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在一边的影子阳泽会意,果然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蛮族在上古末期越发强大,到了蛮王阴无殇掌权,蛮族在南赡部洲繁衍得空前兴旺,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蛮人活动的身影。蛮族本身实力强劲,又只信奉蛮祖,他们和人类不同,从不供养任何妖、神。当这个种族在全大陆蔓延开来之后,与妖族的摩擦也在不断升级当中,到最后已经演变为赤果果的生存空间之争。
这种情况下,阴无殇接过祖先的接力棒,对妖族发动了多次战争,赢多败少,成效斐然,一时声名无俩,闻名宇内。
可是阴无殇小器多疑,总疑心长子阴无灭要夺自己的权位,偏偏阴无灭又确实是个雄才大略的主儿,父子二人罅隙渐深,终至不可调和,反目成仇。
此时阴无灭的势力已然强大。一山不容二虎,一番争斗下来,阴无殇只好带着自己的部属离开。
老实说来,还是阴无殇硬生生将阴无灭逼反了。不过他老人家当然不会这样想。蛮人的身体,毕竟和妖怪不同,阴无殇早年征战时伤及了根本,知道自己再活不了多久,也知道蛮王的位置从此归了阴无灭,心中极是不甘,于是将两件蛮族圣物攥在手里藏起,又命令阴九幽的得力部下,也就是最擅于机营之道的阳泽,为他建造寝陵。
彼时,蛮族的王族之中有一个传闻:第三条地煞绝脉已被发现,其真正位置却只有老蛮王知道。
阳泽知道,这个传闻是真的。当他第一次站在这条地煞绝脉面前时,简直要热泪盈眶。可是阴无殇的命令却是:利用聚灵阵,将地脉中的煞气全部掩盖,半丝不得泄露!
他纵然心中再惊讶、再抗拒,也不得不服从王上的命令,兢兢业业地主持这一次秘密修造。结果地宫才建好了外陵,蛮族就抓到了一条年幼的螭吻。阳泽见闻广博,知道龙之第九子腹内另有乾坤,于是灵机一动:将内陵建在地底,即使布置得再精巧也架不住时光的摧残,若有天灾,更可能随时震裂,令外人深入内陵,取走宝物。与其如此,倒不如
他改变了计划,将原本打算继续在地底修建下去的内陵,改建到了螭吻的腹内。同时为地宫的入侵者设计了最后一道关卡血肉熔炉。能够挤进血肉熔炉当中的人,必会觉得自己实力运气均是很不错了,怎会料到这里居然还是个假陵?!
说到这里,阳泽咬牙切齿,若非他没有实体,此时就该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了:“我处处精心设计,却没料到阴无殇那个老贼秃,居然在寝陵基本建好之后露出杀意。我逃走了,却被他派人捉回,刺眼割鼻剜舌,原本大概是打算将我处死的,后来想了想,废物也要好好利用,于是将我丢入这一处假陵之中,又在棺下绘了阵法,令我变作这一座血肉熔炉的器灵!”
有了器灵,法器的档次一下子提升了好几等,也会更加坚不可摧。而悲哀的是,他作为器灵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即使他是受尽了阴无殇的折磨而死,即使蛮族已经化作了历史的尘埃,它还要忠心地执行主人的最后一个指令,也即是在外敌入侵之后,关闭传送阵法。
长天淡淡道:“这便是人类所说的,狡兔死,走狗烹了。你若当真聪明,怎会没料到他都屠灭了这里的十万劳工,又怎会放你这知**活着离开,去将他寝陵的位置告诉旁人,尤其是阴无灭?”
阳泽沉默不语。
有时,“忠诚”也是一条枷锁,令人看不清前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嘿嘿冷笑道:“幸好我也不是埋头苦干,陵墓造到最后,这老狗的神色上还是露出些端倪,看我的眼神也像看死人一样。所以我在真正的陵墓当中也动了些手脚,若是有心人想进,还是能进得去的。”
他这话一说出来,长天和阴九幽都为之侧目。只听阳泽喃喃说了几句,二人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长天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这阳泽早就死在阴无殇手里,并且这一次突破血肉熔炉之后,他作为器灵也非殒落不可,否则这人智计不下汨罗,若得他相助,阴九幽如虎添翼,更难对付了。
阳泽将这些事情说完,恨恨道:“我知自己神魂未灭,就成天巴望着有人能找到这里来。可是这墓陵设计得……连我自己都不知怎样出去,过了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找上门来。这里静得要命,换成别人说不定都发了疯,可是我成了器灵之后又疯癲不得,外面墓门上那头百子鬼母脑子又有问题,连答个话都难,唉……”他长长叹了一声,似是要将满腹的寂寞都排遣出去,终于忍不住问道:“外界到底过去了多久?”
