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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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大帝-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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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大团长在冲锋中骤停,剩下的六十多剑都“叮叮咣咣”砍在地上。然后所有骑士都扭头,看见鲜血淋漓的大团长在左右开弓地格挡、反杀,顿时明白了大团长停止冲锋的用意:他已经无法承受后面的六十刀了。

    这让骑士们振奋鼓舞,豪情万丈地扑向疲于招架的大团长。

    大团长左支右挡,他每捅死一个骑士,防御的真空就会漏下两三剑,砍得他盔甲绽裂;他每挡住两三剑,更多的敌人就会蜂拥而来,劈斩他防御不到的背心、大腿、和肩膀。攻击是雨点,而他站在瓢泼暴雨之中。

    他双肩上的肩牌已经被全部砍飞,肩胛骨皮开肉绽,在他怒吼着肢解黑甲骑士时,他就像淋雨一样,已经分不清身上的血是天上的还是自己的。他的盔甲已经褴褛不堪,身上分布了上百道伤口,就算使用钢铁般的肌纤维挤压止血,战斗动作都会让凝固的血痂重新迸开。

    条顿骑士的头盔里喷出白雾,这条孤独的野狼已经气喘如牛。

    斐迪南终于开始走动,他背着手,在最高一层阶梯上来回踱步,并且始终扭头,死死盯着被围攻得血流满地的大团长,专注的目光里浮起蔑视和得意。

    只要“看不见的冲锋”被训练有素的战术破解,圣彼得就沉陷在此消彼长的阵地战里,走向不归的死路。

    结论大概已经得出来:就算是圣骑士彼得,挥舞条顿骑士团的世袭之剑,都不能以一当百。

    但是大团长绝不接受失败,他突然放弃防御,被四把剑砍在背上,珍贵的动脉血喷上天空,绽放出钢水般的光彩;他却扛枪捅穿一名骑士,昂头冲向斐迪南,声嘶力竭地呐喊:“斐迪南!为了送你下地狱,我愿意流尽最后一滴血!”

    怒旋的黑十字钻头上接二连三地命中后面的骑士,一个接一个地穿成糖葫芦,然后被怒旋的钻头打碎成手脚不同的三四块,一枚接一枚地飞上天;砍在大团长背上的四把剑骤然划拉,彻底粉碎了大团长背上的甲胄,露出皮肉翻卷的脊梁。

    更多骑士蜂拥上来,砍得大团长膝盖一弯,这男人却像锲而不舍的举重队员,弯下去的膝盖又哆嗦着伸直,悍然站起,怒吼着反戈一击,将两米内避之不及的敌人粗暴地粉碎成火花和肉末。

    夜幕里下,大团长周围接连不断地传出砂轮切割钢板的锐响,此起彼伏地炸开蓬勃璀璨的火星。

    而吸饱火元素的世袭之剑,逐渐进入满功率旋转状态,变成了加工钢铁的利器,骑士的盔甲在它面前软如石蜡,挡者披靡!

    斐迪南挥手怒喝:“刺客背甲已破,禁军上前开火!不要怕误伤!”

    老国王站在宫殿二楼,像看妖怪一样眺望斐迪南的背影,惊讶他能毫无内疚地下达残忍的命令。

    枪响如细鼓,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铅弹在骑士们的重盔甲上反弹出雨点似的火花,打在大团长背上却总能令他一颤。

    大团长就像在暴风雪中跋涉,在红毯上每前进一步,都要杀几个人做代价。

    红毯已经被氧化的血液染成了黑色。

    可是世袭之剑越转越凶,变成了漆黑的圆锥,轮廓几乎透明,肉眼只能看到钻头上蠕动着波纹,像在缓缓荡漾,悠悠舞蹈。

    斐迪南赞叹:“的确是古文明留下来的技术,不愧是排名第二的帝兵,更胜理想使者。”(。)

