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香丫头也是纳闷,你说这好好的姑娘家,长得甚是貌美,若说是不愿入这窑子当什么花魁,那早些时候干嘛去了,到今日这节骨眼上闹个要死要活的,不是瞎折腾吗?不过,也亏得有她这么一闹,咱们方可顺理成章的躲过一劫!
她瞧了瞧床榻上的如花女子,嘴角略弯了弯,再看了看这满屋子的大红金色,不自在的皱了皱眉。
眼前是一架红木雕花文凤床榻,上面铺就着大红色龙凤呈祥金丝被褥,头顶上亦是大红色珍珠流苏半透真丝床帘,床边踏上摆满了各色喜庆酒品瓜果吃食,窗边下放着一对贴满着大红喜字的新婚灯笼,此时燃烧得正是热烈!
这……这是大婚房的装饰好吧,怎么在一个窑姐儿屋里头,不是存心给人家添堵吗?
苏牧梨此时亦是浑身不自在,满眼的大红色让她不由得想起,幻觉里火海中的屋子也是这样满头满眼的喜庆红色,红的窗帘,红的床榻,连着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也是满身红色,然后,还有他满头满脸的红色血液……
“痛——”苏娘子一个踉跄,倒入婆婆怀里。
“公子,公子怎么了?”尘素半搂着苏家娘子,甚是焦急。今夜,可是紧要关头,娘子不会恰巧病发吧?
“娘子,娘子,你别吓半香”,丫头猛地看到娘子倒下,不由得失声尖叫。
此时正在前边焦急带路的**一听这尖叫,顿时停下了步子。
什么?娘子?
这大夫是个小娘子?
“娘子?感情你们骗我?”老妈子回身抓住婆婆厉声质问道。
尘素与半香顿时脸色惨白!
不好,还是暴露了!
老妈子一看这两位脸色急变便是心知肚明,“说,你们女扮男装潜入我春满楼有何图谋?”
丫头死死抿着嘴,眼里泪水一个劲地打转,该怎么说,不能说啊!
尘素此时亦是焦急万分,这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如今却又陷入另一个困境,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丽娇娘上报官府了!”自称丽娇娘的**眼角闪过狠厉。
这年头,男人们爱死了窑子,可那些个女人们却是恨死了他们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一些夫人太太过来砸场子,闹得最厉害的还活活把整个青楼给烧了,这种女扮男装称夜潜入的一看就是图谋不轨,绝对不能轻饶。
“我……我只是”不想这苏娘子并未昏迷,丫头婆子欢喜不已。
苏牧梨缓了缓,闭着眼脱口而出:“只是,仰慕云影姑娘美名,想一睹,其风雅之姿。”
顿时,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这年头,只听说过男人喜欢男人的,怎么原来也有娘子钦慕娘子的?**翻了翻白眼,一脸的不信。
“妈妈,妈妈,不好了!云影娘子又吐血了!”床旁伺候的丫头哭喊着道。
“云影,云影,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再不顾其他,扑到床榻边嚎啕大哭。
火红床榻上的女子,一袭白纱束胸中衣,青丝垂地,素面朝天,未施粉黛的清瘦脸庞隐带青色,此时大口大口的黑色乌血从唇边溢出!
苏娘子闭了闭眼,深呼吸数下,抑制下入目满眼大红色的惊恐,缓缓说道:“姑娘可是服用了鹤顶红?半个时辰前,服用半瓶之多。”
这下床榻边的哭泣之声立马停了,**心头一喜,“娘子,娘子,正是如此,还望娘子救救我这苦命的儿!”
“救人,不是不可以”苏娘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夜之事……”,说着浅笑着看了看妆容尽毁的**。
**沉思片刻,“今夜,今夜之事若是有半句泄露,丽娘万死不辞!”说着又扯着旁边的小丫头发誓。
半香尘素听及此,快提到嗓子口的那颗心方才放下。
“好,速速备好热水,白绢,铜镜”苏娘子交代道,又看了眼大红金色的被褥,摇了摇头,“还有,换一间干净屋子。”脑子里喷涌的恐惧虽然压抑住了,可看着这些个似血的红色,胸口仍是闷闷不适,还是换一间好了。
半个时辰后,一间清雅精致香闺外,**双手死死绞着丝帕,沿着长廊不停地来回踱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屋里头却仍是毫无动静,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救治得如何。
这小娘子甚是神秘!说是医治不宜外人在场,那小丫头二话不说就把他们给赶了出来,只是最后又问着要了数根云影平日里常带的木簪,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莫不是云影中毒已深,难于救治?
