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姨娘听此,本就苍白的面上更是惨白一片。
那日之事,她便是更加下了决心搬离出府!
三娘瞧着胆怯地温氏,心里头闪过一丝得意,三房的陪嫁尽是些心思胆小的下人,当年还一心想着攀高枝呐!
乌鸦就是乌鸦,就算费尽心思也是成不了凤凰的!
温氏便是最好的例子,煞费苦心爬上老爷们的床又如何,苦心筹谋生下子嗣又如何,还不是生了个傻子,再不得府里头待见半分吗?
“哟,我倒是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啊?”三娘眼尖,盯上了温姨娘手里的两个描金盒子,“还值得姨娘如此宝贝地抱着。”
随行的丫头会意,立马上前抢过盒子打开递送到三娘面前。
温氏急红了眼,却是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守着六娘的丫头和婆子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一个个都不敢上前来,唯有不懂的六娘依旧乐呵乐呵地拍着手说着,“好,好啊!”
“啧啧,这么精致可口的吃食,连苏牧梨亲手做的桃花酥都有,三房当真是心胸宽厚啊!”三娘语带嘲讽,她随意的捡了一块桃花酥,仔细看了看,然后一脸嫌弃地丢开了好远。
“祖母还说着好,她老人家当真是老糊涂了,我瞧着难吃得紧!”
三娘又捡了几块点心,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是胡乱丢出了好远。
温氏仍是跪在地上,眼瞧着难得一见的点心被三娘丢弃,心里头的委屈与痛意更是浓厚!
不想正玩闹着的六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她不由分说地捡起一块丢在地上的桃花酥,不管不顾一把放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合着泥土与杂草,可她吃得照样带劲,还不忘一个劲地说着“好,好啊!”
温氏立马起身跑过去阻止,“六娘子不可,这可是吃不得的!”
三娘见了先是一愣,再一瞧着便是心情愉悦。
“好吃,那你这傻子便多吃些吧!”
她端起整个盒子,一个脑儿地将里头剩下的点心泼向六娘,粉红的芙蓉糕,金黄的桃花酥,乳白的什锦豆腐糕,一个一个无情地砸到了六娘的脸上身上。
温姨娘赶忙张开手将正狼吞虎咽的六娘护在怀里,一边焦急地大喊着:“别丢了,求求三娘子别再丢了!”
喊到后来,她已经哭出了声。
想不到六娘子一反常态地停止了闹腾,一把回抱住温氏,泪水一个劲地往外冒,“不……。不……乖……。你乖!”
往日里,她不听话好好吃饭,她闹腾得吵着了外面的尼姑们,温姨娘便会急着哭出声,一个劲地说着她不听话、她不乖,想不到,痴傻的六娘竟然记得!
温氏心里一酸,哭得越发厉害!
三娘眼里一冷,温氏本就是三房的走狗,她今日总得好好出口恶气。
“都是些下贱坯子!”
她一口唾骂过去,又抢过丫鬟手里的另一个盒子,一把打开看也不看正想着一股脑儿地丢出去。
“慢着!”
不想身后竟然有人敢出声阻止!
三娘诧异着回头,想不到瞧见地竟还是多日不见的五娘!
五娘本来是去长风堂问安的,路过青茹院,听到里面哭闹不断,便好奇地进了来,然后就瞧见了方才那一幕。
六娘是庶出,她也是庶出,只不过六娘身世更惨,已经是个痴傻儿!
遇到比自己更加身世凄惨的,人们往往会自然而然地心生怜悯。
往日里谦卑服低的五娘出手,不过是人之常情!
可正在气头上的三娘却不如此认为,五娘这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本就是冤家,如今狭路相逢,当真是火药味十足!
三娘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只恨不能一剑了结了眼前的贱人。
身后跟着的小丫头,忍不住胆怯地拉了拉五娘的衣袖。
五娘不为所动,她屈身行礼,“三姐,早安。”
三娘因着愤怒,胸口深呼吸起伏不定,“贱人,想不到你还敢出门?”
五娘垂下了眼睑,“妹妹正想去向祖母问安,不想遇到了三姐,五娘实属无心。”
温姨娘听得一愣,三娘向来是娇蛮无礼,却不想五娘如此低声下气。
“好一个无心之失!”三娘走上前,“当日你背地里陷害我然道也是无心?”
五娘低下头,并没有回答。
现在还是在青茹院里,温姨娘以及下人们都在,她不想与三娘在此冲突。
三娘得不到回答,胸口藏着口闷气就越发难受,她咬牙切齿,“很好,你阴险狡猾,可我苏青凤也不是好惹的,往后咱两走着瞧!”
