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酒馆的三扇大门争相打开,闻讯而来的明兴城公民簇拥在门外,咬着手指争相观看这场壮阔决斗的结局。
战胜国“西里沙公国”的骑士在境内肆无忌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已臭名昭著。看见领主大人亲自出手教训恶徒,铁匠、面包师、吟游诗人、逛街少女们争先恐后地往门口挤,充满期待地围观事态,一双双澄亮的眼睛闪闪发光,瞻仰新领主的风采。
腓特烈丢给艾莲一个冷酷背影,拖着剑蹒跚走向蜷在地上哆嗦的沃森,当着围观群众的面,瞪着沃森咬牙说:“你把剑架在谢菲尔脖子上,让他猜,如果你割破他的喉咙,巴法里亚领主有没有胆量绞死你。”
“仁……仁慈。”沃森徒劳地按着鲜血淋漓的板甲,脖子都动不了,斜睨着逼近的腓特烈,努力抬起颤抖的右手,三指并紧,做出败者乞求决斗宽恕的投降手势:“仁慈,求求你了。”
“对于你的疑问,官方公布的标准答案是:是的,巴法里亚领主非常愿意公开处死你,并且欢迎各位下次再来,不管你们是来挑事儿,还是来攻城。”腓特烈一脚踹翻沃森的铠甲,让这个战败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然后踉跄着跨过去,站在沃森腰侧,双手紧握动力剑,雪白的剑锋垂在沃森脸前1尺处摇晃,吓得沃森目瞪口呆。
沃森真的没想到,腓特烈伯爵会在决斗胜利后,不顾仁慈,对败者使用“处决权”。
腓特烈盯着沃森的双眼,心脏狂跳,气喘吁吁地完成宣言:“鉴于你在巴法里亚境内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我以巴法里亚伯爵、威廉堡领主之名,现在宣判你的死刑。”
艾莲的俏脸上终于没有了表情,郑重地凝望腓特烈把沃森公开处决。
她这才意识到,在巴法里亚,“欺负人”也算不可饶恕重罪的一种。被领主伯爵看到的话,会掉脑袋啊,真的会掉脑袋。
她总觉得,历史会被这处决的一剑推得踉跄前进。
忽然,围观的人群被一声娇叱分开,一位死板严肃的火红骑士不断推开群众,冲进酒馆里来,越众而出后,站在玻璃门下“锃”然拔剑,剑尖遥指准备行刑的腓特烈,如临大敌地宣布:“腓特烈伯爵,这名‘西里沙公使’受到龙骑团保护,请移开你的剑。”
“他是公使?!”腓特烈抬头问。西里沙正在殷勤地与哈布斯王朝建交,试图战后联姻,是天下皆知的趁火打劫式喜事,但是腓特烈想不到西里沙的公使来巴法里亚做什么。
他抬头一看,瞧见那位女骑士气喘吁吁,饱满的胸脯迷人地起伏着。她穿着“重点防护”式设计的作战礼服,漆得绯红热烈的龙头骑士盔下面,露出洁白的脖子、性感的锁骨,一线金色吊坠挂在胸前做点缀,紫色的贵族“继承水晶”吊坠儿嵌进了事业线的深沟里,令人望了就走神。战裙火红,唯有锁骨、脖颈露出一片圣洁的白色,那是她身子唯一裸露的肌肤,因为一条火红华美的贵族礼服从脖颈一遮到脚:领口、袖子描着精雕细琢的蕾丝金线,胸口、细腰束着保守美丽的板甲,这镶嵌在火红礼服上的考究甲胄,甚至精致地托稳了她饱满的胸脯、细细勒着她迷人的纤腰,明明遮得庄严保守、密不透风,却荡漾着一本正经的傲气性感。
而固定在裙摆两侧的“三连叠式甲胄”也接过了腿甲的职务,让她可以穿着蕾丝长袜来轻便移动,令人忍不住幻想,当她战斗时,银甲带着红裙疾旋,洁白的蕾丝衬裙张开飞舞,修长饱满的丝袜在层次分明的战裙下面若隐若现,画面美不胜收。
19 不能给菲莉雅出本子真是太可惜了()
