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可惜了。
小易轻笑一声,“娘娘别在意,这些日子您因为有孕的事被幽禁着,邓氏日日在院中唱歌,好不快活,现下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湘尔默不作声,胸口愈发闷痛,这一条性命,终究还是因她丧失,小易甚是细心,看出湘尔的神情有异,便急急说道,“邓氏的孩子是宫中唯一的王嗣,嫉妒的人多得是,邓氏说话做事又不知收敛,被人打发是迟早的事,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身子要紧,要是这病再严重了,梁王可要担心死了。”
“罢了!”湘尔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本宫还是想为她上一炷香,以表心意,去把兰褚唤来,她做事沉稳,上香的事还是由她来办。”
小易笑道,“兰褚姐姐午膳后就说不适,这会儿还在自己寝殿休息呢,婢女这就去叫。”
湘尔忽然站起来,担忧道,“兰褚身子不适?为何不早点告诉本宫?”
小易微微低了头,“长御姐姐说,娘娘病着,所以不叫说。”
湘尔急急披上一件长袍,说话间就往外走,“兰褚伺候本宫这么久了,她身子不适本宫忧心的很,一定要去看看她!”
小易急拦慢拦,还是没有拦住湘尔,只好迅速抓了另一件长袍,以免外面风大,急急追了出去。
兰褚的房门紧闭着,湘尔心中有些自责,兰褚伺候这么久了,她的房间自己还是第一次来,轻轻敲了下房门,无人回应,湘尔又推了一下,房门便开了,房中无人,小易探进头看看,房间这有这么大,一目了然,“方才确实说说不适来着”
正巧有婢女端着茶点过来,湘尔便上前询问,婢女倒,“长御午膳过后便出去了,还说不要惊动娘娘。”
湘尔淡淡一笑,并未觉得不妥,“罢了,她定是又为本宫去准备什么吃食了,兰褚的房间本宫还是第一次来,进去坐坐吧。”
兰褚的房间简简单单,却清新干净,湘尔一拂宽袖,稳稳的坐在妆台前,“兰褚平时最像我,她也是不喜欢装扮的,就连这妆台上都只有眉黛和面脂。”
正说着,见一个抽屉虚掩着,漏出一胸丝绢来,上面隐隐绣着图案,她这才想起,前几日兰褚说要给她绣一个枕面,便好奇的将丝绢扯了出来,没想到看出的手艺真是不错,荷塘月色,在她手里也算是巧夺天工了。
湘尔对兰褚的绣艺赞不绝口,不经意瞥了一眼抽屉,打开的抽屉里一个布包如隐若现,本来也只是一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布包,只是这么用心的藏起来,还是免不了让人生疑,湘尔将布包取出,缓缓的打开,“这是什么东西!”
一股刺鼻的气味让她轻轻叫了起来,小易忙过来,拿在手里细细查看着,闻了又闻,迟疑道,“这个好像是什么丸药。”
“什么?丸药?难道兰褚真的身子不妥?可就算身子不舒服也要跟本宫说啊,这药怎么还藏着掖着的莫不是,她生了什么重病?小易!快去宣御医过来!”
半晌,御医就到了,湘尔道,“快来看看这药,是治什么病的?”湘尔急忙道。
御医检验了一番,渐渐的眉头蹙成了一团,“娘娘手里怎么会有这个?这种丸药可是有剧毒的,娘娘还是远离比较好!”
“什么?有毒!”小易轻声惊叫着,顺手将剩余的丸药退去一边,尽量远离湘尔。
湘尔并未像小易那般惊诧,表面虽不惊诧,但心里已是错愕万分,难道兰褚要服毒自尽?
御医喃喃道,“奇怪,这药味好像前几日在哪闻到过”
湘尔木然一怔,脑中忽然闪出一个想法,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她试探的问道,“御医大人,前几日宏坤殿里毒死了宫人,可是大人你验的尸”
御医眼前一亮,“对呀,就是前几日,那个死了的宫人,嘴角的残血中就带有这个味道!”
湘尔险些要昏过去,这代表什么,那个宫人是误服了毒药毒死的,现在竟在兰褚的房间找到相同的毒药,难不成,那个宫人是被兰褚毒死的?不!那个宫人分明是做了替死鬼,那人真正想毒害的,是自己!也就是说,给自己下毒的,或者是兰褚湘尔不敢在想下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惊出 2()
湘尔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坐到的凳子上,只觉得小易的手不停的在为自己揉搓的太阳穴,浑身还是冷汗涔涔。
小易胡乱打发走了御医,嘱咐了不要宣扬,御医见湘尔这个状态也知趣的点点头离开了。小易轻声道,“娘娘是在怀疑,兰长御她应该不会吧。”
“本宫也希望不是她,可这件事太巧合了不是么?”湘尔泪眼模糊的抬头望望小易,真希望小易能亲口告诉她这就是一个巧合,可小易亦是一脸的疑惑。
“兰长御没有理由害娘娘啊,要说我们做宫人的,都是要依附着自己的主人才能在宫里长乐,娘娘对我们下人又随和,试问兰长御怎么会想要害死娘娘?若真害死了娘娘,还去哪找您这么好的主子?兰长御不会这么傻。”小易轻声道。
湘尔沉思了片刻,心口依然憋闷,便道,“你说兰褚不在房里,会在哪?”