三娘走过去,将描金红木盒子里的发饰簪子一股脑儿地丢弃在五娘身上,然后将盒子随手一丢,怒气冲冲地出了院子。
簪子尾尖,上面金银镶嵌的纹路纤细,这么一大盒地丢过来,五娘躲避不及,白嫩的脸上便多了几条血色痕迹。(。)
234 《巫神语》()
玄武逸城没有说话。
“是你,是你害死了姑母,害死了父亲,害得我们楚家全族人四处流散,亡命天涯!”楚晴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
玄武逸城站了起来,他正色道:“对,是我!当年我年幼无知,才导致了楚晴姑娘家人蒙遭此难!”
“这么多年来我欠你们一个对不起,我玄武逸城欠你们的。”说着,玄武逸城直挺挺跪下,道:“等我知道实情,你们姐弟已经不知所踪,直到近来苏七翻查旧案我才得知,我曾发誓,只要寻到你们姐弟,任凭尔等处置,绝无怨言!”
苏七“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望了望跪在地上的玄武逸城,有看了看泫然欲泣的楚晴,不知道怎么心里头莫名的慌乱起来。
她想劝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说什么。
过往的恩怨,何况还有亲族性命在中间的恩怨,岂是她一个外人可以置喙的?
霖雨阁里一时间便安静下来了,仿佛方才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怨念所有的悲痛,都化为了乌有,阳光从窗子角斜射进来,轻柔的风吹动着倩碧色的帷帐,一切都是初秋晨起时的模样。
苏七心里头的不安却是越发浓厚起来,她见过楚晴的身手,快、准、狠,一招致命。
她又望了望玄武逸城,一身淡紫色的长衫,玉带束腰,腰间却空空如也,没有佩剑,没有短刀,没有任何可以防御的武器。
不,即便那厮有什么可防身的武器在,只怕他今日也是不会还手不换抵御的,他说了,任凭尔等处置。
苏七相信,玄武逸城认真说出的话向来都是言出必行!
可是,她这心头为何这般的担心。甚至,甚至……还有些许害怕!
她皱起了眉,一时间不知是站着好还是坐着好。
楚晴没有动,甚至没有管碎在自己脚边的汝窑甜白瓷茶盏。她如同一尊雕塑般坐在那,眼睛里是空洞洞的。
良久,在苏七以为这件事可以暂且放一边时,可以让她喘过一口气来时,楚晴却开了口。
“那些书……到底是什么?”
清冷的话。说得极慢,仿佛是她费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问出那句来。
苏七眼里的担忧之色越发浓厚。
“……是……《巫神语》……”
“轰隆——”
如同平地一声春雷,苏七只觉得就像是响在自己的耳边般。混混沌沌间,她看见楚晴急速飞了出去。
玄武逸城一个点地翻飞,转眼间也消失在门外,等到苏七三两步跑到院子中央时,那两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庭院里高大的枫树“簌簌”作响。
一直等到午后,还是不见楚晴或是玄武逸城回来,在楚信问出第四遍“晴子姐姐去哪儿了”后。苏七再也等不住了,她唤来尘素婆婆。
“咱们府里身手不错的人还有多少?”
前些时候为了更好的获取消息帮助查案,苏七曾要尘素婆婆和楚晴一道去寻了好些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来帝都,而今大部分都分配任务出府。
“不到十人。”尘素回道。
她望了望苏七娘子紧皱着的眉头,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子,楚晴向来身手不凡,不仅如此,她还善于解奇毒,娘子在西城时因中百种蛇毒昏迷,最终还是楚晴给治好的。何况还有玄王殿下跟了过去。娘子放心便是。”
“我的毒不是太医们解的吗?”苏七问道。
事后有两位太医过来请教她解蛇毒的法子,她当时心里头还很是纳闷,想着他们中间不是有人会吗,为何这两位还要这般舍近求远来问她这个向来与太医院水火不容的小姑娘。只是当时西城的救治工作紧急,苏七虽说心中有异,却也没说什么,倾囊相授了。
而今听了尘素婆婆的话,她不由得想起了这件蹊跷的事。
“不是。”尘素道:“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不过是过来瞧上一眼,一个两个叹气摇头就走了。最后还是楚晴出手解毒的,用的法子和娘子极为相似,只是楚晴是在行针后用内力逼毒。”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蛇毒解了后那些日子觉得自己身子格外轻快,还以为是太医院的国手们有什么更加神奇的法子,看来,都是她想诧了。
“将府里你请来的人即刻唤到前厅,我有要事交代。”苏七沉声道。
“娘子,此事事关慕容钦皇子与玄王殿下以及楚晴家族之间的恩怨,娘子还是不要贸然插手的好!”
