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找到了同伴”的错觉感。
“这些花是什么品种?盛放之貌甚是好看。”秦悦走了一会儿,发现四周都栽着同一种花。姹紫嫣红,铺在地上,有如锦缎。
“似曾相识。”李雁君停住脚步,仔细回想,“我应该见过这种花的记载。”
然后她拿出一本古籍,前后翻了两遍,指给秦悦看:“就是这个。”
修士大多喜欢把信息录入玉简,因为玉简便于携带,不怕风吹雨打,经年不旧,易于保存。不过有很多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典籍,都是记在书册上的。因其不易留存,所以大多只剩下几卷残页。
李雁君手上的古籍便是书册的模样,厚厚的一本,保存得极为完整。秦悦打量了几眼,便知道这本书年代久远,是不常得见的好东西。
她把书拿过来,书名是异植图鉴,里面记载了许许多多的灵植,包括习性、功用、价值等等。旁边还有一个图鉴,以供辨认。
“原来这种花叫长生花,因其花开不败,故名长生。”秦悦仔细看着脚旁几朵灵花,“果真没有一朵开败凋零的。”
“名头好听罢了。它只能让自己长生,又不能让人长生。”李雁君道。她见秦悦一直在翻看这本古籍,并没有阻挠,根本不在乎人家把书中内容都记了去。常人断不会如此。她这般不斤斤计较,必然胸怀气度。所向往者,应是更广阔的天地。
“名字好听,长得也好看。”秦悦喜欢这些长生花,心想着带一些回去,送给叶荷那个孩子把玩。
她正打算伸手去摘,就被李雁君拦住了。后者道:“书上说这花摘不得,你没看见吗?”
秦悦确实漏看了这一句,翻回去仔细读了一遍,疑惑不已:“怎么就摘不得了?”典籍上只写了一句“此花擅食,切忌摘取”。秦悦想不通了。擅食?不就是贪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刚巧有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它其实是一只四品的妖兽,见这边有两个人修,修为还比它高,立马朝旁侧飞去。
秦悦看得清清楚楚:那只蝴蝶飞到了长生花附近,距离花丛还有一段距离,但长生花突然抽长了根茎,朝蝴蝶扑了出去。盛开的花瓣迅速合拢,包裹住了翩翩飞舞的蝴蝶。片刻之后,长生花重新开放,蝴蝶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蝴蝶被长生花给吃了?”秦悦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擅食勿取”,原来是这个意思。
“如你所见。”李雁君比她镇定多了。
秦悦小心翼翼地伸手,朝一朵长生花探去。果然在快要碰到它的时候,它突然伸了出来,差点吞了秦悦的手掌。
秦悦迅速地收回手,不再打这丛花的主意。(。)
长生植擅食捕妖蝶 照心灯烧花致幻境2()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忽然从她的手腕上冒了出来。火光四处飞舞,速度极快,秦悦仔细盯视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那只照心灯。
这个器灵的来去未免太随意了。她竟然不知道它何时回到了玉镯。
秦悦想着什么时候另外找个地方放照心灯。这个器灵心心念念它的主人,早晚有一天会去寻主。万一它走的时候,顺走了她大把的灵石,那就不好了。
这个灯笼神志已开,秦悦管不住它,此刻只好任其化成火光胡乱扑腾。数息之后,它终于安稳下来,变回了一只灯笼,往长生花丛中一滚。
花枝被照心灯碾压过去,纷纷折了茎叶。这也便罢了,片刻之后,这片花丛竟然燃起了熊熊烈火。
秦悦估计这八成和那器灵脱不了关系。可惜这么美的花,顷刻间就被火海吞噬。
李雁君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就算摘不了,也不至于烧了它们啊。”
“我没想烧它们啊。”
“那灯笼不是受了你的驱使?”
“不,它那是自作主张。”
李雁君的表情变得很奇异。她不相信一个中品道器有“自作主张”的能力,也不相信秦悦在骗她。最后只好问了一句:“你是在同我说笑?”
秦悦耐心地解释:“我没在同你说笑。这个灯笼不是我的东西,我根本控制不了它。我还担心哪天它闯下大祸,要牵连我担罪名。”
显然照心灯听见了这段话,飞过来大喊:“我比你讲些道义!一则不会闯祸,二则不会连累你。”
一旁的李雁君愣了愣:“这灯笼怎么会说话?”
