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赤果果地威胁,于斐都快哭出来了:“可我,可我什么都不懂啊?”
“你不需要懂,只要吃好喝好,开开心心就行了。”陈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万一露出马脚呢?”于斐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你没有马脚可露,他们谁敢怀疑你的身份?就算他们认定你是假的,但官服印信是真,那就说明你的背后是我,谁敢出来指正你?放心吧,他们就算明知道你是假的,也会把你当真的看。”这句话陈安说的霸气十足,充满了绝代宗师的自信。
于斐无力的道:“那你总该让我知道,我扮演的是谁吧?”刚刚一番见礼,称呼叫的乱七八糟,于斐又没在官场混过,哪能理得顺关系,纵然听到些什么,也瞬间零乱了。
陈安嘴角一挑:“血司司主。”
“陈安!”于斐膛目结舌,他终于想到那个震动天下的名字,也不怪他迟钝,陈安做的事都是在东南地方,在西北陈安的名字还不如冷清秋响亮,更何况陈安的名字又很大众化,谁没事会往那方面想。
“好了”陈安起身整了整衣摆:“时候不早了,您老人家该去赴宴了,我的司主大人。”
第86章 西北攻略()
寻幽坊顾名思义,就是一处寻幽探密的所在,是万方城最大的销金窟。
它的建筑风格与中原迥异,层次叠砌,帐幕尖顶,外墙浮雕,其间白玉作栋,金砖罩顶,珠宝缀饰,绸缎为帐,极尽奢华之能事。
沉香燃烛,龙延添火,烛火彻夜不息。
在这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里,有金发碧眼的胡姬身上只着几块薄薄的布片,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扭腰摆臀在来往客人身上蹭来蹭去。丝质的长裙几乎透明,两条笔直的长腿在其中若隐若现,引人生出无限遐想。
一名红衣胡姬挺着胸前两团丰腴在于斐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于斐眼睛差点掉进那条深沟之中。他趁人不注意在桌塌下猛掐自己的大腿,这才利用触觉上的疼痛,把被牢牢吸附住的视线移到房顶之上,顺便止住快要流下的鼻血。
他现在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不警醒点不行啊。
乐开见他一脸风轻云淡,连忙凑了上来,陪笑道:“西域之地,蛮夷之所,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招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陈公海涵。”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里面珠光宝气塞的满满当当。“这是翰北豪商温尔契尼送您的一点小礼物,西北贫瘠也就这么点特产能拿得出手了,还望陈公笑纳。”
“嗯”,果然乐开等来的还是这么一声。
他心中暗叹不愧是位极人臣的血司司主,这份城府何其了得,喜怒情绪半点不露,连自己这个老油条都有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见歌舞达到高潮,不敢扰了于斐的兴致,退回自己的席位,尽管后者一直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也不敢妄自揣测其想法。
文辉见乐开回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无底之洞。”乐开嘴唇蠕动回了四个字。
于斐都被那鹅蛋大小的蓝宝石晃的睁不开眼了,在女人方面他是个雏,没什么好说的,可在金银珠宝上面,人们似乎有着天生的执着。
文辉扫了一眼于斐那便秘般的表情,对乐开道:“我早说了宝石不好估价,还不如直接送金银来得合适。”
“送什么都无所谓,关键是能不能成事。”
“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凡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关键的是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投靠秦王,他日肯定被朝廷清算;投靠朝廷,你我根本活不到秦王败北那一日。”文辉脸色阴沉,似乎对这一事实,也很不甘心。
乐开肥脸上也露出一分凝重:“你怎么就笃定秦王会败?秦王有诸王为后盾,塞外胡夷为外援,不比朝廷稍差吧。”
“哼”,文辉脸上闪过一丝轻蔑道:“诸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貌合神离,摇旗呐喊还行,依为后盾可就不足了。除了蜀王、晋王拥兵,其他人最多不过一营护卫,能顶个鸟用。塞外蛮夷更不用说了,逐利而来,利尽则走,根本靠不住。在朝廷堂堂正正的大军面前,他们能顶什么事?”
“那投靠陈安就有用?”乐开还是不解。
“只要将他留下就有用,”文辉肯定道:“我收到密报,陈安来得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支军团,是大周最精锐的血司卫。这支军队对抗秦王不行,但守住一城不难。”
“你说得轻松,他带部下来,定然是另有任务怎么会特意来保护我们。就指着这些女人和珠宝收买他?”
