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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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大帝-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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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父亲点头哈腰了一辈子,才积攒了哈布斯堡中央银行的敌国财力。

    寄人篱下的艾萨克饱尝屈辱无奈。躬腰后退时,艾萨克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学到了父亲传授的一切。

    不言退何以退群雄,不自制何以制天下。忍受一切,是为了赢得更多。

    战斗的光芒在艾萨克的眸子里闪耀。可是弗兰大帝看不到,因为他在艾萨克的让步中,只看到了他自己的伟大。

466 城中之城() 
“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布雷施劳德情急恳切地跪在艾莲娜书桌前,历数陆军部罪状:“他们在筹备全民大选了!军官团如此胆大妄为,叫人分不清楚,神罗帝国到底是国家拥有军队?还是军队拥有国家?但是至少一点很清楚,军官团早就是一匹坐大的野兽了!这种猛兽,既然无法驾驭,就必须关入牢笼!”

    “布雷施劳德,我一直采纳你的建议,帝国却被我治理得经济崩坏,支离破碎。我有些疑惑了。”艾莲娜立在窗前看雪,白袍垂在地上,镇定得过分。

    “您还疑惑什么?忠奸立辨了!军部已经不听调遣,唯有保皇党资助的五千国民警卫队依旧效忠皇室。谁对谁错,仅凭这一点来就一目了然了!”布雷施劳德掷地有声:“陛下,您必须拿出强硬态度,才能粉碎军官团选举新王的狼子野心!而保皇党会持之以恒地资助您,甚至会帮您寻求国际援助,如果您需要的话!”

    宫裙在地上“沙沙”作响,艾莲娜移到布雷施劳德身前,低头瞧他时,咬唇克制怒气,睫毛像蝶翅扑扇:“你可以替我寻求国际援助?哪种援助?钱已经帮不到我了。”她预感到,尘封已久的真相终于面临揭晓。

    “当然是军事援助。”布雷施劳德的利益全都拴在帝制上面,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仰望艾莲娜,深邃而浑浊的眸子射出光芒,铿锵有力地鼓舞皇帝:“我和巴黎的高层保持了密切关系,我甚至可以影响英格兰的国会表决,促成一支强大的联军来攻打维纳,强迫军官团缴械投降!”

    布雷施劳德要维持帝制,来保证手里的债券保值,所以他不惜一切地鼓动艾莲娜,他甚至利令智昏,把女皇眸子里跳跃的愤怒,误解为不屈的斗志。

    “你能左右敌国的战略调动?”艾莲娜暗咬银牙,皮肤颤抖着克制悲愤,脸蛋努力保持宁静甜美:“你描述的这种‘密切关系’,在七年战争协议签订时,就已经存在了,对吗?”

    “是的,这也是老国王命令我主持战败谈判的原因。”布雷施劳德口灿莲花,拼命撺掇:“只要您痛下决心,剿灭叛军志在必得!霍夫堡皇宫易守难攻,堪称天险;内有保皇党镇守城中之城,外有英法联军强势干预,陛下您将立于不败之地,将神罗皇室的荣耀恩泽万代!”

    艾莲娜终于知道,一切和腓特烈说的一样——银行家里通外敌,配合巴黎、普如沙、西里沙的侵略军,共同签订了贪得无厌的镜厅条约,将强盛的神罗帝国活生生陷害成了战败国。

    最令人悲愤的是,将神罗帝国敲骨吸髓的人,恰恰就是老国王一手提拔的央行执行官——布雷施劳德。

    不到这最后关头,若不是走投无路,布雷施劳德是不会向女皇承认这层“亲密关系”的。

    “你说得对。日久见人心。”艾莲娜低头喃喃,五指哆嗦着撑在书桌上,背对布雷施劳德,疲惫地重复:“忠奸立辨,忠奸立辨呀。”

    布雷施劳德却暗中窃喜,心想女皇果然是不涉世事的女孩子,一撺掇就起效。

    “陛下勿忧。请颁布诏书,裁定军官团的一切行动皆为非法。有保皇党坚守皇宫,霍夫堡固若金汤,陛下威权永固,而帝制长存。”布雷施劳德斩钉截铁地请示。

    “你起草诏书吧。”艾莲娜无法直视这只老狐狸,背对他允诺。

    布雷施劳德心花怒放。他记得在斐迪南兵败时,是女皇助腓特烈一战功成。而今天,女皇也将助他立于不败。

    1736年六月,神罗帝国建立全国募兵制度。同年七月,金融危机彻底摧毁了皇室的公信力。为了挽救政府信用,陆军部和内阁筹划全民公投,试图逼皇帝退位,成立总统府,由全民公投来选举临时总统,带领军官团执行新政。

    布雷施劳德决定鱼死网破。他大开私库,把多年来走私贮存的新式步枪分发给国民警卫队,然后率领少数保皇党死守霍夫堡皇宫,命令五千国民警卫队接替宫廷防务,然后在第一时间发布诏书,宣布剥夺陆军部指挥权,将全民公投裁定为非法运动。

