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5年十一月初,神罗帝国矢志发展军工业,派出三批技术人员公费出国,远赴伦敦、巴黎,学习先进工业体系。又斥资雇佣英国专家,指导开设近代工厂,并且以军资民,在扩建军工厂时鼓励成立民资工厂,努力推进工业化。这项工程由内阁敦促推动,月耗资三百万起,产生了巨大的国库亏空。
与此同时,陆军部铁血落实全国募兵制度,在各省设立了体系严谨的募兵办公室,大量吸纳壮劳力入伍。额外的军需,导致了更巨大的国库亏空。
军部在新兵之中,挑选资质优良者,进入腓特烈创立的铁十字军官学校,由腓特烈亲自当校长,开始训练第一期底层军官。这是第一批没有骑士血统的平民军官,民族荣誉和爱国义务是铁十字军校核心精神,史称铁十字一期学员。这是最省钱的项目,低达五位数的支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由于全国募兵制度征收壮劳力入伍,导致工人数量下降,于是工资水涨船高。民间资本家迫于节省成本的考量,开始主动引进国外的大型机械,来节省工资成本。在这些颇具心机的政策调节下,民资工厂不知不觉地慷慨解囊,加速了帝国工业化进程。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穷困关头,艾莲娜居然颇具魄力地调动八百万巨资,敦促修建南北铁路,将境内仅有的两条铁路疏通连接,新铁路蜿蜒爬行,北抵战争前线,南接慕尼黑郊外,保证了战时兵员运输的效率。
这一场斥资巨大的工程,直接把帝国财政赤字拉扯到了四千万之巨,产生了巨大的借贷需求。由于神罗帝国内外交困,还钱能力低下,所以布雷施劳德顺理成章地大肆提高利率,明目张胆地对皇室发放高利贷。按照协议,50年内的国家税收全部要上缴央行,作为利滚利的代价。
444 血淋淋的丰收()
艾莲娜仿佛破罐破摔,再次发售国债来集资修铁路。布雷施劳德趁机大口吃进国债,成为了国债主要持有人,真正意义上富可敌国。
但是艾莲娜极其谨慎,她修铁路的时候,把这条铁路细分成上百项工程,交给军工部各司瓜分,命令账目独立造册,直呈皇宫书房,导致这笔账只有艾莲娜能算清楚,就连财政司长都无权过问。
就连布雷施劳德都不知道,艾莲娜修建这条铁路的狼子野心。艾莲娜字里行间公布的都是假账,其实女皇向他隐瞒了高达1200万帝国赤字;因为铁路账目都是艾莲娜亲自熬夜结算的,别人无权过问,所以布雷施劳德都被蒙在了鼓里。
艾莲娜顶着巨大得可怕的财政赤字,将帝国的募兵能力、运输能力、武装能力、人才输送能力都全面升级,所有的支出,全靠饮鸩止渴的借债来支付。
因为艾莲娜隐藏了铁路赤字,所以布雷施劳德根本没发现,这个帝国正在以自杀式的借债速度来谋求发展,逐步把自身完善成一台完美的战争机器。
在这过程里,维克斯、财政司长、布雷施劳德体系的官员雁过拔毛,狂捞国难财。艾莲娜看在眼里,无动于衷。她常常在书桌前坐到半夜,根据市价来估算成本,配合上秘密警察呈递的证据和情报,维克斯他们贪污了多少钱,艾莲娜其实了如指掌;只有莉莉才知道,这个帝国的真正财政部长,其实是皇帝陛下本人。
在金融袭击的阴云逼近时,皇帝,内阁,银行家,贪污者,腓特烈,这些人都像乌云下的匆匆蚂蚁,为了各自的目标奔波劳碌着。等到一声怒雷炸响,帝国阳寿罄尽,昏惨灯灭,大厦倾颓,蚂蚁们才会迎来亲手铺设的结局。
终于,央行确定艾莲娜债台高筑,无力防御金融打击,于是开始了雷霆攻势。
在短暂的“承销”之后,布雷施劳德宣布所有国债全部销售完毕,流入了巴黎、伦敦、阿姆斯特丹的市场,撇清了所有干系。
1735年11月7日,一家臭名昭著的蝗虫财阀,索罗斯银行,突然进入维纳市场,疯狂抛售神罗帝国国债。
财政司长傻眼了,他们的款项全部拿去支付账单了,根本没有存款来吃入这批山洪崩泄一样的债券,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罗国债的面值一落千丈,呈瀑布状直线下跌。
11月7日早上九点,神罗国债面值是每份0。98盎司黄金。
一天之内,索罗斯银行狂抛两百万国债。
当天下午四点,神罗国债面值狂跌到每份0。75盎司黄金,财富瞬间蒸发三分之一!
