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捂住胸口,凝视着半空中的寒光。那是李雁君的寒幽剑,此刻已然光华不再。
“可惜了,这把名剑。”秦悦低声道。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不能自已地往外吐血。
“无妨,寻些材料同剑一块儿炼制,就能修补回来。”李雁君听见了她的低语。
“那就好。”秦悦如释重负,身体缓缓瘫倒。
李雁君连忙快走几步,接住倒下的身影。
秦悦气息微弱,把一块玉佩塞进了李雁君的手心,轻念道:“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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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承雷罚迫结虚婴 手持玉佩送归木摇2()
秦悦说完这两个字,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眸也渐渐阖上了。
李雁君见状,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秦悦的鼻息。后者的呼吸虽浅,但频率正常,应该只是伤重昏厥了而已。
再看手上这块成色极好的玉佩,李雁君心道:“木摇她莫不是嘱我将此交托给一个名唤木摇的人?”
细一思忖,便觉得不妥:“她若是当真陨落了,倒有几分可能嘱我交托遗物。可她现在好端端的,若想将此玉交付给谁,大可日后亲自去给,何须劳烦我代劳?此玉必有他用。”
李雁君出身家族,对升都界的宗派不了解,一时半会儿竟没意识到有个宗派叫木摇。好在她记性不差,隐约记得在九重塔中,景元曾提了一句“木摇宗”,再看手中的玉佩,恍然觉得它极像各个宗派守山大阵的钥匙。前后一思量,便揣测秦悦是想拜托自己送她回木摇宗。
原本这事儿也不难办,但秦悦一个大活人,怎么带走都是个问题。李雁君前思后想:总不能一路抱着走吧,且不论她一身血污,会如何惊动路人;就说万一遇上了趁火打劫的修士,自己都腾不出手来对敌。更何况,自己唯一的飞行道器寒幽剑,在刚刚的天雷中被毁了。此刻别说木摇宗,稍远一些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怎么去。
片刻之后,李雁君取出了一只青瓷花瓶,对着昏迷不醒的秦悦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然后秦悦就化成了一道光,飞进了青瓷花瓶。这花瓶其实是一件困人的道器,里面设有禁制,不能修炼,不能使用灵力。李雁君把秦悦关进去,其实是为了方便带她一起走,不是成心要困住她。
如此一来,就解决了一大难题。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去哪儿寻一件飞行道器。李雁君看着不远处的乾坤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血月的乾坤袋,里面自然不乏几件可供飞行的法宝,李雁君挑挑拣拣,最终还是选了一把长剑。邪修的东西带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她用不惯,飞出了一段路,就进了一个坊市。
这个坊市的规模很小,没有什么高阶的道器。李雁君的结丹期修为已经让众人毕恭毕敬了。她逛了一圈,只寻到了一件中品飞剑。已是此间上佳之品,只好将就着用了。
自有人殷勤地问她还有何需要,李雁君想了想,问清了去木摇宗的路线,而后便朝着那个方向飞远了。
飞剑品阶低,误了不少时日,到木摇宗的山门口已是一月之后了。李雁君刚拿出那块玉佩,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九重塔不是要待满五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木摇宗掌门周浩然。李雁君的背影和秦悦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又拿着守山大阵的钥匙。也无怪周浩然会认错。
李雁君转身,周浩然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是谁?墨宁呢?”他就说墨宁的修为怎么落到了结丹中期,敢情另有其人。但这女修哪儿来的钥匙?莫非是杀人夺宝而得?
李雁君看他似与秦悦相识,就拿出了一只青瓷花瓶,把秦悦放了出来。刚想说一句“人已送到,就此别过”,就见面前男修催动了一件道器,径直冲着自己打了过来。
周浩然先入为主,认为秦悦被这女修迫害了,连玉佩钥匙都被人夺走。再看秦悦是从一件困人的道器里出来的。领口都是血迹,双眸紧闭,显然受了重伤,更是确定了自己原先的想法。今日若不是他恰好回山门。还不知这女修要混进木摇宗干什么。这么一想,出招就更狠戾了。
李雁君看出他是个元婴修士,两人隔着一个大境界,她只能闪避退让。惯有的凉薄显现在了脸上:“道君意欲何为?”