    他以为自己可以和腓特烈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坚定地跟女皇站在一边,他就敢教日月换新天。

    艾莲娜顺从地听从布雷施劳德的建议,发布了讨伐陆军部的诏书,盖上印玺,将陆军大臣法里纳的一切作为裁决为非法,并且诏告天下,假如军官团采取任何过激行为,皇室将逮捕涉事人员,以叛军论处。

    老银行家采取雷霆措施,果然震慑了内阁和军部。霍夫堡皇宫里的五千新式军团,居高临下地镇守着这座易守难攻的城中之城。皇宫城墙上枪口林立,与装备落后的国防军遥相对望,剑拔弩张。

    布雷施劳德在城楼上巡视防务。他其实对女皇撒了弥天大谎——国民警卫队根本对女皇毫无忠诚,只不过他们的一切开支都由保皇党支付,约等于一支拥有正规编制的雇佣军,谁给钱就替谁工作,仅此而已。

    “陆军部有攻城意向吗?”布雷施劳德亲自登上霍夫堡瞭望塔,询问维克斯。维克斯跟腓特烈势不两立,自身地位又高,深得保皇党信任,早就接过了防务,他把守城指挥部设在了视野开阔的瞭望塔上。

    “霍夫堡皇宫坐拥天险,居高临下,称为城中之城;皇宫瞭望塔俯瞰全市,兵员调动一目了然。我们坐拥如此优势,基本上没有失守的可能。陆军部估计理智地放弃了攻城的念头。”维克斯穿着七年战争时期的军装,神采飞扬地站在凌冽东风里,将微雕一般的炮兵驻地指给银行家看:“你看,驻扎在城东的炮兵旅毫无动静,四个龙骑兵驻地也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兵力集结的迹象。而且我们具有侦查优势,一旦军官团集结兵力,我们会第一时间发现。皇宫照例屯有半年存粮,我们完全高枕无忧。”

    “不用守半年。大概一个月,巴黎的援军就到了。到时候内外夹攻,军官团必将覆灭,神罗帝国就是我们的麦场。”银行家老成持重地鼓励维克斯,自己也松一口气。

467 精灵重工的首席执行官() 
“是的,我们完全可以坚守到巴黎联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天。因为存粮足够,所以皇宫基本上没有失守的可能,按道理我们已经赢了。执行官真是运筹帷幄。”维克斯志得意满。

    然后布雷施劳德在瞭望口探头问:“咦?那一行仪仗队是怎么回事?皇帝銮驾怎么出宫了?”

    维克斯扭头瞧一眼,轻松回答:“哦,军官团试图请罪,女皇亲自出宫谈判——有什么可谈判的,军官团毫无胜算,女皇就是去接受投降的。”

    “然后你就放銮驾出宫了?”布雷施劳德在瞭望垛上探出身子,俯瞰米粒大小的仪仗队簇拥銮驾移向山脚,寒风吹得他鬓角的白发乱飞。

    “是是啊。”维克斯心花怒放地眺望远方的仪仗,“女皇去纳降,多好一件事啊。”

    布雷施劳德心里隐约不安,他觉得维克斯脑子里装了屎,恨不得回头骂一句“女皇发过诏令,兵权都在我手,现在软禁她都没关系,这种事还要教吗”,却碍于国体,骂不出口,于是面红耳赤地瞪着维克斯,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拨了多少人监视——啊不,护送皇帝?”

    “三百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强兵。”维克斯不明白老头子为何气急败坏。

    “足够了但愿不会节外生枝吧。”布雷施劳德努力宽慰自己,摇晃着走下螺旋塔楼;他苍老的背影落寞无比,举手摇了摇,拒绝维克斯给他送行。

    维克斯觉得精神导师的状态有点怪。他皱眉瞧了一眼山脚的仪仗,心想:“皇帝已经和保皇党同气连枝,她不可能连皇帝都不想当了吧?”

    突然,极目远眺的侍从官提醒道:“銮驾没走英雄大道,转道去教堂了。”

    维克斯疑惑:“纳降需要去教堂吗?”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像芥末冲进颅腔,辣得他脑袋疼。维克斯突然想到了老狐狸担心的事情。

    “升起穹门!马上去追!把皇帝的仪仗追回来!”他声嘶力竭地喊。

    要塞式皇宫的钢栅穹门再度升起,武装到牙齿的国民警卫队蜂拥而出。

    布雷施劳德在漫长的旋转扶梯上听见了那些声嘶力竭的呐喊,他疲惫地坐在台阶上,心力交瘁地想,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女皇去教堂了。

    他摩挲皱巴巴的脸,埋头喟叹,我运筹帷幄,又有什么用呢,把皇宫守得固若金汤,而红杏早已出墙。

    ——————————————————————

    “她不可能真的连皇帝都不想当了吧?”在神罗皇帝走进教堂时,护送的克劳德少将歪头问格里菲斯。

    “我们的任务是夺取銮驾的护送权,然后拱卫教堂,等到谈判结束就可以。”格里菲斯骑在高头大马上,扫视被绳索连成一串的三百俘虏:“至于皇帝陛下如何抉择,我可揣摩不着。”

