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就来了。
正所谓小隐于野,大隐于朝。能让他们二人隐居在这种深山老林的大佬,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雷登向雅克确认过,这里一般民众的水平大致有多高。得到的回复是,普遍都拥有玛娜,但基本不会使用。有了也等于没有,和他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还是差很多的,雷登当时这么叹息。
确实是差很多,不论从坏的方面来讲,还是好的方面来说。
曾经有一段时间,雷登实在闲的无聊,于是随手在一块石头上画出了个十八乘十八围棋棋盘,教让娜下起了……五子棋。
面对一个小学生,雷登也不至于在五子棋上输给她。只是下到后来,看懂玩法的雅克也插了一脚,立马把雷登打得丢盔卸甲。而当让娜和他互换位置和雅克交手,雅克就一次也没赢过。
这种石头剪刀布的轮回引起了雷登的兴趣。
等他再三确认,雅克并不是为了讨自己女儿开心而故意输掉棋局之后,就对探寻真相愈发认真起来。
让娜并不是在智力上比雅克强,按理说是不可能在这种绝对公平的棋局上拿到全胜。实际上能赢一场的概率都是很渺茫的。这又不是打炉石,菜鸟伏笔神抽干传说。
智力比不过,又不碰运气,那就只可能是作弊啦。
回忆着他们二人平日里的点点滴滴,捕捉每一个生活细节。思前想后,再联系到自己的情况,雷登猜测这应该和玛娜有关,甚至进一步有了一个可怕的推测。
如果这个推测正确,那么他们二人隐居于此的理由也就很清楚了,而自己为什么能够被他们收留,也会有一定的头绪。这种猜测实在是骇人听闻,以至于雷登根本不敢用自己那蹩脚的异界语询问,来印证自己的猜测。
“噗噗。”
灶台上翻滚的汤水,打断了雷登的思路。
算了,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他拿起一个小的陶碗,盛出自己今天的早饭。面疙瘩、长得像胡萝卜的蔬菜,再加上一些没有毒也叫不出什么名字的菌菇,丢几块咸肉片。偶尔换两种配菜,就算是换了一道菜啦。这种东西天天吃月月吃,吃了半年……也就习惯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没有铁锅,做不了炒菜。各种香料极为缺乏,光食盐毎顿不缺,就已经是自己那个便宜师傅本事大了。其实哪怕是煮东西,也真希望有个陶瓷砂锅。每次长时间焖煮总要注意火候,不然陶罐的底裂了,大家就都吃不了兜也兜不走啦。
吱呀一声打开门,让娜嘟着小嘴走了回来,她今天换上了一套黄褐色和黑色斑纹交错的毛皮衣服。雷登觉着有可能是用一张老虎皮做出来的。
雷登倒也不在意让娜闹脾气,小孩子的脾气来的也快,去得也快。尽管让娜的心思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但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多大差别。
“今天我想去一个地方。”正吃着呢,让娜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陪我走一趟。”
这两句话,雷登大部分是听懂了,他也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算是个吃白食的,大小姐叫他往东,那就往东跑喽。
吃完早餐,收拾完餐具,让娜提着自己的小弓一溜烟地跑出去练习了。学了大半年,雷登的箭术还是射不死一只兔子,可能这辈子都射不死一只兔子了。他也只能射射固定靶,对着一棵树去练习。
中午的时候,让娜往陶锅里丢了几只自己掏来的鸟蛋和咸肉干,雷登则试着往里面添了一点桑葚汁,胡萝卜换成一种和西兰花长得差不多的紫色蔬菜,让汤里翻滚的面疙瘩染成了深紫色。这个看上去像是黑暗料理的一锅菜,吃起来反而味道不错。
在树皮上用汉字记下菜谱,以免自己回头搞错。
说起来雷登还有点吃惊,哪怕是雅克这样的高手,居然不识字。等到他千辛万苦比划了半天,终于让雅克明白了自己是在问谁懂文字这个问题后。他怔怔的呆了半晌,用一种无比复杂的语气回答:“魔法师。”
魔法师……应该是那种神职人员吧,像中世纪垄断知识的那种,喜欢小男孩的那种。
尽管此时的雷登遇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但还未曾想过,这个世界上有魔法这么回事。
下午的时间,雷登陪着让娜练习剑(斧)术。
看着脚下喷射着气流,已经几乎不用着地的让娜,他决定让自己放空脑袋,偶尔装装阿Q,不要去和这种妖孽攀比。
