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就给我拿出魄力来。”
这话就像女朋友的娇嗔,一如“想娶我就快点买套房子”,给人压力的同时还给人希望,让腓特烈邪门地体会到了关心和温暖,暗想奥托这家伙虽然口上别扭,心里却珍惜家庭胜过性命啊,否则为什么旁敲侧击地提醒我这些呢。
他正在飘飘欲仙,忽然一件厚重的斗篷放在吧台上,幽幽清凉的体香飘过来,菲莉雅轻轻叩着吧台:“来杯啤酒。丽莎快救救我,热死我啦。”
腓特烈两眼一坠:“菲莉雅你怎么也来喝啤酒啊!”
菲莉雅正在疲惫地活动颈椎,抚着脖子扭头瞧腓特烈:“我一直光顾英雄酒馆啊,这么近,啤酒又好喝,还有漂亮的女招待,凭什么不来啊?”
丽莎小心翼翼将满满的啤酒放在菲莉雅面前,低头吃吃笑:“骑士长总夸我,人家快离不开你啦。”
菲莉雅双手捧着酒杯乘凉,邪魅一笑,熟稔地朝丽莎抛眼神:“你来呀,我不跑。”
丽莎心花怒放地飞吻,两个人笑成一片。腓特烈如梦初醒地嚷:“难怪丽莎对丹尼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还疑惑呢,怎么会啊,丹尼那种帅气的精灵为什么三番五次勾搭都不成功啊,原来丽莎你是……”
菲莉雅笑着推腓特烈:“你嗓门还能再大点儿吗?你没喝多吧,丽莎,不许给他倒酒啦。”
丽莎悄悄瞪了腓特烈一眼,用力点头:“嗯,不给你喝了,你撒酒疯一定很可怕。”恰好几个龙骑兵推门进来,丽莎抱着菜单冲过去,匆匆招待去了。
腓特烈扭头瞧菲莉雅问:“相亲还算成功吗?”
菲莉雅的白蕾丝衬衣上印着点点香汗,因为裙子高高束住了腰肢,所以格外怕热,背心都结了几片盐,只不过在白衬衫上不明显罢了。她伫立在柜台前,露出宁静的侧脸,回答这问题时,低头望着啤酒,长睫毛微微哆嗦:“什么成不成功呢?论喜欢的话,当然是不喜欢;但是只要不算讨厌,相亲就算成功了吧——对法里纳家族有帮助的贵族总共才那么几家,我可没有挑肥拣瘦的权利啊。”
她没看腓特烈,沉浸在自己的孤城里,双手握着冰啤酒取了会儿凉,就昂头闭目,慢慢喝酒,宁静地“咕嘟咕嘟”,竟然喝下去半杯,长睫毛就像受惊的蝴蝶翅膀,闭着轻轻颤动,令她纤瘦的侧脸不仅明艳夺目,更加楚楚动人。
“你别呛着。”腓特烈看见她赌气似的一口下去半杯多,忍不住干预一句。菲莉雅放下酒杯时,杯底只剩下薄薄一层黄,她迷惘地扭头瞧他,红唇上还沾着雪沫:“我一直想问你,神甫白送一桩富可敌国的婚姻给你,你为什么可以拒绝呢?是因为已经没有长辈管你了吗?”
“因为婚姻不是卖菜,不可以讨价还价的啊。”腓特烈闭目喝酒,暗想我怎么没有长辈管,我头上蹲着一个需要心理治疗的祖父啊,压力大得刻骨铭心啊,你不要以为我很潇洒啊。
“可是,”菲莉雅低头看杯子,轻轻摇头,“结婚是义务啊。神罗帝国之所以幅员辽阔,不就是归功于哈布斯堡皇室500年来与诸侯联姻不断,紧紧绑住了九大选帝侯,才巩固了神罗帝国的根基吗?法里纳家族也是如此,父亲辛苦抚养儿女长大,一桩得体的婚姻才是最后的报答啊。婚姻不可以讨价还价,因为结婚是义务啊。”
她脸色飘红,晕乎乎地自说自话,蹙眉端详杯底的啤酒,失落地喃喃:“人生就像一口闷掉的那大半杯啤酒,都在为义务而活,一横心一闭眼,痛苦快乐地‘咕嘟咕嘟’全喝掉了,连味道都没尝明白。那些麦芽的甜味,醇厚的心跳,凉爽的期待,都没有时间去品尝。属于自己的人生,就只剩下杯底这薄薄一层了啊。”
雪白的泡沫在杯底攒成黄橙橙的佳酿。菲莉雅一口饮尽,拿起斗篷转身走了。
丽莎结账回来,与菲莉雅擦肩而过,司空见惯地招手:“下次再来噢。”欢快地飘回柜台,利索地收了菲莉雅的空杯,欢喜地哼着歌。
“她进门还不到3分钟,这就完事了?”腓特烈还在愣着。
“骑士长还要回去练剑,还要调教士兵,各种忙碌啊。她能抽时间来喝酒就不错啦。”丽莎笑着说:“优秀是需要代价的噢。你如果心疼骑士长,下次请她喝酒啊。跟她聊天,让她多流连一会儿喽。”
腓特烈想起自己的剑还没练,明天还要去探克莱门森的老底,顿时也觉得没时间喝啤酒了,咕嘟闷掉最后一口,抄起外套冲向门口,抛下一句:“你们喝我先走了。”就冲出门外去。
菲莉雅的皮靴声孤零零回荡在军营后的小巷里。忽然仓促的皮鞋声追来,菲莉雅扭头一看,满头热汗的腓特烈在她身边刹住脚步,外套甩在肩上,与她一起慢慢走。
“你不跟你的基佬团欢度啤酒之夜吗?”菲莉雅撩开红发笑道。
“不了。他们是训练有素的骑士,既没有15天后的决斗,也没有隔日排满的日程,当然可以肆意享受美酒。但是我并不属于那种简单的生活啊。优秀是需要代价的啊,如果我的刻苦程度甚至赶不上你,那一定会被更强的人甩得更远吧?”腓特烈喘匀气,昂头看着月亮:“你提醒了我一件可怕的事情:有人比我更有天赋,有人比我更努力,这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比我更有天赋的人比我还努力,比如你。这很惊悚。”
菲莉雅低头扑哧笑了,然后阴森森说:“还有更惊悚的呢——你怎么知道我是菲莉雅呢?”
