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
这是雷登第一次进入正统法师塔的内部，一下子就能体会到“环”字的意义，一道环形的走廊出现在他们面前。法师塔的一层外围没有开窗口，却也没让人感到气闷，光线也非常明亮，似乎是通过某种魔法交换了内外空气，同时让墙壁自然地发出白光。
眼见着海勒并不打算走动，雷登也就定下心思，继续观察着这座法师塔与海勒那座的异同。双方的内饰都算比较朴实的，但这里铺着的长长的毛皮地毯，缝制的手艺十分高超，看不出明显的拼接痕迹，颜色都是统一印染成紫色的。
天花板上有各式各样的纹饰，可能是这座塔的主人的兴趣，也可能是单纯用来做装饰的，反正雷登是没有在海勒那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和尼尔的那种死要面子的蠢货还是有点差别的，但依然还是普遍的魔法师类型嘛。
在做出这样的定义后，从他们一侧的天花板上降下来一道楼梯，从上而下走来一名穿着一身紫色法师袍的中年男性。他大概三十五岁左右，靠近雷文山脉的气候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来。身上的法师袍纹路比海勒的那件少了许多，也可以看出加尔文罗与维恩城的技术差距来。
散乱的头发垂到耳根以下，脸上的胡茬也是稀稀疏疏、长短不一，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种吊儿郎当的感觉。脸型比较消瘦，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让人觉得他和外面的居民都有点营养不良的感觉。他身上并没有突出的斯图亚特特征，头发的颜色也是棕黄色的，可能是加尔文罗一系都是这种遗传吧。
在雷登他们打量着对方的同时，这位加尔伯特也同样在观察着他们。他用复杂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海勒身上的那件法师袍，便叹了口气说：“你们一定不是从刚才说的那个地方过来的吧？这件法师袍的工艺，除了皮耶罗工坊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做出来了。为什么会到我这里来？”
听了这话，雷登和海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种想法。
这家伙是个聪明人。
那就用对付聪明人的方法对付他。
“既然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您一定明白我们的来意。”海勒开门见山地说，“请允许我在这里做个自我介绍……”
“不，不必做这种事情。”对方摆了摆手，无精打采地说，“我就当你们今天没有来过，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你们回去吧。”
这种情况有点出乎了雷登和海勒的意料，没想到正值壮年的他连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了，连骑墙都不打算干，作出了当个缩头鸟的选择。
“我本来以为您来到这里，是为了开疆拓土……”正攻法不行，就用上激将法，海勒从雷登那里学来的话术技巧还有许多，“可现在看来，情况并不是如此？”
“没错，维恩的大少爷。我和你一样，都是被流放出来的。”吉尔伯特转过身说，“这座法师塔就是我的牢笼，我的哥哥亲自为我建设的牢笼。你们的‘游戏’我哪边都帮不了，就这么回去吧……这种情况也能让你们安心，不是吗？”
“尼尔的法师塔倒了。”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雷登冒险插嘴道，“我想您应该知道了这个情况。”
刚想迈上台阶的步子停了下来，吉尔伯特转过身，盯着雷登说道：“但它的主人也死了。”
“我们并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它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这一点——您应该是明白的吧？”雷登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有一个情况我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我们之前刚刚给一位准魔法师建立了一座法师塔，而这只是个开始。已经有上百名准魔法师聚集在了比弗利，等待着成为下一个。”
“准魔法师？”吉尔伯特扬起嘴角，露出轻蔑的神色，“你是在和我说——准魔法师？”
“在比弗利已经没有准魔法士这个称呼了。”雷登摊手耸肩道，“您不觉得这种单一的评判标准很可笑吗？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相信一个五环魔法师会被自己的法师塔所困住？”
“我之所以被困住是因为魔法师离开了法师塔一无是处！”低喝了一句，吉尔伯特立刻意识到了雷登的话外之音，目光闪烁地看了他许久，这才说道，“我允许你和我说说详细的情况……你们上来吧。”
第189章 谈判的时候就想着背刺是正常操作（）
图马雷这个诺大的法师塔里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至少雷登已经向内走了三环，向上走了两层，却只见到一两个在做清扫工作的仆人。
