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趋近尾声,国王频频扭头来看斐迪南亲王,让腓特烈不敢轻举妄动。不知不觉,戏法已经谢幕,戏法师在舞台左右致礼,掌声雷动时,国王已经站起来鼓掌,预备离去了。
九点的钟声“当当”响起,戏法师按时结束表演。这时候,流逝的每一秒钟,都从腓特烈肺里偷走一缕呼吸,让他紧张得窒息,胸脯起伏,心跳加速,余光狠狠瞥着身边的艾莲娜,拼命鞭策自己去夺取她——从攥住温软滑腻的左手开始。
最后一记钟声响起,艾莲娜动了一下,腓特烈的手自动伸出去,紧紧捏住她白皙的小手。
艾莲娜脸色变了,眉梢眼角蒙上了一层焦虑的慌张,咬着唇奋力把手往回抽。细腻的五指在腓特烈掌心柔软地挣扎,拼命想逃脱,却被腓特烈独裁霸道地牢牢攥住。腓特烈一面背水一战,一面故作轻松地侃侃而谈:“一场华丽的演出,就让它停留在舞台上吧。编成军团实在没必要了。”所以就算不鼓掌也很有道理。
于是腓特烈神色自若,身边的艾莲娜女皇却像病了似的张惶无措,两人像陌路人似的左顾右盼,互不搭理,是因为害怕别人发现,他们的手在光线朦胧处拉拉扯扯,像挣扎也像缠绵。
国王很不高兴,草草鼓掌就抽身早退,笔直往下宫走去。斐迪南亲王的心思全拴在老国王身上,立马紧追国王而去。奥本海默顿时落单,与腓特烈隔着空椅子成单刀之势,这让奥本海默十分煎熬,哼了一声,端了红酒坐到布雷施劳德那边去,跟克莱门森和议长凑成一桌。皇后则兴致勃勃地和艾莲娜、腓特烈讨论刚才的戏法。
艾莲娜也挣扎累了,柔软漂亮的小手像服帖的鱼儿,任腓特烈捏在手里,老老实实不动弹了。只是女皇陛下欲盖弥彰地试图不理他,左手伸出去被人捏着,脸却倾在右边,软弱地扶着颧骨和太阳穴,筋疲力尽似的靠在椅子上,恨不得藏进夜幕,用隐身来躲避关注。
腓特烈大获全胜,紧张地强迫自己不松手,冒险地维持战果,一刻不歇地攥着。这一刻,他的自尊极其脆弱,唯恐皇后离开:假如独处时,艾莲娜盯着他,说出强硬倨傲的话,对他都是灭顶之灾。所以他憋闷得像喝了汽油,惶恐却强势地始终攥着艾莲娜的手,紧张地等待她最终的审判。
119 给亲王戴绿帽子时被亲王暗算了()
艾莲娜似乎试图表演得自然些,她开始认真和母亲说话,讨论戏法的操作细节,只是她脸颊上始终浮着漂亮的红晕,也从不直视腓特烈的双眼,只用轻描淡写的“嗯,是这样没错”来接他的话茬,不至于他被冷落。腓特烈察觉到安全,渐渐浮起了表演欲,向她们母女演说真正的魔法炼成是什么样子:需要苛刻称量的反应底物,需要磁力笔来画一个熟练描圆的繁复炼成阵,然后精灵将神力灌注到炼成阵的纹路和符文里,按顺序激活反应物。于是可怕的极寒低温骤然出现,把炼成阵里的牛奶冻成了美味的冰棍。
演说效果拔群,老皇后和女皇都听傻了。
聊了会儿,风大了起来。老皇后记得女儿中午生过病,关切地问艾莲娜回宫否。艾莲娜被人攥着手,心惊肉跳地刚想趁机逃走,却被腓特烈攥着手不松开。她只觉得新鲜又刺激的电流在衣服里面窜,所以屈服在他的决心下,软弱地没动弹,露出娇慵懒散的幸福模样,对母亲撒娇:“风很凉快,我想多坐一会儿,没有比这儿更适合乘凉的地方了。”