阴九幽淡淡道:“也就三万多年罢。”
ps:欠债只能慢慢还啦,如今人在外地,人情应酬不少,每天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间只有两、三小时,其他时候,都被拖着跑来跑去……
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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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怎么办?(为呵呵哩啦和氏璧加更)()
“三……竟然已经三万多年了,怪不得时睡时醒,仍觉出时光漫长。”这影子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后不胜唏嘘,“现在轮到哪一任蛮王掌权,想必不是阴无殇或者主人的血脉了吧?”
阴九幽眼中露出了讥讽之色:“蛮王?呵,你可知何谓斗转星移?如今的南赡部洲,是人族和妖族的天下,哪里还有蛮人的立足之地?”
阳泽终于失声道:“你,你说什么,蛮族竟然衰微至此了?!”
“不是衰微,而是灭绝。”阴九幽盯着他,声音中充斥着快意,一字一句道,“蛮族在三万年前的上古之战中落败,被灭族了。时至今日,蛮族已被称为上古魔族,哪怕身上还流存着蛮族的血脉,也没有哪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就是蛮族后裔!”
影子形体都差点散开,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凝起:“我蛮族五亿人口,妇孺皆可为兵,竟是这样说亡就亡的?!”原是那般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种族!
阴九幽露齿笑道:“或许原本不该亡的,可惜有个任性的老头子,将蛮族至宝力之魄和羿神弓埋在自己的寝陵里。你布下的阵法当真了得,明明大哥知道你将宝物藏在了这条不世出的地煞绝脉当中,可是这里伪装得半点儿煞气都不露!”
“蛮族了天大力气遍寻不着,没了可以轻易射杀神兽巨妖的羿神弓,又失去了记录有蛮族先辈战阵战技心得的力之魄,终于在与妖族的战斗中败下阵来。”他突然纵声长笑,显然极是惬意:“大好江山旁落,五亿子民染血。我的好王父。这一切,都要归咎在你身上啊。”
“只归咎在他身上么?”长天待他笑得最欢畅时开腔,声音如磁石相击,说不出的清冷冰寒,“你怎不告诉他,是你在最后时刻反戈一击,杀掉了最后一名蛮族番王?”
“你怎不告诉他。是你破去大阵。将妖族大军引上了浮空山?你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阴九幽奇道:“咦,你是怎么知道的?上古之战结束前,你就已经被镇入神魔狱。怎会知道这一役的秘密?”说到这里,突地恍然,“是了,你抓去了我好几个分身。便是从他们那里拷问出来的吧?”
长天还未回话,阳泽就已经颤声道:“主人。他的话可是,可是真的?”他毕竟对本族异常忠诚,乍听此讯,一时接受不能。
阴九幽的声音冷漠无比:“不错。蛮族大势已去、气运耗尽。即便无我出手相助妖族,这南赡部洲也不会再有蛮族立锥之地。我所做的,不过顺应天道尔。”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似乎并不为自己背族灭族的行为感到半分羞耻,反倒像是世事正该如此。
长天暗自摇了摇头。这家伙的确有本事连他自个儿都说服、骗过。直至今日都没有半点悔愧之心,否则诛神雷怎会对他没用?内心强大到这等地步的人,无论修为怎样,都不可小觑。
阳泽仿若未闻,只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自在那里痴痴愣愣,长天转头望了阴九幽一眼,突然道:“地脉泄出煞气不过半年时间,你怎会知道这个地方?”
阴九幽目光一闪道:“我的消息来源,只怕和你一样。”
长天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半晌才道:“好。好一个奉天府主,好一个汨罗。”
当然是汨罗,只能是汨罗。
能将地煞绝脉传播出去的,除了汨罗还能有谁?
这地脉在汨罗的地盘中出现,以他习惯于掌控全局的性格,当然第一时间就打探出了相关情况。这死狐狸打不过他,就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
阴九幽闲散地倚在石壁上,悠悠然道:“只盼他莫将这消息告诉第三方人马,否则的话我倒没什么可急的,只是你那小姑娘怕是要遇上麻烦了。”
此话正说中了长天的心事。他转头看去,这人的语气虽是如此,紫眸中却散发着不怀好意的光。
他冷冷觑了他一眼,突然道:“你不是向来标榜自个儿的天魔幻景远胜现实么,怎地有那般大的破绽?”