    皇帝亲口命令放弃抵抗,所以龙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护驾的三百火枪手。这些雇佣兵异常温顺,没人会蠢到跟冲锋的龙骑兵展开巷战。

    克劳德少将抬起昏花的浊目,正好看见窈窕庄严的背影一寸一寸移向教堂圣坛,簇拥在她身旁的不是祈祷的信徒,而是起立致敬的军官团。气氛凝结庄重,而黑纹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克劳德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在凝视末代皇帝的背影。慢慢关上的教堂大门,斩断了他的视线,也斩断了封建时代的浩劫。

    “龙骑兵为了捍卫哈布斯堡皇室而存在。我不知道今天的行动是否算一种背叛?”克劳德少将痛心疾首地垂下头盔。

    格里菲斯勒马在他身边转圈,不断拽缰绳,并且安抚上司:“如你所说,也许陛下已经厌倦皇帝这个职业了,而你给了她解脱。贯彻女皇的意志,也是你的职责。”

    两名高阶指挥官指挥布防,定时巡视。远方响起零星的枪声,继而被大炮的轰鸣掩盖。从霍夫堡皇宫涌出来的保皇党被一次又一次地击退,而卫戍教堂的龙骑兵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地坚守岗位。因为他们知道,保皇党仅仅装备了新式步枪,固守有余,而突击不足,绝对不可能通过炮兵旅的火力封锁线。他们只需像天神雕像一样拱卫教堂,静静等待谈判结束。

    而太阳缓缓越过中天,渐渐西垂。英雄广场被炸得满目疮痍,出城追劫銮驾的保皇党被炮火压制得连皇宫都出不了,丢下上百具尸体,就撤回皇宫,龟缩起来了。

    零星的枪声,偶尔惊心动魄地撕裂宁静。而全城市民早就接到了斗争戒严令,安静地待在家里,等待动荡结束。

    谈判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神甫还送过一次食物和水。直到下午四点,教堂大门才缓缓打开,龙骑兵齐齐扭头,火红头盔里射出炽热的目光。

    神圣的女皇帝站在红毯尽头,薄暮的霞光洗涤她的长裙,她站在炫目的光圈里,昂头走出来。

    军官团整齐地站在女皇身后,表情全被军帽的阴影遮蔽,无声向女皇行注目礼。

    法里纳上将、菲莉雅少校和维多莉娅大神官并肩而立,甘当陪衬。

    格里菲斯和克劳德翻身滚下马,单膝跪拜皇帝陛下。他们两人低头的时候,听见悦耳动听的嗓音飘在微风里:“不必跪了。再也不必了。”

    轻风送起女皇的头纱,她注视着忠实的军官,淡淡微笑:“起来吧。”

    克劳德蓦然抬头,难以相信,自己苍老如斯,竟能见证帝国的薄暮。

    “陛下”克劳德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戒严令解除,信徒和市民纷纷涌出家门,聚向教堂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争相目睹这千载难逢的一幕。

    “我不再是陛下。卸下皇冠以后,我只不过是‘精灵重工’的首席执行官,和所有市民一样,我会努力引进精灵的考古科技来建设我们的国家。”艾莲娜离开伫立的维多莉娅大神官,在偶尔回荡的枪声里,她的长裙一步一扫,优雅移到教堂花园中心,双臂举起一压,广袖垂落,宛如两页蝶翅。这一按,仿佛按低音量,把广场喧哗的窃窃私语全都压了下去,叫人好奇地专心听她讲话。

    艾莲娜扫视挤满街头的人山人海,第一次发表街头演说:“我十二岁继位,执政八年。这坎坷的八年里,发生太多不公平。英勇的军队在前线高歌猛进,帝国却签署战败条约,承担一切罪责,在镜厅条约体系下苟且偷生;勤劳的人民创造了无数工业财富,莫名其妙的经济危机却让你们的储蓄化为尘土。是凋敝的经济,让我明白了‘工业创造式经济’和‘投机掠夺性金融’的区别。是债务的羞辱,让我明白了金融推手才是真正统治国家的人。”

    整个广场一片寂静,大家直勾勾地盯着高贵的女皇。艾莲娜,哈布斯堡家族最后一位皇帝,在所有人面前诚恳反省:“对不起,父亲允许央行私有化,是一个持续了半个世纪的致命错误;对不起,这个错误积重难返,我已经没有力量改正它。但是我必须为父亲的错误负责,我必须为一塌糊涂的国家现状负责,哪怕失去一切,也要选择救赎!所以我决定支持腓特烈新政,并且带领‘精灵重工’全力支持新政,力求在四年内复兴国家经济。”

    欢呼如潮。无数激动的市民争相拥抱,热泪盈眶。

    艾莲娜庄严宣布:“于是以神罗帝国皇帝之名义,我承认公投选举结果合法公正,具备执政效力;在此之后,我宣布引咎退位,神罗帝国的统治结束了,而它名下的债务将以破产保护的形式,进行额度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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