304 孤狼和狐狸() 
大团长像一条犁,翻开土壤,逼向宫殿,在红毯旁边积攒了两排小山似的泥。围攻大团长的人影越来越稀,从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变成稀稀落落的十几个;当大团长斩钉截铁地踏上第一节宫殿台阶时,只剩下几个无畏骑士在气喘吁吁地盯着大团长。

    大团长身后,红毯的两旁,手和脚已经堆得像两堵矮墙,让笔直的红毯酷似新掘的坟坑。

    夏末的苍蝇已经开始往尸体上落。冲天的臭气熏得连禁军都有呕吐的。

    炽焰剑的火苗全部熄灭。

    大团长的盔甲已经剥离得七零八落,左臂被砍坏肌腱,像酥软的棉花条一样垂在身上,不能再任性地用手去抓剑刃了。他气喘吁吁地喷着白雾,火焰般的双瞳昏惨惨就像油灯将尽,但是依旧横着嗡嗡怒转的“长枪”,杀气腾腾地拾级而上,向斐迪南逼近,步伐缓慢得像百岁老人。

    禁军的火药用完,纷纷拔刀,像潮水一样围向宫殿。杀声震天。

    英雄大道上马蹄如雷,哈布斯堡龙骑兵的怒吼惊动百里。帝国最精锐的强兵终于赶到。

    气喘吁吁的三名无畏骑士反复作思想斗争:他的队友纷纷确定,大团长已经失血超过五分之二,早已灯尽油枯,上去补一刀就可以。因为想抢在龙骑兵之前立功,所以他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去,不顾一切地砍伤大团长,然后接二连三地被搅碎。

    硕果仅存的三名无畏骑士拖延至今,终于也觉得,大团长已经气若游丝,这次绝对没错,一定能一举拿下。他们对视一眼,于是决定建功立业。

    然后他们一拥而上。

    步伐缓慢的大团长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突然回光返照,敏捷得像头剑齿虎,身子往左一飘,躲过擦肩而过的一剑,因此与1号无畏骑士错肩而过,立马横枪抬肘,一肘子砸飞1号骑士,钻头刚好瞄准2号骑士,于是行云流水地一枪捅过去,摧枯拉朽地炸穿了2号的腰。

    2号顿时觉得身子轻飘飘,心脏和胃在空气里乱晃,沉甸甸地往下掉,然后他攥着的重剑狠狠砍在大团长左肩上。因为他被腰斩,所以胳膊没了力气,只求重剑的惯性能砍中大团长锁骨,最好割开他的动脉。

    可是大团长老奸巨猾地拧身,冷酷地用残废的左臂垫住这一剑。

    2号骑士功败垂成,不甘地失去意识,轰然落地。

    大团长的左臂废得更严重,鲜血一直淅沥沥淌到五指上,“嗒嗒”往下滴。而大团长的右臂也酸入骨髓。他一直单手挥舞两米长的重剑,并且一刻不歇,导致代谢废物在细胞里大量堆积,无法消化,让右臂的肌纤维极度透支。

    但是他像苦修一样驾驭自己,依旧奋起力量,怒吼着挥剑横扫,怒旋的剑身狠狠砸在3号骑士的头盔上,顿时磨得3号骑士头盔乱颤,火花冲天,3号骑士像被按在车床上研磨,脑袋一眨眼就磨没了,只剩下光滑的腔子,营造出活火山喷射岩浆的壮观画面,然后垂手蹒跚两步,轰然摔倒,脖颈腔子里喷出的急流,一股一股地搅浑了地上分层的血清。

    最后一名骑士死去,黑色的无畏骑士团和白色的国王卫队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斐迪南节省了1吨黄金,因为不需要赏金支出了。

    大团长弓腰站在台阶上,提着怒旋的长剑,胸脯剧烈起伏,惨烈的头盔里喷出洁白的水雾。然后,残缺的条顿头盔骤然抬起,两朵明灭不定的眸子盯紧斐迪南,喷射出大快朵颐的怒火,面甲下面的仇恨,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流露出来:

    “斐迪南到地狱去给我的兄弟们舔屁股吧。”

    大团长蹒跚一下才站稳,然后他提着巨剑,斩钉截铁地拾级而上。

    斐迪南站在最高一阶,俯瞰大团长,镇定地伸出右手,摊开。

    他的事务官解下纤细的装饰剑,恭敬递到斐迪南手里。

    “两名国王的亲卫骑士团都横尸殿前——你还想挑战我?”大团长粗喘着讥讽,然后拼尽最后的余力,扎稳马步,扭腰蓄力,势如破竹地送出极烈之枪,将怒旋的钻头推向斐迪南的左心!