文辉一笑:“这些女人和珠宝只是添头,而真正的大礼是你我。”
乐开一怔,就听文辉继续解释道:“他上位太快,根基不稳,正需要你我这样的人为其张目。况且要守住万方,并不需要他太多的支持,甚至都不需要他直接派兵,只需要他在任务之时把动静搞大点,吸引秦王的注意,就能为我们分担不少压力。要知道朝廷才是秦王的大敌,他能在我们身上投注多少精力?待到秦王兵败,朝廷天军到来,又有他为我等说项邀功,不止可以保住眼下荣华,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
乐开承认自己被说动了,点头道:“他会相信吗?”
“只要我们表示足够的诚意。”文辉再次看向于斐,坚定的道。
……
西北的天气变化莫测,白日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月光就只能在黑云的纠缠下挣扎出一线迷蒙了,万方城外的一处僻静所在,两道身影被摇曳的篝火描绘的阴森恐怖。
一个沙哑的男声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你不是还在万方城中收编那些风箱中的老鼠吗?”
“那边已经尘埃落定了。”
“哦?你这么自信。”
“我怎么不能自信了,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安于现状,无论是秦王还是朝廷都不能给他们,秦王不会允许云州有另外的声音,朝廷则是鞭长莫及。”
“那你还如此自信?”
“当然,秦王和朝廷给不了他们东西,不代表我不可以。”
“你?你比朝廷和秦王还厉害?”
“我自是不能和他们相比,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朝廷大军来得比秦王想象中要快得多。十日之后,朝廷八十万大军将抵达白虎关。”
“然后呢?”
“然后?哼,然后就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秦王要的是他们彻底归顺,献出整个万方城,那是要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绝对给不起。而对于我,他们只要付出一定的忠心就行了,顶了天就是破财免灾。”
“你能代表朝廷?”
“有时候能。”
“嗯?”
“朝廷要的并不是要收编万方城各大势力,只是要他们安静而已,他们安静,云胡十六部就安静,秦王就没有扩大乱象的能力。而我所要做得正是要万方城安静,我与朝廷目的相同,难道不能代表它吗?”
“你想安静就能安静,秦王会让你这么舒服?”那沙哑的声音语带嘲弄,似乎很看不惯对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
“那也得他能腾出手来再说。”另一人的语气满含不屑,似乎对秦王的威胁根本不放在眼里:“晋王那边先不说,太远。就秦王本部,应对朝廷大军就费了他全部精力了,还能拿出什么来威胁万方城?不过是一些威逼利诱的空头许诺,乐开此人商人秉性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文辉在暗司供职多年怎能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说他知道大半内幕我也相信。你觉得秦王能威吓住这两人?有他们带头,万方城中那些个八大势力三大门派的,都是些无卵鬼,还不好摆布吗?”
“别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还有南州呢?你怎么保证蜀王不出兵?”他看对方那事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就心中不爽,总要刺他一刺。
可惜那人根本不照顾他的情绪,似笑非笑道:“这就要靠你了。”
“我?”
“到时候,你只要挡住蜀王大军,万方城安矣。”
“我去阻挡蜀王十万大军?你给我多少人?”
“三千。”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三千铁打的战骑也不是十万大军的对手。”
“谁叫你与他正面作战,我这是三千血司精锐,你只要固守岐关,派刺客暗杀这几个人,蜀王大军不攻自破。”说着手指凌空虚点,土地上显出五个名字,皆是蜀王心腹大臣。“记住了千万不要把他们一股脑全杀了,两天杀一个,差不多等你杀到第三人的时候,蜀王那个胆小鬼,肯定带着他的十万大军,夹屁而逃。”
沙哑声音的主人低头盘算着事情的可行性,一时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万一蜀王不退呢?”
“嘿,那就该你倒霉了,你需要去刺杀蜀王。”
沙哑声音炸了开来:“刺杀蜀王?你疯了,上次杀个吴王暗司金鳞卫折损近半,那还是在吴王没进行有效防范,三大郡王各怀心思的前提下。这次可不一样,要在十万大军中搞刺杀,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我看你脑子进水了吧,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你说什么?你以为由得你吗?”
