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旗仙见状齐声大叫,持剑上前一阵隳突猛砍,真仙的群器砍在巨佛身上犹如隔靴搔痒,旗仙们只见聂小凤的一只幽兰水袖从佛掌的两指间穿出,手上还握着生冥佩剑左右乱砍突围。感她在口中拼命挣扎,巨佛捂着嘴在高云中发出呵呵呵的沉闷笑声,灌颈一仰,咕嘟一声将聂小凤咽进了肚里。
“聂姑娘!”诸仙的惊叫声回荡在大纵天州的云霄之上,只见一人从万里云海中嗖地穿出,衣袍在月曌上空划下一道曜白真光,狠狠撞入巨佛口中。
巨佛瞪大了眼睛看着被穿出一枚大洞的手掌,殷红的佛血向天州内倾盆洒去,他怒吼一声,飙血的巨掌大力挥开云端上的七名旗仙,完颜旻在空中连翻几个后筋斗,立稳云端后向四下众仙喊道:
“魄军仙也进去了!快去救他们,一定要趁巨佛尚未消化他们之前把人救出,不然尊曌的神髓便是这厉佛的了!”
七仙得令,齐齐大吼出声,诸仙将脚下云峦一蹬,七光腾空,空中瞬间结成一道仙旗阵向厉佛的巨大头颅攻下。
无边黑暗中,只见聂小凤的水蓝裙裳不断向下滑落,罗玄一路伸手去拽,聂小凤还是从厉佛的食道上一路翻滚下去,罗玄贴身紧追而下,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食道跌入一片巨大的厉佛胃腔中。
佛腔内一片腥红酷热,罗玄凌空提速,赶在聂小凤落入翻滚的胃液前将她接住,踩着滋滋的胃液飞起,一掌攀上了胃壁上方的一颗肉垒,另一手则抱着聂小凤,两人悬在巨大的厉佛胃腔上空幽幽荡漾。整腔佛胃中酸烟滚滚,腐气蒸腾,高强腐蚀的胃酸液在二人下方滚灼不休,内中不断翻涌出九界生灵的残躯遗骸。
想不到大慈大悲的佛陀体内竟是一片乾坤地狱的景象,罗玄低头探看怀中的聂小凤,她已被厉佛的一计狠掌拍伤,又被连串佛笑的共鸣声震昏了过去,如今她嘴角还洇着血丝,罗玄却连腾出一手查看她的伤势都不能,当下只觉胸中一阵刀绞般的剜痛。
他四下看去,周遭的胃壁一片鲜红,壁身上长满了浓密的腔毛,正随着厉佛的呼吸一鼓一收,二人脚下的胃酸液正在徐徐上涨,约摸顶多再过小半个时辰便会涨满整个胃腔,将内中的生灵腐蚀干净。
罗玄当下闭目,念中猛提大悲天轮意欲破身而出,半刻之后,罗玄倏然睁眼,吃惊地发现自己体内深藏的神佛二曌之力,在此处厉佛的体内竟似纷纷化作了泡影,一桩都施展不出!