于是腓特烈又赢得了她的占有权。这害怕和刺激交织起来的紧张很奇妙,艾莲娜明明知道人还没走干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明眼人撞破;心灵却被新奇的“期待”刺激到麻痹,像沉溺美梦一样留恋这心惊肉跳的爱情,竟然没办法抗拒他的意志,像割地求和一样,臣服在热烈的独裁里不能自拔。手就软绵绵地给他攥着,变成了两人一起竭力掩饰的秘密。
莉莉在后面看见这两个人恬不知耻地连在一起,吓得毛骨悚然,连忙站在女皇椅子后面,若无其事地娴静侍立,努力遮掩。
腓特烈的心也砰砰乱跳。他忐忑地等待最后的判决,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碰到艾莲娜的肌肤,因为只要艾莲娜含怒一瞥,她就可能永远疏远他,再也不给他冒犯的机会。这片刻的胜利也许持续不了多久了。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魔术团的首席魔术师恭敬地走到席前,卑微地请求女皇的赐福。艾莲娜站起来时,左手自然地从腓特烈掌心滑脱出去,然后她宽容地说:“绝佳的演出。”恰到好处地伸出右手。魔术师连忙捏着她的两根指头,轻轻吻了手背,就心满意足地横帽鞠躬,倒退着离开了。
然后艾莲娜重新坐下来,很自然地把手送回来给他握住,像是秘密的默契,又像是禁忌的特权,只给他一人拥有。腓特烈像活在美梦里,不敢相信这是现实,手里的肌肤暖如温玉,像默许了他的侵犯。他开始更加主动地侃侃而谈,默契地不看艾莲娜的眼睛,专注取悦老皇后。两个年轻的男女躲在陌生和冷漠里,热烈地偷偷牵在一起。
斐迪南亲王还在下宫里和老国王讨论债券的涨跌和艾莲娜出嫁的价钱。如果亲王知道,此时此刻,艾莲娜作为他的财产,已经偷偷地在和腓特烈执手畅谈,估计他会气的五内俱焚,绝对会冒出用下巴戳死腓特烈的念头。
奥本海默本来只是静静跟着亲王,忽然丽塔躲在廊柱后面向他眨眼,飘出来附耳跟他说了几句,然后飘然走了。
中年的银行家推了下眼镜,计算了一下:三万盎司黄金存进他的家族银行,每年向丽塔支付五百盎司金币利息,然后把本金拿去投资黑啤酒和钢铁、燃煤的贸易,一年至少能挣六千金币,利润相当可观,可能会让他的账面资本追上布雷施劳德的中央银行,是不可错失的机会。
因为丽塔本身有充裕的收入,所以她如果把钱存进来,就不太可能取走,这批本金就约等于归了银行,只需要每年支付利息就可以了。这对急于投资的奥本海默来说,就是一笔飞来横财。
他思索了一下,上去扯住斐迪南亲王嘀咕了两句。亲王听完,阴郁的脸色得以缓解,轻快追上国王,笑着说:“圣骸日快到了,精灵大祭司前些天驾临圣斯蒂芬大教堂暂住,等待参拜梵天教廷大先知的圣骸呢。这些天真是盛事不断啊,您的治理下出现了繁华盛世呢。”
奥本海默静静跟在后面,暗想亲王能把百废待兴的战败国吹嘘成繁华盛世,没脸的人说起瞎话来果然非同凡响。
老国王很受用,却老成地假装愁眉:“也许看上去繁华,但是绝非盛世。市民对梵天教的热忱水涨船高,这几天,贵族对神职人员必须恭敬些了。”