那声音一寒,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周围温度骤降,篝火被生生压下一截,光影变换间显出沙哑声音主人的样貌,竟是一个留着八字胡面色青灰的中年男子,他浑身干瘦,眼眶都凹陷下去,嘴角微弯,常年带着残忍的笑意,形容直如厉鬼。可是此时的他表情别说厉鬼,连瘟鬼都不如,原本青灰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细细密密全是虚汗,显然正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他面前的黑影还在说话,只是声音冰寒再没之前的随意:“阴仲,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才是指挥,你只有听命的份。让你发表意见,只是我想表现的亲和一点而已,如果给你脸,你不要脸,那也就不用再回去了。现在来告诉我,这岐关,你是去,还是不去?”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宗师这种怪物,阴仲满心不甘,但他感觉自己只要回答半个不字,立刻就会被面前那凶蛮霸道的气势压成齑粉,只能屈辱地低下头咬着牙道:“属下谨遵上命。”
话音一落,那差点让阴仲窒息的气势陡然消失,来得突兀走得也突兀,让他几乎怀疑是一场虚幻。
那声音霎那之间,顿转柔和,与之前判若两人:“这才对么。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这次若成功归来,我保举你做血司司主。”
第87章 黄泉血枭()
“我做血司司主?那你呢?”阴仲满心愤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么,这滚蛋才做几天官,这一手玩得倒熟。他很是清楚,对方先前只是借故向他展露实力好折服他而已,并不是真的翻脸,可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假,也就是说若是他没有做出对方想要的结果,对方真的会假戏真做。所以阴仲暗骂疯子的同时,口气也软了许多。
“我么?倒是可以去明司或是在天策府知军务的闲职上养老。”
“天策府知军务?那可是真正的上将军,不是圣廷这种挂职,你懂兵法吗?”阴仲还是气不顺,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方的机会。
不过那人倒是不在意,轻松地道:“不管兵法什么的,我自有去处,不劳你操心。”
阴仲哼了一声,又想及自身,说道:“皇上英明,当不是兔死狗烹之人,更做不出不教而诛的事情。”这句话他更多得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天威难测,谁知道呢?至于不教而诛,我倒算不上,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吧。马上我要做的事情,正好可以给皇上一个合情合理的因由。”
阴仲一怔:“你要做什么?”接着他脸色大变状似恍然道:“难道你要……你真疯了,别人说我是疯子,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没办法,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再说这未尝不是皇上的意思,自古上位者,恩欲归己,怨使谁归。我也是不得不去做这个承怨之人。”他连用了两个“不得不”,可语气平淡,半点也没有被迫无奈,反而有一种轻松解脱,让阴仲听得大奇。
“你我之盘算,其实只是小道,皇上这才是真正的运筹于帷幄之中,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正确的人,安排到正确的位置,就能收到最丰硕的果实,没有布局,没有算计,更没有阴谋诡计,夫皇道者,正大光明。”
阴仲沉默,事实正是像对方所说的那样,皇上对西北没有任何布局,只是把面前这个家伙派了过来,给了一个“便宜行事。”如今半个云州差不多就平定了,自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中还是清楚,那对付蜀王的计策十有八九能成功,到时只要击溃秦王正军,晋王孤掌难鸣。秦王拉拢的各方势力看似庞大到能席卷天下,恐怕最后连幽云二州都出不了,这场动乱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秦王必败。
这么一想,他有点怅然若失,一时去了与人争胜之心,老老实实地道:“既然如此,那我的兵呢?你不会去让我自己把兵带进来吧,东边可都是秦王的地盘,想无声无息的偷渡进三千人,根本不能,甚至别说三千人了,三百人也不可能。”
“兵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至于是从哪里来的,那肯定不能是东边,否则我还费劲收编文辉乐开他们做什么?”
阴仲一惊:“兵从西而来?这是哪来的兵?”
“你忘了海州栾城?”
“是那时候……嘿,你们布局够长远的。那直接让栾城带队不就行了,把我扯进来做什么?他不也是军旅出身吗?”阴仲半是疑惑半是不满的道。
“他刺探还行,在刺杀一道上逊你远甚,主帅的位子非你莫属。”
阴仲一阵舒坦,能得对方一句肯定,虽然未必是什么好话,但也十分不易了。
马蹄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之中分外刺耳。
这里怎么会有人经过,一道厉芒在阴仲眼中闪过,他阴声道:“我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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