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点了点头:“直到我们杀掉拓朴初,他才露面。可见他还未到出关的好时机,不得已被我们硬逼出来而已。”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其实福楼安之死充满疑点,很可能也是圣域作的手脚,目的是延迟沙度烈和摩诘天攻打神山的时机。从这点上看,神王原本的确需要更多时间。”
宁小闲虽然暂时封闭了自己的痛觉,但身体不断受损,精神也是越发萎顿。好在她头脑还有一点清明,一转念就明白了:“他境界还未巩固?”
“从现状推断,应是如此。”
她轻吁一口气:“难怪你要金乌飞回去给乌谬和阴生渊传消息。你想让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是。”他就知道妻子能看破自己意图,“此时的神王,尚不能令他们俯首贴耳,我们就要抓紧这个机会。”
“神王变了他是蛮祖,还是皇甫铭?”她缓缓阖眼,已经很累了。这一回出现的神王,狠辣果决远超从前。其风格作派,已不是她熟悉皇甫铭。所以,是不是当年的广成宫事变促成了皇甫铭的神国大战,而他最后不敌蛮祖,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宿命?
“不好说。神王能晋入真神,必定是一方吞噬了另一方的结果,不存在第二种可能。”这一点,他很早就和宁小闲讨论过了,“败者输掉一切,赢家通吃所有,这其中也包括了输家过往一切记忆、心得和感悟。无论是皇甫铭吞噬了蛮祖,还是蛮祖吃掉了皇甫铭,都会全盘接受对方记忆,免不了要受影响。”
记忆是什么?和魂修为伍这么多年的宁小闲可以给出一个把握十足的答案:记忆就是个体的性格。
因为有记忆,人才成其为独一无二的个体。
无论那对父子是谁吞噬了谁,都是记忆的融合,都免不了要接受对方的一部分融入己身。神王因此性格大变,也就在情理之中。
此时的他,既有皇甫铭的冷酷果决,又有蛮祖的老成沉稳。从性格上来说,这人几乎没什么弱点了。
宁小闲疲惫地叹了口气,问出了比身上伤势还要沉重的话题:“接下来,怎办?”
是啊,接下来怎么办?本是摩诘天、沙度烈和隐流三家合剿神山,其他仙宗作为后援源源不绝赶来,现在神王带着真神修为横空出世,局势又要大幅改写。
摩诘天和沙度烈要怎样面对神王?她很清楚,神王如在巅峰期,这两大蛮国所有神境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一如己方阵营。
可偏偏神王在与长天等三大神境的战斗中也付出代价、受了伤。
这就给未来的局势蒙上了重重迷雾,谁也看不清未来的趋势。
如果这一次神王赢了,那么今后南赡部洲上再也无人是他对手。
他的复出本来就具有划时代意义,足以改变一切。此前所有的游戏规则,都要因他而推翻重来。
所谓真神,就是这样不讲理、不容拒绝也不容否认的存在。人类和妖族,在他面前还有胜算吗?
长天抚着她的面庞,低声道:“我会将你送回华夏,待风波过尽再带你回来。”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我不去!”
“听话。”他的口气严厉,动作却更加温柔,“神王从未去过那里。他没有华夏座标,就找不到你。在那里,你是安全的。”他救不得南赡部洲,却一定要保证她平安周全。
安全,他曾经承诺过她无数次,却始终未能兑现。
她一把抓着长天的手,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不见:“你呢,会不会留在华夏?”她知道自己多此一问,长天怎么可能留下?
他笑了,揉了揉她的额头。这个笑容很好看,抛开了往日严峻,温柔得恰如一江春水,配上他的满分颜值,平时一定可以让她沉溺下去,两眼冒星。
可她心底此刻只有阵阵发寒。
结发三百年,她知道,长天当然不会留在华夏。
完结篇 最终之战(5)()
他是不可一世的神兽,留在没有灵气的世界只会逐渐衰微,道行减退——一如当年的朱雀。这过程也许很缓慢,然而以他脾性,宁可轰轰烈烈战死,也不想这样安稳而憋屈地消亡在一个没有未来的位面。
更何况,他手下还有隐流,他眼前还有亿万信徒。他眼前,还有整个南赡部洲。
责任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一定存在于长天这样的男人心底。
“我走了,隐流怎么办?”她微微冷笑,眼眶却湿润了,“你怎么办!”从妖丹破碎的那一刻,她就道行尽失沦为凡人,回到华夏去,也不过就是与同类为伍,并没甚丢人的。
可是她所在意的一切,几乎都在南赡部洲了。她又怎么可能潇洒离去,徒留后半生怨悔?