“你家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吗？”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雷登悄声问着海勒，“每换一个区域，就要这座塔的主人亲自改变内部结构。那这些仆人是怎么移动的呢？”
“怎么可能让他们在法师塔里随意走动？除非主人的允许，仆人们就一直只能待在一个固定的区域里。”海勒回答他说，“你当这是我那座塔？随便给你们权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除非是自己子女的魔法水平达到一定程度，一般的魔法师甚至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接触到法师塔的核心，并操作它进行改变。”
“而且……”犹豫了一下，海勒继续说道，“通常来说，法师塔内部预留出来的通道总是要有一两个的，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把每一个区域全都封死，让塔的主人亲自来开门。”
原来如此，一直生活在这种疑心疑鬼的状态下，精神萎靡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嘛。
雷登这样猜测着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装作没有听到背后的议论声，将他们二人带到一间装饰得比较华丽的房间里，径直走到中间那张桌子旁住下，指着对面的两个位子说：“这算是最隆重的招待了，坐吧。”
“这里是……并不是干涉认知的魔法，而是将影像再次投影出来，塑造成一个近乎真实的物体。”一进到房间里海勒就产生了一些违和感，见到雷登用欣赏的目光环视着房间内部后，便排除了对方使用精神魔法的可能性，“这些都是有实体的？完全是由魔力构成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魔法，是加尔文罗新创造出来的吗？”
“这些全都是空壳，只是外表好看而已。”吉尔伯特的手上泛出光芒，构成了一把金属制的小刀。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捏住刀面，轻轻一扳，这把小刀竟应声而断，化作光芒消失了。
“应该是尚未开发完毕的魔法吧？”海勒一把拉住想要摸一摸一旁的雕塑的雷登，坐到了吉尔伯特面前，“就算是个空壳，也是一种全新的魔法，我们不能用现在的目光去看待它。”
“漂亮话谁都会说。”摇了摇头，吉尔伯特想要询问的对象并不是海勒，又转向雷登说道，“就是你改变了这个维恩流放者的境遇吧？乔普家的大名我还是听过的。那里有一大帮子桀骛不驯的玛娜战士，几乎没有什么魔法师愿意去招惹他们。也有传闻，在他们附近建立法师塔的魔法师会被袭击而亡……没想到真有人成功地在那里驻扎下来了，而且还是个流放者。”
“看起来您也不是一直在坐以待毙呀，这种事情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消息让雷登感到些许意外，原来乔普在魔法师圈子里还算有点名气，“加尔文罗也知道吗？”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了解这些，是因为我曾有把比弗利的人口搬迁到图马雷的想法，毕竟都在我上游。”吉尔伯特知道雷登想表达的是什么，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之后，进入了正题，“我知道你们来的意图，但我这里拿不出什么筹码，便不期望在战后得到利益，所以才叫你们回去。”
“和如此务实的人谈话真让我精神振奋。”既然对方摆出了一副“你开出个条件给我看看”的态度，雷登有些欣喜地说，“我和您讲讲我们对于尼尔的处置态度……”
认真地听完了雷登的叙述，吉尔伯特思考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让加尔文罗怎么落到我手上的问题。你要知道，艾尔顿有五个儿子。而且，你们在对待尼尔的事情上，名声已经惨不忍睹，和你们合作我是不可能得到加尔文罗的，支持者太少。”
“那就让您成为对抗比弗利的英雄。”这种问题更好解决了，雷登摊手笑道，“一个‘拼命阻止比弗利却不得，反而让自己的宝贵法师塔被摧毁’的悲剧英雄形象怎么样？然后再来个‘自己哥哥生死不明，加尔文罗群龙无首之际站出来，捍卫自己深爱着的城市’之类的剧本如何？”
“你去给加尔文罗的剧团写个剧本，一定会深受他们欢迎的。”先是夸奖了一句，吉尔伯特指出了其中的关键，“可你们怎么做到这种事情呢？在对抗加尔文罗的同时，还要派一个魔法师来摧毁我这座塔？你们有这么富裕的人手吗？而杜比豪地区可是有将近三十座法师塔存在。虽然其中的二十座是一环的，但在正面对抗上，你们根本不可能战胜他。”
“这我们自有办法。”雷登总不可能在这里把自家的计划给透露出来，谁知道对面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反水，“我想请问的是，您打算到了何种程度才愿意配合我们？要知道，如果等那位城主失踪之后再摧毁法师塔的话，就已经来不及了。那位阁下的儿子里还是有精明的人的。”