器灵这才发现李雁君在一旁,颇为不屑地应了一句:“你委实没见过世面。”
秦悦抚额轻叹:原来这只器灵遇谁都要贬损一番。
其实李雁君见多识广,兼又心细如发,把几件事情联系起来,便颇有条理地揣测道:“中品道器,不可能口吐人言,你曾经一定品阶极高。但后来遭受了一些劫难。被迫降品了。所以你烧了那些长生花,是为了升品是不是?”
灯笼转了几转,声音极为不甘:“你怎么猜出了这么多?你要发誓不告诉别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李雁君笑问。
照心灯的火光闪了闪,李雁君莫名后退了一步。神情渐渐变得凄怆。
秦悦拍了拍灯笼:“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放了个幻境给她看看。”器灵的语气很平淡,“这个女修比你聪明多了,我想看看她心志如何。”
秦悦忽视了器灵对她的鄙薄,问了一句:“她是结丹中期,你确信你的幻境对她有效?”
“照心二字。在于攻心。改天你也试一回就知道了。”
秦悦摇摇头:“那还是免了吧。”
她侧首看向李雁君,后者的脸色不太好看,似忧似怒。这人性子清冷,大多时候,秦悦只能看见她略带嘲弄的笑意,鲜少见过她脸上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许久之后,李雁君忽然大喊了一声:“今以修为起誓,来日必偿此恨!辱我伤我者,必尸骨无存,不入轮回!”然后身形一动。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的声音变得很尖锐,秦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会说出的话。见她挑着眉望过来,秦悦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照心灯:“它给你放的幻境。”
器灵显然意识到李雁君现在情绪不稳,连忙掐着软绵绵的童音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志如何果然心志坚定,我很佩服,佩服”
可惜这招对秦悦管用,对李雁君没多大效果。后者应该是见到了一个十分痛苦的情境,直至现在,她的神情还带了些惊怒。淡淡地扫视了两眼照心灯,她双手慢慢结印。打出了一道法术。
铺天盖地的冰块一股脑地往灯笼上砸,器灵左躲右闪,只避过了其中一部分。李雁君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有些不快地反问:“我的心志如何。关你什么事!”
“是是是,不关我的事。”器灵叫苦不迭,没想到这个女修一言不合就动手了。趁现在法术攻击微微减弱,它赶紧化成了一道光,飞到了秦悦的玉镯里。
李雁君漠然地收回了法术。
秦悦估计她之所以会大打出手,不是因为器灵后来说的那句话。而是因为她经历的那个幻境。很久以前,她就猜李雁君一定受过什么创伤,这才会处处防备别人。如今看来,那一句“必偿此恨、尸骨无存、不入轮回”的狠话,倒有些蛛丝马迹可循。
秦悦很是惋惜:若还在那个只说真话的第四层就好了,她一定要把前因后果问个清楚。
“那灯笼当真能升品?”这一片花丛已被烧得光秃秃的了,秦悦思及李雁君刚刚说的话,好奇问道。
“长生花,食天地灵气而常开不败。那器灵烧了它们就是为了那些灵气。”李雁君道,“我猜它现在一定在偷偷进阶,有一段时日不会出现了。”
秦悦揉揉眉心:“兴许它是惧你,才不敢现身。”毕竟李雁君拿冰块砸灯笼的气势,她刚刚也见识了。
谈话间,身后渐渐传来了朗笑声。两人回头一看,竟是天昊阔步走来。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看这情形,众人像是以他为首。
秦悦不由心生敬服。人家凭借勇斗昔鹏一事,赢得了褒奖与信任。现在又能带领众人探险,颇有领导风范。与之相比,自己就显得渺小多了。
一个男修的声音传来:“这几层多亏有天昊道友挺身而出,不然吾等怕是不得上行半步。”
另一道声音附和道:“是啊。若单是困着还好,就怕如何陨落的都不知晓。”
然后杂七杂八的声音又把天昊夸了又夸。后者一边说着“不敢当”,一边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秦悦依旧觉得这个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摇了摇脑袋,提议道:“我们不如跟着他们走?那天昊看上去挺有能耐的,我们就别费心思找上楼的路了。”
李雁君垂眸思忖了片刻,缓缓道:“天昊其人,不可深信。”
其实秦悦也隐约有这种想法,不由问道:“为何?”