    斐迪南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随口自语:“谁告诉你我不是武将?”昂头抽鞘拔剑,然后敏捷地拧身一侧,让钻头擦着肚皮飞过,然后斐迪南脚步一旋,刹那逼近大团长面门,隔着血污斑驳的面甲,瞪着大团长的双眸:“我等你冲过来,是为了让你死在我手上。圣骑士,彼得。”

    早就“噗嗤”响了一声,斐迪南脚步立定时,细剑已经捅进大团长破碎的盔甲里,从胸骨下刺入,肩胛骨下刺出,像扎透昆虫标本的大头针。

    在深沉惨淡的夜幕中,在明暗交接的台阶上,在一片狼藉的尸山前,万夫莫敌的孤狼与狡诈莫测的狐狸贴在一起,吐息忽闻,画面定格成悲惨的剪影,因为有一根明晃晃的剑尖在大团长的背上乱颤。

    冲锋的禁军渐渐停下脚步。他们知道刺客被亲王捅穿了。

    事务官冷漠地望着这一切。他早就知道斐迪南亲王身怀深藏不露的剑术。和腓特烈隐藏战力、反杀西斯一样,斐迪南也秘而不宣,让外界以为他除了巧舌如簧之外,就手无缚鸡之力。

    “生俘圣彼得,我必将名动海内,如日中天。谢谢你送我如斯盛名。”斐迪南亲王瞪着僵硬的圣彼得,温柔地说。然后他松开剑柄,后退一步。

    金灿灿的月弧剑柄嵌在大团长的胸脯上,像个多余的赘生物。

    然后斐迪南抬起一脚,揣在剑柄上。大团长仰天摔下阶梯,一路滑下去,像艘小艇,冲进红毯上的血泊才停下来。细剑早就折断在他背上。然后大团长躺在尸山之中,睡在血泊中央,像浸泡在小水洼里,因为分层的血清都在他耳廓上荡漾了。

    死的人太多,两边的尸山不仅堵塞了鲜血分流的路,而且大量渗出,令血泊越积越厚。加上红毯吸水,导致血泊积攒成小水池,甚至都沉淀出上下两层了。

    这景象跟血流漂杵差不了多远。(。)

305 男人的火焰() 
大团长倒下时,手里怒旋的十字剑摔在两米外的花圃里,顿时像个乱跳的大皮球,磕得又弹又蹦,搅碎了两株海棠,才减速停转,变成七节剑刃,像一串鱿鱼片似的躺在地上。

    斐迪南跳下去,双手提起黑十字剑,像扶醉鬼一样费力竖起它,敲着剑刃叹息:“都以为条顿骑士团会把它供起来,没想到被你随身带着当柴刀用——可惜太沉了,我驾驭不了。”

    大团长撑着水底的红毯,费力支起上半身,左手哆嗦着抬起来,摇摇伸向心爱的黑十字剑。

    “小黑”他喃喃呼唤。

    斐迪南发现大团长挚爱这把剑,顿时熊熊燃起复仇的快意,随手将十字剑推给禁军抱住,闲庭信步地踏着浸没脚踝的血泊,走到望眼欲穿的大团长身边,狞笑着弯腰嘲讽他:“小黑?我的天,您还给一把剑取名字呐?感天动地,可歌可泣!我该当着你的面把它毁了吗?”