他忙打开脑库中的各大仙真灵修,试图搜寻更多关于厉佛的识鉴,以期寻出这座砰然大物的弱点,然而他以往被输入灵识中的都是仙界的修知与历见,故而对于位处九界顶端的佛曌和厉佛的来历,就连穆银川渡给他的磅礴念库内都少有记载,罗玄循着灵识搜了一圈,一筹莫展,身下的胃酸液越逼越近,不断蒸腾翻上的腐烟和蚀气纷纷钻入二人五官,罗玄双手都不能用,只得屏住呼吸。
聂小凤靠在罗玄肩膀上,见她于昏迷中连连皱眉,罗玄便知她已受到这些腐毒的影响,灵识内起了幻觉,忙将她托紧托高,使她五官埋在自己肩头。
………
聂小凤捂着腰间的龙舌剑在一片腥红迷雾中策马奔腾,前后左右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娘说过,龙舌剑乃圣教遗物,只有琢磨出打开龙舌剑的方法,才能击败武林中的三帮四派,重振圣教的声威,她必须从速穿过这片原始森林赶到餐霞岭,找到尸荼二老向他们求解开启龙舌剑的秘密。
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小木屋,四周栽满了她喜爱的郁金香花,马匹走到这里停下了脚步。聂小凤抬头看天,只见近空上遍布阴霾,恐怕须臾便会暴雨倾盆,背上阵阵疼痛的天蚕丝创骨之伤也在提醒她,每逢这种天气,这些伤痕都会发作。
今晚是不能赶路了,在此借宿一夜也好,聂小凤揉了揉愈来愈疼痛的肩头,下地牵马来到屋柃之前。
屋中燃亮着她平素里最喜欢的橘色灯火,这样的小屋在无边夜色里不由令她感到了些微暖意。她刚刚逃出哀牢山,一身伤痕没有一处是痊愈的,虽对罗玄施下了金蜥蜴之毒,关键时刻他却被自己的师兄陈天相救走,如今他到底是死是活,会否追杀而至,都是未知之数,所以她须得养精蓄锐,才能胜任下一场战斗。
聂小凤深吸口气,推开木屋双门,迈步入内。
“有人吗?在下途经此地,烦想借宿一晚,明日卯时便走,绝不相扰!”
聂小凤连喊了几声,整间木屋无人应声。可也奇了,在外头看这只是一间不足十来坪的林中小屋,步入其间,却是几迴几进,院落分明,长长的走廊中,两座厢房的四牖檀门同时向她敞开着,内中空无一人。
聂小凤走去两座厢房的中间,不由愣住了。只见东面的那座厢房披金戴红,层叠连幔,窗牖上贴满了大红色的双喜窗花,房中主墙上架着一鐏高大醒目的衮金喜字,两旁各点燃一双镌有龙凤呈祥鎏金图案的大红花烛。一旁的妆舆上摆放着一副崭新的凤冠霞帔和几大盘红果香枣等蜜饯,阵阵香味直向房外溢来。
聂小凤微微一吸,心中猛地一揪,她下意识后退开去,抬头却见东厢的屋檐上正垂挂下一只她再熟悉不过的碧玉寒雪牵魂箫。
这,这会是。。。。师父为她准备的么?
不,不可能!
聂小凤猛地转身,回头却见旁边的西厢房内正燃着一片朦胧的橘色灯火,西厢便只是一座普通卧房,并无婚喜装饰,屋檐上同样垂下一物,正是一枚真彩圆润的古釉陶埙。
聂小凤心头一阵触动,她一会看去披红戴喜的左厢房,一会看去橘光悠然的右厢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东厢宽敞的红彤婚床上锦缎平铺,鸳鸯并枕,床脚处由然又冒出了两双鞋履,一大一小,正是男女尺寸。
她再一定睛细看,大的那双正是平日里罗玄下山访友时经常穿着的一双白棉布屐,有几次鞋边给他走塌了线,还是她亲手纳好的;两只小鞋便是她自己在哀牢山庭间时常穿着走动的一双青花步缎,当日,她便是穿着这双鞋,换上了一身碧绿新衣,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跑去罗玄房中向他示好。
这些只有罗玄知道,也便只有他会将两双鞋放在此处,莫非。。。。真的是他回心转意,决定接纳自己和一双女儿,所以在她下山的路上布置了这处新屋?