斐迪南亲王悠悠道:“那是当然,但是我听说弗兰克神甫心情很不好。”
“弗兰克神甫?你是说圣斯蒂芬大教堂的主人、那个肚子很大的正堂神甫?”国王努力记忆。“精灵祭司就下榻在圣斯蒂芬大教堂,弗兰克不应该心花怒放才对嘛?没有人敢忤逆他。”
“所以才心情不好啊……弗兰克被腓特烈狠狠地拒绝了呢。听说神甫接了个委托,捐款都收了,却在腓特烈那里碰了钉子,非常懊恼,他从没有这样丢脸过。”亲王气定神闲,抄着手淡淡说:“您也不能怪腓特烈。他是乡下来的孩子,不知道梵天教廷的力量。所以就做出没教养的事情了。”
“是神甫接的委托太过分了吗?”国王问。
“并不是。女方很出众,是出身纯正的宫廷梵克贵族,还继承了一笔不菲的遗产,数额足够一个家族体面一个世纪了。腓特烈大概是自由惯了,所以拒绝神甫吧。”斐迪南亲王满不在乎地玩指甲,“说老实话,被强迫的人总有反抗的冲动,这一点我非常理解腓特烈殿下。”
国王更加愠怒不快,想起腓特烈在演出时说的话,新仇旧恨叠一起,发生了化学反应,竟然阴沉仇恨地嘀咕:“我可不能放任皇室和教廷的关系恶化。既然我还管的着他,腓特烈就必须去给神甫道歉,并且在教堂忏悔,最后乖乖去和女方见一面。老实说,他不仅伤害了教廷,还欠这个女孩子一顿优雅的晚餐。他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您说的对,尊敬的陛下。”亲王微微低头,温柔地行礼:“我也是这样想的。”
国王用力推开书房的门,恶狠狠地拿手指戳着编撰官说:“给我叫腓特烈进来,我有话跟他说。”说完就把门摔上了。
亲王和奥本海默悠闲地在门外候着。编撰官一走,亲王就目不斜视地歪头,轻轻在奥本海默耳边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是,尊贵的殿下。”奥本海默推了下眼镜,恭敬地答应,心里却骂得天翻地覆:“明明恨不得腓特烈和别人结婚,你就少一个情敌吧!强行欠一个人情,贵族没一个好东西。”
120 勇气来自恐惧,至少艾莲娜的勇气是这么来的()
在草地上,皇后与腓特烈聊的投机,爽朗笑着:“很久没有这样惬意了。腓特烈殿下,您有空应该多进宫来,与我们说说魔法的初级理论也好啊,真的很有趣啊。”
“如您愉悦,皇后陛下。”腓特烈心花怒放,轻轻挠艾莲娜的手心,意思是以后能名正言顺来看她了。
艾莲娜的脸蛋病态的潮红着,脸颊贴着椅背,只拿后脑勺对着他,努力表达抗拒,有气无力地咬着唇:“您别得意忘形啦。你知道为什么奥本海默说出‘让魔术师军团化’的笑话吗?”她羞愧自己毫无反抗,快成了腓特烈的玩物了,所以想稍微浇灭他的气焰。
皇后无奈摇头,看着愕然的腓特烈说:“国王陛下为了挽回败局和名誉,不仅热衷买卖债券,还把部分希望寄托在魔法军团上。因为魔法既然确实存在,贵族又能支配神力,没道理只有精灵能驾驭魔法吧?怀着这样的心态,国王非常期待人类能够钻研魔法,让魔法师军团化。”
艾莲娜成功了——气焰嚣张的腓特烈呆住了,他完全接受不了这事实:前神罗帝国皇帝,查理六世,居然真的在考虑如此幼稚的想法?
老国王对戏法师的偏爱,原来还寄托着这虚无缥缈的逆袭之梦吗?