周浩然攻势不减:“我宗贵客,还容不得你欺侮。”
李雁君擅察人意,立马猜出了原因。但她性子清冷。此刻都不愿解释一句“误会”,就有招有式地和周浩然打了起来。
周浩然好歹高出这么多修为,对付李雁君自然不在话下。又招招都下了死手,李雁君很快不堪抵挡。眼看着又一件道器飞了过来,她避之不及,灵光一闪,把秦悦揽过来挡在身前。
周浩然果然立马收回了道器。
李雁君难得和元婴修士相争,此番经历,也增长了不少斗法经验。她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袍,淡淡道:“墨宁为邪道所伤,被迫结婴。不过经脉断得差不多了,灵元也毁了七七八八。对了,她丹田也碎了,不过她自己还不知道。”正是因为丹田碎裂,所以进阶之时没能自行修复经脉和灵元。
周浩然怔了怔:“竟是这般多灾多难的。”
“她伤重晕厥,昏迷之前让我送她来木摇宗。”李雁君递出了一块玉佩,“如今人和钥匙一并送还,道君且来扶一扶墨宁罢。”
周浩然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家,诚恳道:“你可要入山小坐?本座有重礼相赠。”
李雁君抬眸看了一眼巍峨的高山,摇首道:“门派庄严,晚辈不敢相扰。不知道君可有血玉髓?”
周浩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取出了一只赤红的玉石:“你护持墨宁之劳,就只想换一块玉髓?”
“本心之举,何须挂齿?”李雁君反问了一句,“晚辈先行告辞了。”
说完她就踏剑飞走了。周浩然看着她脚底的中品飞剑,心中有些遗憾:竟用了这么低阶的道器早知道他就给她一件高阶的飞行法宝,聊表谢意了。只要了区区一块玉髓,这人当真无欲无求吗?
其实李雁君本没想要什么谢礼,但既然人家一个元婴道君主动提了出来,她便顺水推舟拿了人家一块血玉髓。她修补寒幽剑最重要的一味材料就是血玉髓,若自己花心思去寻,恐怕要费不少时日。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自是再好不过。
周浩然也不小气,给她的是一块上品玉髓,颜色剔透,已经有了六千多年的年份。李雁君估摸着以此修补寒幽剑,还能将剑再提一个品阶。此人出手如此大方,李雁君不免暗自揣测他的身份。她才智过人,结合了周浩然今日言语,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
再思及秦悦手中的玉佩钥匙,便可知此二人是至交好友。心中慨叹不已:“这便是出身宗门的好处。良朋挚友,皆是各大宗门位高权重之人。若逢劫难,便可竭一派之力护佑庇荫。”(。)
身承雷罚迫结虚婴 手持玉佩送归木摇3()
诚如李雁君所想,周浩然确实用了整个宗门的资源照料秦悦。木摇宗有一个专门放宝物的密室,珍藏着各式各样的奇珍。所有补养灵元,修复经脉的天材地宝,只要密室里有,全都被取出来给秦悦用了。这种待遇,恐怕她回到自家师门灵宇宗都不会有。
灵元和经脉,只要耐心调养,便可恢复如初。但秦悦的丹田也碎了。修补丹田,既需要大量的灵材,又要看自身的机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好的。偏偏这还是修炼的根本,不能出半点差错。
周浩然给秦悦试了不少灵药,可她就是不见醒。二人男女有别,周浩然自然不好意思用神识探查秦悦的身体状况,只好叫来席昭和承影,让她们看过之后描述一番。诸如灵元受损几何,经脉断在何处,丹田有无裂痕。
细一盘问,才知道秦悦受了多重的伤。整副身子都被摧残得破烂不堪,几乎毁了修炼的根基。内伤深重也便罢了,还有不少皮外伤,胸前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似为天雷所致,至今仍在淌血。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经脉没有断在手脚,而是断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若手脚经脉断了,她此刻连灵力流转都做不到,更别提好好休养、修补丹田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秦悦回来两年后,叶荷才知道了这件事。倒不是有人故意瞒着她,而是她整天躲在屋子里修炼,哪会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是日,她迈出房门,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送来各种灵丹妙药,多嘴问了一句:“这是给谁的奖赏?”
旁人答道:“是给墨宁前辈养伤的药。”
叶荷这才知道秦悦已然归来,且重伤在身。
秦悦的屋子就在洞府的另一侧,于情于理,叶荷都是要去看望一番的。她也没有迟疑,当下就走了过去。
结果她到了房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那人冷冰冰地说:“掌门有令,闲人勿扰。”
叶荷不相信自己也属“闲人”的范畴,理直气壮地反驳:“墨宁前辈于我有再造之恩。如今她身负重伤,我怎能不在侧照料?”
守门的人见她年纪小,又长得好看,好心劝了一句:“席昭承影两位师姐在内,自会照顾妥当。你且回去吧。”
叶荷愣了一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见待在此处无益,便转身离开。恰见周浩然并一个长者迎面走来,连忙行礼避让。
周浩然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叶荷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周掌门留步。”
见周浩然果真停下了脚步,叶荷连忙跑上前拜了拜:“我想进去探望,掌门可否应允?”