持有神罗国债的中小贵族、富有的矿主、投资国债的民资散户全都吓破了胆,竞相出售国债,债券交易所拥堵得像虫群蠕动的蜂窝,踩踏事件层出不穷。
财政司长魂飞魄散,冲到哈布斯堡中央银行,抱住布雷施劳德的腿,哭着求银行家入场救市,至少要吃进第二天抛售的神罗债券,阻止面值继续下滑。
布雷施劳德声称储备金告罄,不能入场认购债券,无能为力,深表遗憾。财政司长无功而返。
因为“哈布斯堡中央银行”是由八名股东控股的私有银行,所以皇室和政府无权命令“央行”救市。
第二天,索罗斯银行抛售完最后五十万债券,退场收工。财政司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米兰兄弟银行突然冒出来,接过接力棒,连续抛售了一百五十万神罗债券,把神罗债券的面值压到了0。63盎司黄金的面值。
财政司长试图上吊,被次长发现,用毛茸茸的嘴巴一顿人工呼吸,把升天的司长愣是拽回了苦难的人间。
到此为止,持有神罗债券的投资者已经蒸发了五分之二的财富,神罗帝国的官方信用摇摇欲坠,惊恐的国外资本开始竞相售卖地产,试图收回本金,然后逃离神罗帝国,去更稳定的国家重新投资。
恐慌根本停不住,并且像尿崩一样愈演愈烈,最终引发经济溃散的苗头。物价开始上涨,房产却在暴跌;民众的储蓄信心一落千丈,疯狂拥堵在银行外面,喊着要取回他们储蓄的金子。一些规模较小的私有银行无力兑现黄金,陆续破产,取不回钱的储户哀嚎遍野。
小银行破产,导致一些工厂、商铺和矿山的资金链断裂,他们奔走呼号,央行却以“担心贷款无法偿还”为理由,拒绝向他们发放贷款,冷眼看着这些民族资本走向死亡。
奥菲莉娅急忙加班,门德尔松银行连夜推出无息贷款计划,拯救了小部分工厂和矿山;但是大多数民资产业的资金链持续断裂,依旧饿死在这人工酿成的经济寒冬里。他们倒闭之后,开始出售厂房、矿区、机器、设备和地皮。
这时候,哈布斯堡中央银行派出了数不清的清算专员,给倒闭的商铺、小工厂、小矿井估算资产,商谈认购,开始用白菜价收购民族企业的尸体。
人就像麦子,在央行面前低下了沉甸甸的麦穗;布雷施劳德挥动镰刀,开始血淋淋的丰收。
因为市场信心低落,最后就连纸币马克都受到影响,开始缓慢贬值。
巴法里亚遭受过的经济大衰退,终于在皇都猝然上演,并且看不到尽头。在收割了巴法里亚的财富以后,终于连帝国首都也沦为央行的祭品,在尖叫和哀嚎中步步衰退,走向崩溃。
然后财政司长麻木地等待结局。他在办公室里坐到第三天,看见神罗帝国债券面值被压成了0。48盎司黄金以后,他开始指着报表狂笑,并且分别使用英语、德语、法语、葡萄牙语和拉丁语问候布雷施劳德的母亲,不断用丰富的学识来侵犯他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
首相疯了。
艾莲娜没有留丝毫情面,直接成立调查组,将首相撤职查办,抄家时,不出意外地清算出来历不明的巨额家产,于是火速进入公诉程序。经过起诉、定罪,电光火石间,女皇就把首相推上了断头台。
咔嚓一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就变成了在英雄广场上骨碌的头颅。
这个空前显赫的财政司长死得如此窝囊,女皇甚至不予置评。
财政司长在断头台上谢罪以后,经济崩溃造成的公愤稍微平息了些,但是市场信心依旧颓靡,迟迟没有纠正过来。
在帝国债券贬值过半以后,布雷施劳德向财政司提交了第二份国债认购协议书。他愿意以每份0。35盎司黄金的价格,认购剩下的一千万国债,来给皇室提供350万资金挽救市场。
三天前,还价值一千万盎司黄金的神罗国债,今天必须以350万盎司黄金的价格卖给布雷施劳德。
这是合法抢钱。
因为财政司长已经被收殓了,所以这份认购协议由财政次长接手。这个战战兢兢的大胡子觉得升官是如此难受,他根本不敢在协议书上签字。
他知道,如果他签字,财政司长就是前车之鉴;如果他不签字,全国上下等钱救市,分分钟都有破产者暴动,他顶不住压力。
最后他想了个主意,为了抛开这烫手的权力,他可以告病假来跑路。为了逃避签字带来的责任,财政次长残忍地夹断了自己的左腿才得以幸存。
最后这份协议由大宰相接手。老宰相风轻云淡地批准了协议,盖上大宰相公章,然后呈递女皇过目。
女皇在御前会议上,冷漠地签上名字,麻木地批准了这一纸强盗协议,然后一言不发地披上貂裘,返回了书房。
大宰相把女皇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像没事儿人一样,镇定地拿协议去央行支取款项,开始救市。