晚上吃的是一只烤全枯角鹿。这种鹿可以从它的两只角中间发射出一道向着地心方向的重力波,由于主要是用来帮助自己吃到高处的嫩枝,威力不足以致命。如果被攻击到,会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并在结束之后,弄的人头晕目眩,恶心不已——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直到晚餐结束,一切如旧,让娜也并没有拉着雷登去什么奇怪的地方。虽然多少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在紫外线杀虫后的清香中沉沉睡去。
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拧——
才怪。
睁开双眼,在黑暗中,见到的是一对闪烁着一丝丝金色光亮的眼眸。
“起来,出发了。”
第6章 我早就知道你是╳╳╳了!()
雷登经常觉得让娜多少有些精神分裂。时而是在这个年龄应有的天真可爱,活泼好动;时而是沉静如水,冷静得有些残酷。在这个时候,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雅克和让娜是一对父女了,就像一条流水线上下来的物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样的比喻是有些奇怪。因为就算是父女,际遇的不同,经验的不同,人生阅历的不同,都会让双方的价值观大相径庭。长辈往往会想填鸭子般地把自己成功的经验教给小辈,得到的结果常常不尽人意。
而让娜的情况则不同。
在那种状态下的让娜,她的行为模式、思维方式,就是雅克的翻版。她仿佛亲身体验了雅克的人生历程,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雅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除了深深的父爱之外,他还带着愧疚照顾让娜。这样的感情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注意不到让娜性格上的异常。
作为局外人的雷登,才能明锐地意识到其中的差别。当然,这也和让娜刻意在父亲面前隐藏自己的另一面有关。对于他这样的陌生人,她反倒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己的全部性格。
比如现在。
由于裁锯的时候出现了偏差,雷登房间里的木板窗户一直合不上。每天清晨,明亮的光线总能把他准时叫醒。本来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可以让他准时起床,免得被雅克踢屁股。
此时他又无比痛恨起这道合不上的缝隙来了。因为这个世界有着两个月亮,夜晚要比地球那里明亮得多。皎洁的月光顺着缝隙钻进他的房间,足以让雷登看清眼前的情况。
晶莹剔透的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雪白,圆圆的鹅蛋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酒红色的长发并未系起,顺着耳畔垂落,随着主人呼吸时轻微的抖动,不断搔弄着他的脸颊。而辨识度最高的,还是那双眼睛。瞳仁深处,一丝丝金色的光芒不时闪过,这神秘又美丽的现象,能牢牢抓住毎一个人的好奇心。
让娜跨坐在雷登的肚子上,俯下身,肘部顶着他的手臂,扯着他的两只耳朵拧啊拧。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对上,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在有了那种猜测之后,雷登当然不会把让娜当作一般的小孩子来看。哪有小孩半夜三更是这样叫人起床的?雅克不可能教她这种东西,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只有可能是……只有可能是……哦,该死,都是雅克的错!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雷登僵硬的大脑总算开始运转起来。首先要摆脱现在这种情况,虽然不知道让娜要把他带到哪里,这种被胁迫的感觉实在让人不舒服。
雷登动了动前臂,试图架着让娜的肩膀,把她抬起来。就算让娜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但体重还是正常水平。这里只是多了玛娜,基本物理法则还是挺尊重牛顿三定律的,让娜这么小只,抬起她还是轻而易举……
RUA!
举高高才抬到一半,一股强大的压力把雷登整个人都嵌在床上。随着他手臂的垂落,让娜又咚的一下,做回了他的肚子上,让他发出了狗头人丢人时的惨叫。
是枯角鹿的……重力攻击!