聂小凤脑中一阵清醒,一阵浑醇,她通体发颤,一排贝齿微微咬住了下唇,扶在东厢檐壁上的手轻轻抖瑟着,右脚一抬,步入其间。
右厢房的门牖忽然“啪啪啪”大力拍响起来,聂小凤泠神一惊,转身就要冲出东厢,房中骤然响起了婴儿的哭声,她回头一看,只见庭房中央又冒出了一只婴儿床,出生不足百日的绛雪与玄霜正分别裹在大红、桃红两枚襁褓中,双双挤在婴儿床内踢蹬着小短腿,哇哇哭喊不休。
她直觉胸中一阵排山倒海,泪水一股脑儿涌上眼角,几步跑上前去,抱起两个女儿。
东厢房门“咔嚓”一声掩上了。聂小凤抱起绛雪和玄霜坐去床头,几日不见,两个宝贝瘦下了一大圈,想是缺乏母奶的缘故,她忙解开襟怀把绛雪、玄霜依次抱在怀中,轮流喂哺,两个女婴埔一回触母乳,立刻一左一右抱着她汩汩吞咽起来。聂小凤猛遭双女吸食,两弯娥眉痛得微微蹙起,意识迅速模糊,抱着一双女儿缓缓倒在了床上。
一声惊雷乍响,聂小凤从梦中骤然惊醒,抬头却见罗玄正背对着她坐在新床外侧,她一惊而起,抖瑟着嗓门轻唤道:“师父。。。。。。”
罗玄回头看她,蚕眉一蹙:“你怎会在这儿?”
聂小凤被他这一问,揉着身上的鸳鸯被不知所措道:“我。。。。我以为师父想我进来。”
“你既叫我师父,又怎可擅入为师卧房?”罗玄冷道。
聂小凤愣了,她看去躺在自己身边的一红一粉两个女婴,忽然点头苦笑:“师父说得对,是小凤逾矩了。”她起身下床,抱起两个女儿:“我们这就走。”
“站住,把绛雪、玄霜留下。”忽闻身后罗玄道。聂小凤抱着两个孩子转过身去,只见他一身红彤新装,端坐在新房新榻的床沿,看上去真似她的夫婿。
“她们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夺走!再说师父根本不需要她们,何苦看着她们在这里碍眼费心?”聂小凤一手抱紧两个女儿,持剑向门牖处步步后退。
新房中的明光瞬息暗下,罗玄从榻上缓缓起身。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走了。”
第36章。 小小永恒()
罗玄臂弯中的聂小凤突然闭着眼睛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她眉头紧蹙,表情极端痛苦,身体左右挣扎,仿佛在梦中遭了什么大罪。
罗玄顿时慌神,他一手抠着厉佛胃壁上的肉瘤,一手搂着她,这般动作之下难免什么都做不了,便索性放手飞去空中,抽过她腰间的生冥佩剑插入滋滋蒸化的厉佛胃壁。
感觉厉佛在外方怒吼一声,生冥佩剑兀自嗡吟不休,罗玄抱着聂小凤跃上了悬悬颤颤的剑身,他单膝跪在剑上将她平放在自己膝头,腾出手来翻她眼皮,查看伤势。
只见聂小凤双目泛白,口吐细沫,四肢不停颤抖,两排牙齿还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舌头,她的神识中一片阴暗昏惑,罗玄知她正被痛苦的灵忆与诡念相缠,却怎生也唤之不醒,他眉锋一蹙,当下扣住脸蛋,低头以口相封,将自己的舌头塞进她口中任其咀嚼咬噬。
两人额头相抵,神识相通,罗玄的一身灵识也便携机潜入了聂小凤的梦魇中。
罗玄化掌迎面逼来,聂小凤卷裳避开,罗玄的掌风在半空中猝然变个方向,有力的五指穿风突至,一把扣住了她的喉咙。
聂小凤只觉喉骨被瞬间捏碎,顿时呼吸艰难,头脑昏黑得要爆涨开来,背上的天蚕透骨之伤也随着罗玄的指力向周身穿化开去。她一手抱着两个女儿,另一只攥着龙舌剑的手拼命按着罗玄抠住她脖子的大掌。
“师父。。。。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意识逐渐模糊地求道,倘若此刻罗玄掐断了她的喉咙,两个孩子便会头朝下摔入地面,她抱着襁褓的胳膊越来越无力支撑绛雪玄霜的份量,两枚襁褓向地中慢慢滑去,她泪光蒸腾地看向罗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罗玄反手一挥,凌空击出一掌拍在聂小凤背上,聂小凤一口鲜血长出,周身经脉已悉数爆开,她抱着两个女儿飞过屋梁,一头又载回了新榻之中,龙舌剑“咣当”一声撞去床壁,弹落回她身上。
两名女婴纷纷落在她左右两旁,号啕大哭,聂小凤俯卧在床,入目便是大红枕衾上鸳鸯戏水的刺绣锦案。
满室红烛“噼啪”一声重又大亮燃起,罗玄踱回新榻旁,提起搭在她背上的龙舌剑,缓缓抽开道:
“我来告诉你,为何聂氏一门数口都无法拔出这柄龙舌剑。因为龙舌剑乃神佛所铸,它气象精纯,专斩魔物,而你聂门一族,世代为魔,是问一个魔头,又怎能拔出这柄专为降妖除魔而铸的龙舌剑?”