那我的云影儿,我的摇钱树,岂不是……
“大夫,大夫,我的云影儿怎么样了?大夫!”**再也等不了了,无论是死是活,总得让她看到人不是,再说了,去请的城东头有名的李大夫怕是快到了。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闹什么”,半香没好气地唬道,她家娘子还是有病在身的强撑着给春满楼姑娘救命,这**却甚是烦人。
“云影娘子已经醒了,只是,哎!你不可进去,云娘子说不愿见你的!”半香在后面喊道,可**早已高兴地跑了进去。
“我的儿,你可好些了?”她看着床榻内向里侧卧的娇弱女子,小声问道。
没有任何回答,**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莫不是没有救过来?
“娘子,这,这云影?”
苏牧梨侧坐床旁,正用白色绢帕仔细擦拭着手上银针,扫了眼紧张的**,“已无大碍,只是,余毒未清。”
“万分感谢娘子,感谢娘子!”**喜不自胜,天知道她家云影有多重要!
“那这余毒……?”
“妈妈,留这大夫住上数日。”床榻上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哎,好的好的,女儿啊,妈妈什么都听你的,你……”**赶忙点头。
“我累了,妈妈下去吧。”床上的人儿拉起浅色被褥蒙住了头。
**僵了下,立马转头恭敬地对苏牧梨道:“那就劳烦娘子在此小住一段时日了,云影的病就交给娘子了。”
苏牧梨侧头望着**半躬着的身躯,笑了笑,“不劳烦,还请**送来诊金——一百两。”
什么,诊金?
一百两?
“娘子,大夫,这诊金未免也……”也太贵了吧,一百两银子,要知道她春满楼上等姑娘接客一晚才得二十两银子,稍普通点的姑娘赎身钱都不要一百两,这,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贵吗?”苏娘子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春满楼头牌的性命,连区区一百两银钱都不值。”
**脸色一白,沉思着细想,忽的双眼一亮,甚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娘子莫不要忘了今夜之事?”
今夜你们女扮男装潜入我春满楼,虽说救下云影,可现在来狮子大开口要如此贵的诊金,那就不要怪她不守约定了。
“你!”半香气急,怎么有这种出尔反尔之人!
“噢,是吗?”苏牧梨伸手拦了拦半香,“我倒是忘了,亏得**提醒。”她自言自语似的点了点头。
**心里一阵畅快,有着把柄在手里,你们还想要诊金?还是老老实实治病吧!想必这女子是个尚未出阁的娘子,顾及脸面与名声,总不愿把半夜上青楼仰慕春满楼头牌这样的事让人知晓的,这要是传出去,那她以后还有谁敢取进门啊!所以怕她做什么。**想到这里,心里头的得意更是遮都遮不住。
“不过,**这诊金必是得付的。”
“至于今夜之事,你想怎么说,那是你的事!”苏牧梨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到这里,脸上闪过惊讶、疑惑、愤恨,脸色变化可谓是精彩极了。
尘素婆子也甚是疑惑,如此岂不是完全暴露身份?娘子为何要将自己置身险境呢?莫不是……
“还忘告诉**了,我家娘子,正是数日前将军府苏家寻回的长风将军之女——苏牧梨娘子,**对外宣扬时可千万别忘了。”尘素婆婆提了提声音,接着补充道。
这下,**丽娇娘震惊了!
这……这,将军府的娘子……
谁来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眼一翻,这回是真晕了过去!
第十二章 传 言()
第二日一早,岑州城内虽春光明媚,却是满城风雨!
一个个大街小巷、茶肆酒楼内无不是高谈阔论、议论纷纷的人!
而其议论之事,不外乎就是眼下这两件。
其一:鸿雁客栈二楼走水,死了名守夜的店小二,今日一早客栈已被官府查封,走水原因正在进一步审查。
其二:春满楼头牌服毒自尽,却被妙手神医救下性命。
相比客栈走水、官府查封这种显而易见之事,青楼艳女自杀、神秘大夫解救这些个不可思议的事,当然更让城中百姓好奇,更何况自杀的青楼女子,可是中土大越国艳名远扬的春满楼头牌,素有下凡仙女之称的云影姑娘,这能不让平头百姓们好奇吗?
区区一个上午,这件奇事便已流传出多个版本!
版本一:
听说昨夜,乃是青楼第一家的春满楼里头牌,也就是名满中土大越的下凡仙女——云影姑娘的**拍卖会,春满楼里那叫一热闹!可原来,这云影姑娘早就是心有所属,据说是与一位预备着上帝都赶考的书生情投意合,她不甘愿出卖**为人糟蹋,而情郎又是个掏不出真金白银的穷书生,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服毒自尽!幸得一位妙手仁医倾力救治方才救回性命,真是天可怜见!