小易犹豫了一下,“这个婢女真的不知道了,平时这个时候兰长御都是在给娘娘预备晚上的膳食了。”
湘尔霍的起身,手里绣着荷塘月色的丝绢越攥越紧,“本宫想到一个地方,她或许会在,但本宫真的希望她不在走吧,陪本宫一起去安息殿。”
安息殿在梁宫最南边的一个偏僻处,人烟稀少却是一块风水宝地,安息殿便建在这儿,安息殿,殿如其名,里面是暴死宫人牌位的供奉之所,原本宫人暴死,尸首是要被家人领走,在宫外掩埋,当家人不能及时赶来或者没有家人者,就要暂且安置在此,有些害死宫人的娘娘,害怕遭到报应,便会派人去上香,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人们公认的“供奉”殿。
只是这里白天少有人来,异常的阴暗冷清,小易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湘尔,一手紧紧按着她的腰部,忧心道,“娘娘腰上受过伤,来这阴暗的地方,只怕这老伤又要发作了。”
湘尔微皱着眉,她此时关心的哪里是自己的腰伤,“这点小伤不要紧,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本宫只盼着兰褚不要出现在殿里就好。”
“可娘娘还在幽禁,这样出来不怕被太后责罚吗?”
湘尔道,“事情一出,宏坤殿把守的宫人都换成守卫,那些守卫都是建德殿的,曾经也都受过本宫的恩惠,想来是不会说出去的,前面就到了,小易你去推门。”
门轻轻的被推开一条缝,一股香火味就传来出来,湘尔忽然挥挥手,小易忙把手缩了回来,湘尔小心翼翼走到门槛处,侧目忘了进去,那个背影,安安静静的守在牌位前。
湘尔的心还是沉了下去,即便她怀疑兰褚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可真正看到了她的背影,湘尔还是险些晕了过去。
湘尔撇下小易,独自推了门进去,兰褚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有脚步近了,“只上一炷香,用的了这么久么”
兰褚心一惊,身子抽搐了一阵,方要起身复又缩了回去,沉沉道,“这里阴暗潮湿,娘娘的身子不好,本不该来这。”
湘尔此时多么希望兰褚能解释,哪怕是胡乱一个理由都好,她这样沉稳,似乎已经默认了什么,湘尔眼角闪出一丝泪光。
她静静站在兰褚身后,并不走上前去与她对视,“你害死了那个宫人,固然有罪,可本宫这个罪人,按理也是要来赔罪上香的。”
兰褚微微一惊,回头凝视着湘尔,“娘娘何来有罪?”
湘尔冷笑一声,“她只是做了替死鬼,该死的应该是本宫,难道不应该来赔罪么?”
兰褚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大惊失色道,“娘娘!婢女从来没想过要害您啊!婢女从来都不恨娘娘,为何要害娘娘?”
“即便你恨得不是本宫,那个宫人有错吗?她是奉旨来监视宏坤殿上下,所作所为都是听从太后的命令,你再看不惯,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湘尔怒道。
“不!婢女恨得怎会是一个听命的宫人!”兰褚紧接着道。
“那你恨得究竟是谁!”湘尔句句紧逼,不给兰褚喘息的机会。
“是襄良人!是她害死了轩逸!”兰褚脱口而出。
湘尔终于套出了兰褚的真话,可这个真相还是让她大吃一惊,轩逸,就是那个刚入宫时杂役房的大娘,她还记得,不是说后来自尽了么?
看着哑然的湘尔,兰褚泄了气,话已出口,已是收不回来了,她暗暗垂了头,缓缓低语道,“轩逸和我当年一起入宫,情如姐妹,因为当年先夫人送给襄良人的落胎药是轩逸经手的,便叫襄良人就此抓住了把柄,事事威胁利用,轩逸早已悔不当初,但迫于襄良人在宫里的权势只能忍了,后来娘娘进了杂役房,又被梁王看中,这件事被襄良人知道了,就派人来杂役房找到轩逸,要把娘娘要到自己身边服侍,可偏偏梁王殿下嘱咐过轩逸,要保护好娘娘,襄良人便用当年之事作为要挟的手段,轩逸迫于无奈,这才了结了自己”
兰褚说道此处默默拭了拭泪,哽咽道,“轩逸与我,情如姐妹,是襄良人害死了轩逸,我发过誓,此生定要为她报仇!”
