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却被他真挚的诉苦所打动,挠着头说:“既然是我邀请你的,当然算数啊。我傍晚派车来接你吧,一起用晚餐。奥金庄园在城墙十里外,我派点骑士护送,能安全点。”
“不用那么大费周折啦奥金庄园?”
“对,那一带不太安全,十几年前有个有钱家族的车队就在附近被山贼杀光了,加上被龙骑兵屠戮的山贼,尸体有上千吧?总之为了保险,我会派骑士团护送你。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腓特烈摸着下巴皱眉思索,却想不起来更多细节了。
奥本海默知道被杀光的是维纳百年银行世家,门德尔松的全族五百八十三口人。他听得心惊胆战,温顺地服从了腓特烈的安排:“那,那就有劳您了。”
腓特烈财迷心窍地笑道:“我最近也缺钱花,要是上您那儿贷款,不知道利率方面会不会给熟人优惠呢?内部利率能比市场利率稍微低点儿?”
奥本海默急着搞清爆炸案的调查进度,连忙一口答应:“您若来借款,利息打对折。晚宴的时候还请好好介绍,务必令我给理查德科长留下好印象啊。”
腓特烈暴露敛财鹰的本性,搓着手美孜孜地点头:“那是当然。”他那乐不思蜀的模样,就像色鬼在温柔乡打滚,一脸陶醉沉迷,让奥本海默蹙眉惊叹“敛财鹰果然名不虚传,已经病入膏肓了”。
两个狼狈为奸的恶棍各取所需,亲如一家地惺惺惜别。奥本海默一走,腓特烈的笑容立刻干涸,消失得比烈日下的水渍还快。然后他扭头望一眼扶摇爬上霍夫堡皇宫的英雄大道,立马看见女皇的銮驾隐约摇晃在半山腰,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腓特烈心急如焚,都来不及去找马,将神力灌注双腿,顿时走街串巷地飞奔,披风横在背后拉成直线,像道轻盈的闪电,曲折蹦跳,抄直线追向皇帝的銮驾,一秒都舍不得耽搁。
菲莉雅原本要乘马护驾,却被艾莲娜硬拽进八轮马车里去。艾莲娜像只神经质的小仓鼠,跪在銮驾里乱翻书架,书籍狼藉地散落一地才发现没心思看,她愣了下,又跪在那儿疯狂整理书架,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秒钟都闲不下来。
菲莉雅跪在皇帝背后,捧着水壶,傻眼地看着她发疯。
艾莲娜明明鞭策自己再也不理腓特烈,要拿分手来惩罚他的冒犯,可是冷战才打响半小时,她自己就坐立不安地焦灼起来,越百倍思念腓特烈的温柔,就更千倍憎恨他的铁石心肠,又害怕又伤感地胡思乱想:“他为什么还不出现?他怎么还不来哀求我的原谅?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下去就真的分手了!难道他不爱我了吗?”
女皇从高高在上的冷艳,到慌乱急切地想救腓特烈,到爱恨交加地吵起来,心境乱得一塌糊涂,仿佛神仙坠落凡间,得病似的感染了喜悦、忧伤、嫉妒、思念。
她觉得自己变了,她无法继续横眉冷对,没办法再以倨傲的姿态示人;以前那单纯的生活,宁静的日子,全都被腓特烈搅乱;生活就像被打破的镜子,从静如止水变得锐利伤人。昨夜缠绵之后,她明明要命地期待着今天的会面,结果被一次吵架掷进深渊,泪水不敢流出来,全蓄在脑子里,于是她就跟脑子进了水一样,发了疯地乱想“他不爱我了”,心情像一匹狂躁的野马,天马行空地悲伤,她拉都拉不住。
在她难过得筋疲力尽时,就害怕独处,所以就算不想说话,她都要拉菲莉雅坐着陪她。
于是菲莉雅一脸懵逼地看着皇帝陛下疯狂整理书架,连捧着水都忘了喝。
“艾莲娜?”在马车里,菲莉雅觉得自己的身份是朋友,所以直呼其名。
“啊?”艾莲娜跪在一丝不苟的书架前面走神,闻声傻傻答应。
“腓特烈是个冲动的家伙。他杀西斯的兄弟是临时起意,他挑战西斯是临时起意,他跳进竞技场是临时起意——你知道,这些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他是因为冲动才做的。”菲莉雅蹙眉劝艾莲娜,像个洞悉一切的姐姐:“你说要他拿部下抵罪,他就冲动地顶撞你了,估计现在正猫在哪儿后悔莫及呢。”
一听见“腓特烈”三个字,艾莲娜就恼火地扭头捂耳朵。菲莉雅却固执地说完,听得艾莲娜纠结万分,面对书架,用手背翻来覆去地揩眼睛,咬牙切齿地反驳道:“对呀,在他眼里,皇帝还没有他的部下重要!你说他该死不该死?”
