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难民。”
“辛苦你了,找人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跑到镇子上来。”
看着哈金斯退出了房间,托德用手指揉了揉鼻梁,忽然想起了什么,朝修女问道:“等等,你今天本不需要带我到地下,你说的那些计划和秘密,也根本无须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把所有的事情托盘相告?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和那些异种全部赶出去?”
女子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让托德觉得有些陌生:“我相信你。”
“芮契尔,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托德将头朝后仰去,闭上了眼睛:“你费了这么多的功夫,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把这些异种送到救济会吗?”
女子没有回应。
托德有些奇怪,坐直了身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瞠目结舌,险些摔下了椅子。
修女转过了身体,将背朝向了托德。她解开宽大的修女袍,将其褪至了腰间,衣服下再无任何遮拦。洁白如霜的皮肤上,半月形的两片肩胛骨间,赤红墨汁刻印着雄鹰展翅的图案,在那下方还用古罗马数字,标刻了一行编号符串。
“总团长大人,我所希望的是,您能为所有的异种,建立起一个避难的港湾,一个没有奴役、没有残害的圣所”
第97章 纷争与信任()
“我后背上的图案和数字,是纷争军团的标记和编号。”
听着芮契尔的话,托德尽力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女子的背部。
栩栩如生的雄鹰,外部轮廓使用了特殊的赤红墨水,内部线条则是用了一种奇怪的金线,采取手工缝纫的方式深深埋入了皮肤。罗马数字的编号为68。
托德站起了身,问道:“纷争军团?是救济会的军队吗?”
芮契尔拉上了宽大的衣袍,遮盖住了身体,转过身说道:“救济会那帮人,不过是群喽喽罢了。他们活跃于天父教会的传教范围,主要负责异种的抓捕、筛选、培育和输送。”
“就像你过去看到的闹市马戏团,他们使用巡回演出的方式,四处抓捕异种,并豢养在马戏团内。等到培养成熟后,再输送给纷争军团,训练为战斗人员。”
托德回想起马戏团的团长,那个叫做喉骨的男人,又问道:“那么纷争军团是怎么回事?”
芮契尔扣上了领口的扣子,遮住了胸口的雪白,整了整修女长袍,平静的说道:“有关炼金术师萨瑟兰的事情,您应该都知道了吧?”
托德点了点头。
“异种大逃亡之后,古泰罗最高议会那些幸存的异种议员们,建立了一个名为长老会的组织。这个组织原本的目的在于拯救和保护异种,但经过数百年的发展,野心家逐渐掌握了权力,古老誓盟不再留存,原本的救助组织也变为了复仇和争霸的恐怖势力。”
芮契尔看向桌上的火烛,继续说道:“至于纷争军团,总共有一百人,是长老会控制的军事力量之一,主要负责对外作战,编号根据职务的高低来排列。想要晋升有两条路径,一是高于自身编号的士兵死亡后,申请并胜出序列争夺战;二是在每三年举行的军团会议上,论功评定。”
托德指着房中的椅子,示意女子坐下:“那么你又是如何加入他们的呢?”
坐到了椅子上的芮契尔,回忆着过去,眼神哀伤:“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由于异种的身份,逃离了那个坟墓一般的家庭。在逃亡的路上,我被人抓住送入了军团。经过数年的训教,我被认可为他们的一份子,并开始执行任务。又过了数年,看多了那些伪善和野心,我想寻找一个真正能够为异种提供庇护的地方”
托德用手指摸了摸鼻梁,看着芮契尔脸上那从未见过的诚恳,说道:“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神父的身上?”
“因为卡琳。”
女子的话让托德愣住了。
芮契尔小心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低声说道:“或许你不知道,那次异端审判会我也在场。当卡琳被捕时,你是否会救这名异种,就是我的测试。”
托德呆在了原地,缓了会儿神,无奈的说道:“你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你完全可以直接来找我。”
芮契尔笑了:“就像你起初在怀疑我一样,我一开始也不信任你啊。我那个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和救济会的关系,最想知道的就是你和那些疯子,是不是坐在同一条船上。”
托德无力的坐回了椅子:“芮契尔,老实说,我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
“我知道你现在会怀疑我的真实意图,这很正常。为了证明的我的诚意,我会向您坦诚三件事情。”看着对方的一脸疑惑,芮契尔伸出手指向上慢慢举起,托德面前桌上的纸张和铅笔,突然漂浮到了空中。
“第一件事,我的异种能力是意念力,可以操控物体漂浮和移动。”
女子停止了异能,空中的纸张和铅笔掉落了下去。
“第二件事,我和那些拯救异种的志同道合者,共同建立了一个地下组织。我们拥有一张地图,标注了银环王国土地上、所有异种居住的村庄和群落,我可以把它无偿交给您。”
“第三件事,托德大人”芮契尔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让人头疼不已的狐狸笑容:“您是不是找到治疗继承者异变的方法了?”