“他一直在帮助大家渡过难关。若说毫无所求,未免太大义无私了。”李雁君分析道,“况且他鹤发已生,老相毕露,绝不是普通的结丹修士。”
“说不定人家只是想日行一善,赢一些赞誉。”
李雁君深深敛眉:“若是如此,他为何要来九重塔”
秦悦看了她几眼,心想她果然思虑过甚。事事都往深了想,她就不累吗?(。)
真假梯舍命试真假 虚实境凭意断虚实1()
第六十六章:真假梯舍命试真假,虚实境凭意断虚实
天昊一众人渐渐走远,李雁君提步赶上了他们。秦悦追上前去,问道:“你不是怀疑天昊动机不纯吗?为何还要跟着他走?”
“如你所说,既然他能找出上去的路,那么我们就跟着他坐享其成好了。”
“你我可谓志同道合。”秦悦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
两人的如意算盘委实打得好,天昊的确很快就察觉了这一层的古怪:“这里灵植遍地,但都是低品,应该是做障眼之用。”
说完他就拿出一把长剑,劈向脚下土地。片刻之后,他面露喜色:“果然有些不寻常!”
秦悦只见他挑剑打出了许多手诀,然后地下就飞出了几块晶石。随着他法决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飞出来的晶石就越来越多。
这些晶石泛着淡紫色的光芒,悬浮在半空中,画面极为瑰丽。许久之后,再没有新的晶石飞出来,天昊慢慢收了法决。
接着悬浮的晶石自行飞了起来,慢慢地汇集在一起,拼成了一段长长的阶梯。
秦悦惊叹不已。整座阶梯都由晶石铸就,华丽的紫芒静静流转,好看得很。
踏上阶梯的时候,她还有些感慨:“在第四层困了将近一年,这一层竟然不到半天。坐享其成的滋味真好。”
身旁的李雁君轻笑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讽刺。
众人陆陆续续到达了第六层,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这一层没有什么情景,只有两段阶梯。
“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就能上第七层?”一个男修问道。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另一人边说边往前走去。刚踏上阶梯几步,一阵飓风突然刮过来,他的身体立刻被风卷起,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数息之后,飓风才消停下来,这人尚在半空中,骤然失了风的依托。连飞行道器都来不及使出来,就朝地上摔去。
修士即便修的是仙道,但依旧是**凡胎。从高空中摔落,若无灵气护体。那就难免是一个“非死即伤”的结局。眼前这个人修摔在地上,许久一动不动,周身毫无灵气,就算未死,也命不久矣了。
四围静默。大家对那两座阶梯有了深深的恐惧,谁都没有再上前一步。
“我猜这两段阶梯,一真一假。”天昊道,“假的便是那个有飓风的,真正的阶梯应该就是这另一段。”
众人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七嘴八舌道:“道友说这话我们不是不信。只是这两座阶梯一般模样,你怎么知道是一真一假?万一两个都不是真的呢?”
“是啊,别到时候我们刚刚走上去,就一齐被飓风吹下来。”
“有理,有理!性命最重要。没了命还寻什么机缘?”
“那究竟是不是假的,我们如何知晓?”
“谁走上去试一试?谨慎一点,总不会陨落在此。”
“这位道友当真可笑。你的性命要紧,旁人就合该以身涉险吗?方才那人好歹也是结丹后期,不也半分抵抗不得?你想知道真假,不如自己去试一试。”
“我冒险给你们试真假?别说是我,你问问在场诸人,谁愿意做这件事!”
“我愿意。”一个声音突然接道。
大家一同寻声看去,说话的人是天昊。
“是我猜测这是一真一假,由我前去。理所应当。”天昊一脸正气,语调自然。
“这又要委屈道友一试安危了。”没有人会拒绝天昊的提议。
秦悦看着天昊慢慢往另一段阶梯走去,步履坚定而稳健,不由叹服:“他可能真的是个心怀大义的人。愿意裨益苍生。我们疑心他另有目的,八成是错看了。”
“或许吧。”李雁君看着天昊的背影,眸光深沉。
天昊走到了阶梯前,略微顿了顿,才继续走了上去。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上走。看着他慢慢行至到阶梯顶端,看着他回首道:“这段阶梯是真的。”
此刻天昊站在高处,所有人都要微微仰视才能看见他。事实上,大家心中对他也是极为敬仰的。没有人会甘心以性命相搏,为旁人求得安稳,他却做到了。
确认了安全,大家就往阶梯上走了,第七层的景象慢慢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一层跟第六层一样,空无一物,只有阶梯。但这一层总共有十座阶梯。
“十座?是五真五假还是九假一真?”有人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众人。
“八成是九假一真。”一个男修凝望着眼前排成一排的十座阶梯,“这要如何确定真假?”
天昊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那些阶梯,缓缓道:“你们且在此等候,我去一试真伪。”