菲莉雅歪头看见艾莲娜在哭,心里被刀割了一下,顿时觉得天黑了,有种走夜路的恐惧,不知道走下去会不会摔跤,会不会掉进陷坑,会不会遍体鳞伤却走不到终点。可是就算心头茫然,她也努力直言,奋力做艾莲娜的灯笼,驱散皇帝的迷惑:“你听我讲。你和三司六部的老狐狸执政七年,见惯了他们的阴暗手腕,所以对弃卒保车的策略耳濡目染,于是心里一急,恨不得替腓特烈做出这艰难选择。但是腓特烈出生在军官世家,他和银色骑士团一起长大,继承了爱兵如子的家族传统。他为了救人能孤身往竞技场里跳,所以他异常反感‘交出部下抵罪’的要求,假如教廷的支援是他安排好的,那么在他眼里你就在添乱,他一冲动就跟你吵。皇族和军官梵克的成长环境有天壤之别,你们吵起来是因为价值观不一样,而不是不在乎对方。”
菲莉雅越说越有道理,听得艾莲娜泪痕渐干,听见最后一句“而不是不在乎对方”,就高兴得像在沙漠爬行三天的人终于痛饮泉水,差点对这几个字上瘾,恨不得求着菲莉雅多说几遍。(。)
241 女人的胸怀不能用罩杯计算()
可是菲莉雅故意拿劝情侣的话去安慰皇帝,仔细一瞧,看见艾莲娜不仅没害羞反驳,反而欣欣向荣地焕发生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连她也说不出话来,低头走了神,不由自主地立着八字眉,楚楚可怜地茫然思索“腓特烈到底是何时攻陷女皇”的。
艾莲娜对最后那句话琢磨得如痴如醉,一句“吵起来是因为价值观不一样”给了艾莲娜一个原谅腓特烈的借口,顿时让她如获至宝,自己都高兴的要死,恨不得专程跑去宽恕他。她破涕为笑地跪着挪过来,拿手指戳菲莉雅:“谢谢你!好有道理啊,因为你也是军官梵克,所以价值观和腓特烈特别同步,对吗?只有你才能这么了解他。”
菲莉雅茫然失落地看皇帝,连调动表情都做不到,更别提“笑”了。就算被戳着胀鼓鼓的胸脯,都没有咯咯笑着去抵挡的心情。艾莲娜被菲莉雅这微妙的表情看得发毛,摇着她的手嘟囔:“怎么啦?生气了?胸脯这么大,还不让人摸了?”
菲莉雅和艾莲娜一起长高,所以彼此开过涉及身体发育的玩笑。
艾莲娜正在摇着菲莉雅的手询问,忽然銮驾一停,一个人噗通跪在路边,啰啰嗦嗦地汇报什么。艾莲娜和菲莉雅齐齐扭头看窗外,但是车帘子掀起来,莉莉神秘兮兮地禀报道:“猜猜谁跪在马蹄子边上?有人在跪求面圣哦,等您恩准哦。”
艾莲娜突然恨死了莉莉,牙齿激动得咯咯响,一边伸手哆嗦着到处摸梳子,一边嗔怪莉莉:“你快告诉我!是谁!”