托德双手紧握住桌子的边沿,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翻起了巨浪。
继承者异变可以被治愈这件事情,自己只告诉了阿方索,而后者是绝对不可能泄露这个消息的。芮契尔又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
猜到托德想要开口否认,芮契尔从腰间取出了一样事物,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
一根指头粗细的铜管。
“萨瑟兰遗物?”
芮契尔点了点头:“这是我前些日子,向救济会的会长西奥多要来的遗物大人您或许忘记了一件事情,继承者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吸入萨瑟兰遗物,以延缓异变的发生,而且时间间隔随着吸入次数将会越来越短。而距离上次拿到遗物,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您却丝毫没有向救济会索取遗物的打算。”
女子笑着眨了眨眼睛:“所以,我帮您去要了一瓶遗物,并向他们描述了您近日的苦痛和异样,使得救济会那帮人,仍然相信您真的还挣扎在变异的边缘”
托德这个时候兀自嘴硬道:“我之所以没有去找救济会,是因为我的实验室中,还保存着不少的遗物。”
将手伸入了宽大的修女袍,女子仿佛变魔术一般,在托德见鬼的神情中,又掏出了一根铜管。
“这这是?”
芮契尔摇了摇手中的铜管,对托德说道:“您的实验室我去看过了,里面只有这一瓶遗物哦,而且还是当初喉骨给您的那一瓶,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看着桌上并排放置的两根铜管,托德的脸上阴晴不定。
遗物的事情,的确是自己大意了,居然忘了继承者异变的问题。如果让救济会那帮人,知道自己拥有了治愈异变的方法,接下来就是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会发生什么。
“您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之所以说出这件事情,只想向您证明两点。一、我对您并无恶意,我希望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共同帮助那些异种;二、关于继承者的事情,虽然这次我帮您瞒过去了,但下一次,或许连我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会出现纰漏,希望您能够小心为上”说完这些话,芮契尔站起身来,向着托德行了一礼,转身推开了房门。
就在女子一只脚踏出房门之际,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芮契尔,等一等。”托德再一次将手指向了面前的椅子,慢慢说道:“关于如何安排这些异种,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脸朝向门外,背对着房间,芮契尔微微一笑,退后了几步,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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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出镇办事的居民,在暮西镇本来无人的东南方,发现了一帮耕作在田间的村民。打听之下,有人说他们是从遥远的南方,逃难而来的农奴。赶到镇子的时候,没有食物没有衣物,所幸被神父收留。
众人唏嘘不已的同时,自然也无人再去关注,因为镇中马上即将举行一件大事——圣骨拍卖大会。
暮西互助社一千根圣骨的三十天优先购买期,已经到了。优先认购者们总共以1银月1根的价钱,购买了780根圣骨,剩余的220根圣骨,根据当初制定的规则,将自动进入拍卖流程。
针对拍卖者有以下限制条件:
一、拍卖者的圣骨持有数不得超过50根。
二、圣骨的拍卖者必须为暮西镇的合法居民,即在镇内有房产并定居。
三、任何拥有圣骨之人,如果在持有期内迁出暮西镇,即视为放弃圣骨。
拍卖大会当天,会场依然放在了教堂前的广场,拍卖主持人还是神父托德。
有所不同的是,今天前来参加的人实在是多到有些夸张。除了镇里那些参加拍卖和看热闹的民众,来的更多的却是镇外的陌生人。
而暮西镇那些没有买到互助社圣骨的商贾们,则在会场上交头接耳、使着眼色。人们不知道的是,在拍卖会前,他们早就已经举行了秘密会议,以不超过3个银月的价格,将220根圣骨私底下分了个干净。
抬头看了眼太阳,托德点了点头,示意哈金斯敲响广场上的铜铃,大声说道:“我宣布,暮西互助社的圣骨拍卖会,现在开始!”