雷蒙骑士忘了自己正揽着雅各布,他倾慕地望着红色龙骑兵,已经开始双目笔直地咽唾沫。而他身边的威廉堡荣耀画家、册封骑士弗洛里安,已经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窜到走廊的尽头,“噗通”趴在地上,拼命将视线抬进龙骑兵的裙子里去,地上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白纸和炭笔,已经开始闪电般照相机式素描。
电光火石间,白纸上跃然浮现一双圆润的银钢长靴,长靴延伸到膝部,恰到好处地裹出饱满丰润的小腿曲线,然后露出一截雪白的丝袜,掩映在花朵般绽开的蕾丝衬裙下,衬托得最外层的裙子明艳如火,相得益彰。
但是弗洛里安想要拼命写实描绘的,是更多的美丽,是丝袜的尽头——他的炭笔在画纸上疾飞奋舞,目光却拼命往裙里抬,恨不得视线能拐弯绕过裙摆,画出最满意的作品。
雅各布瞧见弗洛里安又奋不顾身了,连忙轻声喊:“闷声色狼!你给我看清楚场合啊,你偷窥的是哈布斯王朝龙骑兵啊,号称金曦之剑的龙骑兵啊!小心她让你再也作不了画啊,你这个笨蛋!”
弗洛里安义无反顾地趴在地上,视死如归地匍匐爬行,两行鼻血缓缓渗进双唇,庄严肃穆地咬牙喃喃:“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看到丝袜的尽头了……”
雷蒙骑士捂住眼睛,低头安慰雅各布:“还好弗洛里安的存在感低。当大家注目伯爵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察觉到闷声色狼的位置。”
然后,龙骑兵喘匀了气,挥剑站稳,长裙随之落地,刻板顽固地坚持立场:“是的,沃森是西里沙公使,前来视察哈布斯中央银行‘巴法里亚分行’的运营情况。他受到外交公约保护。为了哈布斯王朝的利益,我不能允许他死在巴法里亚,无论您怎么判。”
她说话时,目光锐利坚决,两绺酒红色的长发坠在脸畔,搭配上英气逼人的三七分刘海,让她的瓜子脸不仅丰润美丽,更加精神十足,叫人扫视人群时都会心头一动,转回目光去寻找她的脸蛋轮廓,心痒痒地想要细细端详她,来重温刚才心动的感觉。而她的细眉却娇柔纤美,柳叶似的掠进长发的影子里去,令她坚定时显得固执,而动摇时也藏不住心事,因为这细眉一拧,藏在心里的慌张、认真、醋意、专注,都会在她走神的瞬间酸溜溜地暴露无遗;在神情百变的眉毛出卖她心事时,人们才真的相信漂亮女人的眉梢会说话。
而她那富丽妖娆的睫毛点缀着清纯的脸蛋,更让漂亮的蓝眼睛倾倒众生。也许她天生丽质,也许她画了眼影,总之那华美迷人双眸能停止时间,叫人屏住呼吸凝望她时忘了地球还在转。这种惊心动魄的漂亮,足够让人无视道德,仅为一面之缘陷入恋爱——内在够不够高雅,全部忽略;性格合不合节拍,统统牺牲;因为就算注视她板着脸教训下属,这画面都能叫人流连忘返;而她惊讶的神色、专注的侧脸、被突然打搅时的羞惧瞬间,简直可以叫男人凭回忆生存一礼拜。她不需要目送秋波,因为令人沦陷太简单,看她一眼就够了。
腓特烈认真看了女骑士半天,雪白的剑锋在沃森的脸上悬挂了半天,让杯弓蛇影的沃森度日如年,比死还难受。
“你是谁,在我的领地里说这种话?”腓特烈追究的是哪个问题,旁人不能得知。但是必须承认,他问得非常狡猾,叫人摸不清套路。
“菲莉雅,龙骑团中尉骑士长。”菲莉雅在伯爵面前保持了克制式礼貌,却依旧板着脸,立场坚定不移。
菲莉雅。伯爵记得这个名字。
菲莉雅·法里纳,哈布斯第一军勋贵族“法里纳”世家的孙女,因性别导致无法世袭梵克爵位,却接受册封,成为一名龙骑兵,仿佛继承了先祖天赋一样,凭借过人才干晋升到了中尉骑士长的军阶,同“女男爵”待遇,掌管先锋骑士营,统帅2支小队、共24名铁甲龙骑兵,名播江南。