“如此说来,你不是应该更恨本宫么?要不是本宫,襄良人也不会去为难轩逸。”
兰褚忽的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婢女怎敢去恨娘娘?婢女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要是婢女恨的是娘娘,一早就把混了毒药的膳食哄娘娘吃了,怎么还会大费周章的给那个宫人吃?”
湘尔匀匀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本宫早就该想到,你并没有要害本宫,那日你特意做了白肉粥,就是想引起那个宫人的猜忌,好让她品食,你还故意夸她技艺好,哄她尝了御膳房的膳食,想必嫣儿也做了替死鬼了,那毒药竟是你放的。你当初接近本宫,就是为了借本宫的手,为轩逸报仇吧,本宫记得前几日,说起为了梁王殿下,决定放下所有的仇恨,不再与柳夫人,襄良人,还有邓氏计较,你就失手摔坏了本宫的发簪,你很担心本宫不与她们计较,那样你就不能报仇了,是不是?”
离苦()
湘尔已经不想在看着兰褚,这个人可以说是她在这宫里,除了梁王之外的依靠,这宫里的女人各个暗藏心机,唯有她,全心全意的服侍自己,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姐妹,可如今竟知道她当初有意的接近,是另有企图,湘尔暗自落泪,即便兰褚并未害过她,可是和那些害过自己的人相比,兰褚伤她更深。
兰褚红肿的双眼,瞥见湘尔手里还攥着荷塘月色的丝绢,淡淡道,“婢女家中以绣艺为生,正因为婢女的绣工在当地出名,亭长才拿我来充数,原本相貌平平的我便进了这梁宫,从进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再也出不去了,我不像别的宫婢那样,就算不被梁王选中,将来年岁到了还有出宫团聚的一天,因为我的绣工比宫里织室还要好,我便知道,我再也出不去了,所以我时常教导底下的宫人,做人做事万万不可太过暴露自己的能力”
“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湘尔冷冷一声,兰褚僵硬一笑,取出自己的手帕掩了掩口角,复又注视着自己的手帕,吃吃道,“这条帕子是娘娘复又进宫后赏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原本那些话婢女还要教给娘娘的,但那日见娘娘私底下比照着梁王殿下的字迹用金线刺绣,手法那么纯熟,婢女就知道,娘娘已经不用婢女再教什么了,如今娘娘已经知道韬光养晦,遮盖锋芒了。”
湘尔两片香唇搐动着,兰褚这几句话,真的是比尖刀还要锋利,字字句句扎在她的心上,自从认识了兰褚,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她教会的。
“你对本宫的好,本宫毕生不忘,可你唯一的错误,就是利用报仇来接近本宫”
兰褚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声音愈见微弱,“是啊,娘娘说的甚是,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婢女无力否认什么,但请娘娘记住,婢女自从服侍娘娘起,每日所做所想,无一不是为了娘娘,但愿娘娘记住婢女的好,忘记一开始的错误,这样婢女走的才能安稳些”
湘尔微微一怔,转脸盯住兰褚,“走?你走去哪儿?也是,今日把话都说开了,若再要你服侍下去,于你于我,都是一件尴尬事,你不是说这辈子都有可能走不出这梁宫了么,那本宫就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特赐你出宫吧。”
兰褚低垂了眼睑,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湘尔听了这声音倒像是雪化一般,雪景甚美,可一旦化作雪水,便会泥泞一片,狼狈不堪,正如她此时的心情一样,这一切,还有她的心,该如何整理。
湘尔刚走到门口,兰褚忽然叫住了她,“娘娘请娘娘千万保重,宫里的人即使再亲近,娘娘始终可以依靠的只有梁王殿下,唯有自己的夫君,才是依靠。”
湘尔听了这话心里微微震惊,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匀匀的吐出,“本宫想过了,你还是留在本宫身边吧,人总会犯错,但并不能因为犯了一个错误就把人彻底否决了,你若还顾念往日的情谊,就用你往后的生命来陪伴本宫吧”
湘尔侧着脸,等待着兰褚的回答,兰褚俯首一礼,面额紧紧贴着手背,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湘尔失望了,也释然了,她知道兰褚去意已决了,再多说亦是无益。
殿内倾洒进一缕金色的阳光,湘尔只觉得昏昏欲睡,她实在是太累了,眼睛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而变得干疼,忽有一股清香飘来,她微微睁开眼,是小易正在擦拭廊柱,便道,“你这是用什么水擦的?”
小易见惊醒了湘尔,忙过来赔罪道,“婢女手脚粗笨,惊醒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湘尔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抹布,道,“无妨,本宫哪里睡得着,闻见这香气觉得新奇,就想叫过你来问问。”
小易笑道,“回娘娘的话,婢女刚从院子里摘了一些桂花,泡了水来擦拭殿中的桌椅摆设,以前见兰长御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