莉莉最爱看皇帝这副急得冰心大乱的模样,歪头笑道:“腓特烈求见。你别光顾梳头,发髻有点歪,对镜子弄一下——嗯,腓特烈求见,恩准吗?”
菲莉雅无语地看着艾莲娜如临大敌地对镜子梳头发。艾莲娜晾着莉莉,就是不回答,皱着眉打理好华丽长发,左顾右盼地对镜子照了几遍,才捧脸揉出一副清高模样儿,风轻云淡地淡淡吩咐:“问他何事觐见。”
菲莉雅轻轻咬着牙,闭上眼睛,暗骂艾莲娜矫情。直接扑过去,挂在他脖子上亲,不就行了嘛。
莉莉撇嘴翻白眼,扭头去问了一句,又伸头进来说:“他说他错了。”
艾莲娜喜上眉梢,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才装出一脸刚睡醒的娇慵惫懒,拿食指撩开窗帘子,露出半张脸问站在外面的情人:“你错哪儿啦?”
腓特烈急忙走过来,瞥见前面的骑士卫队听不见,才凑在窗户下面小声说:“我安排好了教廷支援我,但是那个女神官居然因为喝茶而迟到了,所以把我弄得有点狼狈。但是我该早点告诉你,别让你担心才对。今天扫了你的面子,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吗?”
艾莲娜欢喜得脑袋发麻,咬着嘴唇低头看他,四目相对,指甲就不由自主地抠着窗台,软软地小声责备:“你吓死我啦!我以为你要被抓到巴黎去了,我还以为你厌倦我啦。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腓特烈知道这是个设问句,理论上没有第二种答案。
艾莲娜的心脏砰砰跳,身子飘起来,像灵魂出窍,看着**在不受控制地胡说八道:“你喜欢个头,我差点被你气死了,快点赔我!你赶紧偷偷上车来,我要跟你说话。”
腓特烈瞥见龙骑兵在回头张望,脑袋轰然炸响:“那么多骑士盯着呢?怎么‘偷偷上车’?”疑惑地张口问:“被卫队看见的话,对你的名声不好吧?要不”
皇帝任性命令道:“我的名声坏了也怪你,我天天想你也怪你,都怪你!我不管,你快来抱抱我,否则我要生病了。你快点给我进来。”
腓特烈看见莉莉攥着缰绳,埋着头笑得死去活来。他这才知道,再理智的女人都会被爱情遮住双眼。他只好铤而走险,公然偷情,努力板着脸,答应一声“好”,在骑士们的众目睽睽下,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登上銮车。
可是腓特烈登车时,却看见帘子一掀,菲莉雅面无表情地跳下马车,在腓特烈的愕然注视中笔直离开。
大概察觉到腓特烈在盯着她,菲莉雅举步维艰地停住脚步,扶剑目视前方,绽开红唇宣布:“下次把你的计划提前告诉我吧。我也会一起努力,不会放弃的。”
腓特烈张着嘴巴,肺里像灌满水泥,整整十秒钟忘了呼吸。菲莉雅说完了温柔的话,却始终目视前方,任他放肆地凝视自己,偏不肯回眸来瞧,仿佛不愿意视线有交集。然后她低头垂下眸子,睫毛颤着呢喃道:“你也不能放弃要好好加油啊。”
然后她把胸前的长发扬到肩后,潇洒地走了。
莉莉蹙眉瞪着腓特烈:“你还看?到底上不上车?”
