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翰林刚一到杂役房,便听杂役房里传出一声惨叫,进去得知惨叫的是轩逸大娘房中的宫婢娟儿,娟儿说早上还见襄美人身边的沁儿来找过大娘,大娘当时还好好的,可沁儿走了之后大娘就再也没有出来,还不许人进去打扰,眼看午膳十分,娟儿就去叩门,可里面没人应答,娟儿便推门进去,却见轩逸大娘已经吊死在房梁上。
“本王记得轩逸是曾经伺候云诺的,云诺死后她便去了杂役房,要说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怎的这么想不开对了,本王要你去找湘尔,你可找到了?”梁王问。
翰林平了平气息,道,“臣正要说此事,臣在杂役房问了问,说是湘尔被沁儿带走了。”
梁王微微吃惊,“轩逸没完成本王的交代,让人带走了湘尔,这样做怕是想以死谢罪吧。”
翰林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不一定,殿下可还记得先夫人是为何而死?她曾经下药至襄美人小产,她被殿下赐死后身边的轩逸就自请去了杂役房,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牵连,襄美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轩逸两面夹击,生不如死。”
“罢了,交代下去命人埋在云诺的陵墓便是了,你说湘尔被沁儿带走了?可本王并未在清雅殿见到湘尔,这里面是否有出入?不行,本王还要再去一次清雅殿!”
正说着,便有人来报,说太后回宫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建德殿,梁王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去清雅殿,马不停蹄回了建德殿。
太后回宫()
太后穿了一袭深棕色长袍,头上,身上没有任何饰物,却嫣然一副华贵之态,梁王进了殿,毕恭毕敬跪下施了一礼,“母后长乐万安,儿臣未能去宫门口接驾真是不孝极了。”
太后随和一笑,眼角的皱纹很是显眼,“不打紧,立儿要忙着国事,哀家有这么多人陪着还嫌不够?快起来,地上凉。”
梁王起身朝太后走去,静坐太后身侧道,“母后怎么回宫也不着人通传一声,儿臣也好叫人准备一番。”
“有什么好准备的,哀家殿里不是每日都有宫婢打扫着,哀家在山上的别宫清养数月,身体日渐好转,眼看冬日到了,别宫物资再齐全也比不上宫里,还要着人三五日的送碳过去,哀家干脆就回来了,对了立儿,哀家走的这些日子,还未有喜事传出,可是后妃们不得立儿的意?或许再招一批新人进宫也不是不可。”
梁王连连点头,忽的又急忙摆手道,“不,母后,不用大费周章了,后妃们都伺候的很好,况且前一阵子汉宫特赐了十名家人子,儿臣也已经一一册封。”
太后微微蹙起了眉头,“立儿,你可知汉宫赐下的家人子是只可有名,不可有实的,她们之中必定有汉宫派来的细作,你心中要有数才是。”
“诺,儿臣记下了,事实上新册封的家人子儿臣并未传过一人侍寝。”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笑道,“立儿心中有数就好,看来是哀家多虑了,依哀家看,立儿应该多多临幸侍奉多年的后妃,有时君王之爱不一定要真的去爱,朝廷与后宫牵扯不断,立儿要顾全大局才好,对了,襄侬那丫头今日侍奉的可还勤谨?”
梁王一丝愁闷涌上眉间,低语道,“母后是知道的,她在后宫总想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
没等梁王说完,太后便道,“哀家一回宫就听说襄大将军平息了战乱,如何安将士的心,立儿你是知道的,好了,哀家一路上也乏了,先回宫了。”
入夜,梁王独饮。
翰林瞥了一眼漏刻,悄声道,“殿下,已经快戌时了,要不要摆驾清雅殿?”
梁王没有理会,看看窗外朦胧的月色,将酒一饮而尽,“走!陪本王去湖边”
梁王起身没有站稳,许是酒精的作用,险些摔倒,翰林急忙扶住道,“殿下此时万不可去湖边,太后的意思是您还是去清雅殿吧”
“本王现在没心思去她那,一想到她本王就觉得累”
翰林递上来一杯热茶,道,“殿下想去哪,不想去哪,当然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可是”翰林顿了顿,“太后的话倒也有些道理,襄大将军爱女心切,也曾多次暗示想让其女做上王后的宝座,殿下都巧然回避,现如今殿下若是多去清雅殿的话,也好安抚将军的心那。”
梁王酒意未醒,心里却清楚的很,经翰林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是这个理,才更了衣任翰林陪同着徐徐向清雅殿走去。
想是冷风醒酒意的缘故,走了这一路梁王清醒了过来,到了清雅殿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一挥手,翰林便命随行一干人等退远,梁王望着头顶的牌匾道,“本王记得今日你说湘尔被调来了清雅殿?”