“何况即便娘子插手,只怕此事也不会那般轻易解决,娘子咱们不弱静观其变好了。”尘素婆婆劝道。
“插手?谁说我要插手此事了。楚晴出了门这么久了都不见她回来,我不过是不放心,派些人前去寻她回来罢了,难道这样也不成?”苏七不以为然道。
尘素婆婆还想说什么,苏七手一挥,不耐烦道:“好了,别的话婆婆不要再说了,楚晴到了我身边,自然便是我的人,既然是我苏七的人,那便不是谁说想动手便能动手的!”
“你且去将那些人叫来!”
说完苏七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楚晴是在天黑之后回来的,被玄武逸城搀扶着走进了霖雨阁,身后跟着五六个江湖人士。
虽说他们走的是将军府的后门,且又特意避开了下人们,可还是不小心被长风堂那边的一位粗使婆子给撞见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老夫人只带着王婆婆急匆匆赶来了霖雨阁。
霖雨阁里一片忙乱,苏七又是清洗缝针,又是止血包扎,半香吓得白着个小脸,一个劲地安慰着已经昏迷的楚晴,眼泪珠子就没断过。
“这是怎么了?”苏老夫人前脚刚进门,颤抖的声音已然传来。
苏七抬头,先是明显一愣,知道再瞒不住她老人家,只得缝完了玄武逸城后背上的伤口。方才道:“祖母放心,不过都是先皮面上的伤口,只是出血过多,看着有些吓人罢了。具体的缘由待孙女处理了伤口再来跟祖母详说可好?”
苏老夫人不放心地看了看玄武逸城和楚晴的伤口,叹气道:“你们这些孩子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身子骨是自己的,父母给的,自己不爱惜。可如何是好?”
苏七听了很是头痛,玄武逸城就只能一个劲地笑着点头说“是。”
苏老夫人也就跟在一旁帮着拿针拿棉布,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苏七无奈之下只得向尘素婆婆使了个眼神。
尘素婆婆立马出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后才连走带跑地进来,急急道:“娘子,娘子,不好了,楚信公子不知道听谁说的自家姐姐回来了,这会子吵着闹着要到霖雨阁来,身边的丫头婆子都劝不住。只怕现在都在来的路上了!”
苏七扫了眼满是血污的霖雨阁,皱着眉道:“这……可如何是好?”
苏老夫人也看了过来。
苏七便一把拉住了苏老夫人,她道:“祖母,而今楚晴尚未醒来,伤口虽说血是止住了,可也不知道会不会进一步化脓感染,孙女实在不放心走开,若是这个时候让楚信那孩子瞧见了,还不知道他会怎样的伤心难过,日后他若是问起来。楚晴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说些什么。还望祖母帮孙女一把。”
“瞧你这孩子说的,祖母去劝劝那小公子就是了。你放心在这照顾好玄王殿下和楚晴,楚信那娃娃你就不用管了,祖母保定帮你哄得服服帖帖的。”苏老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带着王婆婆起身往外走去。
直到再看不到人影了。苏七命人关紧了霖雨阁的大门,道:“谁来都不许开门!”
“你倒是会唬骗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玄武逸城也跟着出来了。
苏七却是什么也没说,大步走了进去。
忙活了大半夜,好在祖母也再没来敲门,不过派了王婆婆过来问过两次,苏七让尘素婆婆去回了话。楚晴已经睡熟过去。只是睡得不安慰,不时梦呓,好在伤口没有在流血,也没有发烧,苏七让半香和尘素婆婆在一旁好生照料着。
尘素婆婆说,前去的江湖高手都受了伤,已经让人在院外妥善处理了,赏银加了一倍发放下去,他们都是做买卖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嘴巴是不会乱说的。
苏七这才放下心来。
她煮了一壶浓茶,给自己满上,又煮了一壶清水,放了些许细盐,倒满一盏送到了玄武逸城跟前。
那厮倒没多问,小喝了一口,道:“苏七,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就是了。”
也是,如今苏七该听的该见的都见了听了,还有什么好瞒着她的,何况凭着苏七的聪慧,只怕你即便是有意隐瞒,她心里头也猜出个七七八八来了。
再说,玄武逸城他本来就没想隐瞒苏七。若不然,就不会是今日来找楚晴,还是到霖雨阁来找楚晴了。
“西直门那边,伤亡情况如何?”苏七问道。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们去了哪呢?没想到你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玄武逸城望了苏七一眼,是笑非笑道:“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在担心你们家阿钦那头的情况!”
“西直门若是闹大了,只怕会惊动宫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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