    “我要当着它的面,把你毁了!”大团长的面甲喷着白雾,粗喘着诅咒。他生命顽强,死而不僵。

    “哦?我可真是太期待了。毁了我吧,求你了。”斐迪南兴高采烈地弯腰,摇头晃脑地哀求。

    “如果,如果,”大团长剧烈喘息,右手摔进水里,奋力支着身子,“如果我再勤奋些,神力值突破一千,我绝对会逆转肝区,引爆血管,换来烧毁云霄的天罚之火,用用前所未有的暴力,来执行人间正义”

    斐迪南觉得耳熟,这似乎是条顿骑士在苦修时背诵的信仰祷言,不知道他在临死前背诵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神恩辐射是天使之力,令骑士执掌。神恩辐射亦是天罚之火,令大地焦赤。’这是祷言的原文。大意是,身怀神恩辐射的骑士阶级成立了君权王朝,但是神恩辐射的功率高到某个阈值,就会令骑士化为天罚之火,烧焦大地,点燃天空,代表上帝惩罚神的敌人,也代表上帝惩罚骑士自身。”斐迪南粗暴地打断他,似乎非常清楚内部的原理:“但是你只不过是个圣骑士,铀浓度只够产生天使之瞳现象,还远远没达到触发链式反应的当量。你吓唬谁?”

    斐迪南突然瞥见,大团长的右手在血池里缓缓移动,已经攥住了一柄残缺的炽焰剑。

    马蹄声清晰可闻,骑兵已经冲过来,但是于事无补。

    “你”斐迪南睁圆了眼睛。他看见大团长的伤口根本不流血,突然意识到,细剑产生的创口太小,可能会被大团长用止血术压制住伤势,从而继续顽强存活。

    “无数人因你而死,这是鲜血的复仇。”大团长气喘吁吁地昂头,嚣张的日冕头盔跟着吐字而颤动。然后他在血泊里攥紧炽焰剑柄,突然拔出水面,狠狠按下打火键。

    淋漓着无数高阶骑士血清的炽焰剑柄迸溅出火花,一团烈焰轰然生成,瞬间点燃了剑柄上流淌的血清,于是火焰就像一条飞窜的小蛇,顺着剑柄,游到血泊里,立马以燎原之势蔓延开去,刹那点燃了血泊上那层透明的血清。

    马蹄声急速逼近,依旧姗姗来迟。

    斐迪南保持着弓腰奚落的姿势,却惊恐地睁圆了眼睛。因为他还没动弹,他俩就被蓬勃的烈火吞没。

    骑士,用肝脏富集铀,生成不稳定高能物质“火元素”入血,给予他们无穷的力量。

    作为圣殿骑士的后裔,兰斯洛特抽取自己的血液,提纯出饱含火元素的血清,注入动力剑,可以为剑供能。

    作为条顿骑士继承人,大团长很清楚地知道,不稳定的火元素,就溶解在血清之中。只因人的血液富含缓冲蛋白,正常的血液不会爆炸,所以骑士平时很安全。但是一旦血流出来,沉淀完毕,分成上下两层,那么精纯的火元素会全部溶解在清澈的血清里,危险地漂浮在上层。

    这时候的血清,就是无与伦比的爆炸物,富含巨大能量,堪比开山炸药。

    大团长引诱斐迪南过来奚落自己,就是等的这一刻。

    斐迪南的双瞳被烈火填满时,仿佛听见日冕头盔里飘出桀骜不羁的笑声:“说到底,还得我押送你去地狱才行啊。”

    然后大团长开心地用炽焰剑打火,引爆血清。

    一朵惊天动地的火焰突然蹿起来,红毯、尸山、血泊融为一体,喷起百米火舌,像男人桀骜的灵魂,嚣张地舔舐云层;和这堆冲破九霄的篝火相比,巍峨的宫殿渺小如孩童!

    生当如自由独狼,嚣张跋扈;死则为红莲业火,立地冲天!

    大团长在灯尽油枯之际,在功败垂成之前,用玉石同焚的烈火,完成了压抑多年的夙愿,把措手不及的斐迪南埋葬在毁灭性的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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