长天金眸中有光闪动,似要望进她眼底:“待此间事了,我去接你回来。”
她不怒反笑:“怎么个了法?你杀了神王,还是等神王杀了你?”到底是太虚弱了,她一动气就低低喘了两声,忽然道,“你不晋入神境,南赡部洲无人能是神王对手?”
长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再不甘心,这也是事实。
宁小闲顿时想起月娥的话。
她在找上宁小闲时就说过,能够彻底疏导内丹星力的办法只有一个。
宁小闲明明听得清楚明白却不愿采用,不是她自私,只因这办法对她实在太残忍,她不信天道所言,总希望给自己找到第二条出路。
哪料得到这一次的负伤阴差阳错,又将她推回到这条路上。
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宁小闲长长吸了一口气,才抓着他的手按到自己小腹上:“这里的星力已经没有了主人,正合你用。不过它们被困在丹田里出不去——”她苍白的脸色微微泛起两分薄晕,“你,你还能动么?”
长天垂眸望着她,好半天不接话。
宁小闲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反正也是废物利用”
他轻轻将她揽在怀里,生怕弄疼了她,口中却斥责严厉:“胡说!”
她从他声音中听出了浓浓的心疼,无力地轻咳两下:“你早就知道罢,帮我解决内丹星力爆满的办法?”
长天俯首抵住她额头,良久都不松开。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她被困在神山时,神王就说过有法子解决她的问题,只是那法子太粗暴;长天救回她以后,也思索了两年时间,得出来的结论大概和神王一致。
英雄所见略同。
宁小闲抬手,抚了抚他的面庞:“就这样办罢,将它们拿走,我也能舒服些。否则每日里身受酷刑,倒不如死了好。”
大略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他,长天这才抬眸细细端详着她:“你的身体”
“我受得住,我浑身上下可没半个伤口。”她的毛病都在丹田,体表的伤口早被暴走的星力给治好了,别说伤疤,就是半点瑕疵都没有。宁小闲噘起嘴,脸色微红,“我倒怕你失血过多,不行了呢。”
长天脸色一僵:“不行?”长眉越挑越高,金眸倒是越来越亮。哪怕是此境此刻,他也听不得这两个字。
他才放了个清洁术将两人身上的血污祛除干净,她就很主动地亲了亲他的嘴角:“你伤得重还是我来吧。”她封闭了痛觉,就与常人无异,其实行动比他还利索点儿。“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的唇,一如既往的柔软。纵然一身狼狈、满面憔悴,她看起来还是惊人的漂亮。他目光炯炯望着她,难得没有出声反驳。
她在他俊面上落吻,触感温柔如鸽羽,一边伸手褪尽自己衣裳。于是他眼里就只剩下那具玲珑莹白得似乎要发光的娇躯。
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她按着他的胸膛将他向后推去,而后轻轻伏到他身上
这里的荒草长得很高,轻而易举就将两人掩了,从远处什么也望不见,只有些细细切切的声音零星传出来,像呜咽又像喘息,似痛苦却也欢喜。
一只兔子受惊,飞快地逃离草丛又望回来,不满地动了动三瓣嘴。
那两个奇怪的、叠在一起的生物,把它回巢的路给堵了!
¥¥¥¥¥
东南战场。
阴九幽好整以暇立在当场,魂身的颜色却稀薄了些,仿佛被冲淡的水墨。
大黑天狠狠瞪着他,肋下一道爪痕穿背而出,深可见骨。
这家伙不是魂修吗,为什么爪子比神兵利器还要锋利百倍?
这里刮过的风都带着可怕的炙热,阴九幽周围每一寸地面都殷红如血,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汽。哪怕凡人伸手去摸都不会被烫伤,可是对魂魄而言,这里就是刀山火海,但凡沾着一点,都足以让修炼了千年的恶鬼万劫不复。
这是汨罗的杰作。阴九幽没料到这样的后起之秀,居然也有伤到自己的本事:“神境当中,怎么突然多了你这一号人物?”
神境是个体生灵修炼的巅峰,开天辟地以来只得百余位,近万年来甚至空缺,算起来的确该有新神出现了。可是汨罗晋级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汨罗身上带伤,语气却依旧平稳:“我运气好,服下道果之后被送去了天外天,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南赡部洲的一万倍整。”
南赡部洲过去五年,天外天就过去了五万年。这样漫长的时间,足够天资聪颖的汨罗晋入神境,回到南赡部洲之后就是华丽转身了。
那枚道果是三百年前宁小闲所赠,得自春华秋实树,彼时汨罗还未成仙。谁也没料到他这样沉得住气,居然把道果留到了冲击神境时才使用。
“可惜了。”阴九幽面带惋惜地摇了摇头:“若你还是真仙,今后说不定犹有活路;这个节骨眼儿上成了神,恐怕反而是死到临头!”
