些受限,此刻,也只能用法器和那鉴天镜抗衡一二。

    情况紧急,汝怜也来不及多想,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法宝,仔细一看,竟是一根药杵。汝怜武动药杵捏了一个口诀,只见光芒大作,那药杵扬下纷纷扬扬的碎屑,一时间,所有沾着那些碎屑的邪灵竟都齐齐定住,唯有那云舒有着鉴天镜护着,逃过一劫。

    见势不妙,云舒赶紧退开,汝怜也趁了这个功夫拉了小书生赶快离开。

第七章 原来我早已是个死人…() 
经过这番折腾,两人可算是脱了险。只是那些邪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追上,稍作休息后,汝怜因拉了小书生又要捏诀。

    一看就是还要再跑的架势,小书生忙拦住问,“这样逃能逃到哪里去?而且云舒情况不妙,若是他们以云舒来威胁我们,那又怎么办?”

    汝怜没想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呆呆笨笨的小书生竟然会想到这么多,甚为意外的看着他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小书生想了想道,“自从上次我救你弟弟之后,我总觉得,这些人好像都是冲我来的。”

    汝怜点点头,对此深表赞同。

    小书生又道,“你们都说我眉心的那点朱砂痣是个封印,听云舒的口气,我以前好似也是个挺厉害的人物,那你有没有法子,能帮我解开这个封印?”

    汝怜道,“自然可以,不过一旦解开,你的命差不多也要没了。”

    “有那么严重?”

    汝怜点头,半响才道,“你体内有一颗定魂珠。这珠子在你的体内已经很有一些年岁,而且它受过一次重创,现在已没了定魂效果。是以你眉间的那颗朱砂痣,与其说是封印,倒不如说是你的保命符。”

    “我猜也是。”小书生呐呐。“那之前的九头蛇,现在的邪灵,想来都是冲着我这颗朱砂来的了?”

    汝怜点头,“那朱砂的本体原是一颗乾元珠,元气充沛,世间少有。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是顶好的疗伤圣宝。最最可贵的是,除此之外,它还有起死回生的效力。”

    说到这里,意思也就到了。

    “起死回生……”这又是乾元珠,又是定魂珠的,小书生并不笨,当下就参透了话里的意思,“也,也就是说,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也不能这样说。”汝怜想了一想道,“这两颗珠子一直在为你续命。你便……嗯,没算死透。”

    小书生:“……”

    “那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帮我在不取出这颗珠子的前提下,让我恢复一些从前的法力,实在不行,帮我恢复点记忆也是可以的。现在我什么都不明白,这样迷迷糊糊的逃来逃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小书生又问。

    汝怜摇摇头,“爱莫能助,不过月老庙前的那棵老树或许能够帮到你。”

    是了,月老庙前的老树,一见到萧丹生就叫出了他以前的名字,可见对过往的事情是知道许多的。因而是夜,两人便又回到了那月老庙。

    老树在月光里懒洋洋的打着呵欠,还不待两人说话,便一脸了然的看着两人道,“你们是想问那婉娘的事情吧。”

    这话出口,弄得两人都是一愣。

    “你知道婉娘的事情?”小书生奇道,心中暗想,婉娘和那些邪灵莫非早就有了渊源不成。

    只是迟暮的老树显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叹口气继续懒洋洋的道,“那婉娘也是个好姑娘,温婉贤淑,知书达礼。到了适婚的年纪,那些说亲的都要把谢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小书生一时无言,云舒那般凶巴巴的样子,真是无法将她和老树所说的温婉贤淑联系到一起去。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重点是——“额……我们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啊!”

    老树也是一愣,“那你们想问什么?”

    小书生硬着头皮道,“关于我的过去,嗯,还有就是婉娘怎么和一些邪灵混在一起的。”

    “你的过去!”老树奇道,“你的过去这该问你自己啊……”

    小书生无言。

    “至于婉娘……”老树想了想道,“我也有些奇怪呢。你说她明明早就已经作了土,怎么还能有血有肉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魂魄皆在……”

    “你是说婉娘已经死了?”汝怜问。

    老树点头,树叶被摇的沙沙作响。

    “自然是,离家刚好二十年,她便死在后面那座桃山的尼姑庵里。她的棺椁是她兄长给抬回来的,就葬在他父母墓地的旁边。听说还立了一块无字石碑……”

    无字石碑,那不就是……小书生大骇,再看汝怜,面色平常,显然是早就知道!

    那老树又喃喃道,“这么些年,她的魂魄也不曾回来看过,我还以为她早入了轮回,不料还能再见。”

    “那她是怎么死的?”小书生骇得吞了吞口水。

    “病死的。”老树道,“受了寒,一病就是近两个月。跟她要好的一个姑子急的跟什么似得,四处求医问药,连巫医都是求了的,可最终还是没救回来……”

    “巫医……”事情好似有点眉目了……

    小书生想了想因又问那老树,“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树神你能告诉我一些你所知道的,关于以前那个我的事情么?”

    “失忆么……”树身愣神了许久才道,“我只知道你叫平乐,在这月老庙里和婉娘定情,之后还带了婉娘私奔,可不知怎么的,你们私奔了没几天,婉娘便一个人回来了,对于你的事情她也不说,只是铁了心的要等你,结果此后,临安城里,再也没人见过你的身影。这事儿那些年在临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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