腓特烈发现自己害怕被菲莉雅撞破自己和女皇的关系,所以骑士长抛给他洒脱背影时,他憋闷得像灌了满口寒风,肺叶注满了凉飕飕的不舍,令他迟迟无法呼吸。
在大脑死机时,腓特烈的身体轻车熟路地自动掀开帘子,钻进皇帝銮驾里去。他刚跪在柔软的地毯上,艾莲娜柔软鼓胀的胸脯就挨过来,细腻的胳膊痴迷地勾住他脖子,身体温暖地挂在他怀里,热情地呵着香甜的吐息,温热的红唇在他脸上柔软地刮擦磕碰,生疏地寻找他的嘴唇。
腓特烈回过神来,用力搂女皇背心,叫她惬意地“嗯”了一声,迷乱地喷了一股粗重的暖香在他脸上,轻轻扭着送上来贴紧他的胸腹,仿佛只有挨得严丝合缝的体温才能让她有被爱的安全感。
腓特烈看见艾莲娜羞耻得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却嘟着唇主动求吻,笨笨地在自己脸上乱啄,顿时心生怜爱,箍着她低头亲吻。唇舌相交,她就听话地张口,予取予求地准许他品尝舌尖贝齿的滑腻津甜。
他专心赔偿艾莲娜,认真地憋住呼吸取悦她,如胶似漆地亲吻得天旋地转。可是那种不能呼吸的刺痛,却埋在无穷的**下,像一颗压不住的种子,等待着生根发芽的那天。(。)
242 大团长的名字叫彼得()
梵天教廷像捉鸡归笼一样,轻而易举地关押了弗兰外交官和大卫,并且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梵天教廷是不可动摇的正统,弗兰帝国扶植的“新教”是不折不扣的异端。而弗兰外交官和前巴黎生活报社长大卫,作为异端头目,正在接受圣光的改造,诸公勿念。
这已经不仅仅是有恃无恐的挑衅了。这是洋洋自得的炫耀。仿佛在说,你推倒我的神像,你摧毁我的教堂,你牛逼啊,你看,我也会,你的外交官已经变成钉锤步兵了,开心吗?
弗兰大帝雷霆震怒。但是这帝王之怒就像一个响屁,动静过后,就烟消云散,连臭味都没留下。因为弗兰帝国推行新教,梵天教徒已经被迫害得差不多了,弗兰司令部排查了半天,只捆了几十个梵天信徒驱逐出境,约等于白忙活。
弗兰司令部怒不可遏,三个骑兵师的师长跪求东征。弗兰大帝假装没听见。但是外籍军团收到一笔巨额转账。
外籍军团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地拿钱干活。
月明星稀的夜幕下,七骑斗篷招展的快马飞出巴黎,冲向江畔的港口。他们在那里弃马上船,扬帆东进,只需要三五天就能抵达维纳,取决于风力。
弗兰大帝继续装聋作哑,用冷处理来豢养司令部的好战情绪。只要他继续放任,那么求战情绪就会继续滋生、发酵,直到喷薄。这比战前动员强一万倍。
而被放逐出境的76名梵天教徒,已经挤上了一艘体面的三桅帆船。帆船在喷薄的晚霞下起航时,一个披着梵天教派白斗篷的少年屹立船头,迎着澎湃的晚风,衣衫猎猎地眺望地平线上的远东。
那里矗立着永不沦陷的美丽皇都,那里有他的父亲和他的野心,那里有注定属于他的一切。而那个肮脏又迷人的地方叫做维纳。
“父亲,我回来了。”小布雷施劳德眯起狭长俊美的眼睛,壮志满酬地享受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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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本海默事先回一趟银行,踏进大门就被副经理接住,禀告他西斯在办公室里面等。
奥本海默弓腰窜进办公室,关门,关窗户,拉上窗帘,搓着手猫着腰,靠近西斯的背影,笑眯眯地问:“您怎么亲自来了。”
铁甲一响,凝望窗外的铁罐头骑士转过身来,面甲里一双幽暗的眸子盯着奥本海默:“斐迪南亲王查到了确切消息。14年前执行灭门任务的赏金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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