他理解魔法的本质吗?他考察过魔法师的学术素养吗?只有潜心神学的精灵祭司才能驾驭魔法,那种精灵洞悉物质冷热的原理,熟记世界组成的元素,因为学习刻苦,所以数量稀少,地位崇高,甚至超越了精灵元老议会。组建魔法军团?那些堪称神学界泰斗的精灵会替战争卖命吗?这想法太片面了,太特么销魂了。
这个老国王,纯粹就是个执掌权柄的孩子,完全是个心智脱离社会的失败者啊。
腓特烈对老国王的敬意迅速缩水。他已经无法按捺心里的腹诽了,一想起老国王的脸,“傻哔”的发音就在心底响起,根本克制不住。
这“蔑视”一燃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腓特烈甚至茫然地想,让这种傻哔当权,来指挥战争,怎么可能赢啊,难怪祖父战无不胜都输掉了七年战争啊,天知道这个老国王还做了多少傻事啊。买你的债券去吧,肯定亏得裤衩都不剩啊。昏君。
艾莲娜终于回头,眯着眼打量走神的腓特烈:“你现在知道,为什么父亲气冲冲地早退了吧?你戳穿那些戏法师,抽的是奥本海默的脸,却隔山打牛地命中了父亲的玻璃心。”
“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腓特烈有点慌乱,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奥本海默那时气紫了脸都不反驳,装出一副可怜样子任他欺凌。妈的原来如此。
皇后淡淡告诉他:“如果一个人不愿意接受现实,他也不会接受揭露现实的人。所以他一定会不悦。你不用在意,我的朋友。”
腓特烈意识到,他因为急于出头,所以莽撞地戳到老国王痛处了。他正在思索怎么办的时候,皇家编撰官急急忙忙跑出来,过来宣召:“腓特烈伯爵,国王陛下在书房等您呐。”
腓特烈感觉艾莲娜突然攥紧了他的手,仿佛在紧张。他站起来,两人的手随之滑脱,然后腓特烈整理了下衬衫,掸了掸帽子,匆匆向编撰官走去。
随后,下宫书房里响起摔玻璃的声音,老国王的怒斥一波一波的隐约传来,震得微风有点荡漾。
贵族们徜徉未散,听见这隐约绰绰的喝骂声,心知肚明是腓特烈不小心说了真话,激怒了老国王,所以被找茬了。这让原本计划离去的贵族们又在席上徜徉了一段时间,因为旁观别人遭殃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老皇后坐不住,跟进去瞧了一圈,少顷回来,命令艾莲娜:“今天不要给你父亲道晚安了,等他消气了再搭理他。”然后命令侍女收了筵席,贵族们才陆续告辞离去。
艾莲娜带着莉莉在玫瑰棚边散步,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瞧见宫殿开门,喷出灯火的辉光。一个漆黑的人影,孤零零地飞快走下楼梯,朝喷泉水池走去。艾莲娜提裙跑过去一认,果然是腓特烈,连忙上去拦住他,怯生生地问:“父亲……父亲对你说了过分的话吗?”
腓特烈无可奈何地耷拉着眉毛,流露屈辱无奈,明明气得嘴唇哆嗦,却对她保持克制,温柔地歪头叹气:“能说什么过分的话呢?他只不过命令我去教堂忏悔,向神父道歉告罪而已。他很重视教廷和皇室的关系,所以三天后会差人询问神父,验明我是否有认真忏悔……”
他摇摇头,越过艾莲娜往外走:“然后我必须答应神父的旨意,去和某个姑娘吃顿饭。总之道歉道歉道歉,道歉就够了。没什么大不了,我会处理妥当。”步步含愤,虎虎生风地要离开皇宫,仿佛在痛恨这片强权之地。
莉莉在艾莲娜耳边说:“如果伯爵低头听训,绝对骂不了这么久。伯爵可能看不起国王,所以反驳了,才闹成这样。”
艾莲娜想起他握自己手时,明明勇敢霸道,有种热烈的独裁;现在却轻描淡写地说着屈辱的话,离去的步伐迅捷得像在逃离恶臭。她突然油然升起恐惧,张皇失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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