她装神弄鬼时简直以假乱真,清冽细怨的声音在漆黑的小巷里飘荡,让腓特烈毛骨悚然,跳开一步盯着她说:“我跟你说真的,你别闹!你讲起鬼故事来跟真的一样。”
菲莉雅说:“你慢点走,等等我。”
腓特烈慢行几步,正疑惑菲莉雅怎么还没追上来,回头一瞧,看见一袭血红斗篷伫立在背后,菲莉雅那幽怨冰寒的声音飘进耳朵:“这么说,你就是菲莉雅提过的腓特烈了……”
腓特烈心里一咯噔,暗想:“卧槽,难道菲莉雅被幽灵吃掉了,占据了身体吗?然后要吃我了?”
他拼命镇定,心里的寒气依旧往上窜,恨她演技太好,努力冷冰冰地说:“菲莉雅你别闹。”
腓特烈怕鬼。
“她……再也不会闹了。你呢?”血红的斗篷诡异地逼近,不像在走路,压根儿在飘。
腓特烈生气喊道:“不跟你玩了!我要走了!”噔噔噔走远了。
“你别跑啊!你等等我!”菲莉雅扯掉斗篷,笑着追上去,跑在他前面背手倒退,歪头瞧他的脸:“你被骗到了?对不对!”
“我没有!”腓特烈生气地说,“再也不跟你走夜路了!我还想送你来着,呸。”
“你怕鬼。”菲莉雅擅自得出结论,乐得捂唇弯腰,倒退着咯咯笑。
“我没有!”腓特烈只剩这一句台词了,“别胡说。”
“你为什么会想送我回家呢?你连我都打不过呀。”菲莉雅努力憋住笑,与他并肩走,低头瞧反射月辉的石板路。
“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腓特烈心头热热地说:“你比穷人的孩子还要努力,只不过是想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已吧,是吗?如果贵为龙骑兵大团长,如果重现祖上的军神传说,就算不结婚又何妨。所以说,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要努力奋斗,穷人和富人都一样啊。你这个身世优秀的人都这样干劲十足,根本叫身边的人不好意思偷懒啊。”
菲莉雅低头走路,腓特烈抬头看月亮;他希望那一勾残月,就是斩破未来的剑影:“谢谢你在教廷为我挺身而出,龙骑兵也是威廉家族永远的盟友。我们一起努力吧,为了年轻人的野望,为了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菲莉雅抬头笑道:“你这是勾结禁军,要上绞架的哦。”
腓特烈吓一跳,软语求她:“你可别卖我。”
菲莉雅莞尔一笑,看着地上的影子说:“你不顾实力悬殊,奋不顾身去夹击大团长的时候,我曾经嫉妒你的勇气。明明是个弱鸡,为什么斗志会盖过骄傲的龙骑兵呢?好不服气啊。我还苦恼过一阵呢——没想到我在你眼里的形象居然这样伟岸,这样我就放心啦。你这个新兵蛋子,就追逐着我的背影努力进步吧,作为教官,我会进步得比你还快,把你甩得尾迹都看不见的。”
“很期待我的毕业考试。”腓特烈笑道,“如果新兵击败了教官,我也不介意你把我当做人生目标,凝视着我的背影努力向前。”
“大言不惭!”