“也可。”周浩然仔细想了想,才忆起叶荷是谁,“你进来吧。”
他身旁的长者问道:“这是谁家孩子?生了一副好颜色。”
“墨宁带回来的。一直放在身边教养。”周浩然大概讲了讲叶荷的来历。
“墨宁的孩子?”那长者又细看了几眼叶荷,“想来其母也是倾城殊容。”
“不是她的孩子。她还没结道侣,哪儿来的孩子。”周浩然毫不客气地贬损,“她也没有什么倾城之姿,顶多有一身高华的气度而已。”
长者讶然:“还没道侣?”精明的眼中闪过算计。
“师尊其实见过她的。我继任掌门那天,敬卢长老带来的那个女修,正是墨宁。”
这位长者正是周浩然的师尊,道号鸿一。他回想了一下数年前的情景,抚掌笑道:“我忆起来了。她生得端庄妍丽,气度也确然不俗。甚好。甚好。”似是极为满意。
周浩然请鸿一过来,是想让他看看秦悦的伤势。现在见其对秦悦赞不绝口,自然乐见其成。
鸿一见到秦悦后,倒把眉头一皱。道:“怎么伤成了这样?”
其实来之前周浩然已经跟鸿一说了大概的情形,尤其说了丹田碎裂之事,问询有无补养的秘法。鸿一先前还不信有人能伤重到如此程度,现下却亲眼看见了。
“说是被邪道所伤,好在人还活着。”周浩然叹了一声,“就这么将养着。不知道十年能不能恢复如前。”
“什么邪道,这般猖狂?”鸿一暗自惋惜。原本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只能病怏怏地躺在这里。
“具体只好等她醒来再探问。”
慢慢跟上来的叶荷看清了秦悦的情形,连忙走近几步,眼眶都变红了。没想到这般善良尊贵的人物,也会为人所害,伤重如斯。
“当务之急,便是让她醒来。”鸿一做着决断,“她只要清醒了,就能自己运灵修养。我们也好问清伤她的是何人,替她报仇雪恨。”
周浩然亦深以为然,可还是摇了摇头:“几万年的抚灵丹都给她喂下去了,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寻常丹药论品阶,只有抚灵丹论年份。此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几千年的年份已经极为难得,更别提数万年了。
鸿一听了这话就立马反应过来:“你把密室里面的灵宝全给她用了?”他就说秦悦枕着的玉石怎么那么眼熟,敢情是密室里珍藏多年的养息玉。
“师尊觉得不妥?”
鸿一捻须,眸间尽是思量:“你身为掌门,处事自有分寸。密室灵宝本就为木摇宗掌门所有,你想给谁用,自然全凭你的心意。”
周浩然听这话里的意思,像是有几分不赞同。遂出言解释道:“师尊莫怪。我当初能登上掌门之位,全赖墨宁相助。后来,她又帮我掌管木摇宗多年。如今她遭逢大劫,我尽力襄助实属应当。”
“我不是怪你”鸿一欲言又止,最后甩袖长叹了一声。
周浩然挑了挑眉:“师尊有话不妨直说。”
鸿一张口欲言,就听身后传来两个女修的见礼声:“拜见掌门。”
来人是席昭和承影。周浩然给她们引见:“这是我的师尊,鸿一道君。”
鸿一是木摇宗十大长老之一,席昭和承影规规矩矩地行礼:“拜见鸿一长老。”
然后席昭走上前,看了看秦悦的状况,客客气气地对叶荷说道:“劳烦让一让,我要给前辈喂服丹药。”
叶荷听话地避让,退到一旁,看了许久席昭的背影。
近两年来,席昭行事越发稳妥,常涉宗门要事。但为人谦逊温和,从不对人颐指气使。周浩然曾赞她有墨宁之风,席昭遂美名远扬,阖宗皆知。
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叶荷的存在却常常被人忽略,甚至很多人都忘记了秦悦曾经带回来一个孩子。叶荷自知,论稳重,她比不过席昭;论讨喜,她比不过承影。她可为之事,不过是勤奋修炼,以期有朝一日比过她们二人的修为心境。仅此而已。(。)
因璇境请觅醉梦花 幻中景勘破问道心1()
第七十七章:因璇境请觅醉梦花,幻中景勘破问道心
席昭给秦悦吃的又是一枚上万年的抚灵丹。鸿一看得心痛不已,只感觉这个女修吞的是数不胜数的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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