而央行趁此机会,已经趁火打劫地购买了大批优质商铺、具有潜力的矿井和运营健康的工厂,又用低得难以想象的价格吃进了整整一千万国债,于是开始收敛屠刀,允许市场休养生息,让购买的优质资产输出利润,让购买的国债缓慢升值,慢慢结算胜利的果实。
在这场灾难里,神罗帝国的经济倒退了整整三年。为了完成这样壮阔的破坏,央行只用了区区三天。
而灾后的皇都,一切都变了模样。
445 戴面具的民族()
财政司长装疯,令收过贿款的公职人员人人自危。后来艾莲娜雷厉风行地给巨贪执行死刑,稍微平息了公愤,也稳定了人心,财政司剩下的人纷纷暗想法不责众,小鱼小虾还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只有财政次长清楚,艾莲娜似乎早就磨刀霍霍向首相了。因为首相装疯都没逃掉制裁,艾莲娜电光火石之间掏出了无数铁证,让首相的罪名稳如泰山。直到首相的脑袋滚下断头台,群众都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场金融危机是首相的贪污引起的,和铁面无私的女皇没有半毛钱关系。
财政次长亲眼观摩了行刑现场,他扪心自问,女皇居然在一夜之间,能够变魔术似的掏出那么多证据,可见她对首相的劣迹,早就了如指掌;她像豢养牲畜,只是在挑时机宰杀罢了。
财政次长回想起财政司长入主内阁、拜为首相时的风光显赫。
那时多么不可一世,突然变成替罪羔羊,原来首相早就兴高采烈地走向森罗地狱,却愚蠢到毫无觉察。财政次长冷眼旁观,看清这一切,汗毛倒竖地体会到了女皇的手腕,根本不敢接财政司这个黑锅,宁可断腿告假。
这让一些聪明人害怕起艾莲娜来。因为她重用首相时和颜悦色,监斩首相时不动声色,旁人根本无法从面部表情来揣摩女皇的内心世界,从此战战兢兢地沐浴在女皇的光辉中,乞求这恩眷不会变成屠刀。
贪污犯死了,女皇震慑四方,银行变本加厉,民资哀嚎一片,治安逐步崩坏。只剩首相位置悬而未决,只剩腓特烈为了拯救民资而出台的无息贷款门庭若市。
门德尔松银行资产有限,能贷出的款项寥寥可数;可是这雪中送炭的仗义之举,宛如黑暗中明灭闪耀的灯塔光辉,令绝望的民族资产阶级竞相追逐,就算争取不到这笔贷款,就算最后还是被央行贱价买走了祖产,嚎啕痛哭的破产者们的心里,也冷藏了一份对央行的执着仇恨,也培育了一朵感激腓特烈的温暖火苗。
这一次资产血洗,虽然令央行赚得天翻地覆,却令无数民族资本濒临破产、含泪卖掉了祖宗产业。这些善于经商的破产者思路非常清楚,他们恼怒地聚集在一起,声讨一切境外资本。
“向索罗斯银行宣战!”
“米兰兄弟银行必须为灾难负责!”
“伤痕累累的德意志必将崛起!”
“被境外资本掠夺的铁和血,必将用铁和血来追回!”
无数激昂愤慨的条幅,热烈地张挂在街头巷尾的建筑上。
曾经置身事外的民族资本家,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无产阶级的阵营中来。因为讲道理,他们被央行嚼得像吐掉的甘蔗渣,差不多也是无产者了。
在寒冷的金融长冬里,他们被迫燃起了熊熊烈烈的爱国主义火苗,把希望全寄托在民族团结上。因为急切需要坚定信仰来取暖,他们也成为了腓特烈的第一批坚定支持者。
腓特烈是否愿意坐视民族受伤,没有史料可以证明。但是根据结果推论,和央行一样,腓特烈是本次金融灾害的最大受益人。央行暴赚不义之财,腓特烈广聚天下人心。
光明是人类的信仰,伤痛却是人类的基石。民族受伤才会凝聚,睡狮受伤才会惊醒。这一条箴言,从因果律上证明了腓特烈的远见。
而腓特烈究竟是不近人情的铁面阴谋家,还是巧合成就的时势大领袖,这个微妙的问题,在“态度正确”禁令解锁后,迎来了百家争鸣的大争论,无数出版物各执一端,吵得挠破脸。史学家只能在一个方面达成共识:腓特烈是个戴面具的人。
而他造就了一个戴面具的民族。那张面具果敢,冷漠,像精密机器一样克制着感情,却燃烧着坚忍不拔的民族意志,喷薄着勇往直前的爱国勇气,厉行着机械一样的细致节约。
“一个腓特烈唤醒了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唤醒了世界。这就是幽若大陆近代史的全部内容。”这条嚣张的扉页题字,把铁十字帝国这本回忆录变成畅销书。
法里纳上将也看到了腓特烈的卓越声望,所以腓特烈上门提出订婚时,上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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