夜孤寂()
梁王这么一提,翰林也忽的想起来,道,“诺,杂役房的宫婢是这么说的,殿下的意思哦,湘尔姑娘也不一定在襄美人身边伺候,这个时辰进去应该不会碰上的。”
梁王急急转身,紧走了几步,“不,本王不想在心爱的女人不远处,去拥另一个女人入怀,即使她不知道,本王也做不到,走吧。”
翰林还想劝什么,梁王已经走出了好远,翰林无奈只好紧跟了过去,忽然梁王顿了足,翰林抬头一看,前面迎面来了几个人,借着灯笼的微光看去,原是梁王在殿上钦封的顾美人澄碧。
顾美人见了梁王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急忙下跪请安,梁王一挥手将其拦住,“免了,你是何人?怎么会深夜至此?”
翰林凑到耳边提醒了一句,梁王冥想一阵道,“哦你就是那天在大殿上满身香气的女子。”说话间一股清幽的香味飘来,直从梁王的鼻孔钻进骨头,最后又深入血液,这是先王后身上独有的气味。
梁王被这香气带进了深深的回忆,当年也是这样初冬的夜晚,月色朦胧,树下一身姿曼妙的女子翩翩起舞,香气随着舞动的裙摆散进空中,那是梁王初遇先王后时的景象。
梁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一睁眼,许是带着酒意的缘故,梁王眼中的顾美人的样子竟与先王后有几分相像,他心潮一阵澎湃,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抓紧了澄碧的手,澄碧忽然将手缩回去,含着羞怯道,“殿下,臣妾的手不小心弄伤了,怕会污了殿下的手。”
梁王渐渐湿了眼角,竟是如此的巧合,当年她也是如此,羞怯娇嫩的一句话,让梁王魂牵梦萦,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哎呀。”澄碧一声轻呼,“臣妾的血迹果然弄脏了殿下的手,不知殿下可否移步臣妾宫中,让臣妾帮您清洗干净?”
梁王已经沉醉在回忆与现实的交织中无法自拔,当下便一口答应,任凭澄碧温婉的伸出一只手搀扶着,缓缓向香居殿方向走去。
翰林步履缓慢跟在不远处,望着澄碧娇媚的身影,不由得轻眯起眼睛,如果事情过于巧合了,会不会就根本不是巧合了呢?
澄碧遣走了下人,将梁王扶坐在榻上,独自去点燃了剩了一半的香料,香气一瞬间弥漫了整个寝殿。澄碧退去衣衫,只剩了件水蓝色寝衣,轻轻坐到一侧,拿出丝帕在梁王的手心细心的擦拭起来。
梁王却一把抓起澄碧的手,幽暗的烛光下,并看不十分真切,可正是这样的气氛,梁王仿佛产生了幻觉,他神情的望着澄碧,道,“本王好想你,真的好想”
澄碧低头不语,却含了一脸的笑意,她轻轻将梁王的衣衫退下,将自己弱小的身躯蜷在他宽大的臂膀里,他的心跳甚是有力,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像是一缕温泉般,她紧紧抱着他,他也如此一般回应着,慢慢的,她的身子渐渐用力,他也顺势躺倒在榻上。
可这一夜,也仅仅是躺在榻上。
耳边是他平稳的呼吸声,气息中隐隐带了酒气,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枕着他的胳膊,一躺就是一夜。
天刚微微亮,澄碧动了动酸痛僵硬的身子,梁王寝衣的袖子上已经沾满澄碧整整一夜的泪痕,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她心里有不舍,也有不甘,她咬了咬嘴唇,将掌心裹着的绷带解开,这伤口还是昨天刚刚用发簪扎伤的,现下才结痂,她眉心一阵搐动,紧了紧拳头,血液又重新沿着掌纹滴了下来,在床单上渐渐晕开,犹如一只血红色的蝴蝶般。
澄碧将自己的寝衣脱下,重新躺回梁王的怀里,窗外投进一丝光线,照在澄碧乌黑的睫毛上,她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共枕不相识()
翰林在廊上守了一夜,见天终于放亮,香居殿的侍婢列队端了晨起梳洗所用的物品,两个雕花的水盆,两只青玉茶碗,后面四个宫婢端了初次侍寝之后所奉上的布袋,布袋上用金线和银线所绣龙凤呈祥图案,里面分别放了红枣,莲子,花生和桂圆,寓意早生贵子。
翰林一一审视一番,见无不妥,便扬手轻轻扣了门,“殿下,晨起时辰到了――”
梁王被几声轻唤声吵醒,头还显得隐隐发昏,他“嗯”了一声,喉咙里干涩的很。翰林听得一声回应,推门而入,并招手示意宫婢们紧随其后。
梁王仍有些睡意,忽听外内一阵细碎脚步声,便闭着眼问了一句,“本王不喜欢这么多人伺候晨起,怎么都忘了,出去”
谁知并未听到翰林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柔的略带睡意的娇嫩之音,徐徐从耳边传来,“殿下醒了。”
梁王一惊,顿时睡意全无,他隐约记得昨晚只在清雅殿门口驻足片刻并未进去,身边何来的女子?在细一想,这声音也不是襄侬,梁王一回头,一双水气灵透的眼睛正痴痴的望着自己,略含羞涩。
“你是何人?为何会睡在本王的床榻?”梁王有些震惊。
澄碧心里有些刺痛,却还满带了笑意回道,“殿下忘了,昨晚臣妾弄脏了您的手,您便跟着臣妾来了香居殿,殿下昨晚许是喝醉了,对臣妾不够温柔呢。”澄碧说着脸色一片潮红,羞怯的垂了眼睑。
梁王更加震惊不已,再顺着澄碧的脸往下看,香肩露在蚕丝被外,胸部凸显的线条也在被沿处若隐若现,梁王眼疾手快,拉起被角向上一掀,将澄碧半裸的上身严严实实的盖住,从此不再看澄碧一眼,别过头道,“本王昨晚喝醉了,你别往心里去才好。”
澄碧早已经泪流满面,却极力压制着沙哑的声音,轻声道,“殿下言外之意,是要臣妾忘记昨晚发生的事?臣妾是殿下的女人,殿下怎会如此狠心?”