“走着瞧啊。”
140 受刑还是受用,估计因人而异()
次日中午,丹尼悠悠从床上醒转。床板很硬,依旧是廉价旅店的硬板床;光线很暗,依旧是便宜房间的破采光。这让他确信,自己一如既往地躺在80银币一礼拜的小旅馆里,迎接崭新的一天——昨天大概是一场梦吧。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他记得自己勉强陪着大祭司听了一场音乐会,在拒绝了烛光晚餐这一无理要求以后,他被维多莉娅绑架到了大教堂。多亏他机智地破窗而出,灵巧地冲破重重包围,夺路而逃,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总算逃脱了。丹尼如释重负地遮着额头,看着天花板想:“我还辣么年轻,根本就不想结婚啊,我还没去过夜总会啊,这样那样的刺激生活都没有体验过,怎么能甘心住进婚姻的囚牢啊,混蛋。”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维多莉娅是绝对找不到这个旅馆的。
丹尼困倦地闭上眼睛。
然后床吱呀响了一下,猛地一摇。丹尼睁开眼睛,视野里是维多莉娅那张波澜不惊的冰山脸;她穿着笔挺华美的神官服,跪在丹尼上面,黑色的长发从俏脸旁边坠下,凉飕飕地撩着丹尼的脸。她闭着眼睛,唇彩鲜艳的樱唇轻轻送下来。
“你要干嘛?”丹尼冷静地问。
两个人直勾勾地对视。维多莉娅面不改色地说:“用窒息之吻来叫醒赖床的丈夫,难道不是妻子的义务吗?”
“你什么时候变成妻子了?”
“如果你昨天没有从二楼跳出去的话,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维多莉娅的声音古井无波,冷冽细柔,却霸道无双。
丹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确定自己打不过这个姑娘:她祖父的优良基因通过隔代遗传,完美地在她身上表现出来了。这个女人的战斗力抵得上一个800人的重装步兵团。
“你怎么找到我的寓所的?”丹尼试图转移大祭司的注意力。
然后丹尼听见门一响,腓特烈的脑袋从门缝里伸进来,谄媚地笑道:“祭司大人,小提示,这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喔!趁着绝佳的天气,建议去尝尝皇都的美食!我有事先走了,祝你们愉快。”
“腓特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丹尼醍醐灌顶,顿时明白大祭司是怎么找到自己这隐蔽住所的了。
“丹尼,这个礼拜给你放假好了!好好招待大祭司吧。真羡慕你们年轻人的热情呢哈哈哈哈。”腓特烈面不改色地哈哈大笑,打了一通领导的官腔,然后谄媚地向祭司鞠躬,退出去了。
丹尼咬牙切齿地瞪着那扇门,忽然发觉清香扑鼻,大祭司的呼吸稍微急促了起来。然后丹尼看着少女祭司说:“维多莉娅,实不相瞒,我无法当你的丈夫……去年捕猎的时候,我劈开双腿掉进了捕熊陷坑里……”
维多莉娅坐起来,蹙眉问:“你是说……”
“没错,”丹尼坐起来,呜咽低头,用力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岔开腿摔在了削尖的木桩上面。医生说蛋蛋掉出来以后就安不回去了。”
维多莉娅举起右手:“那你把这些不穿衣服的漫画收藏在床底下干嘛?”她右手攥着一叠漫画集,封面全都是娇媚无双的小姐姐。
丹尼一看,眼泪飞溅地去抢:“你什么时候翻出来的啊!把我的御姐本子还给我啊!”
“我要把这些书烧掉。”维多莉娅说,“你心里只能有我。”
“你私闯民宅就算了,还要侵犯他人财物吗!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就算教廷再厉害,私人财产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啊!这个知名漫画家还是我特别钟爱的画风啊……”丹尼据理力争。
“如果你不跟我去江畔划船,我就把这个漫画家也找出来,净化掉,”维多莉娅眯眼凝视手里的小黄书,轻声嘟囔,美眸里却喷射着妒火,“把他送进异端审判所里执行除魔仪式,让他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下流剧情全都变成正义的圣光。”
“你冷静一点!”丹尼顿时屈服了,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划船吗?好吧,只划船哦。”
维多莉娅把小黄书丢在地上,站在床边,掰手指说:“然后去最有名的竞技餐厅享用情侣套餐,接着去看话剧,然后……”
丹尼觉得天旋地转,面容枯犒地说:“一天一样行吗?”
“不行。我们在热恋,要安排得充实才行。”维多莉娅很专业地说,然后拽着丹尼走了。
腓特烈对丹尼的遭遇毫无内疚。老实说,目击丹尼被美女绑架的人里,至少有80%成员恨不得代替丹尼去受刑。剩下的20%全是已婚青年。
而且大祭司浑然不顾及公众影响,换上洛丽塔长裙以后,就公然钳着男朋友出现在维纳的各大景点,旁若无人地散步兜风,她理直气壮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导致没有人怀疑她是大祭司——因为在仪式上,大祭司永远穿着月白色神官袍,永远戴着神秘莫测的奶油色面纱,并且围观群众永远盯着大祭司的脚,不顾一切想去吻那洁白可爱的脚趾,压根没奢求过瞻仰大祭司的真容。
所以说精灵都是奇葩,一点都不为过。腓特烈也这样安慰自己:“我心胸宽广,不跟神经病种族一般见识。”
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腓特烈还有点烦恼精灵的强权——但是当他尝到这强权的甜头时,他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事情是这样的。荣耀画师、无用骑士弗洛里安兴高采烈地约了他的兄长和腓特烈相见。他的兄长位高权重,是皇家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