这种熟悉的感觉,只要遭过一次罪就不可能轻易忘记。身体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人往地上按,体内的器官就像丢进了洗衣机里,搅得一团浆糊。
“不要和爸爸说。”让娜看了看雷登因为重力的拉扯而变形的脸,又轻轻补充了一句,“同意就眨眼。”
眨眨眨——
“很好。”
跳下床,让娜一个响指解除了重力攻击。
此时雷登才注意到,让娜身上只是简简单单地斜披了一件兽皮。这块兽皮都没有经过脱硝加工,也没有缝制的痕迹。看上去是随手抓了一块,再用一根麻绳当腰带系好,就穿出来了。
不过,重力攻击带来的晕眩还没褪去,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深究穿着这种小问题。反正打不过,爱咋地咋地吧。
怀着这样自暴自弃的心思,他收拾了一下,跟着让娜走进了秋季夜晚的森林。
白天进入森林都有种阴暗的感觉。到了夜里,月光就根本没有办法指引道路了。越是到了黑暗的地方,围绕着让娜的光雾就会越明亮。即使不举着火把之类的照明工具,也不用愁一脚踩空掉下山去。
鞋子也没穿吗……
眼见两只光着的小脚丫,啪塔啪塔地踩过泥地,踩断地上的枯枝,走过布满石子的路面,如履平地地翻过一座山头,来到一座泉眼前。让娜围着那泉眼绕了一圈,确认般的点了点头,一脚踩入深秋的泉水中。水花四溅,沾湿了兽皮地下摆,她皱了皱眉头伸手翻了一下兽皮,又向雷登瞧了瞧,轻轻咂了一下嘴,踩着泉水一路向下游走去。
看着这一幕的雷登不由得打个冷颤,他可没胆子照着做,只能在岸上跟着她。
涓涓细流,渐渐汇成小溪,隐隐约约间,雷登听到了瀑布的声响。再转过几个弯口,透明的溪水泛起白花,突然向下坠去。
还没等他估量出这个瀑布的大小,让娜几步助跑,直接跳了下去。
雷登赶忙冲上去往下张望,发现这也就是个几米高的小瀑布,再定神去找让娜的身影,发现她已经踩着水上岸,奔向了远处的……花海。
这又是一片开阔地。
星星点点的白色花朵,点缀着有些枯黄的草地。小溪从中间蜿蜒流淌,在双月的照映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斑。
美景是美景,但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来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小心翼翼地爬到瀑布底下,在那片花海中央找到了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让娜。
她双手摊开自然垂下,迎着月光,好像在闭目沉思。听到雷登赶来的声响,也是不理不睬,一动不动。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以为白色的月光快要把让娜粉饰成一座雕塑时,她轻轻张开嘴唇,好似要唱些什么。
可雷登什么也没听到。
但有“人”听到了。
空气听到了,溪水听到了,枯黄的小草听到了,绽放的花朵听到了,这片森林听到了。
所以空气在颤抖,溪水在震荡,伏倒在地的枯草渐渐抬起,花朵开始左右摇曳,远处的树木发出整齐划一的沙沙声。
它们都在为她的歌声起舞。
她是在用玛娜歌唱吗?
让娜垂下的双臂渐渐抬起,只见到从泥土里、从花蕊中、从水面底下,从近处,从远处,星星点点地漂浮出许多白色的小光球。它们拖洒着金色的轨迹,有快有慢,都不约而同地向着她飞去。
雷登好奇地伸出手摸向经过他身边的光球,却见那光球灵活地穿过他的手指缝,一心一意地接近让娜。
随着双手托举过头顶,光球越聚越多。它们最初环绕着让娜飞行,不一会儿又窜出一部分你追我赶,在空中拉成一条长长的光带,简直就成了地面上的“银河”。这条“河流”拖着拖着,渐渐变成了一张光幕,遮蔽了整个穹顶。等到雷登反应过来时,竟然有种身处白昼的错觉。
到了这时,让娜也放下双手,睁开双眼。
霎时间,光球们立刻争先恐后地飞到让娜面前,紧紧地簇在一起。随后越团越大,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白色大光团。
仿佛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让娜笑吟吟地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面对每一个光球,她似乎都能认出来,用不同的表情,不同的手势,动着嘴唇,无声地和它们交流。
觉着这么一个大光团实在有些刺眼睛,雷登揉了揉眼,刚打算背过身去,却听到让娜“啊”地一声惊叫。
只见着她从兽皮底下揪出一个光球,“吧唧”一声摔在地上,那个大光团中立即窜出几个小光球,狠狠地把地上的那个光球给压得死死的。大光团一时间抖动不已,好似在嘲笑那个小光球的下场。
让娜气愤地戳了戳大光团,随后又瞥了一眼雷登,指着他对大光团说了几句。
虽然这些光球没有脑袋,但雷登清楚,他们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
小光球们的动作一时间停止了。
片刻之后,大光团呼地一下散开,拆分出的小光球们像无头苍蝇似的,惊惶失措地到处乱飞,看起来是被这么一个大活人给吓到了。
见到这一情景,让娜又是跺脚,又是挥手,也没能把场面给控制住。雷登倒是见着,那个之前被压在地上的光球,沾着草根和泥土,就这么大咧咧地飞过来,停在他的肩膀上。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场面已经无法控制的让娜,忍无可忍。她举起右手,手上散发出火红色的玛娜光芒,这些光芒汇聚到食指之间,被压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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