大黑天大骂一声:“放p!你才死到临头,你全家都死到临头!”
阴九幽微笑:“我全家都已死了,不劳挂怀。”
大黑天一下哑然。
的确,阴九幽的父亲、兄长、妹妹,再无一人在世。
完结篇 最终之战(6)()
汨罗却盯着他,眼中露出两分狐疑。这家伙就那么不看好撼天神君?
“你为何投靠神王?”
又听到这问题,阴九幽嘴角一撇:“我方才说过了……”
“真正的原因?”汨罗不为所动,又重复一遍。
“我能叛出蛮族,也就能站到你们对面。”阴九幽玩味,“这还需要原因?”
话未说完,天空忽然飘起了雨。
短短十几息之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忽然就乌云压顶了?
汨罗和大黑天却蓦然动容,只因落下来的每一滴雨水都是鲜血的颜色,带着奇特的腥臭气味。抬眼望去,整片天空都是不祥的血红。
天降血雨。
大哀面世,方有此凶兆!
“看来,神王已经赢了。”阴九幽笑了一声,既像轻蔑,却又有说不出的萧索,“不出所料。”他转过身,慢悠悠往远处行去,幻化出来的黑袍被山顶的大风吹拂,反而显出几分单薄。
“站住,把话说清楚!”大黑天正要赶上前,汨罗却伸手拦下他,面色凝重:“眼下重点不在他身上。”
阴九幽虽然诡计多端,但从不无的放矢。他今日的意图明显,就是要拖住众位神境驰援巴蛇的脚步。如今既要退走,就说明其目的已经达到。
所以,天降血雨说明那一边的战场上……巴蛇落败了?
对南赡部洲生灵来说,那是难以想象也难以接受的结果,代表了噩梦的开端。
阴九幽兴灾乐祸的声音透过血雨,从远处传进两人耳中:“我如果是你们,这时候就要逃得越远越好。呵,兴许还能多活几天。”
大黑天瞪圆了眼,面色诡异:“这怎么可能!”如果连巴蛇都败了,那么他们……
汨罗摆了摆手,眼里满是凝重,思路依旧清晰:“去刺浪湾,先弄清真相;给大军发讯,莫要迫近神山五百里内。”
¥¥¥¥¥
时间慢慢推移到申时,阳光西斜。
长草堆的震颤渐渐停了下来,重新立得笔直,偶尔被风吹伏,露出里面交缠的一双人影。
宁小闲倚在丈夫怀里,星眸半闭,喘息无定。
长天吻着她潮红的小脸,一遍又一遍,另一手轻抚她平坦光滑的小腹,声音中的激%情未褪:“疼么?陀罗针的药效已经过去了。”
她懒洋洋地摇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知是因为前先的战斗太血腥也太凶残,还是受了怀柔上人之死的刺激,两人迸发出的热情远超从前,真称得上是“抵死缠%绵”。偏这么不巧,她恢复了凡人之身,经不起他的折腾,到现在身体软绵绵地不听使唤,连腿都抬不起来。
干柴%烈火的后果,就是交换出来的星力同样远胜从前。
不,已经不能说是交换了,而变作了单方面的传输。
双%修之法果然和从前一样管用,轻而易举就让双方的乙木之力融为一体。月娥说得没错,丹碎之后她的星力没了容身之所,也不留恋她了,没头苍蝇一般寻找出路。双%修之法为双方搭起桥梁,它们就忙不迭搬去长天那里安了新家。
那样庞沛的力量,一时竟然输送不完。他们缱绻三回,她丹田中作乱的星力才送走了一大半,余下的慢慢安分下来,不再祸害她的丹田。
可以说,现在她从里到外都没有半点儿损伤,除了精神疲惫。
除了,她身上再提不起一点神力。
反观长天,第一次星力输送时伤口就开始愈合,这会儿已经恢复如初,连眸中金光都更加犀利。得自宁小闲的星力不仅精纯,且浑厚澎湃如汪洋,也亏得巴蛇身躯之强悍独步天下,又长久都被己身的乙木之力打磨洗淬,否则就是再换过一头神兽来,也逃不开被星力瞬间撑爆的下场。
如果说长天丹田内的乙木之力原本为两分,现在至少也有十二分了。宁小闲伸手抚着丈夫结实的胸膛,只觉掌下每一寸肌肤都流蹿着生猛已极的力量,喷礴欲出。
这股星力存于她丹田中时,她还未觉得有甚了不起。如今从丈夫身上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