看着托德举起了第一根圣骨,镇中一位贩卖廉价香料的商人,迫不及待的举起了手:“我出3个银月!”
此言一出,会场上一片寂静。
商人洋洋得意的看了一圈,心里暗笑。关于圣骨的拍卖,镇里的商人们,早就已经商量好次序和数量了,怎么可能会有人竞争。
“我出5个银月。”
香料商人愣住了,顺着声音望去。一位腰挎长剑、身穿细麻衣的络腮胡中年人刚刚放下了手。
“等一下!你不是暮西镇里的人!你无权购买圣骨!”商人大声的驳斥,引来了众多同行的声援。
络腮胡中年人咧嘴笑了:“我叫做怀尔德,原本居住在守望堡,就在十天前,我买下了西街的一间民宅,今后打算带着家人长期定居在暮西镇。按照拍卖的规则,我有权参加。”
“10个银月!”
这次开口的是一对矮矮胖胖的夫妇,只听胖妇人说道:“我是拉格伦夫人,我和我的丈夫原本是行商,最近刚从遥远的南方回来。前几天,我们购买了暮西镇的一处房产,今后打算定居在这里,我们应该也有参加拍卖的权力。”
很快,越来越多的新面孔参加了拍卖,他们来自于银环王国的每一个城镇,都是早已在暮西镇内购置了房产,不惜重金只为购买一根圣骨。
镇中的商人们萎靡不振、面如土色。
第98章 不安的种子()
暮西互助社的圣骨拍卖会从上午十点持续到了傍晚五点,竞争之激烈、场面之火爆,让托德咬牙坚持两个小时后,不得不找到一位助手,替代自己继续主持拍卖。
220根圣骨被抢购一空,最低成交价为18银月1根,最高成交价甚至达到了25银月1根,拍卖总筹措资金量共计4349枚银月。
在持有比例上,新加入暮西镇的居住者买走了约八成的圣骨,本地的商户们只抢购到不足两成。
教堂的助祭根据最近的人口统计,向托德进行了汇报。暮西镇的常住人口(在镇内拥有房产的人)可能超过了一千人,这其中最新迁入的人口,有大部分人并非是贫农、工匠和手工艺者,而是一些颇有资产的乡绅和富商。
托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暮西镇建立之初,人口经历了三次大幅度增长,但那些都是被土地和低税吸引而来的贫苦者,这些乡绅和富商又是因为什么,自愿跑来暮西镇这么偏僻的地方定居呢?
拍卖会结束后,在阿方索的引荐下,托德在释经堂会见了怀尔德,那位曾经和他在守望堡联手抗敌的骑士。
托德对这个络腮胡中年人,有着很深刻的印象,但对于他离开驻守的堡垒,跑来暮西镇定居一事深表不解。
“怀尔德骑士,在那场战斗之后,我一直以为你凭借着功绩,会成为守望堡的指挥官。”
听见托德的话,络腮胡男子沮丧的晃着脑袋:“他们的确是给我升了官——让我去管理马厩,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闲职。”
托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怀尔德继续说道:“我过去的指挥官,阵亡的亚当斯爵士,效忠于银环王室,与王国里那些以权谋私的贵族水火不容。这次守望堡的人事调动,正好给了那些蛀虫们最好的机会,他们在堡内的各处要害位置安插了亲信。而像我们这些旧系,大部分都被给了些无关紧要的职务。”
“所以”怀尔德用大拇指指向了自己:“老子不干了!”
托德看了一眼身边眉头紧锁的阿方索,又问道:“这些贵族肆意排除异己、安插亲信,难道国王不去阻止他们吗?”
“阻止?王室自身都焦头烂额了,哪有那个工夫去管他们?”
“什么?!”
怀尔德摸了摸络腮胡:“我听说,银环城内前段日子发生了一次内乱。起因是城中居民不堪忍受日渐繁杂的税赋,人们焚烧了商铺、砸坏了雕像,上千人甚至跑到了王宫门前高声谩骂,将矛头对准了王后。”
玛丽王后?
托德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女子,奇怪的问道:“反对税赋和王后有什么关系?”
怀尔德看上去也有些纳闷:“听说王后喜爱珠宝和名画,热衷于晚宴和舞会,还要求国王为她修建一座耗资巨大的仿古花园。王国之所以要提高税赋,就是为了要满足她日益无礼的要求。”
“这完全是编造的谣言啊”托德摇了摇头。
怀尔德听见这话,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笑着附和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