但是她最如雷贯耳的,不是过人的天赋和蹿升的军功,而是她那“决战型泛用石化机”的美名。据说,菲莉雅最凶恶的怒目而视,都能让色鬼飘飘欲仙;而菲莉雅板着脸的例行训话,都能让花心浪子投降沦陷。所以这个女人骁勇地出现在战场上,本身就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她还犯规地不戴面甲,于是让交战的对手纷纷心猿意马,有些甚至随机石化,不留神就被其他龙骑兵一枪挑飞,怀着愉悦的遗愿飞上了天堂。
菲莉雅对这外号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她越深恶痛绝,编故事的演说家越亢奋,恨不得出小说集,出同人小说集,然后出同人小说的福利向同人小说集——书商曾经认真考虑过,认定这产业非常盈利,保守估计能养活一支军队。可惜只能地下运作,还有随时被菲莉雅挥军捣毁的风险。真的非常可惜。
我们不能责怪书商胆小,假如菲莉雅没有那一半“阿尔卑斯精灵”的血统,可能真的会有不怕死的里番小说家铤而走险,为了承销“菲莉雅同人本子”的暴利而赴汤蹈火。但是菲莉雅有一双精灵的尖耳朵,听觉似乎特别灵敏,如果她真想找,书商必须把印刷基地设在月球才能安全。
所以看不到菲莉雅的本子,是哈布斯军界、文艺界以及贵族圈扼腕叹息的憾事。
威廉堡荣耀画家、册封骑士弗洛里安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义无反顾地扑在地上,去争分夺秒地素描菲莉雅的战靴和裙子,证明这位毫无用处的骑士还是颇具眼光的。
扯远了。回到腓特烈身上来。
腓特烈也无声无息地瞅了菲莉雅半天,心里惊叹半精灵居然能比精灵还美,果然跨越种族的恋爱都是文明进步的基石。然后他意识到,他绝不能成为“决战型泛用石化机”的下一个受害者。
男人的桀骜就在于收放自如的主权啊!怎么能仅仅凭颜值就被美貌的半精灵俘虏啊!太没有底限了吧!
然后腓特烈诚恳地对菲莉雅说:“菲莉雅骑士长,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处决公使损害极大,留他一命利益极大。”
这已经几乎是甜言蜜语了。
艾莲在腓特烈身后用力点头,听到伯爵竟然引用她的原话,证明他确实听进去了,让艾莲骄傲地欣慰了一把。
“非常好。”菲莉雅松了口气。她低头看了沃森一眼,瞧见这条死里逃生的丧家犬已经露出狂妄的喜悦,心里无可奈何,收剑归鞘,闭目示好:“事实上,我也想离这位讨厌的公使远一点。但是保护外交公约是龙骑兵的职责,所以……”
然后腓特烈攥紧动力剑,狠狠扎下去,“噗呲”一声,雪白坚固的剑刃刹那捅穿了沃森的喉结、气管、食道和颈椎,只剩下两层皮,让脑袋藕断丝连地接在脖子上。
20 优雅权谋的骄傲女皇()
沃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在他笑容满面时,双眼惨烈地睁圆,骤然伸手攥住喉头的剑刃,套着钢甲的双腿奋力踢蹬了两下,在地砖上犁出两线白痕,却连一声辱骂都喊不出来。
喷薄的动脉血呲了一地,喷得伯爵的马裤湿漉漉地淅沥淌水,甚至溅了几滴到菲莉雅的钢靴前。
菲莉雅睁大眼睛,长睫毛扑簌颤着,小嘴合不拢,保持着收剑归鞘的姿势,呆呆望着血泊里濒死的沃森公使。过半晌,才傻傻抬头,去看伯爵的脸。
伯爵的脸上溅了两滴梅花红,他正在奋力转动剑柄,来彻底绞碎沃森的脊椎神经,让他迅速死透——这是一种仁慈,也是一种残忍。
艾莲在后面摇晃了一下,险些站不牢,被莉莉扶住。她简直无法想象,一个看上去弱质彬彬的非正式继承人,居然能做出这样武断的抉择。
他完全不听劝告,我甚至以为他会服从我的旨意——这个人如果继承爵位,他会成为暴君吗?