梁王不语,心里却在暗自悔恨,怎么会不明不白的走进了别的女人的寝殿,而澄碧此时也坐起身,用被子紧紧将自己裹住,蜷缩在床榻一角,泪眼朦胧道,“臣妾深爱着殿下,不奢求能得到殿下的垂爱,只求殿下不要逼臣妾忘了昨晚的事,让臣妾留个念想便也是好的”
澄碧显得有些激动,身子蜷的更紧,双腿向回一收,被子下面露出一片红色的忧,梁王的余光似乎瞥见一块暗红的东西,转过脸去定睛一看,难道是?
再一看蜷缩着的澄碧,眼见着那片红色被梁王发现,显得惊慌不已,不住的将脸往被子里埋,梁王早已悔不当初,可事情已成定局,也只好认命,他轻问,“你还没回答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一句话让澄碧一阵钻心的疼痛,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自欺欺人,她幽幽答道,“殿下忘了,臣妾名叫顾澄碧,是您在殿上钦封的美人。”
梁王默默的“哦”的一声,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掀开纱帐,“翰林,待会儿取美人用度的布匹和首饰叫人送来香居殿,等等还是按照夫人的用度吧。”
宫宴 1()
梁王独自下了床,放下纱帐,将澄碧一人留在纱帐之内,粗略梳洗一番便去早朝,满月过来隔着纱帐问,“娘娘现在可要梳洗?”
澄碧一脸的落魄,低语道,“为何梁王不愿当众掀起纱帐?本宫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满月安慰道,“照婢女看,梁王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是赐了娘娘夫人用度的赏赐吗,可见梁王有意晋封您呢。”
澄碧知道梁王这并不是在暗示着自己有望成晋封为夫人,而是一种补偿罢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对了满月,无论如何你的提醒还是助了本宫一臂之力,你说太后回宫一定会催促梁王去襄美人处,还告诉本宫梁王与先王后相遇的情景,以后你就做我宫中的长御,随侍本宫身边吧。”
澄碧这几日只想着费尽心机向上爬,已经顾不上去杂役房看望湘尔,却不知湘尔早就被襄美人困在宫里,此时此刻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风波。
湘尔被绑了两日,手脚胀痛,忽觉腰间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被一阵揪心的疼痛惊醒,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襄美人正襟危坐,旁边是虎视眈眈的沁儿。
襄美人拖了慵懒的声音道,“你倒是说说,柳夫人跟你都说了些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是本宫不知道的?别再考验本宫的耐心,本宫可有的是招数对付你。”
湘尔微张了干裂的嘴角,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虚弱无力道,“娘娘也是名门之后,何苦这般苦苦相逼,倒让人觉得娘娘出身乡野村夫之家一般了。”
襄美人胸前剧烈起伏着,五指紧攥着将衣角拧成一个结,“沁儿,给我上鞭刑!”
沁儿迟疑一阵,过来悄悄说道,“娘娘暂且息怒,太后刚回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清雅殿呢,现下实在不宜作出什么大动静,宫中杜绝私下处死宫婢,这事若是做了迟早要被查出来,依婢女看,要想永绝后患,不如像个法子治她一个大罪,巧立名目,交给梁王处置,后宫女子的生死,只有梁王才有资格说了算。”
“不可!决不能让她见到梁王,一旦见到了,不就功亏一篑了?”
沁儿诡异一笑,仿佛成竹在胸,“娘娘,要想刺死湘尔,必须要梁王下旨,婢女听说明日梁王大摆宫宴为太后接风,到了晚上太乐府要在湖边进献歌舞,娘娘何不趁着夜黑,蒙住她的脸,就说是罪恶滔天之人恐污了尊眼,到时候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