“哦？”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吉尔伯特眯起眼睛看着雷登，似乎想要用某种方式把他给看穿，斟酌着说，“这样的话……你得先保证‘游戏’一定会在今年开始才行。我的那位兄长虽然自傲了一点，但不是个蠢人，魔法才能也是相当了得的。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不可能擅自发动进攻，因为他也清楚加尔文罗当下的外部环境并不理想。”
“只要在我们说的这个时间点上会展开‘领土游戏’，您就愿意加入我们？”雷登追问道。
“必须要让加尔文罗在明年之前进攻你们才行。”吉尔伯特当然不会给雷登钻空子的机会，“如果是你们主动发起‘领土游戏’，那我们的协议就作废。”
“没有问题，您的哥哥早就被我们安排得明明白白。”雷登知道自己和吉尔伯特合作之后得到的东西，必须要用一种走钢丝似的外交操作才能达成，而他们必然不能成为主动进攻的一方，“加尔文罗肯定会在秋收之后发动进攻，而他们的那座前沿法师塔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被摧毁，这势必导致艾尔顿城主匆匆北上，然后在尼尔城下被迎头痛击，最后失踪。”
“但愿你不是在说笑话。”吉尔伯特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兄长长时间离开加尔文罗而已，其余的并不重要，便站起身，主动结束了这次会谈，“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就留在图马雷休息吧。我这里没有空床，让外面的家伙们给你们找个地方。”
本来觉得合作达成了，但一看到对方居然是这样一种态度，雷登不由得看向了海勒，后者点了点头，示意这是正常现象。
“法师塔法师一般不会在对方的法师塔内过夜的。”出了法师塔后，海勒向雷登解释了一句，随即把自己憋了好一会儿的话给说了出来，“我总感觉你们的话题非常跳跃，有点听不太明白。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提到尼尔的自治会？”
“要从那里开始说明啊？”雷登想了一下说，“他一开始的那句话就是一种让我们开出价码的表达方式，大体的意思是‘我明明派不上用场，你为什么需要我’之类的。然后我就告诉他，我们需要通过你得到加尔文罗。”
“等等，尼尔都没到手呢，你就想着加尔文罗了？”海勒打断他说，“你这个人怎么……”
“得到最好，得不到拉倒，你何必纠结这个呢？关键是图马雷的问题。”雷登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让自己把话说完，“而且他在得到加尔文罗之后会不会愿意继续配合我们还是个问题，这就要看双方接下来的博弈了。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
“好吧，那就下个问题。”海勒挠了挠脑袋说，“那他为什么在明知道我们的正面对抗是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愿意帮助我们？他也没问出来，我们能够战胜艾尔顿的手段呀？在一旁观看着，等到两败俱伤再出手，岂不是更好？”
“那是因为我告诉他，如果你不和我们合作，我们就会找艾尔顿的孩子们去谈这笔交易。”说到这里，雷登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本来是想诈诈他的，可从他的那种反应来看，那位城主阁下的孩子里还真有二五仔啊。”
“如果没有呢？那你岂不是落了下风？”没想到他在这件事情上又不露痕迹地赌了一把，海勒皱着眉头说，“没必要在那种时候用这种方式逼迫他吧？”
“就算那五个儿子对他老爹忠心耿耿，可还有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女儿在不是吗？”雷登歪着脑袋看他，似笑非笑地说，“如果真到那一步，历史上第一个拥有法师塔的女性就不是你的姐姐啦。是不是感觉松了口气？”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海勒岔开话题道，“我们帮他得到了加尔文罗，他又能用什么来回报我们呢？你说你不期待他把加尔文罗给我们，按照你的性格，不可能就这样空手而归吧？你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喏。”雷登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当然是这个啦。”
第190章 新政府的难题像小山一样多（）
当外交方面的最后一块拼图拼上之后，雷登只需要考虑比弗利的内部问题就行了。等到雷文大平原上的那层薄薄的积雪融化，乔普河的水位慢慢上涨，一些准魔法师互助会的成员也做出了自己的最终选择。
“来的九十六个人里，留下了八十三人，这个结果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好得多啊。”雷登看了海勒提交过来的名单，反而有些发愁，“你们斯图亚特还是保留着不少冒险精神的嘛，留下的人数超过我预料的一倍多了，可我们短时间内没办法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啊。你有什么建议吗？”
“他们都是得知了这个情况后选择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