一个恐怖的疑问浮上艾莲心头。
沃森的脸颊在惊愕中抽搐了两下,腿停止犁地,就这样瞪着腓特烈的脸,双手攥着剑刃,僵在地上,慢慢变凉。
腓特烈喘息着,用最后的体力,把沉重的动力剑从尸体里“噗嗤”拔出来,用艾莲替他包扎过的右腕攥剑,把动力剑血淋淋地举过头顶,任粘稠的红色拉着丝儿“滴答”坠地,面目狰狞地对着欢欣鼓舞的民众咆哮:
“我的子民们!你们拼命工作却食不果腹;你们积累财富却沦为赤贫。而这个外国骑士,他带着一点点外国纸币,就能在我们的国家生活得像个国王!这公平吗?”
山呼海啸般的共鸣:“这他妈不公平!”
“我要给你们的,就是他妈‘公平’!”腓特烈纵身举剑,宛如慷慨勇武的雕像,睁圆眼睛呐喊:“我的公民啊,你们在巴法里亚受到欺压,请选择战斗;你们在巴法里亚遭到侮辱,请选择战斗;你们在巴法里亚遭到剥削,请选择战斗!因为你们的领主不害怕任何强权,不畏惧任何威胁;因为你们的领主将赐予你们公平,赐予你们,最他妈昂贵的,‘公平’!”
“哈哎!”群情壮阔的民众山呼万岁。
菲莉雅望着这个煽动力无与伦比的新任伯爵,心头冰火交加,一边惊讶得如蘸冰水,一边激越如烈火焚身。她蹙眉望了腓特烈一秒钟后,突然回过神来,恼怒咬牙瞪着腓特烈,用力喊道:“喂!你这个笨蛋家伙……”
腓特烈不理睬气恼的骑士长,举着血淋淋的动力剑,豪迈地捶着胸脯走过三扇挤满民众的玻璃门,用前所未有的煽动力来发表演说,鼓舞他的子民:“西里沙背叛了我们,所以我们的反侵略阵线战败了。而哈布斯中央银行签署了2。4亿弗朗战争赔款,所以我们将背负赤贫,直到我们的第200代玄孙还清债务的那一天!你们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那就是用我的剑,去守卫你们的犁;那就是用我的血,去捍卫骑士之义!这理想并不过分,甚至理所应当:我只希望我们耕种的粮食,能积累起来;我们挖掘的黄金,能积累起来;我们印发的纸币,能坚挺起来!我不愿再看见,你们储蓄的财富被银行巧取横夺;就算我死去了,躺在坟墓里,也不要看见我们的子孙沦为债务的奴隶,失去了这片我们曾为之奋战的家园土地!”
“哈哎!腓特烈伯爵!”排山倒海的祝福呐喊险些震碎了酒吧的窗子,振奋鼓舞的平民们激愤地挥舞着拳头,热血沸腾地齐声咆哮着这个充满希望的名字:“腓特烈伯爵!腓特烈伯爵!”
菲莉雅很少见过这样可怕的煽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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