聂小凤背心向上,看不见罗玄的动作,只觉周身被一阵铿锵大力死死压着,便连转动个颈项都不得,忽觉背上传来一阵寒凉,原来是她蔽体的衣物已被剑锋几下卷去,抛出了床帷。
罗玄提起剑锋,一手摁住聂小凤的头颅,在她裸露的背脊上一笔一划,细心地刻下一枚硕大的“魔”字,鲜血一湾湾泄满雪背,很快浸湿了整张婚床,聂小凤抬头哭喊,悲惨大叫,双手攥紧了红衾被褥,两脚在床沿上不停地抖动蹬踢,身旁绛雪玄霜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亦无法盖去她的连声惨叫。
罗玄书罢,将龙舌剑顺势插入她脸颊旁的床衾中,一手闲闲搭在剑柄上道:
“为师这么做,是让你牢记本份,今后绛雪玄霜也会认清她们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如此,她二人便会知耻而后勇,永不覆蹈你的人生。”
聂小凤全身是血,通体乱颤,罗玄手提龙舌剑穿入她身下,轻松将她翻提过来。聂小凤肚兜纤绳全断,应声滑落在地,她周身裸露地仰面看他,目光中满是听天由命的恐惧与麻木。
当无情的剑锋再次迎面逼来时,聂小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颊和额头上依次传来火烧火燎的剜割剧痛,她颤着嘴唇,泪水混着鲜血汩汩流下。
罗玄满意地收回剑锋,低头凝视着被镌刻了一脸“魔”字的聂小凤,目光温融地笑道:
“如此,你便不会总想着下山了。”
新房中的烛火“呼啦”一声,再次全面熄去,那一夜,聂小凤最后的视野中只见得一位金发飘阑、白袍胜雪的魄军仙,他提着一柄颛愚剑大破而入,一剑刺穿了罗玄的咽喉。罗玄被撞入床榻里侧,一身火红的郎倌服猝然化散在新房墙壁上。
“小凤!”
罗玄大恸欲绝,双手拢去想抱起床上的聂小凤,却见她满身各处都在冒血,竟是无从抱起。
“小凤不怕!这只是场噩梦,是幻觉,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快醒醒!”
罗玄嘶哑着喉咙,痛苦地捧起聂小凤的脸蛋,十指颤抖地抚上她被刻满“魔”字的双颊——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竟能狠心至此,这便是她内心最深处隐藏了一世的,对他的恐惧!
聂小凤满目愕然,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直直盯住他的脸庞,她两爿血唇一抖,微微唤道:
“军。”
霎那间,森林、马匹、林中木屋全部不消失不见。罗玄抬头发现自己正立在一片无垠旷野上,远处清月冷挂,暮鸦低旋,他向身后看去,只见聂小凤正牵着一名小小的金发少年之手,并肩立在满地商贾兵宦的尸首中。
三人眼前是一片望之不尽的宽阔官道,身后是一座不知姓名的荒郊野栈,中间,是新砌起的两座并肩连理的矮小坟冢。
“姐姐,魄军的爹娘已入土,魄军以后就跟着你,好不好?”
金发少年抬头看向聂小凤,分明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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