版本二:
昨夜,正是春满楼头牌云影姑娘的**拍卖会,春满楼是车水马龙,达官贵人、商贾大户以及文人墨客齐聚一堂,真是热闹非凡!却不知,这云影姑娘乃是九重天上的七仙女转世,因其私会情郎,被玉帝老儿罚下凡间历练人世,却是阴差阳错入了这青楼污秽之地,一直以来,下凡仙女皆只是卖艺不卖身,因被那贪心的**逼迫下,不得已下才服毒自尽,阎王爷收到魂魄后及时上报天庭,于是,观世音菩萨化身的神医突然现身春满楼,半个时辰不到便让死去的云影姑娘又重新活了过来!
然而被传说得更为精彩的却是这第三个版本!
此刻,岑州城中最大气华丽的茶楼内,今日是坐无虚席,人流不断!
说书老儿,灌了杯清茶,润了润喉头,绘声绘色地接着说道。
“话说昨儿个,正是那艳名远扬的春满楼头牌——云影娇娘的**拍卖日。”
“好!”
他这一开口,下头兴致高昂的听客们便是连声叫好。
说书老儿眉眼一亮,精神抖擞地接着说道:“却不料被江湖采花大盗第一户——任流泉给乘机**了!”
“哎呀!”下头惋惜声不断。
“云影姑娘醒后,自知名节不保,便服毒自尽!哎呦,大伙儿不知,那大半瓶的鹤顶红下肚,哪还有什么活路,等被那**发现时人都凉了!”
“啊,死了!”听客们又是诧异又是哎叹。
“大伙儿别急,这精彩奇妙的就正是这了”,说书老儿赶忙安慰道,“不知那**从哪给寻来了位仙人医家,哎呦,那叫一个医术了得!只见他对着已死的云影姑娘妙手一挥,上百根银针“嗖”的一声全部末根刺入死者体内,大家猜怎么着?那……那死透了的云影姑娘竟吐了几口黑血后,自己就站了起来!”
“呀!死人活了?”,听客们这会儿兴奋异常。
“正是这样吶,死透了的云影姑娘不仅活了,身子都好全了,半个时辰后还去了趟春满楼大堂内,清唱了那首甚是出名的《月色满楼》,答谢恩客!”
“莫不是那云影姑娘本就未死?”角落里的一位听客问道。
“怎么会?据云影姑娘身边的丫头说,她可是亲眼见着姑娘喝下了大半瓶鹤顶红,足足有这一盏茶汤这么多。”说书老者指了指听客桌上的杯盏,“那可是一滴便能致命的鹤顶红啊,你说云影姑娘还会有活路?”
“云影姑娘当真好了?后来真出来唱了曲?”另一位问道。
“哎呦,这可是春满楼内满满一大堂子恩客亲眼瞧着看着的,难不成还能胡编乱造不成?”老者不经意地翻了个白眼,“城东头那位名医李大夫,大家都是知道的,后来被春满楼小厮给急急请来了,给云影姑娘一把脉,都是大呼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吶!”
“真的是有这么回事的,我当时就在场。”一个书生模样的听客站了起来,“开始大伙儿等了老半天都未见云影姑娘出来,突然就听到有下人跑来喊死人了,才知道云影姑娘自尽的事,**当场就快晕了去,幸得堂内有人自介可以救治,他们就匆匆忙忙上了楼,半个时辰不到,云影姑娘就出来了,我还看到了她衣裳一角还有着黑血迹吶!”书生腼腆一笑,接着说道:“不过,云影娇娘的歌声当真是回味无穷!”
“呀,当真如此!那……那位神医岂不是可以起死回生?”不显眼的角落里,一位听客诧异着喊到。
“是啊是啊,妙手神医啊!”
“连死人都救活的,定是那观世音菩萨化身,可救治百病,起死回生!”
“我前儿个听说,霁州那边就有位可起死回生的神医,不过那是位妙手娘子,不知道这位是谁呢?”
“是啊,神医是何方神圣?”
“到底是何许人也?”
“神医是谁?”
茶楼里头热闹非凡!
说书老者却甚是纳闷,服毒自尽又活过来的春满楼头牌不议论了,好好的怎么说道神医上去了呢?
“说书老儿,你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的,那你可知这可救活死人的神医?”下面人急急问道。
“这,在下真是不知,刚刚那位在场小哥不是说见到过吗?”老者指了指书生。
“我……”书生又被要求站了出来,“昨夜心急,只远远瞧见了背影,看着……看着倒像是位娘子!”
“呀!难不成是位神医娘子?”
“莫不真是观世音菩萨化身?”
“该不会是霁州那位妙手神医娘子吧?”
这下,听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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