“幻景?谁说是幻景?”阴九幽露出了奇异的神色,“旁人编造的幻景必有破绽。为了困住你,我这一次用的不是幻景,而是属于你自己的记忆。”
那些,都不是幻景,而是记忆?
他看着长天脸上一下子变得相当精彩的表情,好奇道:“你想起什么了?”相由心生、魔从心起,纵使他能挑起别人的心魔,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的。
长天瞪着他,一字不吭。那些事情,难道都曾真实发生过?可他怎么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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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坐在沙滩上,闭目调息。
这里的环境对她来说已很不舒服,浓厚的煞气在她身前的罡气层上钻营打洞,没有一刻不想趁虚而入。这种情况下,她只能令全身的机能都放慢下来,以期能在这里坚持得更久。
但是她依然不能入定,因为每过半刻钟,她还要确认一次螭吻的状态。目前这头巨兽一直处于沉睡之中,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
不知道内宫当中是什么情况,长天进去了好一会儿。她心中有些着急,有些好奇,却知道若是连他都束手无措,恐怕她进去了也是白搭,因此还是耐着性子慢慢等待。
体内气机运转,又经过了一个小周天。她再一次缓缓睁开了眼,下意识地看下螭吻。
这一眼,看出一身冷汗。
螭吻还在呼呼大睡,巨口微张。它嘴太大,只这样微开一条缝,方才都能让她看见里面黑黝黝的传送阵法。
问题来了,它现在依旧张着嘴,可是血盆巨口中却已是一片空荡
传送阵法呢?
宁小闲大惊,轻轻掠了过去,一头跃入水中,也顾不得危险,伸手掰开了螭吻的大嘴钻进去。
这怪兽的喉咙像个无底洞,除此之外了,只余锐齿和舌头。
传送阵法,竟然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这不合理!按照她和长天的推断,螭吻清醒时,传送阵法消失,而当它入眠之后,内宫的大门才会洞开。可是现在,螭吻依然沉睡,传送阵法却自行关闭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宁小闲心念急转:必是内宫之中发生了变故。原本就不知道里头有什么禁制,更何况还有阴九幽这个大妖人,当真是变数多多。
她轻轻叹了口气,暗道以长天之能,破开空间而出,应该不太为难吧?
应该吧?
她抚着胸前的魔眼,连唤了几声,那一头都静悄悄地,熟悉的声音没有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上一次遇到这问题,还是在隔绝了灵力神力的幻境之中。莫非长天现在离她极远极远,否则魔眼断不会失效。
她自来不习惯将问题甩给别人解决,因此出了螭吻大嘴之后,又围着这头巨兽转了几圈,想看看还有什么端倪之前未曾发现,最好能从外部再度将传送阵法打开想来比长天自行破界而出要容易一点罢?
可是她转了好几圈,才确认什么异样也没有,倒是螭吻腹下的聚灵阵法复杂得令她一望就眼晕得很,根本无从分析起。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揉了揉有几分酸胀的眼皮子。
要不,等螭吻苏醒之后,将它再打晕一次,试试看能不能再度开启传送阵法?宁小闲摸着下巴考虑这个可能性。
她虽然同情这头龙子的悲惨遭遇,但与长天的安危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她想了想,退回了小沙滩上,给自己身上放了个清洁术以消去巨兽口里的臭气,重新坐下来安心等待醉龙草的效力总会过去,彼时长天还无法自行破出的话,她就尝试将这头螭吻再度打晕。
宁小闲闭上眼,强迫自己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
有个念头突然如流星一闪而过,划过昏暗多时的神识天空。
她蓦地睁开了眼:如果传送阵法的关闭,与螭吻的睡着或醒来没有直接关系呢,她又该怎么办?
长天一直都太强势,也是她的主心骨。从她自长眠中苏醒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十日,她已经习惯了凡事都去倚靠长天,浑然忘了此前漫长的西行路,都是她一个人走过来的。
现在长天不在,她难道要坐以待讯?其实仔细想来,无论是她还是长天,又或者是阴九幽,都忘了要弄清这一切,最直接的办法还有一个:询问当事人这头螭吻呀!
从头到尾,这可怜的家伙都表现得不像一只有智慧的妖怪,更不像是逼格很高的龙子,反而以本能行动,更似是寻常野兽。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忽略了它原本是可以说话的!
螭吻虽然被漫长的痛苦折磨得有些神智不清了,但毕竟还是龙子,只要设法令它清醒过来,它是不是会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她?
ps:下雪了!
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雪,真有点小激动呢。
这里是吉林省的小城,水云码字的时候,窗外的气温是零下8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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